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紫,回北京以后你可以一个我家见她好几次,不用这么急切地要签名吧?”真是的,脸都让她丢尽了!
阿紫扑扇着大眼睛,“怎么会?我又不走你家。”
魏华靖忽然张大了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唐丽坤这次是真的笑了,并且还笑出了声,“卫紫是吗?我喜欢这小姑娘,你妈妈肯定也喜欢。对了阿靖,待会儿主办方有个晚宴,你们跟我一起去吧?”
魏华靖用眼神询问卫紫,卫紫心里一千个愿意——这不是做梦吧?!她居然有机会同唐丽坤同桌吃饭!正想迫不及待地点头,忽然想到刚刚才见面的时远,立刻就犹豫了起来。
“阿紫可能清寒有别的事情,要不改天吧。”魏华靖的口吻,像是人家求着要请他似的。
“死小子,你以为我很闲吗?明天一早的班机我就回国了。”唐丽坤对于他的推脱很是不满。
卫紫立刻做出了决定,双手交叉着有胸前挥舞道:“没有,没有,我没别的事情。”
她和时远,本身也没什么交集,对方出于善意伸出援助之手,在心里留下了影子那是她的事情,与他何干?萍水相逢之后,互相道声安好,他还是她心目中的白衣天使,自己还是那个麻烦不断的小丫头,从此天各一方,似乎也是不错的事情。何必再去追因问果?也许很多事情都是没有原因和结果的。
那晚的晚宴档次很高,到场的有大使、本城领事、文化参赞,以及很多澳方的文化部门高官。唐丽坤在众人面前仪态万方、应对自如的样子,让卫紫过足了追星瘾。
她所不知道的是,当晚些时候有一个亚洲青年在歌剧院附近流连不已,开始还有一个女孩子陪着他,后来女孩子和他争吵一番后哭着离开了,而那个男青年,则整整待了一夜,直到东方渐白才怅然离去。歌剧院的安保人员甚至还怀疑他想自杀,曾关心地上前询问了好几次。
Chapter 18 纯爷们是这样炼成的
“阿紫,如果现在让你许个愿望,你可以马上想去的任何地方,你会选哪里?”
转眼澳洲之行接近尾声,轻松的玩乐过后,该面对的事情也开始浮出水面,卫紫的心情随之沉重了起来。
两人来澳洲之前,只有李贝贝发了个邮件报平安,培训的事,自己一走了之不知有无影响,更头疼的还是国内那一摊事,只说已经安全无碍,那自己的岗位呢?还能回去吗?是去翻译室清寒是外联办?还有高婷婷,以及她那个看起来很大牌的朋友。最最让卫紫挂心的还是母亲何灵素,她瘦弱而倔强的身影经常出现在午夜梦里,让她担心不已。
临行前的晚上,卫紫在房间里整理东西,除了李贝贝和任南华,她还给国内的亲朋好友分别买了小礼物,尽管魏华靖很残酷地告诉她那些东西其实大都是中国制造。
说到魏华靖,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才发现,他居然还是个传统的乖宝宝——居然每晚按时收看国内CCTV的《新闻联播》,这一点可真让她吃惊。
对于卫紫来说,那些冠冕堂皇的套话,她几乎听不出什么区别,而魏华靖则看得津津有味,有时还乐呵呵的,似乎比看文艺节目还开心。
半小时过后,魏华靖关掉电视,看着忙忙碌碌的卫紫若有所思,忽然很正经地问道:“阿紫,如果现在让你许个愿望,你可以马上想去的任何地方,你会选哪里?”
卫紫抬头,“哪里都可以?”
魏华靖郑重地点头。
“我想回家。”毫不犹豫的答案。
“那好,咱们就回家。”仍然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卫紫瞪着他,“你是说我可以回国了?!”
魏华靖笑了,“除非你别处还有牵挂,比如美国,嗯,或者这里。”话语轻轻的,让卫紫心头一跳。
思索了一下,卫紫认真道:“我想见妈妈。”
直到坐在了回国的航班上卫紫还有些晕晕乎乎的,怎么忽然之间她就能回家了?
其实按照原来的计划,她们培训还有两个月才能结束,不过既然在外面晃悠了这么久都没事,那就说明提前走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尽管这是好学生卫紫第一次辍学旷课。
又想到对李贝贝的不辞而别,和匆匆忙忙告别的任南华,虽然难掩心中愧疚,但同想迫切见到母亲的愿望相比,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拜发达的通讯所赐,她也已经在电话里向他们做了解释。
李贝贝丝毫没有介意,只是对她的离去表示不舍,还一个劲儿地恭喜她。
任南华对着电话沉默了很久,久到她以为她又蛮劲大发无礼挂掉电话的时候,忽然冒出来一句,“原来这次才是真的错了。”无厘头得很,她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目前也没有心情仔细分析。
兴奋之余,她还埋怨了魏华靖,为什么不早告诉她可以回来了,害她没能早做准备。他委屈得哇哇大叫:“事情总要有个发展的过程吧,我哪知道你一说想回去,第二天就要出发呀!”
其实他还不想回去的好不好!近期开始,随着某些面孔的淡去,吴康泰那张方声脸在电视里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看久了,越来越觉得他很老奸巨滑,并不符合其传说中的铁汉形象。
到了首都机场,一下飞机,卫紫就立刻跑去查飞往西部某市的航班,魏华靖无奈地摇头,“你总要给点儿时间,查查伯母所在的具体位置吧。”否则即使到了所在的地区,不过距离上这了些而已,还是无法见面。
最近一次的通话中,母亲告诉卫紫,自己所在的地方没有手机信号,打国际长途要到五十公里以外的县城,而她的工作非常繁忙,既然知道她平安且有人照顾,没什么大事就不跟她联系了。
卫紫强自按捺住迫切的心情,终于决定先在北京住上一晚。航班朝发夕至,两人吃完饭来到卫紫宿舍楼下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卫紫站在灯火通明的一楼大厅门口,往事一件件浮上心头,魏华靖看她踌躇的样子,提出建议,“就算你不愿意暂停我家吧,北京还有很多酒店的。”而幸好他也没通知家人自己已回国。
该面对的总要面对,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卫紫的心境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往日懵懵的,已经清楚很多,往日逃避的,逐渐能鼓起勇气面对,她还是坚持要回宿舍一趟。
一走几个月,卫紫发现连开电梯的小姑娘都换了新面孔。因为天色已晚,电梯里只有他们两名乘客,说了楼层,小姑娘就随手按下了,然后开始不停在偷眼看他们两人,卫紫无奈,只得走上前去自己按下正确的数字。
小姑娘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尴尬地同卫紫搭话,“你住哪个房间呀?”得知答案后忽然愣住,一脸惊恐地看向卫紫,又看看魏华靖,紧紧地靠在电梯壁上,身体筛糠似的开始发抖。
她这突然的转变,让卫紫完全摸不到头脑,看看魏华靖,他也弄不明白,扭头看向小姑娘,惹得她一声尖叫,“啊!你们是人是鬼?!”然后捂着脸再不敢看他们。
魏华靖似乎明白了什么,赶紧道:“我们刚从国外回来,这个房间发生什么事了吗?”
小姑娘闻言,慢慢睁开眼睛,仔细看看两人,碰巧电梯在按错的楼层停了下来,外面楼道喧哗的声音为她壮了胆,小姑娘才慢慢恢复了正常。
带些赫然,小姑娘怯怯地说道:“那你们还不知道吧,那个房间上个月死了俩人,一男一女,房间已经被封了。”接着又道,“我是刚来的没见过他们,据刚辞职的电梯工说,那俩人都很年轻,男的很帅,女的也很漂亮。”实在不是她胆小啦,只是这个世界俊男美女的组合真不多,还指定要到那个房间,她怎么知道人家是不是从外面回“家”呀,想到这里,忍不住又打了个冷战。
高婷婷?李磊?卫紫眼前一黑。忽然觉得自己的大脑又出现了真空,身体失去了控制,最后的意识是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拦腰抱住了。然后卫紫就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周围的人面孔都很模糊,吵吵嚷嚷的。一会儿,一个男人说喜欢她,走近来又忽然露出恶狠狠的表情掐她脖子;一会儿,又是一个女人声色俱厉地说自己害了她,她做鬼也不会放过她;忽然,那些眼睛和噪音都消失了,眼前出现一团迷雾,她到处乱抓,却抓不到任何东西,这时她听到有人喊她,像是妈妈的声音,她就
循着声音跑,却似乎怎么也跑不出那团迷雾……
很奇怪的是,虽然她很害怕也很难受,却隐隐地明白那只是个梦,总有醒来的时候,并没有太过担心。等到终于能睁开眼睛,发现已然躺在床上,阳光透过玻璃撒在地板上,周围满眼的都是白色,卫紫知道自己来到了医院。护士见她醒来立刻跑出去喊人,医生很快就过来了,后面还跟着气喘吁吁的魏华靖。
他穿的还是昨天的衣服,眼睛里隐隐现出了血丝,唇边还泛起了青色的胡茬,显然一宿没睡,此刻看起来颇有些狼狈,站在旁边一声不吭地等医生给她做检查。
“没什么,她可能是受了很大的刺激,导致短暂性昏厥,别的生理机能都很正常。”医院检查完毕后下了结论。
“短暂情昏厥?”魏华靖挑起一边眉毛质疑。
“哦,她后来一直没醒大概是因为疲劳过度睡过去了,并不是真的昏迷,因为并没有引起大脑缺氧。”医生说完,临走前还嘱咐,“她的身体底子很好,但目前有点儿虚弱,别让她受太大的刺激。”
听到医生说自己后来竟然是睡着了,卫紫十分不好意思,忽然又想起昨天电梯里很来的消息,急忙抬着看魏华靖,见他缓慢地点点头,悲伤又迅速袭来。
伸手抹去她眼角的泪水,魏华靖告诉她,“女的确实是你曾经的室友高婷婷,男的名叫李磊,你可能也认识。官方的报告说他们是自杀。”
自杀?卫紫无法想象高婷婷那样的女孩会自杀,无论是什么原因!还有李磊,那个帮她克服人前恐惧症的男孩,是什么夺走了他们的生命?那年轻而鲜活的生命!
“高婷婷的父亲是南方某市市长,之前因为腐败案入狱,不久后就传来他自杀的消息。”有关人士把这两件事情扯在了一起。
卫紫扶着床慢慢坐起来,“父亲入狱,女儿为什么要自杀?”
“可能另有内情,我已经拜托了吴未帮忙调查,你就先别操心了,对了,我联系了葛明升,找到了伯母的具体地址。”魏华靖适时地转移话题。她这位室友的案情不审一般的复杂,连吴未都说水太深了,恐怕不能见底。
“啊?真的吗?那我们赶紧去找她吧!”挣扎着下床,经历过这样的一件事,卫紫更加迫切地想见母亲,确定她无碍,是自己目前最重要的事情。
“恐怕我不能陪你去了。”魏华靖皱着眉头,脸上少见地显现出为难的表情,“因为查高婷婷的事情我暴露了行踪,现在已经失去了出京的自由。”
卫紫婉拒了魏华靖找人陪同的建议,独自飞往西部,因为葛明升在那个城市任职,已经安排了人接送。
一路上,卫紫想了很多问题,她也大概明白魏华靖到底付出什么代价了。钱财只是一方面,让他这样的人失去自由,不能随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可不就是比丢掉官职还要可怕?因为被上帝用巨大的馅饼砸到,卫紫得以偿还他的金钱债务,还另外一笔,她该怎么还?她所能作到的,也不过是不再欠他更多而已。
再见葛明升,卫紫发现他也有了很在变化,瘦了,也黑了,但是人却显得更精神了。
基本的客套过后,卫紫就急切地向他打听母亲的情况。葛明升微笑着示意她少安毋躁,“无论怎么样都要明早才能出发,那里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到的。”
不是在一个地区吗?而现在也不过才中午十二点多,怎么就来不及了?
看着她质疑的表情,葛明升乐呵呵的并不介意,耐心解释,“都是山路,车开不快,如果咱们现在出发,天黑前是到不了的,路面很窄,夜间行车太不安全。”
“你母亲真是个了不起的人。”陪她吃饭的时候,葛明升连声赞叹,“阿紫,我很感谢你们母女,真的,你们对我产生了很大的影响,而这种影响,足以改变我今后几十年的生活方式。”
这话出自葛明升之口,依然让卫紫感到很不适应。以前虽然觉得他并没有太大的官架子,却总归是领导,该有的套话不会少,该有的威严也很足,这次他说话的口气,却完全是平等的,甚至感慨里还带着尊敬,她何德何能担得起他这样的夸奖?
“这个地区,因为干旱少雨且交通又特别不发达,即使在西部,也是数得上的贫困。”葛明升证据沉重,“你妈妈现在待的那个镇上,百分之八十的人都是文盲,全镇没有一个正规医生,人们生了病要么随便托人买点儿药,要么就忍着,直到自然痊愈,或者死去。”
卫紫睁大眼睛看着葛明升,呆呆地说不出话来,听他继续讲这里的事情,这顿饭,她一口也没有吃下。而这种震撼的感觉,在她第二天和葛明升一起翻山越岭去找母亲的路上,却越来越强烈了。
司机是当地人,对一切都视为平常,葛明升也因为往来过很多次,已经见惯不怪。而对卫紫来说,她的身心都在遭受着巨大的打击。
这是什么样的路呀!几乎没有平整的地方,到处都是沟沟坎坎,不时还会冒出一两个连吉普车也需要绕开的大坑,不多时,卫紫就把早上吃的那点儿饭吐了个一干二净。
这也就罢了,更可怕的是走山路的时候,因为山是荒山,石头坚硬,所以开凿出来到路并不怎么宽敞,仅供一辆车能行,遇到会车,就要有一辆车紧靠边上停下让对方先行。到了拐弯的地方,除了拼命鸣笛试探对面是否有来车,那个号称开了近二十年山路的老司机也要小心翼翼,而这种车头在路面上,车尾悬空在万丈悬崖之上的情况,更是每一个乘客心中的噩梦。到最后,卫紫干脆老僧入定般地直视前方,不向窗外看,反正胃里也没什么东西可吐了。
葛明升见她脸色惨白的样子,几次提出打道回府,都被卫紫婉拒了——无论如何,她今天非要见到母亲不可!
清晨七点钟出发,到了夕阳西下,他们才赶到了那个小镇。这个据说是镇的地方,只有一条主路,沿街矮矮的几栋房子,司机说这就是小镇的行政和商业中心了。
“那个最大的房子是乡政府,每年都会来几个新人,然后很快就又调走,只有一个乡长是本地人,常年待在这里。”司机给他们介绍着。
“那间是商店,还有一个邮局,是全乡唯一能打电话的地方,不过电话线老是被偷,所以十次倒有八次打不通。”司机有些不好意思,他觉得卫紫这种大城市里来的姑娘,可能不会理解偷电话线的事情,于是解释道,“那个里面有铜,铜在这里是稀罕物。”
车停在了一间矮土房面前,这似乎是最热闹的地方,门口的男女老少还排起了队。
卫紫的心怦怦跳了起来,果然听见司机说:“这就是何医生开的临时诊所了,因为不收钱,所以每天看病的人都排长龙,有的人要翻过几座山才能到这里。”
等不及司机熄火,卫紫就自己打开车门要下去,然而脚一沾地就打了个踉跄摔倒在地,葛明升赶紧从另一面车门下车扶起她。想是因为太久没吃东西的缘故,卫紫有些头晕。
身体上的不适,跟马上就要见到母亲的喜悦相比,完全不值得一提,卫紫站起来拍拍身上的黄土,在周围人看天外来客般的眼神中走进了屋。
屋子里简陋异常,只有一张床、一幅桌椅,还有一个木头架子,上面放着些药品,所有的家具都没有上漆,都是木头原色,又因为年代太久而变成了灰黑色。
桌子旁边,戴着中诊器给一个超级大国太太做检查的正是母亲何灵素,还有一个看起来像是当地人的年轻姑娘站在旁边帮忙,大概是充当护士的角色。
母亲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黄的大褂,头发梳成髻挽在后面,上面隐隐地能看出打手势,没有了刘海的遮挡,额头显得比平常更宽一些,在脸颊外却忽然窄了下来,这么一来愈发显得消瘦。
检查完毕,何灵素因为要摘掉听诊器而侧过脸来,就正好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卫紫,因为背光,她看得不太清楚,微微眯起了眼睛,却因为来者的一声“妈”而惊得丢掉了手中的听诊器。
“阿、阿紫!你什么时候回来到?怎么来这里了!”因为过于激动,何灵素的声音有些颤抖。
卫紫抹去了腮边的泪水,强自抑制住放声大哭的欲望,侧过身给后面的葛明升让出了路,后者却只是远远地站在门外挥挥手,似乎想马空间留给久别重逢的母女二人。
“乡亲们,不好意思,我女儿来看我,今天的门诊可能要先停一会儿,不着急的话大家先坐下来等等,小红,你先帮忙招呼一下大家好吗?”何灵素一边脱掉大褂,一边快速地交代着助手小红,让她先给急症患者做简单的处理。
看到排队的乡亲们开始交头接耳地议论着什么,何灵素带着歉意道:“我知道大家抽时间来这里很不容易,你们放心,今天的病人我会加班全部看完。”
这时,排在队伍中间的一个中年人操着深重的方言说道:“何大夫,你放心,别着急,我们等得!”
接着应声一片,大家都表示理解,有嘴快的大嫂没能忍住,问道:“何大夫这这是你女儿呀?怎么跟仙女似的!”
又有人回头,“那个好像是地区里的葛书记,他来看过何大夫,我记得他的!”
何灵素一一回应了大家,携着卫紫来到室外的阳光底下,捧着她的脸仔细端详,“还好,还好,没瘦多少,就是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不适应外面的生活?”
卫紫眼中含泪,笑着摇摇头道:“妈,你老了好多!”人瘦下来,脸上皱纹就多了,加上面色失去水分似的变得干黄,一下子就显现出了年纪。
何灵素笑了,“傻孩子,还是这么不会说话!”她唯一没变的,就是眼神仍然神采奕奕,此刻更加显得晶亮无比。
葛明升过来打过招呼之后,说要到乡政府坐坐,就带着司机离开了。
外面太次,何灵素把卫紫带到自己的住处,那是诊所后面的另一间小房子,里面放着一张床和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
“坐了一天车,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吃点东西,我把剩下的病人看完再来陪你。”何灵素在屋子时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吃的。
“好,你忙你的,我把这面条热热吃了就行了。”在母亲到处乱翻的时候,她看到锅里还有剩面条,就立刻说道。
何灵素顿了一下,再抬头看她的时候眼睛里水汪汪的,深吸了一口气道:“随你吧,那我先去忙了。”
卫紫马炉子捅开,热了面条吃,发现那面条还真的只是面条,除了盐,没任何的调料,连一丝油花都看不到。
一碗面吃得卫紫鼻子发酸,浑身冒了热汗。反正也睡不着,她把碗洗了,又打扫了屋子,看到床底下母亲泡在盆里的衣服,就端出来洗了,又晾在门口的绳子上。
一切都忙完,又在床上发了好长时间的呆,等到天完全黑透,才看到何灵素和葛明升一起走进来。
“这傻丫头,天黑了也不知道点灯。”在葛明升手中电筒的帮助下,何灵素在屋角摸到了火柴,点亮了一盏煤油灯。
“这间屋子是一来临时建的,没有扯电线。”见卫紫看着闪烁火焰发呆,何灵素开口解释,接着又说,“走吧,咱们先吃饭,乡政府宴请葛书记,咱们也跟着沾光。”
到了吃饭的时候,卫紫才明白母亲说这话的时候为什么带着促狭的笑意。这个所谓的宴请就是四菜一汤,馍馍一筐——是乡长亲自下厨做的,何灵素还在旁边搭了把手。当然,这比起中午的清水煮挂面,已经是规格不低了。
晚饭过后,葛明升和司机留在乡政府住宿,卫紫则和母亲一起回到了她的小屋,夜深人静,卫紫捧着热水袋坐在床上,听母亲讲述这段时间的事情。
当初葛明升被调到西部这个地区任职,她听说这里医护人员极缺,想着自己反正没什么事,也要躲开马老头儿可能的报复,就也来到了这里。
到了之后,何灵素被震撼了,就像葛明升形容的那样,这里的人在疾病面前简直是束手无策,医生缺,药品缺,只有病人不缺。政府每年都组织大量的医护人员做志愿者来到这里,然而还是不够,并且这些志愿都也几乎都留在了人员相对密集的县城。实际情况是,住在这边远地区的农民可能一辈子都没办法进城,他们不会,也没钱到城市里看病。
何灵素忽然觉得,自己用半生所学为了有钱人解决一些头痛脑热的小毛病,是那么没有意义,这里多的是她举手之劳就能保住命的人。把自己所有的积蓄都买了药品,何灵素开始翻山越岭地去乡村义诊,中医西医一把抓,医生护士都是她。
开始的时候,这些从没走出去过的人们并不相信这个瘦瘦小小的女人,等到她医好了几个生命垂危的患者,大家就一下子沸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