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灵鬼话:世家阴阳师 作者:库奇奇
半仙山,张家宅,半仙半魔全疯癫。
张清妍就出生在这个传承万年的阴阳师世家,天生阴阳眼,却只能目视秽物;背诵了所有的法术法咒,却被族中长辈否决了继承传承的资格,只能当一辈子凡人。
直到某日,她遇到了一只女鬼,穿越成了一个古代小道姑;遇见了一位故人,告诉她这里不是张家所处的时空…
“那我只能当阴阳师自救了。”张清妍愉快地决定。
至于这一路她消灭的魑魅魍魉、揭露的阴谋骗局、粉碎的野心痴念…
“天意如此,你们就安心去死吧。”张清妍淡定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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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鬼事
楔子
宣城城东王家府邸门前车水马龙。
自王家如今的顶梁柱王礼仁大婚之后,王家已经许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只是八年前的热闹是红红火火,落魄的王家迎娶江南大富商崔家的幼女,王府东拼西凑,好不容易张灯结彩,迎来崔氏女的十里红妆。而今天,王府亭台楼,雕栏画栋,却一片雪白,是为送崔氏女落葬。
灵堂布置得很是唯美,停棺处放满了崔氏喜欢的菊花,墨菊、绿菊、泥金九连环这样的珍品,都大喇喇地摆在崔氏的棺材周围。荷花未谢的时节,灵堂已是一片秋色。
有前来祭拜的夫人看着那满满的菊花丛,悄声议论:“都说王公子爱极了崔氏,真是不假。”语气羡慕又惋惜。再爱又如何呢人死如灯灭,这般深情,以后也不知会给了谁。
她身旁一个吊梢眼的夫人冷笑一声,讽刺道:“真要是爱极了,哪会多出个林氏来”
说着,几位夫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跪在棺旁烧纸钱的一个女子身上。巴掌大的小脸,珍珠般的双眸,小巧玲珑的秀鼻,再配上一张丰润朱唇,整个宣城都找不到比她更漂亮的女子了,更何况她腰若柳枝、双腿纤长,身段也是顶好的。这般美人要不是梳了个妇人髻,谁都会以为她是闺少女。
先开口的那个夫人就讷讷说道:“那总归是王公子的表妹,青梅竹马,有一份情谊在王公子的后院里可只有这一妻一妾,再无旁的女子了。”
吊梢眼的夫人嗤笑一声。
另一个面容严肃,法令纹极深的夫人一弹衣袖上沾到的灰烬,说:“谭夫人,你也别这般口气。不管王公子对崔氏有多少真心,如今留着那个林氏在倒是好的。不然等王公子娶了继室,崔氏留下的那个幼子可就前途未知了。”
众人一听,视线又转到了跪在林氏旁边,还一脸懵懵懂懂的小孩身上,不约而同地一声叹息。
“林夫人到”这时,有守门的婆子唱道。
走进来的华裳夫人满头枝翠,镶金带银,在这一片素色的灵堂上很是刺眼。有不少人起身相迎,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一时间,灵堂一边欢声笑语,一边寂静肃穆,很是滑稽。
长着一双吊梢眼的谭夫人再次冷哼:“看看这母亲的做派,还有人以为那林氏是个好的呢。别说这继室进门之后的事情了,王小公子能不能活着看到继母都不一定。”
“林氏性情温顺,和林夫人怎么一样”
有人摇头,有人尴尬地不出声,也有人心中不以为然。
宣城上下谁人不知道这位大名鼎鼎的林夫人出嫁前就是有名的厉害人,嫁进林府后更是作威作福,拿捏妾室通房,打压庶子庶女,磋磨媳妇,挤兑妯娌,连顶头的婆婆都拿她没有办法,而且手段狠辣,林府里死得不明不白的小妾和孩子不知凡几。偏偏她的嫡亲闺女林晓晓柔柔弱弱,最后还被表哥纳入府中,当了个妾室。满宣城都一片讥笑,直道她做的孽要报应到女儿头上了。
可现在,没人敢在林夫人面前这般讽刺。
上个月,林大人一个小小的县官,以资敌叛国之罪,抄了崔氏满门,崔氏一族上下一百三十余口的鲜血染红了整个菜市口,四个侩子手砍了整整一天的脑袋,血腥气半个月都未消散借着这个功劳,林大人也一步登天。林夫人早就透露出口风来,林大人不出半年就要升任京官,品级上翻一番。
想起这事情,谭夫人她们的表情古怪起来,互相看了看,又都连忙移开了目光。
这事情不可说,心中有数即可。
林夫人这会儿已经享受够了众人追捧,快步走到灵堂内,也不祭拜崔氏,只一手拉起自己的女儿,一手拉起崔氏留下的孩子,满脸关切,“我儿啊,你怎么那么实心眼,这再跪下去一双腿不得废了啊”
旁人听到这话,都面面相觊,按压下心中的嘲讽。林夫人的事迹中,可就有逼着守寡的妯娌给祖父跪灵跪到废了双腿的。
“你母亲说的对,晓晓你也太诚心了。就算不想想自己,也要想想贤哥儿啊。”被仆妇搀扶着的王老夫人从内堂走了出来,显然是听到了林夫人来的消息,才出来的。
王老夫人和林夫人是姐妹,只不过林夫人出晚,又在后院折腾得厉害,还未有孙子孙女,王老夫人则有了王贤之这块心头肉,一出来就把王贤之揽进了怀里。
林晓晓两颊的泪痕未消,又添了湿意,“姐姐待我如此好,别说是跪断了腿,若是能让姐姐起死回生,要我的命都行。”
众人唏嘘,都夸赞起林晓晓的贤良淑德,顺带着厚颜无耻地捧起林夫人。
献媚的是一拨人,谭夫人这边是另一拨。如今两拨人站得近,几位夫人生怕谭夫人再次直言直语,到时候闹僵起来,紧张地挡住了谭夫人的视线。
谭夫人却并不领情,一手推开其中一人,让众人心中一凛,紧紧盯着谭夫人不放。
林夫人注意到这边的古怪,看到了被挤在后头的谭夫人,眼中闪过一丝嫉恨,却笑着问道:“这不是谭夫人么您这是在看什么呢”
谭夫人没有回答,紧紧盯着崔氏的棺材。
众人也跟着看过去,没发现什么蹊跷。可就像大家知晓林夫人的为人一般,谭夫人的直肠子,在座的夫人们也都心里清楚。装神弄鬼的事情,谭夫人是不会做的。
王夫人崔氏的灵堂花团锦簇,那些名贵的菊花层层叠叠,簇拥着王夫人的棺材,香火不断,佛音绕梁。这般情景光是看着都让人心头宁静。谭夫人的目光却犹如实质,仿佛是呼应着她的视线,棺材后头有那么一片阴影明灭不定,但无论从正门,还是从四周窗户,都没有阳光射进来驱散那片黑暗。
有人颤声问道:“谭、谭夫人,你是看到什么了”
话一问出,大家都心头发凉,惊恐地盯着那黑漆漆的棺材。
林晓晓这会儿收起了柔弱,连忙说道:“诸位夫人不必担心。姐姐是听闻崔家的事情吐了心头血,自此之后就病榻母亲和相公请了大成寺的高僧念了七天的经,今日还有僧人在主院念经呢,姐姐早就转生投胎去了,哪会”
话音未落,所有人都听到“咯噔”一声轻响,明明林晓晓的说话声更大些,这细微的声音却仍没被错过。众人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整个灵堂都静了下来。
咯噔
咯噔
咯噔
一声一声,愈来愈响,好似有人在推棺材盖子
忽的,一阵阴风从院外呼啸而来,直扑灵堂灵堂挂着的白幡如狂魔乱舞,遮住了人的视线。“哐当”一声响,那棺材盖居然被掀翻,压在满地的菊花上,菊花瓣飞舞起来,席卷了整个灵堂
几位夫人尖叫连连,有腿软直接坐倒在地的,也有扭头就往外跑的。王老夫人是前者,林夫人则是后者。而林晓晓则怔怔地看着那棺材,像是被吓出了魂。
谭夫人那一拨人倒是没有这般无用,可也吓得够呛,互相抓着倒退数步,身体颤抖不已。
“这这是怎么”
“是不是风太大了”
“哪可能是风你们没听到那声音吗”
谭夫人却是失了神,轻声说道:“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谭夫人”
“是崔氏啊,是崔氏的魂魄站在那儿,掀开了自己的棺材”
第一章 入城
通往宣城的车马道上缓缓行着一辆牛车,赶车的是个庄稼汉子,一脸憨厚老实相。坐在后头的是两个女人,一个是胖乎乎的中年妇人,一个是二八年华的少女。妇人农妇打扮,一身衣服洗得褪色,却干净整洁,满脸的憔悴,红着眼眶;少女则是女冠打扮,身形瘦弱,一身带补丁的土黄色道袍,风尘仆仆,双眸平静无波。
这一行人,是从李家村出来的李铁牛、李大娘和张清妍。
李大娘拉着张清妍的手,哽咽着说道:“大仙啊,你可要救救我娘啊”
张清妍的神情轻松无比,“大娘不必担心。李婆婆只是有心愿未了才不愿轮回,待我问清她的遗愿,你们几个做子女的替她完成便可。”
“那就好、那就好”李大娘念叨了几句,仍旧心神不宁。
没多久,牛车就到了宣城城门下。
李铁牛和李大娘经常进城看母亲和哥嫂,倒是和守城门的兵士混了个脸熟。那小兵打量着张清妍身上的道袍,问道:“这是哪儿来的小道姑”
李铁牛塞了点银子,说道:“官爷,这是枫叶坡上的道姑。”
“哦”那小兵拖长了音,连路引都不看,满是同情对张清妍说道,“进去吧。”
这眼神,让张清妍一下子就想起了枫叶坡上的断壁残垣。
枫叶坡上的枫叶观,听这名字就知道,这道观不靠谱的很,事实上也的确如此。满道观上下,只有两个正式的女冠,一个是上一代观主,道号清叶,七老八十、满脸皱纹,一个是被观主捡回来的女婴,取了个清枫的道号。观内其余六人都是挂名居士,道袍都不穿,一穷二贫的农妇打扮,面黄肌瘦,靠着官府分给道观的十亩薄田过日子,不化缘也不修行。枫叶观不赚香火钱,更确切来说,是没有头脑和本事赚香火钱,两个女冠连道德经都没看过一个字,只是顶着女冠的名头,可以继承道观,保住那十亩田罢了。
这一切直到清枫十六岁,张清妍从清枫的身体内醒来。她会背道德经,却也没把枫叶观放在心上。一醒来,就替枫叶观的其他人收尸超度,然后一把火烧了道观,转头就下了山。
这是张清妍醒来的第十七天,已经从小小的枫叶坡走进了庞然大物般的宣城。
一行三人顺利进了城,李铁牛赶着牛车往城西的方向走,不多会儿就转进了一个小巷子中,稀稀拉拉的各种声音此起彼伏,很有生活气息。
走了两条街,牛车停在了一户二进小院门前。旁的院子都门户大开,妇人们一边闲聊,一边洗菜洗衣或做着针线活,看到牛车后,都好奇地瞧着陌生的张清妍,窃窃私语。
李大娘跳下车就用力拍着大门,喊道:“嫂嫂嫂嫂快开门”
有妇人前来搭话,“大娘子啊,这是找了个道姑来驱邪么早该如此了啊你家这闹鬼闹得”
李大娘眼睛一瞪,吼道:“你说谁家闹鬼说谁家闹鬼呢”
那妇人被唬了一跳,讪讪看着李大娘。
“嗤还不是你家在闹鬼,街里街坊谁不知道啊你家老娘死了之后她住的屋子就闹鬼了,念了多少经、烧了多少纸钱都没用吓得刘大婶都搬出去了。”正坐在旁边做绣活的年轻女人翻着白眼嘲讽道。
李大娘红了眼,冲上前就要扯那个女人的头发,“吴花你这贱人,看我不撕烂了你的嘴”
吴花不甘示弱,扔了手上的绣棚就要还击。
几个女人拉拉扯扯,劝架的、起哄的,闹成一团。李铁牛一个男人围着她们团团转,底气不足地劝道:“大娘啊,别打了,别打了”
张清妍这会儿旁若无人地站在大门前,仔细观察着这扇门,手指轻轻滑过门扉,又退后两步,远眺整个小院。
大门“吱呀”一声打开,门里探出一个中年妇人来,和李大娘看着差不多岁数,同样一身粗衣麻布,也同样的满脸憔悴,红着眼眶。妇人看到张清妍,愣了愣,听到旁边的打闹声,连忙开门出来,喊道:“大娘”
李大娘回过神来,一把推开了吴花,呸了一口,就转身走向了妇人,“嫂子,你快开门,我请了大仙来,娘这回可以安安心心地走了”说着,方才打架被扯掉头发都不吭一声的李大娘,一下子就掉下泪来。
李芳虚弱地应了一声,摸了摸自己的衣摆,局促地看着张清妍,“这”
吴花一撩自己被扯乱的头发,哼笑道:“还大仙呢,不就是个毛丫头李大娘,你这是从哪儿找到的骗子啊,也不找个像样些的。”
李大娘再次心头冒火,张牙舞爪地又要动手,“吴花,你骂我就算了,还敢骂大仙我跟你拼了”
“大娘,还是先把李婆婆的事情处理了吧。”张清妍瞥了眼吴花,拉住了李大娘的手臂。
看着这样的泼妇打闹,一回两回,没完没了,也是心累。
李大娘平时风风火火,听到张清妍这一开口,却是静了下来。刚嫁人那会儿,面对公公婆婆,她都没这么听话过。李大娘一个劲地点头:“对对,你说得对,还是先送我娘去投胎要紧。”
“大娘子,这事情”李芳却是僵在原地,悄悄拉了拉李大娘的衣袖,“家里已经没有钱了,这位大仙”
李大娘说道:“大嫂你别担心,大仙不收钱。家里不是还有空屋子么我同她说好了,你和大哥照顾她一段时日,有吃有住就好,她过阵子还要上京城去呢。”
李芳听到这话,犹豫起来。吃住倒不是什么大事情,只是张清妍看着就是个小姑娘,还不收钱,这不收钱的大师能有几分本事,总归让人不放心。
张清妍听到二人的话,没有反应,自顾自踏进了小院中,四处打量了一下,就目不斜视地走向了小院的正房。
李铁牛、李大娘和李大嫂连忙跟上,后头还有几个来看热闹的邻居,尤其是吴花,连头发都顾不上重新梳一遍,就叫嚣着“我倒要看看这骗子会说些什么”,第五个进了院子。
李家人跟在张清妍后头,越走越是期待。看热闹的则嘀嘀咕咕,小心翼翼地四处观望,生怕哪儿冒出个鬼魂来。就连一开始挺胸抬头的吴花这会儿都蔫了。
这二进小院并没有什么古怪地方,一路行来,看到两棵果树、一小片菜地,还有四处走动的小鸡仔。张清妍进了院子后,一瞬间以为自己又回到了李家村。
张清妍只恍惚了一下,就脚步不停地进了正屋。这屋子坐北朝南,是整个院子里位置最好的,可一道门槛,却将屋内和屋外的艳阳天划作两界,屋内阴暗、冷清,没有一点人气,紧闭着窗户,不见一点阳光。
跟着进来的众人都打了个哆嗦,挤在院子里,像是一群鹌鹑,根本不敢靠近这屋子。
李家人则面色悲戚,站在屋门口,也没有踏入。
屋里唯一站着的就是张清妍了。
她一路走来都目标明确。屋内正中有一方桌,张清妍盯着的就是方桌朝门的主位。
“大娘,李婆婆叫什么名字”张清妍忽然开口问道。
李大娘怔了怔,“我娘叫招弟。”
众人这才回过神,原本惊恐胆寒地看着屋子,现在都好奇地看向张清妍。
张清妍坐到了方桌边,看着那空无一人的座位,叫了一声:“李招弟。”
清亮的声音回荡在屋内,众人清清楚楚地看到那屋子暗了下来。
第二章 心愿(一)
不是眼花,不是错觉,所有人都亲眼看到屋子暗了下来。好几人都倒吸了口凉气,打摆子似的颤抖起来。
本来趾高气扬的吴花下意识地抬头望了望天,那灿烂的大火球差点刺瞎她的双目。吴花眼眶含泪,心中后悔不迭,早知如此,就不该来凑热闹。这李家闹鬼的事尽皆知,虽然至今只是吹吹阴风、传传哭声,没害过人性命,但这不代表这鬼魂将来也不害人性命啊
想到此,吴花已经萌生了退意,可她之前走得太快太急,冲在第一个,后头堵着好些人呢,哪来的空隙给她溜出小院吴花悔得肠子都青了,连忙在心中不停地念阿弥陀佛。
“李招弟。”张清妍是唯一不受影响的人,她第二次喊道,提高了些声音。
本就阴森森的屋子突然刮起了阴风阵阵,好似有人在屋中轻声呢喃,却听不清到底在说些什么。
“啊”有人吓得叫了起来,连滚带爬地往院外跑去。这一动,带得不少人跟着掉头就跑。一时间,院内乱糟糟一片,还有小鸡仔跟着凑热闹,在众人脚下扑腾,叽叽喳喳吵成一片。
张清妍第三次喊道:“李招弟”
这回,声如晴天霹雳,一瞬间破开了所有的黑暗,屋子突然间亮了起来,阳光射了进来,驱除了阴气。众人跟着大奇,纷纷攘攘的院子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向了张清妍。
李家三人更是提了口气,激动不已。
张清妍侧耳倾听,郑重地看着那空无一人的座位,时不时点一下脑袋,片刻后,她颔首说道:“我明白了,你放心吧。”说完,张清妍站起身,对李大娘说道:“李婆婆想要吃城东迎来酒楼的芝麻汤圆,大娘,你买三碗回来。大叔,劳烦你把李大郎叫回来。”
李芳听到这话,忽的嚎啕大哭起来。
李铁牛一抹脸,头一回坚定地说道:“我这就去把大哥叫回来”
李大娘同样抹着眼泪,拼命点头,“好好好,娘,你放心,我这就去买汤圆,这就去”说完,李铁牛和李大娘就匆匆往院外跑,独留下李芳匍匐在地痛哭不止。
这会儿,屋内没了阴气,众人的胆子又壮了起来,议论纷纷。
李招弟死得冤枉,是吃汤圆的时候给噎死的。这事情巷子里的人都知道。只是谁都没想到,李招弟死后居然还想着吃汤圆,因为这汤圆而一直没去投胎,反而留在这屋内闹得鬼影森森。闹鬼这样可怕的事情都因此变得可笑起来。
吴花这会儿胆子又回来了,刻薄地说道:“哎哟,你们还都说这李大郎夫妻对李婶子有多好,现在都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李婶子死了之后,什么都不想,就想着那么碗汤圆这活着的时候也不知道过的是什么日子哟”
有人咽下唾沫说道:“那也不是随便什么汤圆,迎来酒楼的汤圆一碗要一两银子呢。”对于城西的人来说,这可是奢侈品,逢年过节都不一定会舍得吃。
“一两银子也是汤圆”吴花咬着汤圆不放。
她早看李家不顺眼了,人人都说李大郎夫妻孝顺,连自家婆婆都时不时拿李大嫂踩自己,结果如何李招弟去世半年了,李大郎隔三差五就烧纸钱、添香油、请大师,折腾到现在几乎倾家荡产,李招弟的鬼魂还是不散,这是死不瞑目啊这半年来,巷子里少不得有些闲话传出来,其中贡献最大的就是吴花这张嘴了。如今知道李招弟不去投胎是为了一碗汤圆,吴花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精神振奋。今天过后,看谁还敢说李家孝顺,怕是以后见着都要戳他们脊梁骨了
李芳也不辩驳,只是泪流满面,跪在李招弟平日坐的位置前,喃喃自语。外面人吵闹,倒是掩盖了她的声音。张清妍听得一清二楚,李芳说的是“娘,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啊,你要吃多少汤圆都行啊”颠来倒去,说的就是这么个意思,语气中满满的悔恨。
张清妍听了会儿,就觉得没意思了,转头看向站在最前头的吴花。吴花像是只骄傲的小公鸡,神色张扬,还时不时斜睨李芳一眼,嗤之以鼻。张清妍就那么定定看着她,好像在思索什么。
在嚼舌根的几人逐渐止住了话头,被张清妍的眼神骇到。
对李家夫妇大肆鞭挞的吴花感觉到异样,一扭头就对上张清妍的视线,头皮发麻,却赔着笑脸问道:“大仙,您这是在看什么呢”
见到了张清妍的本事,众人都信这是位大仙来的。这么年轻的外表,说不定就是修炼有术、驻颜有方的关系,指不定人家已经活了多少年了。那些高人不都是这般,白胡子一大把,看着只是古稀之年,开口却是“贫僧三百年前曾遇到什么什么”、“老夫五百年前在哪儿哪儿云游”。
张清妍上上下下地将她仔细看了一遍,高深莫测地问道:“你家近日有人过世”
吴花愣住了,惴惴不安地回答:“没有哇,我家里都好好的呢。大仙,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张清妍肯定地说道:“那就是你近日去参过丧葬礼了。你最好找个寺庙或道观祭拜一下,去去晦气。”
吴花面色大变,嘴唇哆嗦了一下,身子发软,还好旁边的人扶了一把,不然就要一头栽倒在地了。
“吴花啊,你没事吧”
“难不成真是沾了晦气”
有人这么一说,众人轰的一声散开,忙和吴花拉开距离。原本扶着吴花的那位更是甩手倒退了好几步,哭丧着脸看着自己的手。吴花这回真的摔倒在地,疼得嘶哑咧嘴,却试了几次都站不起来。
“大仙啊,我刚才碰了她,要不要紧啊”甩手的那个妇人连忙向张清妍求助。
张清妍看了看她的手,摇摇头,“没有沾上什么,你放心吧。”
那妇人吁了口气,瞅着吴花骂道:“吴花,你也是当娘的人了,怎么一点都不懂事啊参加了丧葬礼,回来也不用柚子叶洗洗,烧烧香的。你作孽不要紧,别拖累我们街里街坊的啊。”
众人纷纷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