沙陵步卒配合默契,各种手段层出不穷。
等羽林骑终于踏上木桥,最快的步卒已抵达木墙。没有抛出爪钩,而是由力壮者两臂交叠,同袍助跑借力,纵身跃起的同时,脚掌踏在墙面上,眨眼的时间,人已站定墙头。
很快,墙上放下绳索,助余者快速攀登。
在木墙之前,羽林骑没有受到阻拦。等他们抵达墙下,沙陵步卒早尽数通过,奔赴下一处障碍。
随着操练继续,沙陵步卒的速度、韧性以及默契合作,完美展现在众人面前。
过泥潭时,料定踩不稳皮囊,几名步卒纵身跃下,隔几步站定,甘为人工木桩,让同袍踩着自己的肩膀通过。
羽林骑有样学样,奈何之前没有想到,临时抱佛脚,距离把握不准,耗费的时间是步卒两倍。
看到这一幕,赵嘉环抱双臂,搓搓下巴,决定提前使用第二处训练场。
以边军的体魄和战场经验,这处训练场的强度显然不够。与其刻板教条,不如灵活机动,全撒进遍布陷阱的密林,模拟真实战场,留住身上的煞气。
至于闲置的器械,可以留给新兵。
四营新设不久,将兵不过万人,日后势必要进行扩充。
在扩军的过程中,兵员需仔细筛选。
身为天子亲军,四营今后必将要北上,和匈奴进行大规模作战。如果选出一批没有血性,只有样子好看的,别说横扫草原,甚至会拖累同袍,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短短一刻时间,赵嘉脑子里转过数个念头。
与此同时,沙陵步卒和羽林骑陆续登上木塔,正开弓射箭,瞄准移动的木靶。
魏悦走到赵嘉身侧,发现对方明显走神,心思并不在训练场上,不禁好奇道:“阿多在想什么?”
赵嘉收回思绪,看一眼训练场,转头对魏悦道:“再过两三日,第二处训练场可投入使用。”
扩军之事需天子定夺,也不适合现在说。
赵嘉思量片刻,决定训练结束后,前往魏悦处,顺便将李当户、曹时和韩嫣一同叫上。毕竟扩军关乎四营,韩嫣和曹时同天子关系更为亲密,提前通过气,做到心中有底,说不定能帮上大忙。
两人说话间,沙陵步卒先一步射中飞靶,陆续跃下木塔,越过绊马索,踏上木台,摘下象征胜利的旗帜。
羽林骑再次落败,不甘确有,钦佩同样不少,但无怨愤之意。
输给这群人形凶兽半点不丢人。
不见数倍的王国精锐都被掀翻,全无还手之力。
再者言,随着训练不断深化,自身积累下足够的经验,尽量弥补短处,努力再努力,未必不能赢上几次。
可惜羽林骑上下并不知赵嘉正计划转移“战场”,如果知道,就不会怀抱如此天真的想法。
第一场比试结束,沙陵步卒大获全胜。
紧接着,就是卫青四人和长安纨绔的对战。
在哨音响起之前,纨绔仍在商议,该由哪四人迎战。
赵破奴听得不耐烦,用刀柄敲击臂甲,引来对方注意,正要开口,突然被赵信一把按住。
“诸位公子,无需划分,同场即可。”
赵信面带笑容,貌似不具备任何威胁性。
赵破奴扯开他的手腕,瞪他一眼,到底没有当场发作,按照原计划和卫青站到一起。
公孙敖披挂全甲,背负长戟短矛。稍后跨越障碍,阻拦对手,这些必不可少。
“同场?”窦良眉心微皱。
在场的纨绔同觉得不可思议。
这几个少年如此托大,是真的本领过人,还是天性傲慢,不将他们放在眼里?
“汝等休要后悔!”
被四人的态度激怒,多数纨绔有志一同,要给对方一个教训。
见陈蟜、灌贤皆面带不忿,窦良和王须对视一眼,心知劝不住,只能按下疑虑,和众人站到一起,全力应对这场比试。
哨音响起,卫青四人疾如闪电,两两配合,飞奔向木桥,速度丝毫不亚于沙陵步卒。
长安纨绔动作稍慢,桥头就被占据。
卫青和赵破奴头也不回,继续跑动向前,很快越过桥心。赵信和公孙敖占据桥头,长戟-插--入土中,手中同时飞出绳索,阻截要登桥的对手。
目睹沙陵步卒的手段,长安纨绔早有防备。
怎料赵信两人出其不意,没用长戟横扫,转而采用绳索,而且绳索由机关弹出,前端连有铁钩,几名纨绔当场被缠在一起,扑倒在地。
此情此景,让韩嫣想起演武当日,自己被捆在木塔上。再看这些纨绔,目光中现出同情意味。
好在赵信和公孙敖见好就收,没打算一开始就赶尽杀绝。在卫青发出信号之后,立即放弃阻拦,拔-起地上的长戟,飞速跑过木桥。
十几名纨绔躲过一劫,没时间解开同伴,匆忙间踏上桥头,紧追在两人身后。
“快上来!”
卫青和赵破奴先一步登上木墙,从上方垂下绳索。
赵信和公孙敖将绳索绕过腰间,同时飞身而上,动作敏捷灵巧,登时引来阵阵喝彩。
四名少年站在高处,见纨绔陆续来到墙下,一个接一个向上攀爬,彼此对视一眼,没有着急出手。直至有纨绔接近墙头,蹲着的赵破奴才突然站起身,一脚踹过去,将对方踹落沙坑。
每个纨绔都跌落一次,四人方才收手,从墙头攀上索道,快速穿过绳网,来到最难通行的泥潭。
距离远,人数不够,自然不能仿效沙陵步卒行事。
这难不倒四人。
卫青用步子测过距离,其余三人集合长戟短矛,一端绑上绳索,陆续投入泥潭之中。
纨绔抵达之后,发现几名少年站在泥潭边,丝毫没有前进的意图,不由得停下脚步。
见到“猎物”,少年们同时现出笑容,将粗绳系成套马索,趁对手没反应过来,一个接一个套中,飞腿踹下泥潭。
待纨绔全部解决,四人才借助长戟和短矛上的绳索,飞速踏过皮囊,半点泥土未沾,轻松越过障碍。
纨绔们陷在泥里,不解开绳索休想再前进半步。
奈何绳扣十分特殊,找不到关节,越挣扎越紧。最后,是刘进挣脱出一只手,抽-出随身的匕首,才将众人身上的绳索割断。
二十多名纨绔,九人在第一处障碍就宣告“阵亡”,另有数人在跌落木墙时崴脚。最后挣扎出泥潭的,仅有窦良、王须等十二人。
不远处就是木塔。
长安纨绔们憋了一口气,鉴于之前种种狼狈,无论如何都要在此处争回面子。
就在众人怀抱决心,准备一雪前耻时,眼前出现玄幻一幕,彻底将他们钉在地上。
四名少年两两合作,组队登上木塔。
随着机关启动,箭靶呈环形穿梭,速度渐渐加快,令人眼花缭乱。
四人镇定自若,背靠背,同时开弓。
箭矢飞出,组成箭阵。
固定靶均被穿透靶心,移动靶也无一落空。
少年们似乎忘记对手,开始互相比拼。从速度到准头,彼此不相伯仲。卫青和赵破奴分别射出连珠箭,赵信和公孙敖力量过人,巴掌大的飞靶竟被当场击碎。
最后一只飞靶落地,场边响起震耳欲聋的欢呼。
“武!”
望向登上木台,争抢旗帜的少年,赵嘉笑容灿烂,曹时不由得眼热,当下做出决定,日后挑选亲兵,也要从边郡选人!
长安纨绔们挂着满身泥浆,耳边充斥欢呼声,大脑和视线一起放空。连同窦良在内,所有人脑子里皆回旋相同的念头:我在哪里,我刚刚做了什么,我接下来又该干什么。
直至赵破奴扛着旗帜走到近前,场外的欢呼声减弱,众人猝然回神,想起出发前的一幕幕,不由得脸色涨红,恨不能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难怪平阳侯看不上他们。
换成自己处在平阳侯的位置,一样会看不上!
纨绔们被带出训练场,再不见嚣张傲慢,都是垂头丧气,没有半点精神。
曹时单手按剑,目光扫视众人,沉声道:“汝等刚入营,第三场操练不必参加。明日之前,最好想明白,是要继续留在营中,还是打道回府。”
留下就必须守军规,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若是想走,曹时也不会阻拦。但是,日后休想再踏入四营半步。
在以战功晋身的时代,甭管先祖多么显贵,自身没多少本事,不能上马杀敌、执锐陷阵,到头来也只能在底层混日子,这辈子都别想触及塔顶。
众人陷入沉默,有半数心生退意,碍于无人带头,犹豫着不敢开口。
窦良、王须、陈蟜和刘进共进退,决定留在营内。做出相同选择的,还有和他们一起爬出泥潭的灌贤。
看到这样结果,曹时没说什么,唤来小吏,命其引众人往营房洗漱更衣。想走的,马上就能离开。准备留下的,从今日开始留在营内,和军伍同吃同宿,共同训练。
目送窦良等人的背影,曹时攥紧剑柄,目光坚定。
在他看来,这一批纨绔实在不行,好在不是全部没救。但也必须严加打磨,往死里收拾,日后走上战场,方能不堕长安纨绔之名!
关于如何“收拾”,或许可以向赵嘉取经。
第175章 第一百七十五章
新营每日三餐, 午间增一顿昼食,本在申时中的哺食被推迟到酉时。
多出来的半个时辰, 不再进行对抗训练,由各营自行安排。
云中骑、上郡骑兵和羽林骑多训练骑射和战阵,沙陵步卒则由军侯带领,分成两支队伍, 一支抡起石锁相互抛掷,用以增强气力;另一支肩扛断木,绕校场奔跑。两刻钟后, 彼此进行轮换。
哨音响起,宣告训练结束。
五百步卒汗流浃背,脸膛、脖颈、肩膀和胸膛都是一片赤红。
抓起上衣, 胡乱揩去汗水,步卒未见散漫,自然形成队列,将石锁断木送去库房, 其后前往位于西侧的营房, 分批洗澡更衣。一身清爽之后,再去领取饭食。
之前赌输和早操名次靠后的军伍, 膳后不能歇息, 还要负责打扫营房,清洗衣物, 刷洗履靴足衣。
好在营中备有皂角, 也有猪鬃制成的刷子。
要不然, 单是清洗几百人的衣物鞋袜就够他们忙到半夜。睡不满两个时辰,早起精神不济,操练对抗又得败北。
校场中响起哨音时,窦良等人也换上干净的衣物,一同走出营门。
健仆骑僮等候整日,终于见到自家公子,立刻迎上前去。
离营的纨绔跃身上马,头也不回跑走,当真是归心似箭。本打算留下的人,见状产生动摇,沉默片刻,陆续走出六、七人,和前者结伴归城。
到最后,仅窦良、王须、刘进、陈蟜和灌贤坚持留在新营。从今日开始,五人将和军伍同吃同住,一同操练。未得校尉允许,不得离开林苑半步。
家中健仆骑僮得令,各自上马飞奔回城,将消息带给家主。
目送远去的背影,五人各怀心思,唯决心始终不变。
“走吧,回去。”
窦良率先转身,其后是王须和陈蟜,刘进和灌贤行在最后。
营门关闭,隔绝内外两个世界。
自幼相识的好友,也将走上不同的道路,命运自此发生改变。
回到营中,窦良五人归入羽林骑,被安排到东侧营房。
平阳侯对此的解释是,以五人的资质,安排进其他三营,只有被踩进土里的份,骨头渣都会被碾碎。虽然在羽林也会挂末尾,好歹有熟人,多少会照顾一下,不至于太过艰难。
窦良五人很是感慨,到底同为功臣后代,没有铁面无私到底,总算讲一些情面。但随着训练不断深化,曹时挥舞起皮鞭,五人被抽得涕泪横飞,感激之情顿时烟消云散。
等他们“幡然醒悟”,明白自己是上了贼船,船早已离岸,想再跳下去,纯属于天方夜谭。
现下,窦良和陈蟜等人尚未参透曹时的打算,正站在羽林骑中间,和军伍一同领取膳食。
让他们惊讶的是,军中伙食好得超出想象。
热腾腾的粟饭蒸饼,切成厚片的炙肉,用荤油快炒的菜蔬,还有用铁板煎制的禽蛋。蛋黄蛋白泾渭分明,边缘处微焦,撒些盐粒,很是勾-人-食-欲。
五人出身高门,自以为尝尽世间美味。但是,进入军营第一天,固有的印象就变得支离破碎。
营内食材不及家中,烹饪方法却别出心裁。他们从没想过,禽蛋和菜蔬还能如此烹制。纵是没有入口,仅闻着香味,就知晓味道不错。
蒸饼粟饭之外,还有大锅的汤饼和伊面。
高汤沸腾,香味不断沁出,引得人馋涎欲滴。锅盖掀开,香味愈发浓郁,队伍中响起五脏庙的轰鸣声,此起彼伏,连绵不断。
伙夫抬出椭圆形的木盘,里面摆满斩成块的烧鸭和熏鸡,空气中的香味再上一个台阶。
窦良和王须等人对视几眼,都能看出对方的疑惑和吃惊。
这样的膳食,偶尔一次且罢,如果每日如此,新营的物资到底多充裕,掌管后勤之人又是何等的手眼通天?
此言绝非夸张。
身为天子亲军,自然不需要为钱粮发愁。可有钱不意味着有物资。以面前的羊肉和鸡鸭为例,要保证每日的供应量,需要的不只是钱布,更要有市买的渠道。
长安附近确有庄田饲养禽类,但兴起时间不长,规模有限,供给城内的同时,无法分出如此多的数量。如是野外获得,要聚集多少猎户?
五人满脑袋问号,始终想不出答案。
于此同时,二十多名伙夫一字排开,挥舞着长勺和长筷,开始为军伍舀汤饼、分炙肉。
由于赵嘉的努力,营内膳食极大丰富,单是一只大碗,完全不够盛装。
问题很容易解决。
找来匠人吩咐几句,不出两日,配套的餐盘和木碗堆成小山。
餐盘分成数格,木碗嵌入盘角,主食肉菜分开盛装,再加一碗汤饼或是伊面,到散发着木香味的条桌前坐下,远比蹲在地上舒适。
秉着物尽其用,绝不浪费原则,在制造训练器械时,边角料都被赵嘉收集起来。考工室的匠人和营中匠人一起动手,耗费数日时间,制出赵嘉需要的成品。
桌凳用木轴连在一起,用时展开,不用时折叠,并不会占用多少空间。
出于常年的习惯,军伍初次坐到桌前,很有些不习惯。时间久了,发现其中好处,每次用膳之前,都会自动自觉搬来条桌,分营落座。
窦良等人领到膳食,由队率领至桌前,和众人一同坐下。
高强度的训练之后,边军和羽林骑皆腹中空空,轰鸣犹如擂鼓。
吃饭时,无一人说话,捧起木碗,三两口吃完汤饼,又飞快的吃完蒸饼和炙肉菜蔬,以最快的速度起身,再去将餐盘填满。
按照营内的规矩,蒸饼粟饭管够,汤饼和配菜保证一次充足,接下来是否还能抢到,就要各凭本事,看各人的速度和运气,。
窦良五人吃到一半,超过三分之二的军伍已盛过第二回。等他们吃完,汤饼、炙肉和鸡鸭均已告罄,菜蔬的汤汁也被倒空。
至于煎蛋,早在第一次就领完。
为免出错,营内的伙夫没少请教文吏。以致于多数伙夫不识字,却有不错的心算本事,三位数以内的加减全无压力,遑论数人头。
军营内讲究实力,伙夫同样要竞争上岗。
优秀的可以掌勺,落后的只能打下手。出错超过一定次数,就得离开锅勺,专门处理食材,砍柴烧火。
吃饱喝足,军伍抓紧洗刷餐盘,整理条桌,再由小吏送回库房。
窦良五人返回营房,发现同住的军伍没有歇息,而是聚在屋内,或站或坐,总结训练经验,讨论得热火朝天。
“过长桥时,步兵营能拦,咱们也能!”
“多想想办法,别像今天一样,一输到底。”
“木塔上可以互相配合。”
“瞧瞧赵校尉的亲兵,那准头,你们一个个的,不觉得惭愧?”
队率单手叉腰,手点着麾下军伍,嗓门不小,口沫横飞。八尺高的魁梧汉子,做出这样的姿势,莫名有些喜感。
听他提到赵嘉亲兵,窦良五人不免讪讪。
今日之所以落败,轻敌固然有,最根本的原因是实力不及对方,而且差距委实不小。
训练结束后,五人也曾交换意见。
得出的结论是,那几个少年根本没使出全力。如若不然,他们连长桥都过不去,在桥头就会全军覆没。
同样的情形,发生在不同的营房。
无论边军还是羽林骑,在对抗式的训练中,绝不敢有半点松懈。
负重跑全凭实力,沙陵步卒一骑绝尘,其他三营压根追不上,只能以彼此为对手。总之,保三争二,绝不能落到第四!
接下来的器械训练,各自鼓足劲头,誓要为第一拼上一拼!
在军伍激动振奋,制定出多种对抗方针时,四营校尉聚到一起,准备改变训练计划,提前移至下一座训练场,开启难度系数高达十二级的生存和对战演练。
灯光照亮屋内,赵嘉站在几人面前,用木架支开硝过的羊皮,手持炭笔,在皮上勾勾画画,一边落笔一边讲解。
等最后一笔落下,整个计划已形成框架。
“如何?”放下炭笔,赵嘉取布巾拭手。
对于这项计划,他算是满意。是否能贯彻实行,还需听取其他四人意见。
“甚好。”魏悦最先开口,支持赵嘉提议。
李当户随之点头,同样没什么意见。
两人麾下都是百战精锐,在边郡时,时常深入草原,没少同匈奴交手。在长安这些时日,虽也每日训练,但强度再大也无法同真刀真枪的实战相比。
继续这样下去,血性难免被消磨,对边军绝非好事。
赵嘉想保住边军身上的煞气,魏悦和李当户也是一样。在前者提出新的训练计划之后,完全是举双手赞成。
“木箭代以铁箭,佩铁制刀匕,允许一定程度内的伤亡。”赵嘉补充道。
想要更接近实战,伤亡不可避免,控制好度即可。
对此,魏悦和李当户同无意见。
平日训练中,云中骑和上郡骑兵即用真刃,在四营之内不是秘密,连宫内的天子都有耳闻。
比起三人,曹时和韩嫣的表情稍显凝重。
经过和边军的相处,两人真切体会到,上过战场的精锐,如开刃染血的刀剑,和未曾杀敌的军伍截然不同。
赵嘉提出的计划,边军半点不憷,甚至会感到兴奋。羽林骑并未真正见过血,是否能够适应,如今还是未知数。
“曹校尉?”
见两人迟迟不出声,赵嘉三人停止交谈,视线一起转过来。
曹时眉心深锁,韩嫣没有隐瞒,提出自己的担忧。
“总要见一次血。”李当户开口道。
如果是在边郡,羽林骑早开进草原,和匈奴真刀真枪打上几场。
现今不具备条件,退一步改成演武,强度和难度都降低不少。如果这还不能适应,最该考虑的不是担忧,而是淘汰。
韩嫣知晓此言在理,只是疑虑始终未消。
曹时沉吟良久,最终下定决心,参与此次演武。
是骡子是马,总要拉出来溜溜。
出现问题及时补救,实在补救不了,他会亲自上禀天子,从营中进行淘汰。
长安城内,回到家中的纨绔,各自哭诉在营中的遭遇,本以为能得到家人的理解,未承想,不等他们说完,父兄已怫然而怒,发踊冲冠,令老仆取来鞭子荆条,劈头盖脸一顿狠抽。
一边抽一边骂:老子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把你送进去,转头你就跑回来?
训练艰苦?
XX的!
那里是军营,不是锦绣窝,更不是让你去享福的!
撑不下来?
窦良怎么说,陈蟜、王须、刘进怎么说,灌贤又怎么说?
不争气、不上进,丢尽祖宗颜面!
一干大佬越抽越气,想到明日上朝,将要面对窦婴、陈午等人得意的面孔,更觉得气火上涌。
逆子,瓜怂,受死吧!
二十多名大佬集体发威,鞭子和荆条舞得虎虎生风。长安城南尽是纨绔的哀嚎,高亢凄惨,响彻整夜。
第176章 第一百七十六章
纨绔能入新营, 是经父兄上请,天子点头。
怎料一天不到, 仅五人留在营内,其余畏惧艰难,尽数跑回家中。事情的后果相当严重,非但祖宗颜面受损, 父兄在朝堂脸面挂不住,更会给天子留下恶感。
诸位大佬挥舞起鞭子,一是不肖子的确该揍, 二来是揍给天子看的。没有这顿收拾,万一天子震怒,要下旨严惩, 全家上下都未必得好。
各府闹出的动静不小,掌事人从未想过遮掩。不到两日时间,消息不胫而走,迅速传遍城南。
获悉此事, 刘彻挥退宦者, 坐在宣室内哈哈大笑。窦太后听陈娇转述,也是忍俊不禁。
实事求是的讲, 知晓这些贵人子弟一天没熬过, 当日去当日回来,刘彻十分恼火, 的确有心严惩。然而, 接到韩嫣从林苑送回的书信, 又得知各家的反应,火气登时消去不少。
去芜存菁,精益求精。
以这些人的资质和表现,勉强留在营内,未必能有所作为。日后走上战场,和匈奴正面交锋,难保会拖累同袍,对战事造成影响。提前离开,倒也省去不少麻烦。
再则,出了这件事,凡是牵涉到的列侯和关内侯,面对天子必然少几分底气,不会轻易找麻烦。
思及此,刘彻心情大好,仅存的一丝火气也消失无踪。
只是心中想通,表面仍要做做样子。
当日朝会之上,刘彻始终板着面孔,表情严肃。视线扫过纨绔的父兄,更是怒目横眉,尽显不满。
不是朕逼你们送家中子弟入营,是你们主动求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