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楼夫人先察觉到了楼大帅的表情不对,“大帅?”
楼大帅搓了一把脸,“若是真被宋舟打进了山东,北六省恐怕就得出兵了。”
“出兵?”李谨言转头去看楼少帅,“真要出兵?”
“恩。”楼少帅点点头,单手按住了李谨言的肩膀,“不用担心。”
李谨言张张嘴,他什么时候说他担心了?他只是在问是不是要出兵。在他的观念里,不管是谁,一向都只有楼少帅欺负别人的份。
不过看眼前的情形,还是不要解释为妙,毕竟误会总是美丽的,而现实却往往是不招人待见的。
正如楼少帅预料的一样,南六省的军队攻占台儿庄之后,直接沿着刚竣工的台枣铁路北上,沿途占领了泥沟镇,峰县,并于六月十二日清晨,对枣庄发起了进攻。
宋舟刚从郑大总统手里要来了二十门日产三八式75野炮和两门三八式120榴弹炮,一股脑的全都送上火车,开往枣庄。虽然每门炮只配有一个基数的炮弹,但运送起来也并不容易。这条铁路算是帮了南六省军队大忙。
饶是如此,原本该于六月十一日上午发动的攻击,还是被拖到了六月十二日清晨。率兵一路进攻的南六省第七军第十二师师长跳着脚骂,却也无奈,只能眼睁睁的错失战机,看着守卫枣庄的鲁军提前做好准备。突袭战变成了攻坚战,战损不可抑止的增加。
就算第十二师的炮兵把鲁军的阵地打成了一个又一个大坑,沙石飞溅,整片阵地上空都被爆炸的黑烟和掀起的沙尘笼罩,伴随着一阵死寂,仿佛所有的守军都已经死在了之前的炮击中。
可每当硝烟散去,南六省的军队开始进攻时,总是会有幸存的鲁军从阵地的各个方向冒出来。
他们同是华夏人,此时却是敌对双方,打内战绝不是这些士兵所愿,但战斗打到这个地步,无论哪一方都不可能轻易退却。
没人不怕死,也没人愿意和自己的同胞拼命,但他们别无选择!
内战或许只是上位者争权夺利的手段,被战争毁去的,却是一个个真实鲜活的生命,家里的顶梁柱,母亲的儿子,妻子的丈夫,孩子的父亲。
防守枣庄的鲁军武器比南六省军队要差一截,凭着手中的老套筒和膛线都快磨平的汉阳造,他们还是硬生生守住了阵地。
战斗从清晨打到傍晚,南六省军队的炮弹几乎都要打光了,前方的阵地依旧迟迟无法攻陷。
第七军的两个师长接到送上的战报,心疼得直皱眉。一天的时间,轮番进攻的几个团都损失不小,再这样下去,哪怕他们拿下枣庄,恐怕也要伤筋动骨。
入夜之后,阵地上的枪声终于停了,鲁军的战壕里已经没有一个人是毫发无伤的,战斗最紧张的时候,不说团长,旅长都带着警卫冲进了阵地。
“大帅不是发来电报,说有援军吗?!”头上缠着绷带的主力团团长大声说道:“那帮南蛮子打枪准,拼刺刀也狠得要命,这样下去,不出两天兄弟们一个也剩不下了!”
旅长也拧眉,他直接把刚收到的电报摊开在几个团长面前,“都看看吧。”
原来,就在枣庄的战斗进行到最激烈的时候,临沂已经被南六省的军队攻占了,对方马不停蹄继续北上,分兵两路,一路直奔兖州,一路扑向藤县,分明是去抄他们后路的!
“这是要把我们围死在这里啊!”一个团长狠狠的一捶桌子,“旅座,咱们怎么办?就让人一口给吞了?”
“还能怎么办?死守!”旅长抓下了帽子,“就算退,咱们又能退到哪里去?”
几个团长互相看看,其中两人目光微闪,视线落在低头看地图的旅长身上,心中暗道:旅座,不是兄弟不仁义,实在是被逼无奈,总不能让兄弟们全都死在这里吧?
当天夜里,鲁军镇守枣庄的一个加强旅发生了兵变,第二天清晨,两个团长直接通电全国,易帜加入南六省军队,投靠南方政府。
山东督帅韩庵山正因进入安徽的两个师被困焦心,又得到这个消息,眼前一黑,险些晕过去。他分明是被人坑了!之前鼓动他出兵的心腹幕僚早就不见了踪影,一直潜伏在南六省的细作也突然没了消息,如果还不知道自己掉进了圈套,他就白活了这么多年!不管设下圈套的到底是宋舟还是其他人,总之,他都一脚踩了进去,脚脖子被勒紧,想挣也挣不开了。宋舟手握南六省,他手里那点人,怎么和姓宋的拼?
“大帅,现在怎么办?”一个参谋问道。
“还能怎么办?”韩庵山神色阴沉,“给大总统发电报,请求援军!”
“是!”
“等等!”韩庵山突然叫住了参谋。
“大帅?”
“…没什么。”韩庵山摆摆手,心中突然涌起了一阵疲惫,他拼死拼活这么多年,到头来还是给别人做了嫁衣,管他是楼盛丰的军队还是司马君的亲兵,总之,这山东以后都不会再姓韩了。
在枣庄被占领之后,泗水,曲阜,兖州,藤县也接连落入了南六省军队的手里。若再攻占济宁,将彻底封死鲁军进入安徽两个师的退路,而山东也将门户大开。
司马君接到韩庵山请求派兵增援的报告,对着地图沉思良久,终于下令北六省出兵!
这一天,是公历1912年6月16日,农历五月初二,距离端午节,只有三天。
第五十七章
司马大总统下达了北六省出兵的调令,楼大帅立刻召集了军政部一干人员召开了作战会议。
钱伯喜的一师,杜豫章的二师在之前满洲里的战斗中都损失不小,补充的兵员大多是新兵,拉上战场只有当炮灰的命,并不适合立即投入战斗。
余下的三,六,九师负责北方六省的驻守任务,包括戍边军,都不能随意调动,能派遣的只余下第八师,第十师,第十一师和独立旅。楼少帅的独立旅虽然刚扩编,之前却从其他师里拉走了不少军官和有战斗经验的老兵,重新组建之后,战斗力自然是不一般。独立旅下辖两个步兵团,一个骑兵团,一个炮兵营,工兵,辎重兵,通讯兵各一个连,另有特务连和卫生人员,总兵力几乎和一个师不相上下,火力上甚至更胜一筹。毕竟,独立旅的炮兵营可是重炮营,火炮口径均在120mm以上,这在北六省乃至全国都很少见。
至于这个重炮营是谁的功劳,军中的大佬基本上都清楚。可惜的是,人家是楼少帅的“媳妇”,其他人也只有羡慕的份。
司马大总统的调令上并未写明北六省需增兵多少,按照前方的战况,想要把南六省的军队拦截住,至少需要调派两个师,想把他们打回去,则需要更多兵力。
“都说说吧。”
楼大帅的脸色严肃,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终于,第八师师长卫宗国开口道:“大帅,不就是去给韩庵山擦屁股?谁去不一样?就是…”
“就是什么?”
“咱们不能白去吧?”卫宗国的性格和钱伯喜颇有些相似,在北六省的军队中,两个师长雅号“大小滚刀肉”,十分具有个性色彩,“咱们带兵去把南方那帮孙子打跑了,然后空手回来?这买卖就算傻子也不做。”
“是啊。”第十师师长戴晓忠接口道:“不是咱们不仁义,实在是韩庵山先头死活不让咱们过去,这回求到咱们头上,总不能一点车马费都不出吧?”
“大总统电报上不是写明了,军费酌情…”
“可拉倒吧!”一师师长钱伯喜打断了十一师师长杜澜的话,“老杜你就是太实诚了!之前在满洲里打老毛子,大总统不是也很‘大方’?先后给了多少军费?还不够塞牙缝的!这次更是提都没提,这一酌情,那就是给多少都是他说了算。十万也是酌情,一百万也是酌情,到头来,吃亏的还是咱们!”
钱伯喜这番话说得毫不客气,就差指着鼻子骂司马君抠门了。杜豫章咳嗽了一声没说话,心里也对司马大总统颇有微词,加之司马君还曾明里暗里的收买挑拨过他们和楼大帅的关系,更是让这两个北六省军中资格最老的将领十分不满。
“可也不能不出兵吧?”
“是啊,大不了咱们就地…”
“快打住!那是马庆祥手下那群马匪胡子才会干的事!你想让咱们被戳脊梁骨?”
“那怎么办?”
会议室中议论声四起,这些老兵痞们嗓门本来就大,假若不知道他们在开会,八成以为这屋里的人正在吵架,下一刻就会动手群殴。
“军费不是大问题。”楼少帅突然开口道:“俄国的下一笔战争赔款即将送达,一千五百万。”
会议室里顿时一静,是啊,他们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像上次一样顺道截了,谅别人也说不出什么。
“一千五百万也不多。”展长青作为财政部长,也被拽来参加了会议。实际上他根本不想来,论军事他不懂,拽他来无非就是要钱,可政府财政着实紧张,之前挤牙膏似的挤出了五百万,比起所需的军费,实在是杯水车薪。等到这场内战打完,也不知道猴年马月,若是不能找到财路,北六省的财政破产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足够了。”楼少帅站起身,走到挂在墙上的地图前,指着山东省内的几个重要城市,“只要进了山东,军费问题就能解决。”
马上有人开口劝道:“少帅,咱们不能学姓马的当胡子…”
楼逍脸色未变,“不是抢。”
不抢?那钱从哪里来?
几个师长的目光从楼少帅身上转向楼大帅,楼大帅哈哈一笑,“咱们给人干活,当然不能白干,把宋舟的军队打跑了,地盘再还给他韩庵山?没那么便宜的事!想把地盘要回去就拿钱来换,否则,咱们就地安营扎寨。”
哗!
会议室里再度炸开了,姓韩的不给钱就占了山东?众人互相看看,到底要钱还是要地盘,是个问题。
“韩庵山不是一直担心我楼盛丰趁人之危吗?我还真就趁他之危了!就算我不占,他那块地盘也保不住。”
“不过,”杜豫章犹豫了一下,“大总统那里?”
“我知道,咱们和山东还隔着一个河北。”楼大帅冷冷一笑,“不是还有个山西在吗?”
楼大帅的话让众人悚然一惊,山西?难不成大帅还想把山西拿下来?
“我不是说回头打山西。”楼大帅摸了摸光头,“阎淮玉那老小子是个精明人,该怎么办他心里有数。在司马大总统手底下这么多年,也没见他捞到多少好处,上次还和我念叨手头紧,日子不好过啊。”
话落,楼大帅突然站起身,双手支在长桌上环视众人,“咱们在北六省也憋屈够了,干脆借着这次机会,大家都挪一挪地儿。”
话中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他楼盛丰不打算继续给司马君当个卒子了。这世道,谁拳头大谁说话算,那帮洋鬼子整天对着华夏流口水,自己人却在这里打生打死,胡搅蛮缠片刻不肯消停,还不如干脆利落的把事情全都解决了,调转枪口一致对外。国内这点利益算什么,就像他儿媳妇常和人说的,去踢洋人的屁股,抢洋人的钱才是真本事!
“大帅,这么做不妥吧?”一个幕僚出声道:“恐会落人口实。”
“这事我自有计较,总归都得先把宋舟那个老奸巨猾的打回南方去,回头再和韩庵山掰扯。”楼大帅顿了顿,接着说道:“我宣布!”
哗!
会议室中的将官集体起立,展长青等人第一次参加军事会议,都被唬了一跳,下意识的跟着站了起来,马上又发现不对,可在场的大小将官谁也没注意到他们。
“第一师第二师继续休整,第三,六,九师原地驻守。第八师和独立旅待命,第十师,第十一师会后集结,后日开拔,南下增援山东!”
“是!”
“父亲,”楼少帅突然开口道:“在出兵之前,要注意俄国和南满铁路的日本人。”
“恩。”楼大帅点点头,“这事你来办。”
“是!”
北六省即将出兵增援山东的消息,隔日就被报纸报道了出去。
李谨言看到报纸上竟然连出兵线路都有,忍不住咬牙。这可真是新闻自由,自由得没边了!原来听说中东路事件发生时,东北军的战斗计划被报纸当新闻刊登出去,他还以为是个笑话…不过,这个记者是怎么得到消息的?
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太对,当初在满洲里打老毛子的时候,情报都被捂得严严实实的,楼少帅打了胜仗的消息传回来,报纸上还曾经出现过质疑的声音,这次怎么轻易就让人给报道出去了?
若楼大帅和楼少帅对保密工作看得不重,没有最基本的保密意识,那些被砍了头的日本特务该怎么解释?
李三少单手支着下巴,一脑门的问号。
“在想什么?”
不知何时,楼少帅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一手按在他的肩膀上,俯身拿起桌上的报纸翻了起来。
“少帅,会开完了?”
“恩。”
报纸上的消息并未让楼少帅的脸色产生任何变化,李谨言心中的疑问更深,心中隐隐有了个猜测,难不成这消息是被主动泄露出去的?
“这家报社是楼家出资的。”楼少帅不等李谨言问出口,便帮他解了惑,“消息是我让人发的。”
“为什么?”
“为了给人看。”
“…”给人看?李谨言垂下了眸子。日本人还是俄国人?或者是…自己人?
“不用担心。”楼少帅放下报纸,拍了一下李谨言的脸颊。
李谨言点了点头,这份报纸是楼家出资办的?他之前根本没注意到。
民国初年的报纸太多,只在关北城内就有好几家报社,这家报社并不起眼。不过,当初北六省军队在满洲里打了胜仗,就是这份报纸最先披露,国外对楼少帅的报道,好像也是这份报纸率先转载刊登。
这都是楼家的手笔?这一次,楼少帅让这家报纸刊登的北六省军队出兵路线,十有八九是个假消息,他想做什么?李谨言猜不透,只能目不转睛的盯着楼少帅。
楼少帅:“怎么了?”
李三少:“少帅,你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
楼少帅:“吃饭。”
李三少:“…”
第十师和十一师开拔的日子转眼就到,后勤部再一次忙得人仰马翻,好在姜部长提前就有所准备,才没像上次满洲里出兵一样手忙脚乱。
约翰已经同李谨言签订了枪支的订单,正如李谨言所说,没有商人在钞票面前不会心动。约翰是个犹太裔美国人,他和大部分犹太人一样,拥有虔诚的信仰和对金钱永无止境的追求。
”一万发子弹510美元,不能再低了。“
李谨言之前并没有购买军火的经验,特地询问了姜瑜林。当姜部长得知合同价格之后,下巴几乎要掉在地上。
“510美元?”姜部长咽了口唾沫,“一万发尖头子弹才一千四百多块大洋?”
“是啊。”李谨言点点头,“这是贵还是便宜?”
“便宜!绝对便宜!”姜部长斩钉截铁道:“除了日本人,没有比这更低的价格!”
“日本?”李谨言皱了皱眉,“咱们还和日本人购买武器?”
“这倒是没有。”姜部长摇摇头,“不过我也听到消息,有个什么泰平组合突然冒了出来,这段时间正四处活动。据说郑大炮从他们手里买了一大批武器,价格十分便宜。”
“这样啊。”
李谨言并没有和姜瑜林说不要同日本人购买武器之类的话,该怎么做姜瑜林会自己把关,就算他拿不准,上面还有楼少帅和楼大帅,不需要他多嘴。
至于这个泰平组合…李谨言皱了皱眉,他好像有点印象,似乎是那个被日本军国主义狂热分子称为”日本第一卖国贼”的商人组织?可事实真相如何一直没有定论,也有人称这个商人组织大量出售武器给华夏,背后还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为的是让华夏陷入更深的混乱,消耗华夏的实力,为日本侵华铺路。
无论怎么样,李谨言都对这个泰平组合没有太大的兴趣,不过却有必要提醒了一下楼少帅,还是多注意一下为好。
六月十八日,第十师和第十一师的先头部队开拔。
李谨言订购的第一批子弹也恰好送到。在交割之后,约翰又问李谨言是否对炮弹有兴趣。
李三少有些无语,这位还真是要么不做,做就要做到“最好”。子弹生意还没了结,他又想倒卖炮弹?
“约翰,你不是想转职做军火买卖吧?”
“当然不。”约翰耸了耸肩膀,“你需要这些,我恰好能弄到。有钱不赚可不是商人的风格,”
由于约翰的大力推荐,李谨言又和他签订了一笔炮弹订单,拿给姜瑜林看的时候,姜部长几乎就要热泪盈眶。
“言少爷,您就是姜某人的救星啊!”
“打住!”李谨言举起一只手,“一码归一码,这批炮弹可是要另算的。”
姜瑜林讪笑两声,“这是自然。”
随后,李谨言询问了之前委托姜瑜林那件事办得如何,姜瑜林咂咂嘴,“肥皂绝对没问题,香皂的需求量也大,就是被服还要再谈。”
李谨言抿了抿嘴唇,他本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把被服厂的产品销售出去,肥皂和香皂只是个添头。毕竟皂厂的产能摆在那里,倒是被服厂现在已经有了一百多台缝纫机,产能稳步提升,除了供应北六省的军需,还需要另外开辟市场。这就需要姜瑜林这样有门路的人来帮忙了。
“这件事,还要请姜部长多帮忙。”
“千万不敢当。”姜瑜林连忙摆手,“言少爷,你这可是打我脸。不过,前几天警察局的赵局长倒是和我说,下边要一批新制服。”
“警察制服?”
李谨言眼珠子转了转,搓着下巴,心下有了主意。
第五十八章
六月十八日,北六省第十师第十一师先头部队乘坐火车沿京哈线南下进入河北,于十九日抵达天津之后,换乘津浦线进入山东,于德州下车休整集结,等待后续部队抵达。依照报纸上披露的消息,部队集结后将乘坐火车经济南一路抵达泰安,同当地驻防的鲁军会和,共同迎战占领兖州后,继续北上的南六省军队。
得到消息的韩庵山和宋舟都对报纸上的消息半信半疑,但北六省军队先期的调动,行军都与其上的消息一般无二,韩庵山更是接到楼大帅亲自发来的电报,明言于三日内必达。山东境内的形势顿时为之一变,连盘踞在青岛的德国人都开始关注战场局势的变化。
“楼盛丰是打算动真格的?”
宋舟也和幕僚商讨着北六省军队的动向。一下投入两个师近三万人,可不是个小手笔,这要真打起来,谁胜谁负还真不好预料。
“大帅,要增兵吗?”
“增兵?”宋舟靠坐在椅子上,枪伤尚未痊愈,连日操劳,神色显得有些疲惫,“你没看到楼盛丰派的是哪两个师?”
“第十师和第十一师。”
“这两个师和楼盛丰起家的老底子不一样。”宋舟单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手指有规律的敲击着,“虽然能打仗,但和钱伯喜杜豫章那两个师相比,无论人员还是武器配备都只能算二流。当然,比起韩庵山的鲁军已经是高上一截了。”
宋舟的话让站在一旁的参谋有些摸不着头脑,反倒是宋武的的神情一变,开口道:“父亲是说,楼盛丰并不是真心想打这场仗?”
“这倒不是。”宋舟摇摇头,“打是肯定要打的,至少要打给某些人看。但怎么打,打到什么程度,我想…”
宋舟话没说完,一个参谋走了进来,“大帅,密电。”
从参谋手中接过电报,宋舟仔细的看了一遍,脸上随即露出笑容,将电报放在桌上,对屋子里的几个人说道:“阿武,清泉,你们都看看吧。”
宋武离得最近,内容尚未细看,第一眼只看清了电报的落款:楼。
此时,日本驻华夏全权公使伊集院彦吉和书记官署理公使本多熊太郎正离开郑怀恩的大总统府,伊集院脸上的神色不明,本多则有些愤愤,这个郑怀恩太不识相了,大日本帝国愿意对他伸出援手,他竟然敢推三阻四?
两人在总统府的大门前遇见了来拜访郑怀恩的今井一郎,自从郑怀恩向泰平组合购买了价值两百万银圆的军火,今井一郎的身影便隔三差五的出现在大总统,一边试图说服郑大总统购买更多的军火,一边借机认识了不少南方政府中的要员,甚至通过他们的牵线搭桥,和南方一些有实力的军阀也说上了话。泰平组合上层对今井一郎的表现十分满意,也对他愈发的器重。
见到伊集院彦吉,今井一郎立刻小跑上前,九十度弯腰,十分的恭敬,“伊集院阁下!”
伊集院只是朝他点了点头,并未多停留,本多熊太郎却停下了脚步。今井趁机上前低声道:“阁下,在下家中准备了美酒,如果您肯赏光,在下将万分荣幸。除了美酒,还会有一份小小的礼物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