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君曾经也忧心苏星会觉得难受。
苏星笑道:这天下女子要与你成亲,想要不入赘的,恐怕找不出来几个。我又有什么好自卑的,不过是些吃不到葡萄便说葡萄酸的家伙,别人眼热我得了你,便叫她们闲言碎语几句,出出气吧。
“一拜天地!”
——天地为证,我苏星今日与楚君成婚,虽然目的不纯,但若你一日不负我,我便一日不负你,如违此誓,天打雷劈。
“二拜高堂!”
——诸天神明、黄泉英灵有知,我苏星必定光大肃宁王府,保卫它不受人侵害,如违此誓,人神共诛!
“夫妻对拜!”
——楚君,此刻你必定是很欣喜。可惜你许得终身的女人,并不是一个可以同你轻松、平淡的过一辈子的普通人。你入门前,为妻曾纳三房夫侍,如今一死,一离,仅剩一人,他们均是命运凋零,与我同命相连怜的男子。你自小金枝玉叶,不曾有人忤逆你,也不知这天下还有许多你所不知道的黑暗与龌龊。今日我谋你妻之位求明日之平安,便许你正夫之位。如有一日,真相大白,若蒙你不弃,愿白首到老,我决不再娶纳,负你深情!
苏星深深低下头去,无人识得她满面雀跃与炫目的笑容下是无喜无悲的沉静,无人看见她身上层层喜庆耀眼的红色喜服下是看不透的幽暗深邃。
再抬起头来,对上楚君宛若碧水无惊的一双黑眸,倒影着她的微笑。
“妻主大人,”楚君轻轻唤道,脸微微泛红,“子玉有礼了。”
“呀,瞧啊,新郎脸红了——我们的楚大公子也会脸红啊,哈哈哈哈…”
“…”
在这红烛满堂,红灯高挂,众人声嚣,笑声充斥的礼堂中,她的心竟然也一点一点的被感染,渐渐暖起来。
这种让人温暖,让人惬意,让人上瘾,让人放松警惕,不想放手,这大概就叫做幸福吧——普通人的幸福,哪怕只有薄薄的一层,哪怕只有短暂的一刻…
将酒醉的楚君扶上床,除了外衣,拉上锦被。
苏星瞟了窗外一眼,又一指点上楚君的睡穴,吹熄了红烛。等到外面完全安静了,又起身,走到外间,开了窗户,一道黑影立刻飞了进来,落在地上。
“有什么事?”苏星口中虽然这样问,心中却是知道必是尹修叫她前来。上次让她在自己大婚前拿出方案,却不想她偏偏在新婚之夜跑来——苏星磨磨牙齿,按下无奈,心中暗忖,不知道哪几家倒霉得被尹修盯上了。
玖零低声道:“江南三地爆发民乱,凤仙教四处号召受灾百姓加入义军。小姐前段时间救下的那个少女冯开,也参加了凤仙教,尹修觉得她身世清白可用,计划暗中培养她成为义军中骨干,已经陆续安插了三个得力的人在她身边,将来好为我们所用。”
苏星点点头:“今年江南灾情严重,朝中权柄又大半在费歌之手。”讽刺的笑了下,“可惜她哪有安邦定国的心,不趁机多捞几笔就算是客气了,江南之事,恐怕会越演越烈,刘晗忙着与费歌争权,眼下只怕更是腾不出手来清理凤仙教。既然如此,便按照尹修的计划,让凤仙教把这天下搅乱吧,世道越乱,注意我们的人便越少,便也越安全。凤仙教的力量只要利用得当,很多事情比起我们自己动手恐怕要好很多!”
玖零点头:“尹修也是这么说的。另外,尹修调查了江南的富商和贵族。发现其中对我们最有价值的是江南商会副会长之一的管涛。管涛精于商道,善于用人,为人和善好施,在民间威望很高。加上她商业眼光独到,投资过的生意几乎没有赔钱过的,而且很多都是大赚。这次江南水灾,她也是带头募捐,捐款捐药都是各富豪之首。她与江南的许多官员,来往也十分密切,关系多数都很好。”
苏星抬了抬眉毛:“尹修看中管家了?”
玖零道:“里华平常也很关注江南的几大富商。这几年的情报显示,管家与费歌应该没有关系,目前也没有完全投靠哪一路实力。这几年她的财富增长不少,变得越来越醒目。尹修说,她引起费歌的注意是迟早的事情,这么大一块肥肉在怀竣王面前晃来晃去,又怎么会被放过,所以早早也在她身边安插了人。如果时机到了,随时可以联系上管涛,她被费歌逼得走投无路的那一天自然会投靠我们。毕竟她可以和我们谈条件,而在怀竣王府面前,只有乖乖挨宰的份。”
苏星微微合了眼:“管家目前几口人,有无子女?”
玖零答道:“管涛虽然善于经商,但似乎与女嗣单薄。连正夫夫侍有五人,现在却只有四个儿子。她当年料到这一点时,便收了一个义女养在家中,打算培养成继承人,将来入赘管家,好传承香火。”
沉吟一会,苏星又问:“尹修是不是说,此事要我亲自出马?”
玖零果然点头:“以管涛的身家和胃口,非身份足够重的人不能打动她的心。小姐身为肃宁王府公子的妻主,又是王大将军的义女,自然能最大程度上让管涛相信我们能够保证她的利益。”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除了肃宁王府,又有谁能够勉强抵抗怀竣王府呢?
苏星点点头:“我知道,你回去告诉尹修,等过了新婚,我会想办法去江南一趟。”
玖零点头:“三公子,前日也去了江南。”
苏星皱起眉头:“他去江南做什么?”
玖零道:“据里华传来的消息,好像是三公子的药铺和医馆捐了不少药材到灾区。有的地区,灾后的瘟疫似乎有冒头的迹象,部分灾民出现恐慌情绪,正在四处流窜。三公子不放心,所以赶去了。”
苏星撇了下嘴:“是想借机收买人心吧。”岳云琴从不做没有利益可图的事情,什么上天又好生之德,什么怜悯慈悲之心,于他根本就是狗屁。
跟岳云琴的人不熟的人,一般都会把他当成世间少有的谦谦文雅君子,绝代的容貌,青竹样的气质,菩萨似的心肠;跟他熟的人,都知道他其实是外柔内冷,实际上把所有人的死活都不怎么当一回事,凡事都是自我为中心;和他再熟一点的人,比如苏星,便知道此人根本就是纯粹的肉食动物一只,但常常喜欢把自己伪装成草食动物的口粮。
有的时候,她甚至也猜不出他到底是什么想法。
比如,他似乎是在意自己的,时不时还在众人面前搞几出争风吃醋的小闹剧,但是自己一出任琅嬛府主后,他就迫不及待的要了一笔银票走人——一年七个月看不见他的人影,也没有半个字寄来。
这也在她意料中,琅嬛府又不是什么好地方,但凡是个有脑子的人,若是能全身而退,哪个会还在这里停留。他要走,她便让她走了,他要钱,也都如数给他。
她满以为他走后不久,会听到他择妻另嫁的消息,凭他的容貌和手段,这本是很容易的事情,然而却又一直没有这样的消息。自己按月要吃的天香定心丸,也从来没有停过的按时送来。
可是一见面,又毫不留情的讽刺她再娶,一个不高兴就把自己送他的三百年的桐木琴挑断弦。
玖零总是说他对自己有心,可惜她完全看不出他那颗心在哪里——岳云琴,他只是还没有找到一个令他满意的靠山吧。
“不用在意,云琴聪明得很,若没有保护自己的把握,绝对不会去冒这个风险的。”苏星挥手道。
玖零低头称是,没有再汇报什么,却又迟疑着不肯离去。
苏星见她如此,心中早已经了然:“没事,不用担心我。日子再艰难,总还是要过下去。何况我也早已经习惯,我会尽量调整自己的心态,不再受费歌影响。”那日的事情,玖零当是看在眼中,只是不肯启齿,怕触动她的痛处而已。
“此事暂不要告诉尹修她们,我不想她们为我操这个心。”至于费歌,她也并不担心,那些夫侍与她容貌七分相似,就与她的父亲苏曦华有五分相似,初看或者想不起,但若有年长些见过当年的曦华皇夫的人看到怀竣王府后院都是这样的男子,只怕会添些闲言碎语。
玖零听着还是那句“没事”,已然再说不出什么,蓦地消失在黑暗中。
苏星坐回楚君身边,望着大红绣金锦被中,如玉的美人安详的睡颜。她不禁微微笑了,手支着头,靠在他身边,体会这难得的安宁,空气中淡淡的花香,让人心情愉快:这是我们的新婚之夜呢,怎么就给这样睡过去了?
伸手拨着他的头发:睡吧,睡吧,明朝起来,又是新的一天。
第 55 章
九个月时间过得很快,楚君分娩在即。
纵然事先做好许多准备,苏星听见产房中楚君的呼喊声和痛叫还是焦急万分,被火烧着了一样,在门外气急败坏的走来走去,几次都忍不住想要闯进去,都被月池无情的拦了下来:“妻主大人,女子不能进产房,不然会染上血秽之气的。”
苏星狠狠的瞪了月池一眼,明知无果,还是忍不住望里面看了一眼。
她自是知道男子生产的风险。
她与商清私奔时,根本不能在同一个地方停留超过三天。商清被迫在马车中分娩,那个惨烈,她几乎是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来,一面为几度昏过去的商清送入内力,一面鼓励他坚持下去。
生下一个男孩,她欣喜的取名烟儿。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
烟儿的脐带是她亲手剪断的,襁褓也是用她随身的衣服上撕下的布片裹成,然后笨手笨脚的抱给气息虚弱的商清瞧。那个时候,她贫乏的连给商清煮一碗红枣糖水的能力都没有,只能在偶尔歇脚的地方,架一个小火堆,烧一锅热水,一点一点喂给他。
她说,相信她,等彻底甩掉琅嬛府的追兵,她一定会让他过上安逸舒服的日子。他也苍白着脸,微笑的看着她,说好。
…
“妻主大人,妻主大人…”
苏星一个恍惚,醒过神来,却是韶君在叫自己。
她慌忙向产房看去:“生下来了?”怎、怎么不见孩子的哭声,苏星心里一抖,该不会?
“还没有。”韶君见苏星面色不对,赶忙解释。
她的手,手指抠在墙上,指甲都快翻了,指缝里都是血丝。
“你的手——”
苏星才不自觉自己用力过度了,她赶紧松了手,深呼吸一下,然后慢慢放松自己的情绪。
她太紧张了。
月池皱着眉头给她包扎:“妻主大人,放松点吧,公子分娩,你也帮不了什么忙,就别添乱了。”月池对她说话,还是一样的不客气。
苏星没有反驳,这个时候才感觉手指传来阵阵刺痛,刚刚竟是不觉得。
苏星本以为自己下江南是很快的事情,却没有想到成婚不过两个月,楚君就被发现有了身孕。不光是楚君一干人惊喜不已,连苏星也给唬了一跳。
她不是没有想过楚君会怀孕,只是似乎还没有做好心里准备。
楚君的初期反应很大,每天吃不好,精神也是蔫蔫的,只想睡觉。苏星哪能提江南之事,便整天陪着他,想尽办法找些菜肴帮他开胃,又让他睡的安慰些。
府中许多事情需要楚君决策,苏星便借机将这些事情的处理权力揽在手中,只有无法回避的大事才去问问楚君或者傅书凝的意见。
傅书凝本觉得有些不妥,但是想想这些事情多半也要经自己手,谅她就算有什么花样也翻不出来。苏星也很识相,时不时也去请教傅书凝,两人针对一些难以处理的问题,分析,谋划,彼此印证自己的想法,一来二去,都被对方思维的敏锐和深沉震撼。
苏星虽然起初是为了装出师徒情深给旁人看,但在意识道傅书凝多年主持肃宁王府的经验多么宝贵后,逐渐开始真心请教了些自己的疑难。
她自小在琅嬛府长大,一举一动都是自己操控,从无人教她如何应付那些阴谋诡计,勾心斗角,也无人帮她出谋划策,指点不足,直到后来尹修也归了她手下后,情况才好些。
但比之苏星的敬佩,傅书凝的触动更大:这个少女是以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熟悉着肃宁王府的一切,并很快进入了状况。大事小事都有自己的看法,心思十分细腻周全,处理手段从青涩到老练,几乎没有花什么时间,能够举一反三,触类旁通。偶有出错,也绝不犯第二次。在御人方面,能够恩威并重,赏罚分明,更难得是眼光很好,能够在很短时间内判断出属下的才能和性情,知人善用。
傅书凝开始有意考教她,并没有在人际上特别帮助她,就是想看看她一个入赘妻主身份要如何拿下偌大一个肃宁王府,如何应付肃宁王府下面的庞大产业。却不想她做的远远超乎自己的想象。短短几个月时间,尽管还没有与王府及各产业的所有的负责人建立多么深厚的感情和关系,但都无一不赢得了她们的信服钦佩,或者是敬畏忌惮。
现在肃宁王府上下都知道,新任妻主大人苏星是个十分了不得青年俊才,不要将她与等闲人物一样怠慢敷衍。若是惹恼她,十辈子八辈子的老脸都要丢干净不说,可能还要卷铺盖滚蛋!
当然,最令傅书凝惊叹的是,苏星整个过程中一次也没有把楚君的身份抬出来压人——这需要多么强大的自信和实力!
她也曾经暗想,或者公子真的给肃宁王府找到了一个了不得的宝贝。
公子分娩这样的大事,傅书凝自然不会轻视。但她毕竟是外臣,只好在自己院中等候。听着小厮来回传递消息。
听说苏星焦躁得将自己指甲几乎抠翻而不知后,她微微露出欣慰之色:不管怎么样,苏星对公子至少是用了心。
又过了半个时辰,一个小厮闯了进来,惊喜的大叫:“生了,生了,公、公子生了?”
傅书凝腾的站了起来:“情况怎么样?女孩还是男孩?”
小厮笑得朵花一样:“女孩,是个女孩子。父女平安。”
傅书凝再稳重,也忍不住露出欣喜的表情,连声叹道:“好,好,好!王府有后了。”这么多年她看着楚君长大,一点一滴教他读书认字,教他人情世故,教他利益得失,看他长大,又看他成亲,虽又主臣名分,感情却如同自己的孩子一样。
如今王府有了新的血脉延续,她如何不欣喜呢?
这一下,连孩子的娘亲在傅书凝的心中印象都好了不少。
“不过——”小厮脸上又露出怪异且忍笑的表情。
“?”傅书凝疑惑的看着小厮欲语还休。
“一听见小小姐一出生了,妻主大人就昏过去了。”
“什么?”
“不过没什么,”小厮赶紧补充道,“钟大夫说妻主大人是因为长时间精神高度紧张了,听到喜讯突然放松,身体反应不过来才突然昏厥了。当时给她掐了几下人中就醒过来了。”
傅书凝也忍俊不禁:“真是没用的家伙。”
这几日来王府贺喜和送礼的人络绎不绝。
圣旨也很快下来了,册封楚君长女楚婉为肃宁王府世女,成年后承袭肃宁王府王爵,然后是赏赐无数,以示恩宠。
楚君月子中不方便出面,因此所有事情都是苏星全权处理,连奉命帅军在江南剿灭凤仙教义军的王从戎和王夙也发来了贺信,向她祝贺,并问她的女儿好。
苏星认王夙之母王从戎为义母后,她与王夙的关系就自动上升到姐妹了。
至于朵兰,她就很自觉的上门蹭满月酒了。
她的礼物也是价值不菲,金银项圈,长命锁等不谈,还特特从祁连带了一对只有二岁的赤烈宝马,送给肃宁王府,将来长大了,一起生下小马驹正好送给楚婉。
楚君笑谢过她说,连十年后的礼物竟也准备好了。
对楚君这话,朵兰倒是认可,只在后来与苏星私聊时说:“我回祁连的时间不远了。”
苏星也不意外,祁连那边的情报也早就发过来了。
朵兰果然没有叫她失望,她联合着自己五妹制衡自己胞妹的计划已经奏效,在她的控制下,一年后的今天,已经与朵兰的父族几乎形成了平分祁连的局面,明明占据绝对优势的朵兰父族竟然抗衡不过后起之秀。
如果继续下去,难免不会出现被盖过头的危险。朵兰的父族也不是傻子,这一年来的种种迹象,已经不但显示了朵兰超人一等的头脑和实力,同时也暗示了朵兰的强烈不满和挑衅,若是不加安抚,恐怕有被翻盘的可能。
苏星摸着刚刚解了纱布的指甲:“你要现在回去吗?”
朵兰阴阴的笑道:“她们还依旧以为敷衍我一下就可以让我满意——指望拿点不痛不痒的代价,小小的抚摸一下我受伤的心灵,就可以让我放弃支持五妹!我父君如今在我母王后宫中地位尊崇,若是得罪了他,父族定也是不乐见。她们既不肯为我和父君翻脸,却指望我为她们和五妹妹翻脸——当我是白痴吗?”
苏星眼中掠过一丝赞赏,仍是不动声色:“那你便在这里多玩些时日吧。我反正是不介意你来蹭婉儿的周岁酒的。”
朵兰笑道:“好啊。”
她如今心思也日渐深沉,虽然表面性子看起来没变,但是城府已经深的可怕。她父族希望两不得罪,两遍讨好。若是她眼皮子浅,为了这么一点表面虚假的利益就让步,得罪了五妹,造成合作关系的破裂,那么相信父族也很快就会抛弃再没有一点威胁力的她。而她再想找合作者,恐怕就不会再有人肯相信她了。
那个时候,她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在父族没有完全下决心支持她之前,她是绝对不会作出丁点退步的。何况即使父族下决心支持她,她也没有必要得罪五妹妹。这政治,本来玩的就是一个平衡,即使是自己的父族,太过强大,也会威胁道她的权利。她既然没打算做任何人的傀儡,自然任何时候都不会完全依赖谁的势利。
朵兰看了一眼身边悠闲地看着女儿晒太阳的苏星,心道,这些即使不说,灿若怕是都料得到。
微微一笑:那就心照不宣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人生就是一个茶几,上面摆满杯具。。。大家请无视我。。。
第 56 章
“最近子玉与那吏部的侍郎通信吗?”苏星一边用小银匙给怀中的婉儿喂些奶羹,一边问。
此刻楚君正在书房,傅书凝也在那边,一个月总有那么几次,楚君要刻意避开她与傅书凝商量事情。而府中功夫最好的傅韶君也会从她身边短时间的失踪一下。
“六天前,又通信了一次。”玖零道。
苏星收了手,笑了起来:“难怪,楚君前儿上朝一提让今科的榜眼任工部侍郎去江南重修水堰的时候,吏部都没什么阻挠。”
凤仙教江南闹得那么起劲,若是水堰修好,主管此事的人必得民心,江南的局势也可以以为契机,慢慢平稳下来,一定程度上,也遏制了凤仙教的壮大,如此功绩,将来必定大用,即使是怀竣王一时也不能挑出什么刺来。若是修不好,又或是偷工减料,只怕会越闹越大。楚君肯定是不会放过这样一个重任的人选。
“只是这样一个大饼子,费歌又怎么甘心让它落道别人手中。”只是吏部的尚书与费歌也是一党,她恐怕以为那榜眼也已经被吏部侍郎收服成她自己的人了,却不想吏部侍郎却是刘晗和楚君的人。
“若是她知道了,会有什么后果?”苏星微微笑道,伸手给手舞足蹈的小婉儿擦了下嘴角,“我与楚君成亲也两年了,再不送点什么去,只怕费歌又要找我麻烦了。”
“不过这个人选也不能让费歌得了去。”苏星抱起小婉儿,拿铃铛逗她笑,“给苏家送信。”
“娘,你看这送信人到底是什么意思?”苏迁苦笑不得的看着这信纸。“这已经是一年半来的第五封,每次都是朝中有大变动之前发来。”
苏姽手指在这信纸上敲打了一会:“从以前发来的消息看来,这次消息应该也十有八九是真的。此次江南水堰的人选事关重大,费歌必定不会让他人插手。肃宁王府明面上恐是挣不过怀竣王府,也只能出此下策。我倒是很佩服,那楚君竟然能在费歌的人的眼皮底下收罗到人才。若是此计成功,费歌的损失不小。”
说着,她又低头看了一眼信纸,“我更好奇的是,这送信之人是如何知道这样机密的事情,不但清楚楚君拉拢了吏部侍郎,还清楚费歌也知道此事,同时还将她分析的费歌下一步可能采取什么行动也告诉了我们,要你去争这个职位。”
“看起来,这个发信人倒像是双面间谍,这样才可能对两面的消息都清楚,不过她给我们发消息,企图把我们苏家拉下水,又是什么企图呢?看上去对我们并没有什么危害,只是这信来历不明,总让人觉得不放心。”
苏迁看了一眼信纸落款处的三个字:“她还用曦华舅舅的名字发这封信,真不知道是别有用意,还是恶作剧。”
苏姽缓缓道:“或者她是想表示自己对苏家无害?”停了一会,“此人必然在两个王府中地位不低,可以让她接触到这样机密,同时她也藏得很深。不会让这两个势同水火的敌人对她产生怀疑。”
“说起来,为娘倒是真佩服这人,处在那样的位置,应是日日如履薄冰,竟然还能大胆的把手伸道我们这里来——她到底想做什么?这样提供情报,可以让她得到什么好处,她不会以为将来又一日暴露了,我们就一定会救她吧。招惹上一个王府的人就够麻烦了,不用提同时招惹上两个王府的人。她凭什么自信,我苏府一定会帮助她——总要有个理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