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清妍不以为然地说道:“除了他还能有谁真没想到他还有这种破釜沉舟的勇气,可惜啊”想了想,张清妍摸出符纸,画了四张符给谭念瑶,“挂在屋子东南西北四个方位,你们到时候呆在屋子里面别出来。”
“很厉害吗”陈海下意识地问道。
张清妍原本给他们护身符,让他们躲避,可都没有这次将他们圈定在一个地方。
张清妍摇头又点头,“厉害的不是玄坤,而是要来的东西。”张清妍用了这个说法,然后看向众人,“你们呆在屋子里就看不到了,真要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千万别看他们的脸。”
陈海一怔。这种说法,张清妍在进肃城之前,在驿站里同他们交代过。不要看,免得沾上污秽。这次来的也是怨灵那样的东西吗这样一来
“哎哟妈呀,这个天水城也要变死城了”黄南脱口而出。
从某些方面来说,他倒是反应神速。
谭念瑶和谭念瑧的手抖了抖,紧张地看向张清妍。
“比肃城好一些。”张清妍依旧淡定,“看这里人的运气了。没见到,那就不会马上死,看到了那就没办法了。哦,不会像肃城那样惨烈迅猛,大概要死个几天,甚至几年吧。”
谭念瑧急着说道:“大仙,您救救这里的人吧”
谭念瑶忙伸手捂住了妹妹的嘴,呵斥道:“你在胡说什么呢这和大仙有什么关系”
谭念瑧惊讶地看向姐姐。
“大仙,您不要在意她这话,小孩子不懂事。”谭念瑶赔罪道歉。
“这不是我能救的。我能保下你们就不错了。”张清妍摆摆手,“开始了,就停不下来了。好了,你们呆在屋里别乱跑。”
谭念瑶忙招呼谭家的下人,一块儿进了屋子,小心翼翼地将符纸挂上。
陈海最后一个踏进去,忽的转头看向还站在走廊上,准备下楼的张清妍和姚容希,问道:“大仙,这次来的是什么”
张清妍脚步一顿,回头看他,“他们要来了,你现在最好连他们的名字都不要知道。”
陈海悚然一惊。
“长相,声音,名字,从哪儿来,往哪儿去都不要知道。”张清妍下了楼,声音逐渐变轻。
陈海恍惚地进了屋子,看到那些人焦急地盯着自己,只是干笑了一下。
“姐姐,天水城那么多人啊”谭念瑧的眼眶红了。
谭念瑶沉默。
“那么多人也没办法。大仙都说了救不了,那就是救不了。”黄南没心没肺地说道。
“你”谭念瑧噌地站了起来,对黄南怒目而视,“你有没有心啊那么多条人命那么多条人命就”
“犯下这事的是玄坤,你不能苛求大仙救人。”陈海沉声说道。
谭念瑧瞪向了陈海。
“当初肃城我们在肃城到贤悦郡主一行人,她身边的丫鬟也想要求大仙,是贤悦郡主拒绝了。”陈海冷冷说着,“大仙最后还是去了肃城,去找了利亲王,可利亲王不信,贤悦郡主百般阻挠,最后只能那样了。”
谭念瑧干巴巴地说道:“那怎么一样”
“怎么不一样天水城人是什么态度,你昨天也看到了。”陈海坐了下来,握紧了手中的双节棍,蓦地无奈松手。真碰到了那种事情,他一身武艺有什么用他的武艺连那净空都比不了,还得靠大仙来救。自己的命都不能自己做主保下,那么对于保下自己的人,他不能有任何怨言和要求。
谭念瑶叹了一声气,说道:“念瑧,不要胡闹了。”
谭念瑧眼睛圆睁,盯着比自己大两岁的姐姐,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姐姐,你怎么也这么说你”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每年的水龙王祭祀都放在天水城,而不是京南运河沿岸的其他码头城镇”
“为什么”谭念瑧问道,“这和现在的事情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谭念瑶看向自己的丫鬟含笑。
含笑屈膝施礼,说道:“二小姐,昨天大小姐命奴婢去打听了。天水城建立起来就是为了做水龙王祭祀的。”
谭念瑧怔住了。
“当年运河开通,天水城这一段总是发生翻船事故,有大商贾就请了高人做法。那位高人布云施雨,平息了水患,后来又嘱咐那位商贾,要在这一段建一座城。那位大商贾手眼通天,贿赂了朝中重臣,在这儿建了天水城,那位商贾也举家落户在此。可没多久,他就事发,被抄家灭族。他得了消息,连夜逃遁,却是从天水城码头上摔入了河中。奇怪的是,那天暴雨不止,河堤差点儿垮塌,但等那位商贾落入河中,雨水停了,河水退了。从那之后,京南运河就传出了有水龙王的消息,天水城开始活祭水龙王。”
第二百四十一章 来了(二)
听到这段话的人都有些出神。他们从来没想过水龙王祭祀是如何开始的,这种迷信活动向来寻找不到起源,犹如流言蜚语,最终入耳的版本可能和真实相差了十万八千里。谭念瑶留了心,派了人去打听,没想到还真打听到了消息。
含笑接着说道:“昨日水龙王祭祀取消,城中老人大多不同意,议论就多了些。有人想要反驳张大仙的言论,少不得要找点儿依据来。可追根溯源,越发觉得活祭不太可靠。按照流传下来的说法,第一个活祭水龙王的不是童男童女,而是一个罪大恶极的商贾。”这也就找到了天水城的起源。
谭念瑧的脸皱成了一团,“是不是顾长生有意派人传出来的消息”
“二小姐高见。但我们在这儿是生面孔,人手也少,想要查漕帮就有心无力了。”含笑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谭念瑶说道:“无论是谁传出来的消息,这天水城的来历肯定不寻常。一开始就是为了活祭这种事情建立起来的城,你以为能有什么好”
谭念瑧呆呆看着谭念瑶,结结巴巴地说道:“可可城里面的人是无辜的啊”
“肃城的大多数人也很无辜呢。”黄南嘟囔道。
谭念瑧瞪着眼睛,张了张嘴,却是说不出反驳的话。
滴答
一声轻响。
陈海竖起了耳朵,做了噤声的手势。众人皆惊,屏息以待。
滴答
又是一声。
“又下雨了”谭念瑧看向窗户。
他们进屋之后,门窗紧闭,也看不到屋外的情形。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声音越来越响,可又不太像雨声,太整齐了。谭念瑧不禁就想到了她第一次入宫时的情景。
那是十年前的事情,她被奶娘抱着,跟着家中女眷入宫朝贺皇后娘娘的寿辰。她年纪小,规矩不是那么重,但谭家好歹也是清贵的书香门第,家中少爷、小姐,乃至于仆妇都被严格教导。可她一入宫才发现,谭家的规矩只是严格,不是严苛。她在宫中看到了一排行走的宫女,每个人只有面容不同,首饰、衣着和行走的动作,都如出一辙,看得人毛骨悚然。她们行走的时候是没有声音的,但每一步落下,她都仿佛听到了整齐划一的声音,数个人的脚步声归于一体,响亮得如同炸雷。
“叮铃”
谭念瑧一个激灵,惊恐地看向谭念瑶,发现姐姐的脸色苍白,眼神中也难掩惊惧不安。
滴答滴答叮铃
那奇怪的雨声和铃声交替响起,仿佛是人为出的声响。清脆悦耳的铃声悠远绵长,好像能传到万里之外的地方。
谭念瑧闺里面挂了一串风铃,风起的时候就会有美的铃音,可那种铃音和现在听到的不同。现在听到的铃音绕梁三日,过后,倏地勒紧。
谭念瑧捂住了耳朵,转而又捂住了喉咙。
她觉得那铃声的余音正缠着她的脖子,要将她吊起来勒死
“嗡”
奇怪的声音在室内回荡,盖过了铃声。
谭念瑧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潮湿的空气不知何时变成了寻常的清新空气,涌入肺部,让她顿时轻松起来。再抬眼,谭念瑧发现姐姐的脸上也有了血色,姐姐的眼睛正看着屋子的一角。她循着那视线看过去,发现那里挂着张清妍给的符纸。黄底红字,黄色的符纸,红色的朱砂符文,看起来很普通,像是那些糊弄人的鬼画符,可奇异的,谭念瑧从符纸上看到了点点金光。符纸无风自动,又是“嗡”的声响,吹散了雨声和铃声。
谭念瑧秫秫发抖,瞪着那扇窗户。
屋内,没有人敢去打开窗户,看看外面,看看天水城到底发生了什么。
所以他们不知道,在雨声开始的时候,天水城的城门大开,三扇城门和沿河码头上出现了四队身影。四队人加起来有百余人,各个打扮得奇形怪状,穿袍子的,穿裘衣的,赤身裸体裹着草叶的短发、长发,束发或披散着,头戴簪或用布条绑着的赤足行走的,穿着草鞋、靴子的每个人都不同,浑身上下,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他们的腰间都挂着一只铃铛。
铃铛漆黑,没有光泽,不见晃动,可却有清脆的铃声悠远绵长地从铃铛上荡开。无形的铃声敲击着有形的事物,无论碰到什么,铃声都会继续传递。
天水城的人惊愕地看着这些不知道从何处来、到何处去、又是何人的队伍。所有人都是下意识地去看他们的长相,但他们看到的只有一片空白。
那些人都没有脸
不,不是没有脸,是看到了他们的脸,可却记不住,转眼既忘,哪怕盯着不放,也记不下来。
这太古怪了
明明所有人都知道这些人有古怪的,但他们心情很平静,只是探究地观察着这些人,没有人想要逃,也没有人想要去他们是做什么的。奇怪的雨声和铃声都没有影响到他们。
“嘭”的一声响。
人们的目光这才收了回来,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是一个老婆子,倒在地上,脸上冷汗直冒,面无血色。一只苍老的手紧紧揪着心口的衣服。
“哎,这不是王婆子吗”一个男人说道。
“她怎么了啊病了吗”
“王婆子身体可好了,八十岁的人还能出来买菜呢”男人回答。
“那可是高寿了啊”
议论纷纷,不约而同的,所有人都将这老婆子的倒地当做寻常小事。老人扭曲的面容僵住,手渐渐松了开来。
“这是喜丧了啊。她家有人吗”
“有的,有的,我这就去喊她家的人来。”
众人平静地注视着那个不再动弹的人。
“啊我的宝宝啊”街尾又有哭声响起。只响了一声,又归于平静。
众人的视线越过那一队奇怪的人,就见一个年轻的妇人怀抱婴儿,瘫坐在地上,脸上的神情木讷,仿佛被刷了浆糊。
有人说道:“那是猪嫂啊”
“猪肉麻子的那个媳妇”
“可不就是她嘛我认得的,前些天小孩子病了,她婆婆还说用叶子擦擦身就好了,今早孩子不好了,猪嫂才把孩子抱出来,要去找大夫呢。”
“耽搁了啊。真是可怜。”
“是啊,耽搁了啊,真是可怜。”
那个满脸惋惜之色的男人还想要再念叨几句,忽然间手抖了起来。他听到了铃声,不是从那些奇形怪状的人身上,而是从他自己的身体内传来。
那是铃声的回响。
他看向自己的手。手抖得不成样子。接着,他的脚也开始发软、颤抖,站立不住地扶着身边的墙壁,跪倒在地上。
刚才还在说猪嫂的男人看向自己,满脸惊奇。路过的一个女人漠然地对他解释道:“这是老酒鬼,家里面都被他喝酒败光了,这回终于把自己喝死了。”
“是这样啊”那个男人的神色也变得漠然。
“可不就是这样。他媳妇被他耽搁了,真是可怜。现在他总算死了,他媳妇也可以改嫁,找个好人家了。”
“那就好了。”
声音渐渐离他远去,铃声又响了起来。
叮铃
他趴在了地上,最后一眼看到的,是一对人从自己面前走过,不同的鞋,不同的脚。滴答、滴答他们的脚步和雨声合在一起。哪来的雨呢先前怎么没注意到根本这会儿根本没下雨啊。
叮铃
铃声在脑袋上响起。那些人走过了他,雨声没了,铃声也没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 阴差(一)
张清妍和姚容希站在了客栈的门前,静静注视着码头的方向。
谭家找的这间客栈占了地利之便,靠近码头,是过往行人们的首选住所。要不是有谭家训练有素的仆从在,张清妍他们未必能住进这样的客栈,而这家客栈也不会倒了八辈子血霉,青天白日的,一个客人都没有。
客栈掌柜像是老了十七八岁,无精打采地坐在大堂里面,欲哭无泪地看着地上躺着的人。
那是玄坤的魂尸。昨日谭家下人找了衙门和漕帮的人,但两方人马都置若罔闻,打发了谭家下人就不管了。客栈掌柜也不敢擅自处理,只能让人继续躺在地上。这样一来,客栈的客人们当然是跑光了原本在这三天应该关闭的码头在超度法会后就重新开启,今日就能有船进出,即使不离开天水城,他们也会找其他“干净”的客栈暂居。
水龙王祭祀大会期间本就是天水城最萧条的时候,客栈掌柜对于跑了几个客人也不甚在意,可对于躺在地上的尸体却是不得不在意。
“道长啊,这怎么办啊”客栈掌柜看着张清妍,满脸焦急。
张清妍瞥了他一眼,“烧了啊。”
“可可这是人命官司啊”掌柜抹了抹汗,恍然大悟:他问错人了啊要说这杀人凶手可不就是眼前这两个人吗他问这杀人者该怎么处理尸体,人家还能怎么回答他
“杀人者”张清妍是这么回答的:“他早就死了。你要是有办法,找个仵作或懂行的来看看就知道了。这尸体该有数百年了。”
掌柜的额头上汗水更多了,滴滴答答地往下落。
“你现在还是待在屋子里面,别到处乱跑的好。”张清妍顺嘴说道。
“啊”掌柜愣愣看着张清妍。
“不要到处乱晃,不要到处乱看,最好就蒙头睡觉。”张清妍提醒道。
“这”掌柜更加傻眼,突然间,他的耳朵竖了起来,看向了码头的方向,“那是什么声音”
“所以我让你去蒙头睡觉。”张清妍淡淡说道。
掌柜寒毛都竖了起来,“我那我这就这就回屋了这客栈大门”
“哦,你要关门的话,我们站到外面好了。”
“哪里哪里道长您自便”掌柜一溜烟就跑了。
“来了呢。”姚容希一直望着码头,已经能远远看到那队奇异的人,以及随着他们经过,时不时就倒下的百姓。
“到时候比肃城还惨。”张清妍啧啧了两声,并没有谭念瑧的同情心,只是实事求是地说道,“能想出这办法也是狠辣。”
正说着,有人从客栈门口经过,窃窃私语:“什么声音啊怎么会有雨声”
“不知道,还有铃声呢。在做法事吗昨天的超度大会不是今天还要做一次吗”
“哎呀,那是什么人啊不像道士和和尚啊”
离得远还有人在议论,等那行人走近了,众人都纷纷闭上了嘴,好似看不见那些人,并且将那些人彻底遗忘了。
“唔呕”有人扶着个摊位呕吐起来。
“你这人做什么啊”馒头摊的摊主脸色大变,怒斥道。
粘稠的呕吐物“啪嗒”、“啪嗒”落在摊位边上,恶臭袭来,随即又变成了潮湿的雨水味道。
摊主伸手推了那人一把,那人面色发黄,身体干瘦,被摊主一推,就倒在地上,身体还砸在了自己的呕吐物上,溅起的秽物落在摊主脚上。
“你这人怎么回事”摊主勃然大怒,抬脚就要踹。
旁边的人忙拉住了摊主,义愤填膺地说道:“是不是你的馒头有问题”
“胡说什么呢他还没买我家的馒头呢”摊主不甘示弱地撕扯对方的衣襟。
“快把人送医吧。”有人好心劝道,怜悯地看着那个倒地后还在呕吐的男人。
“这会不会是疠疫啊”有人干巴巴地问。
人群轰然散开,却又有默契地避开了那队人。
“真是疠疫啊”
“不会吧”
“瞎胡说什么呢那是街头的二杆子他从小就肠胃不好,动不动就吐啊吐啊的”有人站出来说道。
“哦”
“原来是这样啊”
“大早上的碰到他真是晦气”馒头摊主啐了一口。
“把人送医吧”那人再次说道,却不动手。
“得得得”的急促马蹄声传来。车轮滚滚而来,车上的车夫面色惊恐,紧张地叫道:“快让开快让开”
冲到了跟前,那匹枣红色的大马嘶鸣,人立而起,两只后腿发软,一下子倒在地上。失去平衡的马车倾倒,惊叫连连。众人顾不得去看那个呕吐的男人,飞奔疾走,躲避着马车,仍有人不幸被压在马车下。
车夫摔在地上,捂着手臂不断呻吟,鲜血滴落,断骨从手肘处刺了出来,触目惊心。马车下的人同样惨叫,血水在身体下铺陈开,如同一匹红色的绸缎。马车内爬出来个人,衣着凌乱不说,头脸上全是血,探出的手颤颤巍巍,求救般地伸向行人,呢喃着什么,声音却是微弱得让人根本听不清。
现场杂乱无章,各种声音交汇,但雨滴声和铃声却仍然突出,甚至越来越响。
那队人对这一切视若无睹,马车侧翻,正好避开了他们行进的路线,他们依旧踩着整齐划一的步子,往前行走。四处奔走的人们也无意识地避开了他们。
没有阻挡,但那些人忽然间就停住了脚步,领头的人脚跟一转,所过之处,众人纷纷避让,却又不曾转移视线看向他。那个人穿着长马褂,模糊不清的面容居然逐渐变得清晰,仪表俊雅得如同读书人,腰间的黑铃铛却诡异森冷。跟在他后面的人停在了原地,侧目看着他行进的方向。
张清妍站直了身子。方才外面接连发生事故,她却面无表情地冷眼旁观,现在,她终于是有了点严肃的神情。
“没想到在此遇见张判官的后嗣。”那个读书人模样的男人拱手行礼。
“不知道这位阴差如何称呼”张清妍回礼。
“在下姓顾。”那人笑了笑。
张清妍面容一凝,“顾判官。看来诸位阴差此行是由顾判官率领了。”
顾判官颔首,回头看了一眼外面杂乱的人群。
被马车压在下面的人已经出的气多、进的气少。那个马车夫本来只是外伤,说不定会截掉手臂,但性命无忧,可这短短工夫却突生变故,口吐白沫地倒在地上,让周围又是惊叫连连。马车里的人被人拖了出来,但人一拉,才发现他们的下半身被卡在车内,这么一拽,居然将人扯成了两半惶恐的叫喊更加此起彼伏。至于那个呕吐的男人,被人群一冲,也不知道是谁踩到了他,他吐出来的已经不是秽物,而是血块
顾判官回过头来,笑着说道:“张小姐也看到了,我们在此多停留一分,这里就会多一个死人。原本该有雨水遮蔽,凡人不会看到我们,现在有人做法,驱散,让凡人看到了我们,也让凡人消耗我们。”
张清妍蹙眉,“顾判官这是何意”她还当这位判官只是发现了她的身份,过来打个招呼,没想到居然别有目的。
顾判官依旧嘴角含笑,对于身后的死人和身前的张家人毫不在意,“还望张小姐施以援手。至少,破除这法阵,让凡人无法看到我们。”
张清妍沉默。
帮助判官阴差不算什么大事,可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位判官会对自己求助。地府对于凡世间枉死了多少人是不在意的,反正天道自有其秩序,这些因为看到阴差而损耗阳寿的枉死之人会算在玄坤头上,等玄坤死了,要么成为孤魂野鬼,要么魂飞魄散,要么就是进入地府接受惩罚,总有其归宿,和判官阴差无关。他们完全没必要将此事拜托给张家人。
何况这么多阴差出马解决玄坤和顾长生的事情,这样的大阵仗,地府应该早就料到不能善了,会有凡人被牵扯在其中。死那么多人不是意外,她在这儿才是意外。
第二百四十三章 阴差(二)
“为什么”张清妍直接开口问道。和地府耍心眼根本没意义,她既然有疑惑,那就直接开口问。
顾判官笑了笑,像是早有预料,手一伸,一本厚厚的簿子出现在他手中。
张清妍眼神微凝,“看来顾判官不光是管这件事情。”
顾判官笑而不答,手中的簿子无风自动,翻过无数页后终于停住,静静躺在他的手心中。顾判官看都没看手中的簿子一眼,只是对张清妍说道:“若是张小姐肯帮在下这一个忙,我可以告诉你清枫的既定命运。”
张清妍抬眸,眼神凌厉地盯着顾判官,“你想要做什么”
她问的是“你”。这种行为显然不会是地府阎王们的决定,而是顾判官个人善作主张
顾判官神情不变,笑容却是隐去了,“张小姐也看出来了,我是负责这个时空的判官,而这个时空因为有修士在背后捣鬼,已经变得面目全非。地府受命于天道,虽然代管凡间,却不能插手凡间事物。如今玄坤妖道拿顾长生做饵,逼迫阴差现身捉拿他,又利用阵法让阴差在凡间现形,用凡人阳气消耗阴差。他所求为何,张小姐应该已经能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