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瑜林没管季副官说什么,直接拿起一件坎肩套在身上,又拿起护膝比划了一下,“乖乖,都是棉花的,真厚实。这得多少钱。”
当天,李谨言送来的“保暖产品”就被装上了火车,后勤部的部员特地告诉了护送的兵哥:“这是少帅夫人送来的。”
兵哥郑重点头。
楼少帅已经随一师的先头部队抵达了海拉尔和满洲里交界处。远远就能听到从满洲里方向传来的炮声,震耳欲聋。
“这是老毛子的炮。”
一个独立团的营长侧耳听了一会,咂咂嘴:“听这动静,得是105口径以上榴弹,廖习武这是把老毛子逼急了。”
楼逍没有说话,而是立刻整队,骑兵上马,步兵列队,“加速前进!”
正如那个营长说的,戍边军的确把俄国人逼急了。
驻守满洲里的戍边军是一个加强团,满打满算不到一千五百人,现在,连文书都拿着枪上来了,要是援军再不到,这点人交代了不要紧,把老毛子放进来,才是要命!
俄国人已经抢了满洲里车站,若是再被他们冲破了最后一道防线…
廖习武不敢往下想了。
炮声停了,前方却没出现那一片熟悉的灰色,而是传来了阵阵马蹄声。
廖习武的脸色一变,身边的参谋也是神色骇然。
“哥萨克!”
常年戍守边境的戍边军,对这群骑着马,背着骑枪,挥舞着马刀的哥萨克并不陌生。
参谋的声音几乎变了调:“团座,守不住了,守不住了!咱们就剩不到三百个弟兄了!一个冲锋,就全交代了!”
廖习武咬着牙,脸上的肌肉都开始抖动。一把扯过参谋的领子:“守不住也得守!”
甩开参谋,廖习武大吼一声:“传我的令,谁敢后退,老子崩了谁!”说着,将身边的几枚手榴弹全都绑在了身上,“子弹没了,拉弦!就算是死,也要拉上一个!”
马蹄声越来越近了,已经能看到被雪光照亮的马刀,能听到哥萨克人骑在马上的呼哨。
几个文书的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防守的阵地上出现了死一般寂静。
随着那片可怕洪流的逼近,枪声响了…
第二十八章
子弹,终于打光了。
扣动扳机,只余下枪膛中发出的一声声空响。
上千名哥萨克骑兵踩着同伴的尸体,挥舞着马刀,呼啸着朝戍边军冲来,刀光交错,带起一片死亡的阴影。
天地间仿佛突然没有了声音,鲜红的血洒落在苍茫的大地上,画面瞬间定格。
哥萨克人脸上的狞笑愈发清晰,他们是顿河的雄鹰,他们将用敌人的血,染红手中的战刀!
爆炸声接二连三的响起,刚刚还叫着守不住的参谋,在马刀砍下的同时,拉响了绑在身上的手榴弹,手榴弹的破片划开了一个哥萨克骑兵的脖子,他捂着被割断的气管,从马上跌落,立刻被紧随其后的战马踏在身上,同倒在地上的参谋一起,被踩成了肉泥。
一个枪都拿不稳,只有十七岁的文书,在哥萨克人冲到面前时,毫不犹豫的拉响了手榴弹,轰鸣声中,似乎能听到他发出的最后一声哭喊:“娘!”
两个伤兵背靠背的坐在一起,一个被弹片伤了眼睛,一个被炸飞了一条腿,他们紧紧的靠在一起,握紧了手榴弹的拉弦,嘴角含笑,等着死亡的到来,团座说了,杀死一个够本,杀死两个就赚一个!他们两个死鬼,至少要拽上四个,奈何桥上,才不寂寞,才有脸去见死在前头的弟兄…
一个接着一个,哥萨克人用马刀收割着生命,而这些已经伤痕累累的华夏军人,却在用生命的最后一刻,昭示着灵魂的不屈,刻进了骨子里的骄傲与顽强!
他们可以被杀死,却没人能让他们屈服!
廖习武手里的毛瑟手枪已经没了子弹。一个哥萨克骑兵注意到了这个被戍边军自动保护在中间的军官,打了一声呼哨,战马直接朝这边冲了过来。
就在这时,马蹄的轰鸣声从戍边军的阵地后方响起,仿佛大地也在随之颤动。
一个戍边军突然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喊声:“援军!援军来了!啊!”
喊声到了最后,已经变成了嚎啕。就像人在绝望至极时,面前乍现一道曙光,哪怕下一刻就是死亡,也会含笑而终。
苍茫的大地上,上千匹战马汇聚成了一道道洪流,铁灰色军装的士兵们,平举起骑枪,几轮齐射,刚刚还耀武扬威的哥萨克来不及闪避,距离近的纷纷坠马。侥幸未死的,也被还活着的戍边军扑上去掐住了脖子,举着枪托,狠狠的砸下!
脑浆混合着鲜血溅落,枪托在哥萨克骑兵的哀嚎声中变了形,只余下不到三十人的戍边军,却在这一刻,爆发出了惊人的斗志与杀气。仿佛,他们不曾在这里苦守了几个昼夜,仿佛,他们身上的伤口不是正在流血,仿佛,已经失去了痛觉,。
他们只想杀人,杀光这些屠杀了自己兄弟,冒犯了自己国家的敌人!
看着这些犹如地狱恶鬼般赤红着双眼的华夏军人,顿河的雄鹰们,也感到了一阵胆寒。
增援的骑兵们射空了枪中的子弹,马刀纷纷出鞘,刀刃划过刀鞘的声音,就像是划在了敌人的胸膛之上。
为首的一名年轻军官高举马刀,猛然向前方一指,黑色的大氅在风中翻飞,雄浑的声音在战场的上空回响:“犯我中华者,杀!”
上千骑兵雄壮的吼声与马蹄声交织在一起,响彻北方的荒原!就像是饱受了百年磨难的民族,终于发出的呐喊:
“杀!杀!杀!”
杀声震天,奔腾的战马卷起了滚滚烟尘,如锋锐的刀锋,劈向了前方的敌人。
哥萨克第九骑兵团的团长谢苗诺夫打了一声呼哨,所有的哥萨克骑兵重新聚拢,八人为一行,组成了攻击的阵型,迎向了楼逍带领的骑兵。
两支骑兵,就像两股奔腾的洪流,猛烈的撞击在了一起。
时间,仿佛突然回到了冷兵器时代,草原上响起战刀铿锵的撞击声,每一声之后,都伴随着一条生命的逝去,滚烫的鲜血从胸腔中喷涌而出,没有人后退,他们是骑兵,骑兵是战场上的利刃,骑兵,就该攻击与冲锋!
铁灰色的骑兵凿穿了哥萨克人聚集起的阵型,哥萨克人的头颅和他们标志性的圆桶卷毛高帽一起滚落在大地上,手中的鹰之利爪也失却了昔日的锋利与辉煌。
无暇抹去溅在脸上的鲜血,楼逍调转马头,又一次高举起马刀,高声喝道:“杀!”
“杀!杀!杀!”
华夏军人的吼声又一次响起,伤亡过半的哥萨克人再不敢恋战,顿河的雄鹰们,被折断了翅膀,丧失了骄傲,落荒而逃。
在他们身后,华夏的骑兵们挥舞着马刀,高声呼喝。
一个浑身染满了血迹的营长策马来到楼逍近前,兴奋的说道:“少帅,追击吧!”
楼逍摇摇头:“回防!”
军令如山,即便不情愿,骑兵们也纷纷调转马头。刚后撤百米,对面的炮声便响了起来,众人同时心中一惊。刚刚向楼逍建议追击的营长顿时涌起了满脸惭色:“少帅,我…”
“回防!”楼逍没等他说完,开口说道:“早晚,打过去!”
营长的胸中顿时涌起了一股豪气,在马上行了个军礼,大声答道:“是!”
俄国人的炮声过后,又一阵炮声响起,这是在先头部队之后抵达的师属炮兵团!
12门105mm口径榴弹炮同时开火,一直欺负戍边军没有大口径火炮的俄国人,终于也尝到了被炮轰的滋味。
一师师属炮兵团团长邓海山是个膀大腰圆的东北汉子,说起话来,能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小的们,都给老子好好的干!好好在少帅面前表现表现,也让老毛子看看,咱们爷们,也是会干炮的!”
炮兵阵地上一阵哄笑,就连被从战场上抬下来的廖习武和二十几个戍边军战士,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廖习武撑着身旁人的手臂,胸前的绷带已经被鲜血浸透,仍不忘大吼:“好!姓邓的,让那帮老毛子看看你小子的厉害!”
“瞧好吧!”
105mm榴弹炮之后,十二门150mm重炮也被推了出来,今天的战场上,终于不再是俄国人的大炮唱独角戏了。
不过,对于这种改变,恐怕对面的俄国人,没有一个会感到高兴。
一师师长钱伯喜抵达前线时,楼逍的独立团已经出击两次,又打退了俄国人的一次进攻。不过出于谨慎,在大部队没有抵达之前,并没有组织反攻。
钱师长听完属下汇报战况,大步走到刚从马上下来的楼逍面前,“好!就凭少帅这身先士卒的劲,我钱伯喜服了!”
楼逍依旧是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只对着钱师长敬了个军礼,“保家卫国,冲杀在前,分内之事!”
一师和二师抵达边境之后,虽然在炮火上,依旧是俄国人占据优势,却不再像之前的戍边军一样,只能被动挨打。即便伤亡不小,也牢牢的守住了边境线,没让俄国人再前进一步。
面对日渐扩大的伤亡,楼少帅提议,将一师和二师的重机枪集中使用,钱伯喜和杜豫章听完楼逍的阐述,考虑片刻,点头同意。这种防守方式,俄国人曾用来对付日本人,如今,用在了俄国人自己身上。
堑壕,铁丝网,重机枪组成的火力网。在坦克没有出现之前,就是步兵的死亡陷阱!
虽然天寒地冻,堑壕挖不了,铁丝网也没有,但配合工兵们临时搭建的掩体,二十几挺马克沁水冷重机枪,也足够俄国人喝一壶的了。
眼前的一幕,仿佛重现了日俄战争时,203高地的场景。
只不过,俄国人从防守一方,变成了攻击方。
俄国人步兵久攻不下,骑兵几次出击,也被楼逍的独立团和两个师的骑兵团给打了回去。在短暂休整之后,楼逍请示过钱伯喜,率领手下的独立团,带着十门七五山炮,开始攻打被俄国人占领的满洲里火车站。
虽然没能一战克敌,却彻底切断了满洲里火车站和外面沙俄军队的联系。失去了补给和增援,除非北六省军队战败,被俄国人打进满洲里,否则,车站里的俄军要么死战到底,都死光了事,要么就乖乖的举手投降。
一切,只是时间问题。
北六省骑兵的强悍,步兵的勇猛,炮兵的精锐,一战扬名。国人这才发现,原来,洋人并不是无法战胜,他们也没有三头六臂,更没有两条命!
第二十九章
公历1912年1月,俄国
前方的战报传回克里姆林宫,沙皇尼古拉二世大发雷霆。
军政大臣们惶惶不安,自从斯托雷平总理被刺杀之后,国内的土地改革法案被迫中止,虽然这应和了大部分贵族阶层的利益,可皇太后玛丽娜却在悲叹:“唯一能拯救俄国命运的人,死在了阴谋和嫉恨的阴影之下。”
讽刺的是,斯托雷平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维护已经在风雨中飘摇的罗曼诺夫王朝,而刺杀者波格洛夫,不只是一个激进的左翼革命分子,同时竟是一个保安局的密探!即便他在斯托雷平死后十日就被除以了绞刑,但,这起谋杀案的阴影仍久久笼罩在克里姆林宫的上空,不肯散去。
尼古拉二世无法发泄的愤怒,终于在听到边境战事不利的时候,彻底爆发了。
陆军大臣受到了严厉的指责,外交大臣也被波及,皇后亚历山德拉,是唯一能平息沙皇怒火的人,可惜,不久前,皇后正因德米特里大公进言,要将圣人拉斯普京从宫廷中驱赶出去而不快,她和自己的女儿抱怨:“圣人总是被人诽谤!”
拉斯普京刚刚举行了一场降灵仪式,他向塔基杨娜女大公承诺:“邪恶的,黑暗中的魔鬼,再也不会在女大公的梦中出现。”
塔基杨娜女大公万分感谢,因为连日噩梦而憔悴的美丽面孔上,终于浮现出了笑容。
侍女伊莲娜受到了女大公的奖赏,女大公甚至给了她一盒宝石,对出身不算富贵的伊莲娜来说,这简直是一笔横财。
伊莲娜对塔基杨娜女大公感激涕零,以上帝的名义发誓要终生追随侍奉女大公。背对着女大公,脸上满怀感激的笑容却消失无踪,看着手中的盒子,目光冰冷。
伊莲娜趁着女大公休息的时间,找到了拉斯普京,拉斯普京对这个跟在塔基杨娜女大公身边的侍女已经十分熟悉。
伊莲娜跪倒在拉斯普京的脚下,亲吻着他袍子的下摆,就像一个无比虔诚的信徒。
“伟大的圣人,救世主,我要向您忏悔!”
“可怜的孩子。”拉斯普京将手放在了伊莲娜的头顶,“神会听到你的祈求。”
“我要向您忏悔,我不应该对您隐瞒之前听到的话,那些话,都是吐着信子的毒蛇,那些可怕的,被魔鬼诱惑的人,他们在诋毁您,圣人!他们在沙皇和皇后面前屡进谗言,他们发誓要将您从沙皇和皇后的身边赶走,将您从宫廷中驱逐出去,甚至…”
“甚至什么,我的孩子?”
伊莲娜仰着脖颈,看着拉斯普京的目光,充满了悲愤:“他们甚至密谋要杀害您!”
“起来吧,我的孩子。”拉斯普京握住了伊莲娜的手,“神会眷顾诚实的信徒。”
“感谢您,圣人!”
伊莲娜退了出去,拉斯普京站在原地,深陷在眼眶中的蓝色双眼,闪过了一抹恶毒与狡诈。他不会轻信一个侍女的话,但他的耳目遍布宫廷,他能够完美的做出“预言”,让皇太子免去一场无妄之灾,也能得到皇后无与伦比的信任,那些对他满是敌意的贵族,在背地里策划着什么,他一清二楚。
德米特里大公,沙皇的堂弟,一个骄傲的年轻人,他不只一次在沙皇面前诋毁他,甚至连皇太后也受到了他的蛊惑。拉斯普京不会让自己永远处于被动,哪怕他经常被酒精腐蚀大脑,一旦情况威胁到他手中的权势,甚至可能动摇沙皇一家对他的信任时,他却会无比的清醒。
必须让这个年轻人得到教训,他不该挑战圣人的权威!
拉斯普京请求觐见皇后陛下,并在皇后陛下的面前做出了预言,有人将试图通过驱逐他,对皇太子阿列克谢不利,因为只有他能治好皇太子的血友病。
“真的是这样吗?”皇后亚历山德拉大吃一惊。
“是的,尊贵的陛下,这个人同皇室有密切的关系,将为皇室带来可怕灾祸,在东方,就在东方!”
拉斯普京的预言当即传遍了宫廷。事实上,他所指的东方,不过是德米特里大公的封地,巧合的是,边境战事不利的消息,却在同一天传回,两件事联系在一起,主战派的德米特里大公失去了沙皇的信任,陆军大臣也为了保全沙皇的面子,主动请求辞职。只因沙皇的表兄弟,那个刚愎自用的威廉二世,在得知伟大的俄国军队竟然对一个华夏军阀束手无策时,发来了一封满是嘲讽口气的电报。
这位行事难以预料的德意志帝国皇帝,常常做出让人啼笑皆非,甚至是怒不可遏的事情来。
他的口不择言,让德国军队被冠上“匈奴人”的称号,他支持摩洛哥独立,触怒了法国人,他还曾说出“你们英国人都疯了”这样激进的言论。
如今,他特地发电报嘲讽俄国沙皇的军队输给了一群黄皮猴子,并不是无法理解的事情。
尼古拉二世怒火中烧,却毫无办法。之前的俄日战争,让他丢掉了面子,如今,他恐怕连里子都保不住了。
同愤怒的尼古拉二世不同,威廉二世却因为此事心情大好,德国支持的奥匈帝国一直想要吞并巴尔干半岛上的波斯尼亚,而俄国沙皇所支持的塞尔维亚,却总是横亘在那里。奥匈帝国的皇帝十分不爽,作为奥匈帝国支持者的威廉二世,自然也不会爽到哪里去。
如今看到一直和自己唱反调的尼古拉二世输掉了颜面,威廉二世爽了。
此时,满洲里的战况,也随着前线发回的战报,刊登在华夏国内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
之前叫嚣着楼盛丰以卵击石,北六省军队必一败涂地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虽然没有销声匿迹,却也被打压得没了气焰。
北方政府率先做出了反应,司马大总统通电全国,表示支持北六省的军事行动,当即拨付军费十万圆,任命钱伯喜为满洲里战场总指挥,杜豫章为副指挥,对之前立下战功的楼逍却只字未提。
通电一出,楼盛丰只是冷笑一声,一个字都没说。
钱伯喜和杜豫章把任命书随手一扔,对楼逍说道:“少帅,咱们老哥两个跟着大帅出生入死几十年,过命的交情。不会被权势迷了眼,也不是有心人挑拨几句就能忘了自己姓什么,吃谁家的饭!”
楼少帅点点头,心下却十分清楚,钱伯喜和杜豫章能说出这番话,大多还是看在楼大帅的面子上,如果他真想完全让这些老兵痞服了自己,要做的事情,还很多。
头一件事,就是把满洲里火车站给拿回来,里面的老毛子应该已经断粮了,估计,也撑不了多长时间了。
就在这时,军需官来报,新到一批军需物资,请少帅前去接收。
“我去?”楼少帅转过头:“我不负责军需。”
军需官嘴角一咧,他当然知道少帅不负责这事,可这批物资,真得少帅去亲自接收不可。
“是少帅夫人送来的。”军需官说道:“少帅不在,兄弟们没人敢动。”
听到军需官的话,不只是楼逍,连钱伯喜和杜豫章也被挑起了好奇心。
“少帅,真是你媳妇送来的?快,快点去看看!”钱伯喜是个急性子,搓着大手:“我打了这么多年仗,家里的婆娘从没想着给我送点东西来。”
杜豫章拉了钱伯喜一把,“年轻人脸皮薄,少说几句!”
楼逍冷冷的看了两个老兵痞子一眼,两个老兵痞子不以为然,依旧嬉皮笑脸。
楼逍的脸色愈发冷了。
钱伯喜还不怕死的说道:“少帅,别不好意思啊!媳妇能惦记着你是好事!咱们羡慕都羡慕不来!快点,快去看看,都送了什么来!”
一行人随着军需官到了后勤处,那边正围着几个人,都是后勤处的,带人来的军需官咳嗽了一声:“都散开!聚在这里干什么,少帅来了!”
众人转过头,马上立正敬礼,然后一哄而散。
楼逍走到负责登记的军需官面前:“东西呢?”
军需官立刻指向身后堆在一起,足有一人多高的包裹前,“都在这里了。这还只是一部分,说是后边还有。”
楼逍没说话,手里的马鞭轻轻敲击着马靴,任谁都能看出,少帅现在的心情,应该不错。或者该说,十分不错。
钱伯喜抓下帽子,摸着和楼大帅一般无二的光头:“乖乖,这么多?都是给少帅的?”
军需官也抓头:“运送的人只说是少帅夫人送来的,其他的,没说。”
楼逍走过去挑开了一个包裹,看到包裹里的东西,在场的人,都愣了一下。不等楼逍说话,杜豫章当先拿起了包裹里的坎肩,“棉花的?”
钱伯喜也上前,拿起了坎肩下的护膝,握在手里:“真够厚实的!”
楼逍依旧没说话,漆黑的双眼中,却仿似有光华在闪动。
钱伯喜已经迫不及待的把背心套进了军装里,护膝也套上,说起来,他也是习惯了北方的天气,可边境这里,都是茫茫的草原,风吹过,跟刮骨的刀子似的,更不用说防守阵地的兵,换防下来,身上都冷得跟冰棍似的。时间长了,谁受得了?
杜豫章看着钱伯喜身上的坎肩和护膝,不由得感叹一声:“少帅夫人好心思!真该让姜瑜林好好学学!”
楼少帅却仿似听而不闻,只下令副官去独立营叫人来接收物资。
钱伯喜凑过来,“少帅,打个商量,这批东西,分我点怎么样?”
楼少帅却冷着脸,“我的。”
钱伯喜:“啊?“
楼少帅:“老婆,我的。东西,也是我的。”
钱伯喜:“…”难怪大帅总说他这儿子欠揍!
独立团的人清点过物资,确认无误之后,楼逍并没让人带回自己的营地,而是全都送到了阵地上。
正在阵地上防守的兵哥们听到这是少帅夫人送来,少帅没发给自己的团,而是送给了他们,当即眼圈都有些发红。
当兵扛枪,吃粮拿饷,打仗都是用命去拼的,谁不乐意有个能想着自己的上官?
一个连长摸着腿上的护膝,只觉得红肿的膝盖不再那么难受了,看到前面又出现了那片熟悉的灰色,呸的吐掉了嘴里的枯草:“TMD,弟兄们,少帅把咱们当人看,咱们就给少帅效死!干死这帮老毛子!”
枪声,又一次响了起来。
不久后,这些誓死守卫边境的大兵们发现,俄国人的这次攻击,并不如之前几次猛烈,而且攻击的间隙也逐渐拉长,连炮声都不那么频繁了,众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老毛子这是扛不住了?还是打着什么别的主意?
“少帅发给我的电报?”
李谨言放下笔,抬起头,颇有些讶异。
“是的,您送去的物资已经抵达前线,少帅特地给您发回一封电报。”
李谨言接过电报,看了半晌,嘴角直抽。电报上只有一个字:“好。”
楼少帅这是和他问好,还是说他送去的东西好?
就算现在电报很贵,两个字就要一个大洋,也不至于这么节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