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驻守的北六省第三师官兵看得稀奇,这些日本矬子哇哩哇啦的嚷嚷,他们也听不懂,干脆去团部叫来一个懂日语的书记官,这才知道,原来日本矬子的天皇死了。
“死就死了,嚷嚷什么?”一个老兵冲着对面喊着要剖腹,比划来比划去却始终没下刀子的军曹呸了一声,“咱们大帅出事,八成就是这些矬子干的,这叫报应!”
“对!那什么天皇早不死晚不死,偏偏现在死,就是报应!”
“这帮犊子怎么不快点下刀子?光嚷嚷有什么用?刀子不够利,爷爷给你递刀子!”
第三师和南满铁路日军驻地相距不远,华夏官兵说话的声音大了,对面的日本人也能听到。他们中也有能听懂华夏语的,顿时勃然大怒,也不剖腹了,举着刀子就朝第三师的驻地冲了过来。
哨兵立刻发出了警报,掩体后的大兵们马上各就各位,驻地前架设的机枪枪口立刻转向,还没走的书记官被拉来对日本人喊话,再敢上前一步就开枪了!
谁知道那些日本人就像没听见一样,继续朝前冲,一个机枪手骂了一声:”NND,这帮矬子听不懂人话!”
噗噗噗!
一排子弹打在冲在最先的一个日本军曹面前的土地上,溅起的碎石砸在了他的腿上,书记官大声喝道:“退后!”
日本军曹迟疑了一下,面对黑幽幽的枪口和掩体后杀神似的北六省大兵,终于带着另外几个光着膀子的日本兵退却了。
机枪手依旧不敢放松,直到那些日本兵退回驻地,才低下头对靠在掩体上的另一个老兵说道:“这些矬子到底想干什么,挑衅?”
“你问我,我问谁去?”老兵懒洋洋的抬了抬眼皮,“总之没安好心,提着点精神,谁知道这帮矬子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管他呢,真敢来,老子一梭子子弹全都结果了他们!大帅出事,老子心里正窝着火呢!”
“就你窝火?”老兵瞪了他一眼,“老子也TMD憋一肚子气!这帮矬子不是个玩意,只要少帅下令,老子一枪下去掀他们的天灵盖!”
掩体后的大兵们正说着话,炊事兵已经在身后的营地里扯开嗓子招呼着:“到饭点了,开饭了啊。”
“一人两个馒头,一碗白菜粉条,三个人一盒肉罐头,谁也别多占啊。”
炊事班长是个矮胖子,站在一群东北大兵中间,就像个敦实的南瓜,可这些大兵谁也不敢得罪他,得罪了他,他能给你做猪食,你吃还是不吃?不吃就等着饿肚子吧。
几个从新兵营分来的士兵跟着老兵排队领饭,分罐头的炊事班长扫了他们一眼,“新来的?”
“恩。”
“拿着。”从罐头箱子里取出一盒午餐肉,递给那个新兵,说道:“你们几个一块吃,别和那帮老兵油子凑合,否则一口捞不着。”
“谢…谢谢。”
“谢什么谢,快吃饭去吧。”
炊事班长把新兵打发走,又和排在他后边的老兵说上了话。
几个负责警戒的士兵领了饭菜回到掩体后,一边吃一边戒备着对面的日本人,谁知道这帮矬子会不会又脑袋发热的冲过来。
自从接防独立旅的驻地之后,他们总算见识到这帮日本矬子有多嚣张,动不动就对着他们挑衅,尤其是那些穿着日本军装,脑袋上却没有军帽只绑着布条的二鬼子,独立旅的官兵告诉他们,那些是朝鲜人,和东北的朝鲜族不一样,都是从被日本占领的朝鲜征召的,一群忘了祖宗的,专门舔日本人脚趾头。
老兵启开罐头,挖了一勺夹到馒头里,一口咬下去,鼓着腮帮子说道:“今天运气不错,红烧肉。”
“我说老哥,我咋觉得对面那些日本矬子不太正常?”
“他们哪天正常了?”老兵白了他一眼,“要是这帮矬子真敢弄幺蛾子,咱就干死他们。”
边境的俄国人,南满的日本人都不安分,北六省内部也出现了人心不定的苗头。
楼少帅接到萧有德密报,在楼大帅出事之后,驻防在热河的第九师师长孟复表面上依旧服从北六省军政府调派,私下里已经打起了别的算盘。
“热河的省长戴国饶传来消息,第九师师长孟复这两天的确开始同河北那边眉眼眼去。”萧有德神色凝重,“热河直接同河北接壤,一旦第九师反水,察哈尔恐怕也不会安稳。”
楼少帅点点头,戴国饶的长子娶了楼家的四小姐,他本人同第十师师长戴晓忠还是本家、戴家和楼家是坐在一条船上的,不会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随便开口,第九师的事情很可能是真的。
第九师也是跟随楼大帅起家的队伍之一,孟师长颇得楼大帅的信任,轻易动不得,否则必定会有人说楼大帅尸骨未寒,他儿子就要卸磨杀驴,对着楼家的老臣下刀子。
楼少帅思索片刻,说道:“孟复暂时不能动。”
“可也不能任由事情这样发展,一旦第九师反了,后果不堪设想。”萧有德认为,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孟师长调出热河软禁起来。若是孟复不听宣调,那对他动手也算是名正言顺。
“随便他。”楼少帅一字一句的说道:“他敢反,我就敢杀。”
“少帅?”萧有德顿时一愣。
楼少帅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几张电报放在桌上,“看看吧。”
萧有德拿起一看,竟然是第九师两个旅长和六个团长发来的密电,其上的内容让萧有德背后出了一片冷汗。
孟复的确有反心,但真会跟着他走的也只有一个旅和三个团,那三个团也是不齐心的,两个团长都在犹豫。楼大帅积威仍在,楼少帅在满洲里打下的威名也不是虚的,况且还有钱伯喜杜豫章等人的支持,他们的家都在东北,一旦反水,成了便罢,不成,连祖坟都得让人给刨了。
“即便孟复反了,热河也乱不了。”
只要孟师长敢动,等着他的就只有死路一条。河北再看重他,答应他再多的条件,也不可能在此时出兵热河,除非司马君嫌他大总统的位置坐得太稳了。只要冀军踏进热河一步,国人的口水就能淹死他。
人都有野心,孟师长有,他手下也有。孟师长敢架梯子,就有人敢踩着向上爬。大帅不在了,可少帅还在!肩膀上的将星触手可得,或许那几个旅长团长还盼着孟师长动作快点,他们早就张开网子等在那里了。
萧有德沉默了,自己还是低估了楼少帅,他不只会打仗,官场政治上的手腕也一样不缺。楼夫人的娘家可是世代官宦,楼少帅在外祖身边呆了几年,学到的东西恐怕比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一辈子的老油条都多。
如今他年纪尚轻,很多人就是因为他的年纪才看轻他,却不想,有时候看走眼是会要人命的。
萧有德领命离开了,在走廊上和季副官擦肩而过,两人同时朝对方点了一下头,便各行各路。季副官走到书房门前,举手敲门。萧有德停在楼梯口,看向书房门前的季副官,这也是个年轻人,比起他们,自己的年纪或许真的有些大了。想到这里,萧有德失笑。
李谨言刚好在客厅里和军工厂的杜厂长说话,见到从楼梯上走下来的萧有德,礼貌的打了一声招呼,“萧先生。”
“言少爷。”
萧有德站定,态度恭敬得不同寻常,李谨言有些莫名其妙,他不明白,这人今天是怎么了?
“萧先生,你这是?”
“言少爷,这样的事会越来越多,您早晚要习惯的。”萧有德的话让李谨言更迷糊了。
等到萧有德离开,李谨言转向杜维严,“杜经理,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杜维严握拳抵在下巴上咳嗽了两声,“言少爷,以后你就明白了。”
李谨言:“…”这些人都怎么回事,非得说半截话好显得自己高深莫测?
事实上,杜维严是来见楼少帅的,之前萧有德在书房,他不好进去,等到萧有德离开,他便起身上了楼。
李谨言坐在沙发上,拿起一块点心一口口咬着。楼大帅不在,就像是家里少了定海神针一样,军政上的事情他不懂,也碍不着他什么。可他手底下那些工厂,这两天却给他添了不少麻烦事。
家化厂的李庆云是李谨言的亲叔叔,陆怀德也算是李谨言的铁杆,基本没有大问题,被服厂更不用说,李秉看在李二老爷的份上,也不会给李谨言找麻烦。罐头厂的冯经理起初有些心思浮动,但在李谨言找他谈过之后也安定下来,只有西药厂。
李谨言皱起了眉头,西药厂名义上是他在掌管,但厂子里无论是管理人员还是制药工人,全都是楼大帅安排的。如今楼大帅出了事,药厂里的一些人便开始不服管了,尤其是药厂的副经理,李谨言昨天去药厂,他几乎是明目张胆的给他挑刺。
“这人想干什么?”李谨言的眉头越皱越紧,除非万不得已,他并不想在这时再闹出乱子,可有些人明显不愿意让他省心。
西药厂无论对李谨言还是对楼少帅来说都十分重要,里面生产的磺胺关系重大,一旦药厂出了问题…
想到这里,李谨言咬紧了嘴唇,腾地站起身,他打算召集药厂的管理人员开诚布公的好好谈一谈,药厂是他李谨言的,更是楼家的,他们在这个时候给他找麻烦,是不是对楼家不满?想造反吗?
虽然李谨言一直紧抱楼家的大腿,却基本没做过什么不讲理的事情,但是现在和以往不一样,这是逼着他仗势欺人!
就算他自己欺负不了人,不是还有楼少帅吗?楼少帅压不住,他就上哑叔!先礼后兵,兵不管用,他直接开炮!
谁敢再不识相,就别怪他李谨言心狠了!
后贝加尔
孟二虎扛着几只兔子走到家门口,看到门前蹲着的常大年,上前就是一脚,”你这犊子,不去干活跑我这来蹲着干啥?”
常大年敲了敲烟袋,站起身对孟二虎说道:“有事才来找你的,上头发话了,咱们不用再闲着了。”
“上头?”孟二虎神色一变,一脚踢开门,“进来。”
自从被萧有德带出关北城监狱之后,孟二虎和其他几个囚犯摇身一变,成了迁移到后贝加尔的华夏移民中的一员。不管是孟二虎还是曾和他关在一个监狱里的常大年,都清楚,现在这些在后贝加尔讨生活的没一个善茬,就连那个开包子铺的女人,长得跟个西施似的,手上怕也有不少人命。
他们不知道彼此的身份,却都能隐约猜到对方是来干什么的。之前萧有德把他们一个个弄来后贝加尔,就一直没有消息,如今总算是有活给他们干了。
孟二虎把兔子往地上一扔,和常大年低声嘀咕了几句,两人随后离开了他家,分头行动,按照常大年手里的名单,逐个敲响了这些人的家门。
那个让这些男人都眼馋却没胆子上前的包子西施许二姐,赫然在名单之上。
第七十二章
李谨言发现自己的好心全白费了,他想和别人开诚布公的好好谈,别人未必能体会他的苦心,反倒指责他别有用心!
“沈某蒙大帅信任,为了回报大帅,必不会眼睁睁看着心怀叵测之徒夺取楼家的家业!”
西药厂副经理沈泽平语气冷硬,对李谨言非但没有一丝尊敬,反倒带着一股敌意和轻视。
李谨言皱眉,他得罪过这个人吗?他这股敌意从何而来?昨天还只是找他的茬,今天怎么就突然搞得像阶级斗争一样了?环视众人,从西药厂的副经理到下面的三个车间主任,加上财务经理,除了一车间的赵主任,其他几个人都躲开了他视线,一副谁也不得罪的样子。
李谨言的脸色沉了下来,真当他是软柿子可以随便捏?沈泽平嘴里心怀叵测之徒是指谁,他吗?简直岂有此理!
“沈经理,你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吗?”李谨言说话也不再客气,人家就差直接扇他巴掌了,他还笑脸相迎?又不是脑袋被驴踢了。
“沈某当然清楚,想必言少爷也清楚。”
愣了片刻,李谨言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这人的脑袋里是不是有个黑洞?他谋夺楼家的家业?
“沈副经理,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心怀叵测谋夺楼家的家业,你倒是尽忠职守?”李谨言嗤笑一声,“你以什么立场说这些话?你是不是忘记自己姓什么了?”
“你?!”
“我什么?!”李谨言倏地站起身,目光直视沈泽平,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在问你,你是不是忘记自己姓什么,也忘记我是什么身份了?”
沈泽平貌似早就想过李谨言会说这样的话,神情丝毫未变,“你是楼家的少夫人,可你是个男人!”
话里意思很明显,他不相信李谨言会和楼家一条心,李谨言是个男人,委身楼家十有八九是迫于楼家的权势。如今楼大帅出事,楼少帅到底年轻,能不能撑起北六省还是个未知数。沈泽平和李谨言一样知道西药厂对楼家的重要性,所以,就算背上骂名,他也要将李谨言从药厂中赶走!
沈泽平将自己摆在了楼家忠臣的位置上,却忘记了一件事,或许是刻意忽视了这件事,他此刻的所作所为和那些别有用心之人有什么区别?
“那又如何?”李谨言并未因沈泽平的话生气,反倒是冷静了下来,“我的身份不会因此改变,我现在姓楼!”
话落,李谨言扫视众人,语气倏地一变,“我是楼家人,我会谋夺自家的家产?简直可笑!依我看来,心怀叵测别有用心的人不是没有,但那个人绝对不会是我!是谁,你们心里应该有数。”
李谨言的话就像是一把锤子,一下下敲着众人的脑袋,他们不约而同的看向沈泽平,难道…
“你这是污蔑!”沈泽平厉声说道:“血口喷人!”
“原来沈先生还知道这两个词吗?”李谨言对沈泽平的称呼变了,“既然知道,就该明白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比起你,我倒是更有立场怀疑某些人的居心不良,想要谋夺西药厂。”
“你…”沈泽平指着李谨言,手指发抖,“我沈泽平跟随大帅三十年,对大帅的忠心天地可表,岂是你这黄口小儿能随口污蔑的!”
李谨言态度随意的笑了笑 ,还伸手掏了掏耳朵,“沈先生,所谓忠心不忠心,可不是你说了就算的。你觉得凭你之前的所作所为,还会有人相信你对楼家忠心不二?有个词怎么说来着,好像是欲盖弥彰?不对。司马昭之心?也不对。贼喊抓贼?恩,好像是这么说的。沈先生,你觉得呢?”
李谨言笑得十分纯良,却气死人不偿命,开玩笑,要是不能收拾了这个老古董,他就不姓李!
不过,李三少似乎忘了一件事,他现在本就不姓李,他姓楼。
“你,你…”沈泽平说不出话来了,其他人几个人看他的眼神他不会不明白,就好像他真的是在贼喊抓贼,他想要将李谨言从西药厂排挤出去,真是为了自己的私心!
“沈先生,该说的话我都已经说了,看你的态度,似乎还没明白自己到底错在哪里。”李谨言收起了脸上的笑,态度变得严肃起来,“鉴于你之前的所作所为,我认为你已经不再适合担任药厂副经理一职了。”
“你说什么?!”不只是沈泽平,在场的其他人也愣住了。
“没听清楚?好,那我再说一遍。”李谨言看着沈泽平,也看着在场的其他人,“你被免职了,现在!”
“你没这个权利!”沈泽平提高了声音,“我是大帅的人!我的职位是大帅任命的,你没这个资格!“
“我没资格?”李谨言笑了,“沈先生,我没时间和你废话,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自己走,要么我叫警卫。”
沈泽平的脸色铁青,突然从怀里取出了一把左轮手枪,枪口直指李谨言!
众人同时一惊,几个车间主任都是沈泽平的老相识,见此情景连忙劝道:“老沈,你这是干什么?快放下枪!”
“老沈,你看清楚了,那是言少爷!你用枪指着言少爷,是想造反吗?”
听到一车间赵主任的这句话,李谨言下意识的瞥了他一眼,这个人好像并不只是个老好人啊。一顶造反的帽子扣下来,沈泽平还能有个好?若是自己抓着不放,甭管他是不是老臣,一家子恐怕都得被抓起来。当然,有了这个借口,自己行事就方便多了,别人也再难对他说三道四。
他这是为了向自己示好,还是别有目的?
可惜在场的其他人注意力都在沈泽平身上,七嘴八舌的劝着他,没人注意到赵主任话中潜藏的含义。沈泽平脸色难看,腮帮子紧绷,手指扣在扳机上却迟迟没有按下。
李谨言站在他面前,没有躲开也不见惊慌,就那样平静的看着他,好像在看一个戏台上的丑角。
砰的一声,房间的门被从外边踢开了,一身戎装的楼少帅出现在门口,沈泽平看到楼逍,持枪的手开始发抖,房间中的其他人,除了李谨言之外,神色都是一变。
“少帅,你怎么来了?”李谨言豪不在意自己正被枪指着,转过头看向楼少帅,语气十分轻松,“有事找我吗?”
楼少帅没有说话,一步一步坚定的走了过来,鞋底敲击在木质的地板上,发出一声声闷响,就像敲在众人的心头。
走到近前,戴着白手套的大手握住了左轮手枪的枪管,根本不在意沈泽平手里的枪会不会走火。于此同时,楼少帅身后的兵哥全都拉开枪栓,枪口直指沈泽平。
“少帅,”沈泽平的脸色已然变得惨白。“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楼少帅目光冰冷的看着他:“你用枪指着我的妻子,问我为什么?”
“少帅,我不是,我是为了楼家,我…他是个男人,他不可能和楼家一条心!”
楼少帅大手用力,一阵清晰的骨头断裂声,他竟然生生捏碎了沈泽平的手指。
沈泽平没有发出痛苦的叫声,他连表情都没有变化,只是翻来覆去的说,“我是为了楼家,我对大帅的忠心天地可表!”
楼少帅松开手,左轮手枪掉落在地,一声钝响。站在楼少帅身后的兵哥立刻上前,扭住沈泽平的手臂将他按倒在地。
李谨言对楼少帅说道:“少帅,我想和沈先生说两句话。”
楼少帅同意了,李谨言走到沈泽平跟前,蹲下身,视线同沈泽平平齐,开口说道;“沈先生,无论世人怎么看我,我是楼家人这点不会改变。而你,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是一心为了楼家没有半点私心吗?归根结底还是觉得我不配压在你的头上吧?”
沈泽平撇过头,压根不愿意听李谨言说话。
李谨言叹了口气,得,好话坏话自己都说尽了,人家就是要一条道走到黑,他有什么办法?本想这事能和平解决的,没想到这位连枪都掏出来了。
看着被兵哥押走的沈泽平,李谨言转头问楼少帅:“少帅,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你说呢?”
“我说?”李谨言摸摸鼻子,“总不能杀了吧?”
“好。”
“啥?”李谨言吓了一跳,“少帅,我就是随口一说,没想真杀了他。再说他这事做的糊涂却罪不至死。顶多关他一段时间,等他想明白再放出来不就行了?”沈泽平到底是楼大帅的老臣,就这么杀了,对楼家和楼少帅都没什么好处。
“不杀?”楼少帅低下头,宽大帽檐落下的阴影遮住了他的眉眼,“他用枪指着你。”
“少帅,我不信你没发现。”李谨言撇撇嘴,“那把枪压根就没打开保险。沈先生是行伍出身吧?这种常识性的错误他应该不会犯,除非是故意的。”
楼少帅定定的看了李谨言一会,点了一下头,没有说话。
李谨言松了口气,虽说他是下定决心对死不悔改的就要下狠手,沈泽平这小老头也的确惹人讨厌,但也不能因为这样就给他一粒花生米,传出去他成什么了?
“红颜”祸水?
李谨言打了个哆嗦,被自己的想法雷到了。
跟随楼少帅的兵哥们早已经习惯了少帅和言少爷相处时的样子,房间中的其他人却是第一次看到,心中不由得对李谨言在楼家的地位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
尤其是三个车间主任,之前态度暧昧,打算做壁上观的两个人心提到了嗓子眼,只有一车间赵主任老神在在,他早就看透了,只凭李谨言是楼家人这一点,沈泽平就休想扳倒他!如今怎么样?姓沈的下了大牢,说是关一段时间就放出来,到底多长时间还不是上嘴皮碰下嘴皮的事?
几天,十几天,几十天,甚至是几年,就算关到老死,只要少帅不发话,就没人敢放他出来。况且,用枪指着楼家的少夫人,在外人看来和造反也没什么区别了。
所以说,这些习惯倚老卖老的,总是看不清形势,自己把脖子往绳套里送,谁又能救得了他?
杀鸡儆猴,沈泽平成了被杀的那只鸡,西药厂里的头头脑脑成了被警告的那群猴子。
杀鸡的刀没握在李谨言的手里,落下去的时候却比自己下手更快更狠,这就是成功抱上大腿的感觉吗?李三少不得不承认,这种感觉当真是好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