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这么想着,略显冰凉的手指已经探进了里衣的下摆,李谨言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一把握住了楼逍的手腕,这人果然没安好心!
楼逍没说话,却也没收回手。
屋子里的丫头都对这一幕视而不见,只有那个凤眼丫头,狠狠瞪了李谨言一眼,目光中的敌意和鄙夷想掩饰也掩饰不住。见李谨言望过去,忙低下头。
李谨言眯起了眼睛,他是没无聊到和一个小姑娘争风吃醋,不过,任谁被这样的眼神瞅着,都不会太舒服。
和一个姑娘动嘴太丢份,动手更丢份,最直接的办法,李谨言朝楼逍勾勾手指,楼少帅低下头,直接被搂住了脖子,唇,被堵住了。
楼逍有片刻的惊讶,手撑在床沿上,另一只手顺势搂住了李谨言的腰,将他整个人都搂进了怀里,加深了这个吻。
房间里不知是那个丫头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呼,随即,所有丫头都红了脸。李谨言也没心思再去管那个凤眼丫头了,楼逍几乎像要把他咬碎了吞进肚子里一样的吻着他,就算火是他燎起来的,可他却没想过要烧死自己。
见这个情形,丫头们没敢出声,主动退了出去,凤眼丫头还想磨蹭,却被身边的丫头拉了一把,不情愿的跟着出去,房门从外面关上了。
站在门口,凤眼丫头到底没忍住,啐了一口:“呸!不要脸!”
她这话是冲着谁,一听就知道。刚才拉她的丫头恰好是昨夜在屋外伺候的,祖孙三代都在楼家干活,听不得这样的话。若是被管事的知道了,她们这些伺候的人都得不了好。凤眼丫头是六姨太的远房亲戚,不懂楼家的规矩,这些丫头却个个清楚,她们大多从父辈起就在楼家干活的,对楼家的规矩,还有下人之间的道道,门清。像这样的,纯粹就是一心找死的。
拉人的丫头脸色一变,一把捂住了凤眼丫头的嘴,朝旁边一个穿着蓝花棉袄的丫头使了个眼色,两人合力把凤眼丫头拉走了。
走到拐角一个避人的地方,丫头放开手,凤眼丫头张嘴就骂了两声,却被兜头扇了一巴掌。
“你,你凭什么打我?!你这…”
啪!又是一巴掌。
凤眼丫头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扇自己巴掌的丫头,她怎么敢!?她可是六姨太的亲戚!
那丫头瞅一眼就知道凤眼丫头在想什么,脸上的神色丝毫未变,声音压低了说道:“喜桂,大家都是做丫头的,好话奉劝你一句,有多大的能耐,就吃多大碗的饭!别不知天高地厚,你以为你是六姨太的亲戚,别人就该高看你一眼,少帅就能看上你?别做你的春秋大梦了!”
另一个丫头接口道:“劝你还是省省心,别起不该有的心思!管好你的嘴巴,眼睛也老实点!别说我吓你,楼家,可不是一般的人家。当心高枝没盘上,却送了命。”
喜桂气得咬牙,脸上更是火辣辣的疼,却没敢继续开口,只发誓将今日记在心里,等她得势的那天,这两个,就是她第一个要收拾的!
两个丫头见喜桂的神色,就知道她压根没听进去,也不再多费唇舌,这人一心要找死,也没有硬拦的理,况且,她们和喜桂又没什么交情,犯不着为她去操心。能提醒几句,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丫头,尤其是爬床的丫头,可是夫人最不待见的。这家里,什么姨太太,都是白扯,只有夫人才是正主。
以为凭着六姨太亲戚的身份就能攀高枝了?做梦去吧。
早餐,李谨言和楼逍自然又错过了。等到李谨言从房间中出来,已经快到中午了。
楼夫人正和几个姨太太玩牌,见到李谨言,笑着招手:“好孩子,过来,吃饭了吗?”
李谨言总觉得楼夫人的笑容和话里都带着打趣的意思,是他想多了吧?
“刚吃过了,娘,在玩牌?”
“哎。”楼夫人示意李谨言坐到自己身边,指着手中的牌:“洋鬼子的玩意,前些时间,从老毛子那里学来的,比麻将难些,却挺有意思。”
李谨言看了一会,才发现,楼夫人和几个姨太太玩的是桥牌,只是和现代桥牌的规则和玩法略微有些不同,更贴近赌博的性质。玩桥牌光靠运气可赢不了,更多的要运用到数学和逻辑学的知识,计算能力和记忆能力都非常重要。桥牌玩得好的,都不是笨人。
李谨言知道楼夫人出身大家,能教出楼逍这样的儿子,楼夫人自然不简单。可几个姨太太的出身他却不清楚,估计也不会是一般人家。
“看明白了?”楼夫人又赢了,见李谨言看得有趣,干脆道:“你来替娘玩一会。”
李谨言也只是在网上玩过几次,真和人面对面,还没有过,到底心里有些没底。何况眼前这些都是楼大帅的姨太太,他是该输还是该赢?
想了想,李谨言道:“娘,这种玩法太伤脑筋,我教你一种有意思的,简单,比这好玩。”
“哦?”楼夫人挑起了眉毛,几个姨太太也被李谨言说起了兴头。
李谨言坐在沙发扶手上,伸手拿过了牌,嘴角一勾:“我说的这个玩法,就叫‘斗地主’。”
临近中午,楼大帅父子和几个幕僚从书房出来,商量了一个上午,也没就满洲里的事情商量出个好办法来。司马大总统那边给了话,老毛子也不是能轻易打发的,想利用老毛子自己国内的混乱,祸水东引,也有些无处下手。
“难不成,还真要和老毛子干一架?”
楼大帅摸摸光头,打仗他是不怕的,把手底下的军队都拼光了,大不了再招兵就是,家里现在可是有了尊金娃娃,钱的事情,不成问题。就是担心他在前边打仗,有人背后给他捅刀子。这刀子如果是南边捅的,那还好说,若是自己人,他冤不冤?
几个幕僚没在大帅府留饭,纷纷告辞。不尽快想出一个章程来,他们哪里还有心思吃饭。
楼大帅倒是饿了,饭厅里却空空荡荡的,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人。
“人呢?人都哪去了?”
楼大帅拧着眉毛,提高声音叫人,一个丫头听到声音匆匆赶来,楼大帅拉着脸问道:“夫人呢?”
丫头被楼大帅的黑脸吓得一哆嗦,声音越说越低:“夫人,夫人和姨太太们玩牌呢。”
玩牌?玩牌能玩得忘记安排午饭?
楼大帅吃惊不小,楼逍也略显诧异的挑起了一边的眉毛,父子俩跟着丫头走进了小客厅,就见楼夫人正和几个姨太太围坐在牌桌旁,伺候的丫头都站在身后伸着脖子看,李谨言坐在沙发的扶手上,单手撑着沙发靠背,不时指点楼夫人该怎么出牌。
楼夫人一扫往日的温婉,啪的一声,甩出了手中的一对牌,动作干脆利落,神色间颇有一种大杀四方的精气神。坐在她对家的四姨太,两边的五姨太和六姨太都是双眼放光,一脸的杀气,常年吃斋念佛的二姨太竟然也坐在五姨太一旁看得津津有味,不时指点一番,连家里的小六和小七都坐在牌桌旁,看得摩拳擦掌,随时想要试试手。
六小姐还不时指着五姨太手里的排:“娘,出这个,这个!”
七小姐坐在四姨太旁边,“四娘,出这个!”
楼夫人气定神闲,拍拍李谨言,“孩子,再撕点纸条来,你娘我又要赢了。”
李谨言看看几个姨太太脸上的纸条,颇有些愧疚。他真心不是故意的,谁知道天朝斗地主的威力这么大,楼大帅后宅的一干女眷,全都抵挡不住,就连昨天给他甩脸子的七小姐,今天都对他有了笑模样。
斗地主当真威武!
楼大帅揉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那个撸胳膊挽袖子的是自己的夫人?那几个一脸纸条,同样撸胳膊挽袖子的是自己的几房姨太太?那个差点蹦起来的是六丫头?那个拔高了嗓门的是给谁都能甩脸子的小七?
在楼大帅的眼中,这世界突然玄幻了。
楼少帅看着眼前的一幕,一言不发,目光最终落在了李谨言的身上,刚巧和转过身的李谨言碰了个正着。
“大帅,少帅…”李谨言有些尴尬,忙回头:“娘,大帅来了。”
楼夫人一愣,转过头,看到丈夫和儿子,顿时没了言语。牌桌旁的几个姨太太半晌没说出一句话,六姨太刚动了一下嘴唇,贴在下巴上的纸条,就飘飘悠悠的掉了下来,落在地上,满室寂静无声。
几个姨太太瞬间回神,一声惊叫,忙不迭把脸上的纸条都撕了下来,饶是最稳重的二姨太,也忍不住脸色潮红。这,这叫什么事啊!
还是李谨言先开口了:“大帅,少帅,这事怨我,是我教娘和几位姨太太玩牌的。”
“是吗?”楼大帅板着脸,“玩牌我知道,你这是什么玩法,能玩到这副样子?”
李谨言摸摸鼻子,“那个,斗地主。斗得太过投入了点。”
楼大帅沉默半晌,突然哈哈笑了起来,笑得直拍楼逍肩膀,“儿子,你这媳妇,可真有意思!”
最终,,大帅府的午餐迟了整整一个钟头。
饭桌上,楼少帅依旧板着脸,楼夫人难得这么开心,楼大帅也乐呵呵的,仿佛一上午的郁气都一扫而空,几个姨太太看李谨言的神色亲近了许多,七小姐没再给李谨言甩脸子,六小姐也暗地里松了口气。
吃过了午饭,楼大帅和楼少帅起身去了军营。
楼夫人又开了牌局,却只玩了几把,就撩开手,几个姨太太和两个小姐倒是玩得起劲。
李谨言被楼夫人拉到一边,丫头送上红茶,楼夫人最喜欢喝祁门红茶,嫁给楼大帅这些年,连带着让大帅府的众人也喜欢上了这种茶。李谨言对茶没什么研究,最多也就知道个大红袍,铁观音,碧螺春。对与印度大吉岭,斯里兰卡乌伐季节茶并称世界三大高香茶的祁门红茶,压根没听说过。
色泽鲜亮的茶水汩汩的注入杯中,腾起热气的同时,一股清香飘散。
楼夫人笑道:“逍儿也喜欢祁门红,在国外五年,每次写信回来,总要我给他寄些。”
“哦。”李谨言点点头,端起茶杯,看着色泽如同红玫瑰一般的茶,有些出神。
楼夫人示意丫头退下,斟酌了一下,才开口说道:“后天,你就要回门了,让逍儿陪你一起回去。这两天就别纵着他胡闹了,让娘家人看到,总不太好。”
楼夫人已有所指,还瞄了一眼李谨言的脖子。李谨言嘴里的茶险些喷出来,下意识的捂住了脖子,他险些忘记,自己颈侧,有楼逍留下的一个牙印,刚刚玩牌的时候,自己忘记这茬,衣领的扣子松了,痕迹也就遮不住了。
楼夫人看到了,是不是其他人也看到了?
李谨言生平第一次羡慕鸵鸟这种生物。

第二十三章

1911年12月30日,农历辛亥年冬月十一
今天是李家三少回门的日子,二夫人天没亮就起身了,几乎是每隔一会就要打发丫头去二门看看,三少爷是不是回来了。
三夫人知道二夫人心急,宽慰她道:“知道你担心侄子,可楼家到咱们家,骑马也要半个多时辰,再快也没这时候到的。”
“我也知道。”二夫人坐在圆凳上,“这两天,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总是要见到人,心才安稳。”
三夫人坐到二夫人的身边,拍了拍二夫人的手:“嫂子,谨言是个聪明孩子,总不会让自己吃亏,快别摆出这副样子,到头来让孩子担心。”
“我晓得。”二夫人笑笑:“谨铭这两天身上见好没有?我听丫头说,三弟请了了西洋大夫来,还让老太爷发了脾气。”
三夫人哼了一声,“孩子是我自己的,找哪个大夫我说得算!以往也没见老太爷对谨铭多上心。”
二夫人没说话,自从李谨言嫁进楼家之后,李庆昌就彻底躺在床上起不来了。不说局长的位置没到手,连副局长的差事都八成要丢了,一天两天倒还好,他这病却越来越重,见天的喝药,也不见好,连床都起不来,话也说不清楚了,总不能让他光占着位置不做事吧?就算他腆着脸说是楼家的亲戚,也没这样的道理。
大夫人这两天都阴沉着脸,昨天她去正堂和老太太回话,和二夫人打了照面,看起来竟像是老了十岁不止。就算是这样,也不消停,见着二夫人总要刺上几句,二夫人不愿意再和她一般见识,自己的日子过得怎么样,自己知道。
老太爷也是焦心,但大老爷这样,他也没办法,只得将李谨丞带在身边,明摆着要亲自教导他打理家业。二夫人心知这也是必然,庆隆不在了,谨言进了楼家,三弟是个万事不管的性子,李庆昌卧病在床,万一好不了,这李家,还是要交到李谨丞的手里。
想想李庆昌之前做的事,二夫人仅存的那点同情心,也都丢到爪哇国去了。只是李谨丞那天主动来送谨言出门,二夫人还是感激的,但也仅只如此了。至于今后的日子怎么样,各人总有各人的缘法,她只期望自己的孩子好好的,其他的,都已经无所谓了。
大夫人坐在床边,看着神智昏沉,连话都说不清楚的李大老爷,心下一片酸楚,这才几天,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听丫头来报,说三少爷今天回门,老太太让大夫人一起到正厅去等着,大夫人直接摔碎了手中的茶杯。
“那小兔崽子现在得意了!他怎么就没死在楼家!”
丫头被大夫人唬了一跳,心里忐忑,却不能不劝两句。让大夫人去正屋,是老太太亲口吩咐的,大夫人总不能不去,否则就是忤逆长辈了。
屋外端药送来的小丫头听到屋里的声响,吓得脚都迈不出去,直愣愣的站在屋檐下边,腊梅姨太太恰好在这时走了过来,见小丫头吓得脸色青白的样子,说道:“给我吧。”
“姨太太…”
“刚才刘婆子还抱怨没人扫雪,你去帮把手。”
“哎!谢姨太太!”小丫头如蒙大赦,忙不迭将手里的托盘交到腊梅手上,一溜烟的跑了,这几天,大房的丫头,都不敢往大夫人和大小姐的屋子前凑,一个不好,被打两巴掌都轻的。大少爷在的时候还好,可大少爷被老太爷叫去了,一整天都在正房,大夫人好歹还要看顾着大老爷,大小姐却愈发没了管束,昨天还把一个失手摔了碗的丫头打了板子,丢进了柴房,不给抹药,水都没给送一口,今天早上起来就没了气息。也没见大夫人说大小姐两句,反倒是下令要瞒着大少爷,只给那个死了的丫头家里十块银圆了事。
腊梅见四周没人,取下了头上的一枚发簪,拇指推开簪头的珠子,借着袖子的遮掩,黑色的粉末洒进了药碗,片刻便溶进了黑色的药汁里。想起老太太说的话,腊梅的手抖都没抖一下,咬了咬嘴唇,她没别的路好走了。大老爷死了,她还能有点奢望,大老爷活着,她的路,可就全都被堵死了。
房间里,大夫人仍在怒骂,大老爷躺在床上,人事不省,腊梅在门外站了一会,直到屋子里的声音低了,才敲了敲门:“夫人,我给老爷送药来了。”
帘子掀开,腊梅走了进去。
李谨言和楼逍是在临近午时到的李家,李老太爷和老太太在正堂里等着,二夫人和三夫人都在。大夫人就算不情愿,也不能违逆老太太的意思,只是脸上阴沉,神色十分难看。
原本,楼逍和李谨言成亲之后,也是李家的正经亲戚了,李家的少爷小姐们也该出来见见。
可李谨丞硬是没让李锦琴出来,就算李锦琴闹,也把她关在了西屋,只说大小姐生病了,不宜见风,连带着李谨行也没出来。三房的李谨铭身体一向不好,看了洋大夫,也不见起色,倒是李锦书和李锦画姐妹坐在三夫人的下首,李锦书被三老爷送去了女子学堂里读书,穿着时新的蓝色上衣和黑色学生裙,看着比一般的大家小姐活泼。李锦画一直被养在姨太太身边,身上是老式的琵琶襟大袄,鲜亮的眼色,绣着大红的花,倒也落落大方。
李谨言和楼逍被迎进正堂,先是对老太爷和老太太行礼,原本该行跪礼,楼少帅直接挺直腰杆,脚跟一磕,啪的一个军礼,李谨言也没弯膝盖,面前的两个垫子算是白放了。李老太爷却还是连声笑道:“好,好!”
老太太脸上也是带笑,只在听到李老太爷说好的时候,眼中闪过一抹嘲讽。
楼逍依旧沉默寡言,除了对二夫人叫了一声“岳母”,其他人,再难得到他一句话。李谨言倒是一副不计前嫌的样子,和大夫人三夫人都问了好,也叫了李谨丞一声大哥。
李谨丞笑着叫了一声:“三弟。”
大夫人脸上的笑十分僵硬,开口的话就带着酸气:“可回来了,你娘这两天一直想着你呢。”,如果不是李谨丞事先提醒,她恐怕会当面给李谨言难看,饶是如此,嘴里说出的话也不怎么中听。
李谨丞皱了一下眉,只得向李谨言歉意的笑笑,想说点什么弥补,李谨言却已经回身坐到了二夫人身边,楼逍抬起头,冷冷的看着大夫人和李谨丞,黑色帽檐下,一双锋利的眸子,目光如剑。
李谨丞的眉头皱得更深,双拳不由得握紧。
李谨言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起身说道:“老太爷,老太太,我有些话想和我娘单独说。”
李老太爷眼中闪过一丝不满,下意识的去看李谨丞,原本让二夫人到正房来的主意,就是李谨丞出的。如果李谨言识趣,便可以借此缓和一下两房之前闹僵的关系,谁知道,李谨言却当面说要和二夫人回二房。这下子,谁都知道李谨言对大房是个什么态度了。
李谨丞的表情僵了一下,刚说了一句:“三弟。”那边李谨言已经扶着二夫人起了身,和楼逍一左一右,离开了正堂。
二房一行人离开后,三夫人也站起身:“爹,娘,这正主都走了,我也就不陪着了,谨铭昨天吹了风,我得回去看看。锦书,锦画,和娘走吧。”
李锦书和李锦画忙起身,跟在三夫人人的身后离开了。
只留下正座上的老太爷老太太,坐在下首的大夫人和李谨丞。
大夫人终于忍不住了,张口骂道:“这小兔崽子,白眼狼,什么东西!”
李谨丞虽然心下也是不平,可不能让大夫人当着老太爷和老太太的面这么叫嚷,这成什么样子:“娘,够了。三弟也只是想和二婶多说几句话。”
大夫人直接转向李谨丞:“你好!你真是我的好儿子!你没看看那小兔崽子是怎么对咱们的,你还帮他说话?!那就是个王八羔子短命鬼!”
“够了!”
这次出声的是李老太爷,“老大家的,够了,回西屋去!”
大夫人张张嘴,还想再说,可看到公公严厉的神色,心里还是打了个突,不敢再说。老太太身边的春梅从屋后的侧门进来,走到老太太身旁,低声耳语了几句,老太太眼中闪过了一抹笑意,说道:“老太爷,我也乏了,就先回去了。”
老太爷摆摆手,老太太离开了,李谨丞却留在了正堂。李谨言的态度太明显,李谨丞觉得棘手,之前爹娘把二房得罪得太彻底,如今他想弥补,都觉得无处着手。可为了李家,就算没办法,他也要想出办法来。
“祖父,三弟哪里,总要想想办法…”
老太太回到里屋,之前伺候李谨言的枝儿已经等在了那里,见到老太太,便跪倒在地,口中道:“奴婢替三少爷给老太太磕头。”
说着,将李谨言交给她的礼单,递给了春梅:“三少爷说,这是孝敬老太太的。感谢老太太对二夫人的看顾。”
老太太接过礼单扫了一眼,脸上的笑容愈发和蔼:“言儿有心了。回去告诉他,只要他有这份心就足够了。若是得空,不妨和他三叔多走动走动。”
“哎。”
枝儿答应了,也没多留。老太太靠在大红的引枕上,取下了头上的金簪,“是个好孩子,到底是庆隆的儿子。不比那些腌臜玩意,自作聪明,心肠都是黑的。”
春梅一下接着一下给老太太捶着腿,耳朵听着,嘴巴,却紧紧的闭着。

第二十四章

用过午餐,李谨言和楼逍便要离开。
二夫人只送到了二房的院门口,便停住了脚。李家还保留着前朝的规矩,后宅的妇人,一般是不许到前院的。看着缓缓关上的院门,李谨言嗓子眼有些发堵。哪怕有老太太护着,没有了丈夫,儿子也不在身边的女人,在这样的李家,日子又怎么会过得轻松。
李谨言想接二夫人离开,可现在还不行。李家还没有分家,人言可畏,他不能让二夫人身上被泼脏水。
李谨丞和李三老爷都到了前院,就算之前被李谨言扫了面子,李谨丞脸上的笑容也没有丝毫异样,依旧和李谨言做出了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在外人看来,或许李家大房和二房不和,但李家大少爷和三少爷,关系却是不错。
在一旁的李三老爷自始至终挂着一副笑模样,偶尔说上两句,却也不在点子上。
李谨言看不透他这个三叔,想起枝儿带回的话,如果李庆云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纨绔,扶不起的阿斗,老太太怎么会刻意提起让他和李庆云多走动?如果不是,他这副样子,难道都是装的?有必要吗?
心里想着,李谨言就不免多看了李庆云两眼,李三老爷嘿了一声,撸下了手上的红翡扳指,“侄儿,你出门子的时候,三叔也没给你添件像样东西,这个,是从前朝一个贝勒爷手里得的,就当三叔一点心意,拿去玩吧。”
李谨言接过扳指,“三叔,送给我,你不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