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走后,孟涛直接开口道:“这李三少爷倒还真放得下身段。不懂就问,也不像一般人似的不懂装懂。”
“你说你自己?”孟老先生瞪了他一眼,说道:“你们都仔细听着,别因为他年纪小就轻看他。这言少爷可不是个简单的。”
孟波和孟涛兄弟一起应是,心中各自有了计较。
李谨言离开孟家,见时间还早,吩咐司机开车去了家化厂。正巧李三老爷在厂子里,看到李谨言,忙一把拉住他,“侄子哎,现在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
“三叔,你这是怎么了?”李谨言被李三老爷的一张苦脸逗乐了,“有什么难事?”
“难事嘛,还真有一件。”李庆云咂咂嘴,将李谨言拉回他的办公室,关上门,才开口说道:“侄子,这事三叔只能请你帮忙。”
“三叔,你总要告诉我是什么事,我才好帮忙吧?”
“是你妹妹的亲事。”
“啊?”李谨言愣了一下,“锦书还是锦画?”印象里,那还是两个小姑娘。不过想起楼家六小姐和七小姐,李谨言便释然了。
“锦书。”李三老爷说道:“锦画的亲事已经定了,锦书我也看好了人,就想请你帮忙说和一下。”
“三叔,你越说我越糊涂了,怎么还要我去说和,我又不是媒婆。”
“不是,你听我说,”李庆云凑到李谨言的耳边,如此这般的说了一番,李谨言倏地瞪大了眼睛。
“季副官?”
“对,就是他。”李三老爷说道:“我都打听清楚了,家世人品都没得挑。你三叔我就算不是官身,如今在关北城也算一号人物,锦书又是嫡女,也在学堂里念过两年书,加上有你这个堂哥,也不算高攀不是?”
李谨言想了想,对李三老爷说道:“三叔,季副官的亲事也不是我说一句就成的。我得去问问他本人,再问一下少帅的意思,这里面的牵扯你应该比我清楚。”
“这是自然。“李三老爷说道。
“三叔,我话要说在前头,亲事肯定要两厢情愿的,我去说是一方面,季副官答不答应是另一方面。你也最好问问妹妹的意思,别到时候委屈了她。”
“这些我都知道。”李三老爷笑着说道:“只要侄子肯帮忙,不管成不成三叔都记你的情。”
事情谈完,李三老爷眉开眼笑,李谨言却嘴角直抽,让他去帮忙说亲,难不成他还有当媒人的潜质?这叫什么事啊!
第八十三章
离开家化厂,李谨言坐在车里,一路都在想着李三老爷提的事。
真要让季副官当自己的妹夫?诚然,季副官家世人品都不错,这门亲事也算得上门当户对,可是,李谨言蹙紧了眉头,他总觉得这件事不太妥当。
李谨言越想越头疼,司机连叫了他两声,才回过神来。朝车窗外一看,已经到了二夫人的家门前。
“夫人,言少爷来了。”
二夫人正坐在窗边看书,见李谨言来了,问道:“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娘,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二夫人会意,让屋子里的丫头都出去,问道:“出什么事了?”
“是三叔说…”李谨言将李庆云委托他说亲的事和盘托出,“娘,我拿不准主意,就想来问问你。”
“亏得你先来问了我,”二夫人点了点李谨言的额头,“你仔细想想,楼夫人可有哪个亲戚是大帅身边人的?”
李谨言拧着眉头算了算,最近的也就是展长青展部长,可展长青之前是在北方政府做事的,和北六省扯不上太大关系,其他的好像就再没有了。
“想明白了?”二夫人继续说道:“照你说的,季副官很受楼家的器重,前途无量。你这个口更不能轻易开。”
“但我答应三叔了。”
“这事你私底下去和楼夫人说,问问楼夫人是什么意思。若是她摇头,那就直接告诉你三叔让他死心。也妨碍不到锦书和锦画的名声。”
“也只能这么办了。”李谨言摸摸鼻子。
“都是女人家的事情,你哪里能想得明白。”二夫人叹了口气,“若是锦书想有个好前程,最好不要和军队里的人扯上关系,有你一个在楼家,足够了。”
回到楼家后,李谨言刚露出一点意思,楼夫人就明白了。
“这事不成。”楼夫人摇头,“不是娘不通情理,而是逍儿身边的人,大帅都有了安排。”
李谨言点点头,之前二夫人就告诉他,事情十有八九就是这个结果。
“不过,我这里倒是想起另一个人来。”
“啊?”
“沈泽平的次子有个遗腹子,今年二十一岁,在北六省军官学校里做事,他的母亲生下他后就去了,在祖父身边长大。这孩子人品相貌都不错,就是在说亲上有些困难,家世好的忌讳他父母双亡,家世差一点的,沈老自己看不上。听你说起你的堂妹,我倒是想起来了,若是李三老爷不忌讳,我倒是乐意当这个媒人。”
“娘,这事情我去问问三叔的意思。”李谨言没有一口答应,他总觉得这其中还有什么关键是他没想明白的,怎么楼夫人突然就提到沈泽平了?
广州城
今井一郎和小山庆盘腿坐在桌旁,小山庆的胳膊吊在胸前,他前天被不明人士开了黑枪,所幸没有打中要害,只是肩膀和手臂都受了伤,短时间内无法活动自如。
“你必须离开广州。”今井一郎表情严肃的说道:“据我得到的消息,日本情报部门已经确定你与之前条约披露一事有关。大岛义昌,坂西武官,还有许多日本潜入华夏的情报人员,都接到了要除掉你的命令。”
小山庆用左手端起酒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若是想要我的命,便来吧!”
“小山,你不要意气用事!”
“我没有!”小山庆猛的抬起头,双目灼灼的看向今井一郎,“我的头脑比任何时候清醒!今井,你到底站在哪边?”
“你在胡说什么?!我是华夏人!”
“那好。”小山庆将酒杯放到桌上,“那就帮我一个忙。”
”我现在就是在帮你。”今井一郎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放在小山庆的面前,“这里是两百英镑和一张去欧洲的船票,就在后天。”
“不,我不去欧洲。”
“小山!”
“我要去日本。”
“你疯了!”今井一郎猛的握住了小山庆没有受伤的肩膀,“你回去只能是送死!”
“我从来就不畏惧死亡。”小山庆反握住了今井一郎的手腕,“我是个华夏人,我叫蒋庆山,我必须去日本!”
“你去了又能做什么?”今井一郎提高了声音,门外陡然传来一声轻响,他立刻提高了警觉:“谁在那里?!”
“是我。”门被推开,一身华美和服的织子跪在门边,“本多先生来了,他想见今井先生。”
本多熊太郎?
自从民四条约的事情引起轩然大波之后,本多熊太郎再没有登今井一郎的家门,如今主动上门不知想做什么。
今井一郎站起身,对坐在桌旁的小山庆说道:“小山,你必须听我的,后天登船去欧洲!”说着,弯腰按住了小山庆的肩膀:“我们已经死了太多人,我不想看到你也死在我的面前!”
话落,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织子依旧跪在门边,小山庆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等候在另一个房间中的本多熊太郎丝毫没察觉到,让伊集院公使都头疼的人物,此刻和他只有一墙之隔。
“织子。”
“是的,先生。”
“你恨你的父亲吗?”小山庆走到织子面前,蹲下身,抬起了织子的下巴,“像我恨某些人一样的憎恨他吗?”
“是的,先生。”织子没有躲避小山庆的目光,“我恨他!”
“不,不够。”小山庆放开织子,仿若梦呓般的说道:“比起我的憎恨,你所谓的恨又算得了什么…”
只要闭上双眼,小山庆就能看到当年惨死在日军刺刀下的父亲母亲,祖父祖父,还有他十二岁的姐姐…他是个懦夫,他藏在地板下,听着亲人的惨叫,却捂住了自己的嘴。鲜血从地板的缝隙间滴落在他的脸上,他永远记得那种让人作呕的味道!
血,就必须用血来偿还!
小山庆坐回到桌旁,“织子,来帮我倒酒。”
“是。”
另一个房间内,本多向今井说明了他的来意,他知道今井一郎是个出色的商人,泰平组合的军火生意在华夏南方做的很不错。今井本人同南方政府的一些官员,甚至督帅的关系都很好。
“希望今井君能够利用生意之便,为帝国打探一些必要的情报。”本多说道:“自从川口今造身亡,川口怜一和川口香子下落不明,川口商社已经不能再发挥作用。若是今井君能够接替川口商社为帝国效力,公使阁下一定会记住你的功劳,还会对泰平组合的生意大加关照。“
今井一郎摸不透本多熊太郎真实的意图,他是真的打算让自己去刺探华夏情报,还是已经怀疑上了自己,想要借机弄清自己的身份?
考虑了片刻,今井一郎说道:“这件事我必须向我的上司请示。”
“今井君!”
“很抱歉,身为大日本帝国的国民,这件事我义不容辞,但我也必须遵守组合的规定!”
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向本多九十度鞠躬,“万分抱歉!”
“好吧。”本多熊太郎状似遗憾的叹了口气,“我希望今井君能慎重考虑。”
“是!”
今井一郎一直将本多送出大门,本多拉开车门,突然转过头别有深意的对今井说道:“今井君,我听说你和宋武的关系很不错?”
“只要有钱可赚,我可以同任何人成为好朋友。”今井一郎脸上露出了贪婪的笑容:“钱是世界上最好的东西。”
“可怕的家伙。”本多笑了。
目送本多乘坐的车子走远,今井一郎倏地沉下表情,事情不对劲,很不对劲!
他立刻走回之前和小山庆喝酒的房间,拉开门说道:“小山,你必须马上离开,小…”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屋子里早已经没了小山庆的身影,一身和服的织子静静的跪在地上,将小山庆留下的字条交给了今井。
字条上只有三个字:“我走了。”
今井捏着字条,向织子问道:“他还说了什么?”
“先生说,他要去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他什么时候走的?”
“就在刚刚。”
今井一郎立刻追了出去,路上行人熙熙攘攘,却根本没有小山的踪影。
“该死的!”
今井一郎握拳捶在了柱子上,小山庆,蒋庆山,你到底要干什么?!
南六省
宋武将今井发来的电报放在火上慢慢点燃,直到烧成灰烬,才开口说道:“让联络点的人都撤离吧。”
“是!”副官迟疑了一下,问道:“要回电吗?”
“不用”宋武说道:“在事情没有明朗之前,都不要再和对方联络。”
“是!但是今井先生…”
“今井?”宋武笑了,“他是个日本商人,不是吗?”
副官走出房间,在关门的瞬间看到了宋武的侧脸,俊美的轮廓,嘴角还噙着笑,却让他感到一阵阵的发冷。
第八十四章
公历1912年9月13日,明治天皇殡葬。
当天,秘密潜回日本的小山庆化妆成一个浪人,藏在路边的人群中。在送殡队伍经过时,猛的冲上前,朝队伍之中礽了两颗炸弹,并朝为首几人连开数枪。
场面顿时大乱,和小山庆联络上的一些激进派人士借机将事先准备好的传单大肆散发,一个人还爬上了一家居酒屋的屋顶,从上方将传单抛洒向人群。
警察尖锐的哨声响起,参与此次行动的只有一人侥幸逃脱,其余五人都被当场抓捕,小山庆更是身中十余枪当场身亡。
在临死前,他大声高呼:“为了国民!为了国家!”
慌乱的人群中,不知是谁高喊一声:“小山庆,他是小山庆!”
在下层民众中,小山庆和一些文人在报纸上为贫苦大众伸张正义,代表了穷人的公理,几个工人马上朝倒在地上的小山跑了过来,一时间场面更加混乱。
直到卫戍京师的第一师团下属联队赶来朝天鸣枪示警,又射杀了冲在最前方的几个工人,混乱的场面才渐渐平息。
原本隆重庄严的葬礼成了一场血腥的闹剧。更加“不幸”的是,乃木希典,这个号称日本“军神”,却被后世日本人叫做愚将的人,死在了这场刺杀行动中。他被手榴弹的破片划开了脖子,送往医院的途中便气绝身亡。
这个曾在华夏犯下滔天罪行,旅顺大屠杀的罪魁祸首之一,没能同妻子一起为天皇自杀殉葬,而是死在了一个华夏人的手里。日本的军国主义者更是少了一个可以大肆宣扬的“国之忠臣”。
事件最终的结果是,西园寺内阁比历史上提前三个月倒台,内大臣桂太郎在日本军部长老山县有朋的支持下组阁。军部支持的势力上台后,立刻奏请大正天皇,对国内的新闻界激进人士,进步文人以及怀疑同第二国际有关的人进行搜查逮捕。
其中和小山庆有联系的人更是重点的搜查对象。被逮捕的人中有与小山和今井同为旅日华侨的井口,由于受刑不过,将小山的真实身份说了出来。
”华夏人?!”
负责审讯的警察立刻将这个重要消息上报,当天就得到命令,迅速以刺探日本情报的罪名抓捕在日本的华夏留学生和商人,被抓的人几乎没有一个能活着走出监狱。
这件事传回华夏,报纸上一经刊登,舆论大哗,群情激奋。在日本失踪的华夏人名单不断出现在报纸上,到了九月二十日,学生,市民,商人纷纷走上街头,联名请愿,要求政府对日本人的疯狂行径加以制止。高呼“打倒日本”的口号并自发抵制日货,后期更是发展到了学生罢课,工人罢工,商人罢市,一些日本纱厂主利用打手和日本浪人对工人施以殴打,压迫,逼迫他们回去工作,此举更是激怒了华夏人,连一些政府官员都走上了街头,参与了对日本的游行与抗议。之前日本企图灭亡华夏的“民四条约”再度被提起,有人高呼“日本灭我华夏之心不死,我等岂能坐以待毙!”
事态的发展渐渐不受控制,南方临时大总统宋舟和北方大总统司马君先后通电全国,必将尽全力给国民一个交代!
日本公使伊集院的公馆与各地的日本领事馆也遭到了围攻,奉命保护领事馆安全的警察被愤怒的人群扔了石头和菜叶,不少人的头都被砸出了血。
到最后,这些警察终于忍受不了责难,脱掉警服加入到了游行的人群之中。
几个年轻学生冲出人群,将石头扔进了公馆,门里突然响起了枪声,一个学生倒在了血泊之中。看到墙上的射击孔,有人高呼:“日本人开枪了!”
片刻的静默之后,人群爆发出了更加愤怒的吼声,不顾飞来的子弹,硬是砸开了大门。
日本公使伊集院侥幸从后门逃脱,公馆内的其他人员,包括一名武官和一名书记官,都被打成了重伤。
消息传到东交民巷,各国公使聚集到一起,开始商讨该如何应对此次事件。
“这是华夏人和日本人的事情。”德国公使说道:“我们无需插手。”
“对,”美国公使和德国公使的意见一致,“黄种人的事情,就该让黄种人自己去解决。”
法国公使和意大利公使同时看向英国公使朱尔典,朱尔典愈发的苍老了,“拿破仑曾说过,华夏是一头沉睡的狮子,不要叫醒他。很可惜,日本人犯下了一个愚蠢无比的错误。就和我们的俄国朋友一样。”
俄国公使昂起下巴,对朱尔典的话十分不满,刚要开口,朱尔典却接着说道:“不过,我们也应该知会华夏政府,必须控制事态的发展,不能损害到我们的利益。至于日本人,他们和华夏人的争端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
隔日,南北政府分别接到了各国公使的照会,希望他们能控制事态的发展。司马君和宋舟对此采取的态度出奇一致,不给予肯定的答案,也没做出明确的反对,总之,无论你说什么我都听着,但想让我照着你的意思做,还要斟酌斟酌。
此时的欧洲局势已经十分紧张,各国都在防备自己的邻国,像庚子年那样组织一支联合军队攻进北京,基本是不可能的事。他们能调动的只有在租界内的驻军,而他们肯为了日本同华夏开战吗?
“做梦去吧!”楼大帅将收留的一封电报递给楼少帅:“这是潘广兴发来的。他现在和一些日本人混得不错,从他们嘴里得到了不少有用的东西。”
虽然北六省的日本谍报人员都被清理得差不多了,但日本领事馆和侨民仍在,包括那些肯为日本人卖命的华夏人,潘广兴借助川口兄妹提供的消息和渠道,成功的和某些日本侨民建立了“友谊”。之前为他和川口怜一牵线搭桥的徐广治,已经被楼少帅砍了脑袋,不会有知情人暴露他的身份。
在外人看来,他是一个为楼家奉献半生,却被一脚踹开的可怜虫,这样的人是最容易被收买的。
“南满铁路的日本人也开始不老实了。”站在一旁的萧有德说道:“大帅平安无事,他们内部似乎产生了分歧,自从少帅的独立旅和第三师换防,他们的挑衅活动也突然停止,不过近段时间好像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是吗?”楼大帅拧紧了眉头,“逍儿,若是你来决定,你打算怎么办?”
“打。”楼少帅几乎未多加考虑,一个打字冲口而出,“就算他们不挑衅,也要打一场。”
“有把握吗?”
“纵死也要给日本人一个教训!”楼少帅的脸上闪过一抹杀气,“杀我国民,辱我华夏,欺人太甚!”
于此同时,乔乐山主动找上了李谨言,看到乔乐山的样子,李谨言吃了一惊。衣衫不整,头发乱得像鸡窝,脸上胡子拉碴,还挂着两个黑眼圈。抽抽鼻子,这家伙有几天没洗澡了?
“李,我…”乔乐山一着急,刚学会不久的国语就说不利索,一连串的德文掺杂着英文,李谨言听得直翻白眼。
“停!”连忙抬手阻止乔乐山继续说下去,李谨言叫来一个丫头,让她去看看少帅从书房出来没有,要是没出来,就把季副官找来。
丫头答应后离开了,李谨言回身见乔乐山已经坐在沙发上,抓起一块点心就塞进嘴里,吃得急了点,灌下一大口茶水才不再咳嗽。
“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西瓜!”乔乐山听李谨言问,立刻抬头说道:”西瓜!“
李谨言也是精神一振,难不成是研究出结果了?!
门被敲响,季副官走了进来,没等他说话,李谨言一把拉住他,对乔乐山说道:”都说给他!“
乔乐山仿佛找到救星一般,一连串的德语脱口而出。季副官听完,脸上呈现出了一个十分形象的“囧”字。
“季副官,他说什么?”
“他说,言少爷之前送他的西瓜很好,非常好。”季副官一边说,一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还说,如果言少爷还有烂西瓜,或者是其他腐烂的水果,只要是长绿毛的都可以送给他,他十分需要。”
“他真这么说?”
“真的。”季副官看看眼睛放光的李谨言,再瞅瞅一边吃点心,一边朝李谨言比手画脚的乔乐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成,我知道了。”李谨言点头说道:“乔乐山,只要你真能把我要的那个研究出来,别说加薪了,我直接给你西药厂的股份!”
“一言为定!不许赖账!”
“…”这假洋鬼子就只有这两句说得顺溜。
乔乐山吃完一整盘点心,又打包两盘,才被季副官送回实验室。李谨言直奔厨房,想看看有没有长绿毛的水果。
厨子被李谨言吓了一跳,长绿毛的水果?这从哪说起,厨房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言少爷,我在楼家干了十几年,可不敢留着这些。您放心,家里的菜饭和水果都是最新鲜的。”
李谨言叹气,他要的就是不新鲜的啊!
结果倒是一个丫头从佣人房里给他找来了一件发霉长毛的衣服,“言少爷,水果什么的真没有,你看这个行不行?”
长绿毛的衣服?李谨言抓抓头,这也行吗?他真不知道。不过青霉素的发明者曾经从土壤里找到过青霉菌倒是真的。这衣服上的绿毛…算了,送去给乔乐山,有没有也是他说了算。
让丫头和楼夫人说一声,李谨言直接坐车去了农场。沿途见到不少店铺打出了“正宗国货,抵制日货”的条幅,想起李秉之前告诉他,他手里两家布庄的生意越来越好,近期一些卖洋布的布庄都是门可罗雀,就算他们说自己在卖的不是日本布,老百姓却分不清到底是英国布,美国布还是日本布,总之都是洋布,而李家布庄专卖土布是有名的,哪怕比不上洋布的花色,人们还是会去买土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