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希洵上下打量他道:“我记得曾经和你说过几次,你我衣物绝不共用。既然你看中了那件衣服,就不必还回来了。”他一边说一边往叶云清的房间走,叶云清刚想反驳,听到他问,“她睡你房里了?”
“是的,你昨日说她没有大碍,可是我越看越觉得她病得不轻。”
苏希洵已经推门进去,空旷的屋子里摆满了各式桌椅书架,在靠里的地方,一扇屏风隔出了一张床的位置。
苏希洵回头狠狠瞪了叶云清一眼,闹得他心中不安,忐忑道:“这不怪我,我刚回来,还来不及收拾物件。”
苏希洵指着码放在书桌上的书籍和杂物低声道:“你自己还知道乱啊,离开之前怎么不收?”
叶云清当日离开山寨是留书出走,心中有愧,不敢反驳。
苏希洵不再去理会他,绕过屏风到了后面,看见叶云清的床上被褥凌乱,宁非整个人陷在其中,半截身子露了出来。她折腾了叶云清半个晚上,现在睡得很沉,睫毛沉寂地盖下来,脸半侧地陷在厚厚的棉被里,一只手垂在旁边,似乎鼻息都能拂到的位置。被褥都是棕褐色的,显得她的皮肤白得连血色都不见了。
叶云清跟在后面,苏希洵回头瞪他道:“你会照顾人吗,被子绞在身下,半截都没盖上来。”才说半截没声了,他再度看回床上去,注意到宁非身上所着衣服与她的身形不相符的大。苏希洵目光扫视,在窗边看到了挂在架子上的宁非前一日所穿的衣服。
他犹疑地问道:“她穿那衣服是你的?”问完就怒了,“你那衣服也敢给人穿!”
叶云清忙说道:“冤枉死我了,那是你的衣服。我本来是想贡献一下的,奈何她格外挑剔,打死不愿接受,于是我只好去翻了你的衣物来。”
苏希洵顿时哑声。
叶云清不明所以地看着他表情变来变去,惊道:“有什么不妥吗?”
苏希洵低垂了眼看着地面,斜斜飘到床上,又像看到了不该看的事物绕了开去,嘴里道:“你真是好意思说,去年我在你床脚发现的那堆衣服都长出蘑菇来了,你还好意思给别人穿。”
“怎么会长出蘑菇,你冤枉我,明明是木耳。”
“…”
叶云清看见苏希洵藐视与鄙视兼具的目光投注到自己身上,终于感到羞耻了,转开话题:“现在放心了吧,你的衣服不是我穿,不嫌脏了吧,可以拿回来了吧。”
苏希洵不答话,走过去给宁非整理好被角,拉出一张竹椅,在床边坐下。
气氛有些微妙。
叶云清忍不住说道:“不是吧,不就一件衣服吗,把你心疼成这样。”
苏希洵没说话,他坐在那里,手搭在膝盖上,无意识地慢慢揉搓,衣摆出了褶子都没发觉。叶云清加大了声音:“苏二,神游太虚了?”
床上的人被他的话惊扰,不安地动了一下,叶云清吓得住了嘴。苏希洵被宁非的动作惊起,从椅子上站起来,扯住叶云清走出去。
直到出了屋子,叶云清才长出一口气:“幸好幸好,差点把人吵醒了。”
苏希洵在竹栏旁站定,回转身来,与叶云清直面相对。
“你和她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苏希洵停下问话,斟酌着该如何询问,视线如有实质地在叶云清脸上扫来扫去,扫得对方老大不自在。半晌后终于明白地问出来:“在徐府里,你不是与她同居一室吗?”
“是啊。”
“还和她睡一张床上…”
“嗯。”
苏希洵气结,问到这个份上还没有自觉吗?
“你…你看到她上山感觉如何?”
“很高兴。”
“以后打算怎么办?”
“…为什么我听不懂你的问题?”
“你打算什么时候娶她?”
叶云清陡然听到这样的问题,惊吓不是一般的,如果口中有水,指不准喷十万八千里外了。他被自己呛得喘不上气,咳嗽半天好不容易缓过气来,责怪道:“苏二,你过分了。昨天还跟我说京城三大名花的尚坤将军独女,现在又想撮合我和宁非了吗?”
“你想始乱终弃?”
“苏二!你头晕了?我和她清清白白,谈什么始乱终弃。”
苏希洵不看他,去看不远处的竹林,过一会儿才喃喃道:“都同床共枕,还说什么清清白白…”
叶云清梗得一口气上不得下不去,这误会太大了,如今方知什么是自作孽不可活,他说道:“你不要胡乱说话,害了人家宁非妹子的名声。”然后将事情前前后后详细说了,尤其强调晚上睡在一床上,中间明确隔了个枕头的,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最后叶云清忏悔道:“全怪我,贪图床上舒适,且想到和她共床的事情只有天知地知她知我知,不会坏她声誉,哪想到那天一时口快和你说了这事。”
苏希洵低声自语道:“怎么办…”
叶云清似乎听到他这么问了,可是没有下文,问他:“什么怎么办?寨子里出了难以决断的事情吗?”
苏希洵停在那里不再说话,看着远方,神思不属的样子。
叶云清越发觉得他今日怪异之极,思前想后,惊觉他从昨天到现在都没得好好休息过,也许是这个原因造成他的异常,忧心地道:“苏二,我看你还是先去休息吧,你这个样子真让人担心。”
苏希洵这时回过了神,一双眼睛晶亮亮地盯着他,叶云清像是被蛇盯上了的青蛙,浑身上下的皮全紧了,多年共事的经验告诉他,遇到这样的神情绝无好事发生。
可是出乎他的意料,苏希洵灿然笑开,说道:“那件衣服,她若问起来,就说是新的好了,随她处置,别和我扯上关系。”
“对啊,这才像你嘛,男子汉大丈夫,不就是一件衣服吗,至于你刚才魂不守舍成那样。”
苏希洵收起了笑,正色道:“还有一件事情。”
叶云清不敢再调笑,还以为是什么正经事,听苏希洵说:“你的房间太乱,不适合养病,把她移到我那屋里去。”
叶云清尴尬之极:“我知道了,以后会改正的。…不过她搬你那里,你住哪里去?”
“还有几间空房,我整理一下,搬几张桌椅进去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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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附上张小橘童鞋绘制的宁非闯关装备图。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cp已很明显,基本不会再产生争论,狂言现将cp公告撤下,以免影响阅读全文时的流畅性。
【人比黄花瘦十分】
银林公主一觉醒来,觉得头疼欲裂。她往身边一摸,床上却是空的,往窗外看去,天色还未亮。睡在塌下的使女见她醒了,轻声问道:“公主是否要起身梳洗?”
银林道:“什么时辰了?”
“已是过了辰时。”
“这么晚了,怎么我看天还不亮?”
使女笑道:“哪里是天还不亮,今早将军起身时,见您睡得香甜,叫我们在外面蒙了黑布的。将军说,就要立夏了,现在天亮得越来越早,因此要想办法让您多睡些时辰。”
银林听到徐灿还是如此照顾她,心中轻松了一些,至少方才触及床上空位时的那种失落去了大半。可是依然有所不安。前几日接到母亲梨壶嫔的书信,信中言及皇帝两个月未曾揭牌召寝,恐是失宠的先兆。银林对于宫中诸事所知甚深,后宫三千佳丽,有品位的妃嫔都有百余人,皇帝就算日日召寝,都不见得一年能轮上一次。她幼年时记得,母亲容颜美丽,且很会讨皇帝的欢喜,因此一月能得两三次揭牌,连皇后都对她颇为忌惮。从元宵至今,母亲未得召见,恐怕以后日子会非常难过。
但书信中又说皇帝现在对徐氏一门很是倚重,不久就要升任徐灿为大将军,有着这个倚靠,梨壶嫔在宫中还能说得上话。
不管怎样,为了母亲和自己今后的生活,银林决意一定要牢牢地抓紧徐灿的心。
使女打开房门,阳光从外面射进来,晃得银林眼花。她嫌恶地偏过头去,不多会儿,捧着梳洗用具的丫鬟鱼贯而入,服侍她起床着衣。外面挂着的黑布被扯下,阳光映在窗纸上,室内变得明亮。
她被扶起床,站在厚厚的鹿皮地毡上,伸开手臂,贴身使女将天衣坊织锦的长衣给她套上,跪在她身前帮她打理繁复的衣带饰物。丫鬟站在矮凳上,在她背后为她梳顺长发,动作小心翼翼,还不敢太慢,生怕弄痛了她或让她等得不耐烦。
有时候,银林会觉得这样的生活很厌烦,不过仅仅是有时候。更多的时候,她对这种生活是满意的。她是皇亲贵胄天家公主,夫君十分出息,夫妻间很是恩爱。要是让她失去这一切,变成平头老百姓,穿着粗糙坚硬的麻布褐衣,每天为一日两餐发愁,对收入支出斤斤计较,那才是不可想象的凄惨。
银林无法想象江凝菲居然自己出府了,且是无所不用其极,同时愚弄了徐灿和府衙,逃到了天涯海角,至今不闻音讯。
出去了能干什么,靠什么过活,这个天下是男人们的,江凝菲一个女人,不会有好下场的吧。说不定在哪里被匪徒拖到无人荒野劫财劫色,好的话能留得下半条命,不好的话,现在也许成了荒野里的孤魂野鬼。
银林对她心生怜悯,那个傻姑娘,就算生一时之气也不该拿生活开玩笑。徐灿对这件事情什么都没说,可是银林看得出来,他很生气,甚至有一些迁怒于自己。幸好,他对她的宠爱根深蒂固。
自从难产之后,产后虚症及各种病状困扰着她,迄今未能痊愈。每每思及那个死在腹中的孩子,她都感到心痛难忍。那个孩子如她所愿是个男孩,可是却没能活着降生。对于头胎是不是男孩的问题,徐灿并不看重,为了安她的心,那时候时时在她耳边温柔地劝慰:“如果不是男孩就继续生,咱们的日子长着呢,不必急于一时的。”
银林不这么觉得,心里想的是,能够尽早解决一个心病是最好的。她小心翼翼地保护着那个孩子,希望他生出来能够健健康康,长大后成为当仁不让的继承人,这个愿望终归落了空。那样的痛楚,经历过一次就不想要再受一次苦。可是如果不生下一个儿子,她的将来怎么办,还能依靠谁?银林打了个寒战,这不只是一次两次苦的问题,曾听母亲说过,有些命不好的女人,连生三四个都是女孩。
对那样的苦楚实在是怕得紧了,她不由自主膝盖发软,这一动顿时牵扯了长发,头发被梳头丫鬟抓在手里,扯得她头皮剧痛。银林不由分说从那丫鬟手里夺过发尾,回身狠狠甩了那丫鬟一个耳光,骂道:“蠢货!”
她力气不大,仍是把丫鬟打得站立不稳,从矮凳上跌滚下来,丫鬟吓得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银林心里本不快活,看到她这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贱样,想起江凝菲来,抬脚踢在她脸上:“滚出去,暂且记下你这顿打,明日换个梳头丫鬟。”
贴身使女低头道:“是。”
丫鬟忙谢道:“谢公主不打之恩!”
银林心情好了些,骂道:“还不快起来,先给我梳好头再说。”
衣服整理完毕,她随便找张椅子坐下,丫鬟连滚带爬地膝行到她身后,接过旁边递上来的梳子,继续梳理。外面进来一个小丫头,通报道:“公主,宫中章太医到了,是让他在前厅等着,还是现在过来?”
银林听得是章太医到了,不敢怠慢:“先在前厅奉茶,待我梳洗毕后传他进来就是。”她催促着使女丫鬟将她打点整齐,等不及先用饭就传了章太医进来。
章太医此时和银林公主已很熟络,银林因有求于他,对他格外另眼相待。只是此次前来却显得愁眉不展,银林将下人屏退,章太医就说道:“将军让太医院查明之事有了别的结果。”
银林心中咯噔一下,有了不祥的预感。徐灿让太医院查明的就是红花的效用,银林出事后不到半月有了结果,红花果有落胎之用,见效时间因人而异。银林确是长期服食红花,因同时服用其他名贵的安胎药物,直到临盆时才出现症状。银林当时就让太医院封锁消息,对外只宣称时间仓促无法查实。
现在章太医又提到这件事,或许是因为还有其他害处,当时未能查出。
章太医捻须半晌,见银林公主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知她有了心理准备,说道:“公主当日苏醒之后,臣既已查出脉象与往日有异。因事关重大,一时不敢确诊。数月以来,臣在几名妇人身上做了验证,因红花落胎之后,或会产生不孕的症状。”
银林听到此处,头脑里一阵晕眩,差点不能维持。她握紧了拳,指甲几乎要将手心掐出血来。
半晌后方能回神,尚抱有一线希望问:“章太医所说的是‘或会产生不孕的症状’,也就是说,并非人人都会遗下不孕之症…”
“确是如此,但是数月来,臣屡次为公主请脉…至今并无好转。”
银林深吸一口气,当即作出决断:“此事还有何人知道?”
章太医直视她道:“宫内所做查验均是秘密,那些妇人已交由内府处置,目前尚无人知晓。”
“很好,这件事先压着,能拖一时就是一时。记住了,万万不能让将军知道。”
“公主放心,臣定不会让公主为难。”
银林松了口气,身子软下,慢慢靠在椅背上。
“臣今日还有些事情…”
银林公主起身对外面道:“来人,送章太医出府。”
不片刻,既有贴身使女进来,走到银林身边,抬手从袖下取出一个巴掌大的锦囊。依惯例,里面装着的都是金锭。章太医对此习以为常,从使女手里接过,口中道:“谢公主恩赏,臣先去了。”
银林心乱如麻,脸上仍带着微笑将他送出门去。她拿不准主意,如果让徐灿知道,势必要再纳一妾进门。可纸包不住火,现在能压一时是一时,徐灿以后终究会知道的。她咬牙,一定要牢牢抓着徐灿的心,纵使以后纳妾,也可以将妾所生的孩子交由她抚养。
她慢慢地定下神,心里沸腾翻滚的都是今后的行事步骤。她的母亲将她教养得很好,让她现在能够面对任何困境。她相信,只要能够说服徐灿让她带孩子,她的今后就有了保障。如此一来,孩子是不是她生的都无所谓了。
*** ***
徐灿辰时未至便已到了正阳宫门的候议房中歇息,两百多个京官在外厅低声耳语,因为人数众多,听起来就成了嗡嗡的连绵一片。他厌烦那种乌烟瘴气,进了里屋,里面只有几个带兵的大员。正一品的军宰成殊看到他进来,热情地招呼他坐到他身边去。
因为上将军徐社楣的关系,成殊与徐灿互相都有往来。徐社楣与成殊的品级一样,却比他大上十来岁,如今徐社楣已是垂垂老矣,而成殊正是人生得志的壮年。他招呼徐灿坐下后,先询问了徐社楣的近况。
前几日,徐老晨起练剑偶感风寒,至今未好。这种情况在徐社楣年轻时是不可想的,当年带兵打仗上山下河那是等闲事,冬日里凛冽寒风尚不能吹得倒他,如今一点儿春风就将他吹出病来。
徐社楣戎马生涯数十年未曾有人及得上他的声望,等他退下后,淮安国军中恐有一番动荡。因此他的身体状况人人都在侧目窥探。
成殊叹道:“当年上将军带兵之时,我还曾在他帐下效力,将军回府后定要将我的问候带到,年初军务繁忙,过得几日我定带上礼物前去探望。”
徐灿谢过之后,成殊察其颜色,似有郁郁不欢,便侧身靠近他道:“人怕出名猪怕壮,京中虽对将军多有诋毁之言,还是不要往心里去的好。以我看来,将军为人诚挚,这件事恐怕是淮中府尹和御侍丞那边要整治你。清者自清,将来必会水落石出。”
徐灿先是一愣,继而想到成殊所说的是江凝菲伪造休书自休门一事,苦笑道:“多谢成大人关心。”
正在说话间,外厅安静下来,一个尖嗓子高声道:“皇帝口谕。”
成殊与徐灿对望一眼,均在对方脸上看见了了然的神色,看来今天又是免朝了。
果然出去后,见到常在皇帝身边随侍的太仕,他看众官员整齐跪伏于地,方开始宣口谕免朝。文武官员从地上爬起身来后面面相觑,淮安朝廷每隔五日早朝,皇帝近来连续免朝,自从封了御侍丞养女为嫔,迄今止已月余不朝了。
躲在杂乱的队伍后,成殊低声骂道:“御侍丞那个该死的老家伙,献了条狐狸入宫。”
旁边一人说道:“他们那些文官就喜欢弄歪门邪道。”几个人向御侍丞看去,他满面红光,十分得意的样子,丝毫不为皇帝不勤政事而忧虑。
周边都是武官,纷纷摇头不语。徐灿夹杂在人群中,低声安慰道:“邪门歪道就是邪门歪道,出来混总是要还的,他们现在得意,迟早有遭罪的一天。”
几个人点头道:“将军说得是,现在军中事务都要倚靠我们,那群文人蹦跶得再厉害能成什么大事,不就送几个女儿进宫么,他能养出几个女儿来?”说完闷声而笑。
成殊忽然咳嗽起来,众人警觉地扫视四周,看见太仕正往这边过来,文官们纷纷让道,他们都停了耳语,笑脸相迎地与太仕客套起来。
太仕笑道:“咱家一个为陛下跑腿的,成天里动腿不动脑,哪敢受诸位大人们这般礼貌。”
诸人都是客套,太仕又说:“不闲话了,陛下宣成殊成大人、徐灿徐大人于崇庆殿等候召见。”
成殊与徐灿忙跟他去了。
路上,太仕瘦条条的身子在前面晃啊晃地走,成殊与徐灿跟在他身后十数步开外,低声议论。
成殊道:“你看是什么事?”
徐灿低声回答:“圣意不敢揣测。”
说话间到了崇庆殿,两人被让进去。崇庆殿是皇帝的寝居之处,周围巡视的队伍来往频繁,但人人皆穿软底靴,刀剑束以布帛,殿里殿外落针可闻。殿内以漆石铺地,褐木为柱,深暗的大殿里,唯有正中的紫檀屏九龙宝座上铺了明黄的缎子,色泽夺目。
两人被安顿在殿中的圈椅上,就有宫女近前来奉茶。成殊看到这阵仗,捧茶揭开盖子慢慢拨开浮茶:“看来今日要等上好一阵子了。”
果然,直到过了午时,通往皇帝寝室的偏门才终于打开,皇帝跨过漆槛,慢腾腾地走进来。成殊与徐灿等得眼睛都昏花了,终于盼来了他,心中大呼万岁,跪趴在地等待他在宝座上安坐。
皇帝懒洋洋地打了几个呵欠:“爱卿请起,随便坐了便是。”
成殊与徐灿坐好后,抬头直视宝座上的人物。暗想一月不见,皇帝胖了不少,气色却差了许多,面色苍白神情漂浮,好像精气都被抽干了。
皇帝说道:“此次召你们来,是想说说征讨黑旗寨一事。成殊,你前几日上的折子我看过了,你言及黑旗寨其实是山岳养兵的地方,可是如此?”
成殊说道:“正是这样。臣派去山岳的探子说道,山岳民众并不认为黑旗寨是山贼,且有不少服满三年兵役的丁汉归乡后宣称是去了黑旗寨。”
“山岳距离淮安千里之外,也许这些消息做不得准。”皇帝随手在桌面上翻找,大概忘记了东西放在什么地方,翻找了一阵后,才终于从折册下翻出了两本册子,让太仕递交给成殊,“你把这些看完再说。”
成殊接过仔细看了,神色变幻不定。
徐灿不明所以,皇帝说道:“山岳在黑旗寨附近秘密设立一处大营,山岳长皇子云王常年不在淮中京,正是因负责大营的防务。黑旗寨是山岳放出的幌子,骗的就是你这种笨蛋。”
成殊哽在座上说不得话。
徐灿赶忙问道:“陛下,这消息从何而来?”
皇帝转向他时,面色稍霁,缓缓笑开道:“御史丞也有探子打入山岳,据说潜伏了十数年,终于取得山岳的信任。现在看来,不论是资料还是地图,都是御史丞提供的更为详尽啊。”
徐灿与成殊面面相觑,又是御史丞那个老东西。
皇帝命太仕取出圣旨卷轴递给徐灿:“既然山岳玩这种戏码,淮安自然也奉陪到底。朕封你为千乘大将军,今年秋后,率精兵五万、战车千乘,前往西南讨伐黑旗寨。”
徐灿跪下接旨,匍匐在地时,耳中听皇帝说:“明面上宣称是解决黑旗寨山贼之患,到时候,重点打击山岳的秘密大营,好好来一招声东击西——当然,如果能够顺便将黑旗寨解决了那是更好。徐社楣上将军当年为我淮安创下汗马功劳,你是他看中的人,朕对你寄予厚望,到时马上功成,朕也封你为上将军。”说完,得意大笑不止。
【下章回到雁过山黑旗寨,敬请期待苏马面的纠结情怀】
作者有话要说:不少读者在说“男人心海底针”,“苏马面那个别扭受心里面在想什么好难猜好难猜”…其实他就是在别扭。如果实在对真相君心痒难耐,热心读者pobble君所写的评论生动翔实地说明了苏马面从量变发展到质变的心路历程,欲知详情可点击评论链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