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郝靓对李冰的了解,这种情况下,她应该会选择让自己回家,而她留下来照顾儿子,或者是想办法找辆车接送他们几个,可这次李冰却对这个安排没说什么,只叮嘱他们两个好好照顾自己就走了,临走时还有点心不在焉,笑容都不太自然。
郝靓心里不由有些忐忑,虽然这段时间他们相处的就像一家人,可毕竟于家兄妹才是她的亲生子女,于浩洋因为她的原因而受伤,她还真不敢肯定李冰会不会在心底埋怨自己。
但于浩洋对这些显然无知无觉,似乎对这个安排还挺满意,很小爷地指挥她:“晚上我不要吃食堂,学校对面的秦记烧排骨,你去买给我。”周末学校开放,不限制师生的出入,连学生宿舍的管理也会放松一些,因为会有家长前来送东西。
郝靓心里有事,便也态度良好地答应了,不仅买了烧排骨,还买了酱猪蹄,烧二冬,炒青菜,还有用保温壶盛着的冒着热气的鸡汤,虽然不是什么珍贵东西,但相比较于食堂寡淡的饭菜来说,已经算得上一场盛宴了。尤其是这些东西都靠郝靓单人匹马地运进宿舍来,汤汤水水盆盆碗碗,把她挂的像个圣诞树。
饭菜滋味也不错,于浩洋吃了个肚儿圆,然后看着有一口没一口扒拉着饭菜的郝靓安慰道:“放心,看在你心比较诚的份上小爷原谅你了,这断腿的仇不报也罢,只要你天天给我送饭。”
郝靓也不追究他明明只是扭了脚,什么时候又变成断腿之仇了,只是有些担心地道:“周一上课后我就进不来你们男生宿舍了,饭倒还好说,我打了托人给你送过来,到时候你上课下课,还有日常起居什么的该怎么办?”
原本酒足饭饱得意洋洋的于浩洋,听了这话脸又黑了:“小爷我只不过是脚崴了,又不是残废了,至于什么都要人照顾吗?”说完还气哼哼地拿了毛巾,并翻出来个长长的台球杆一样的东西拄着,然后一瘸一拐地往外移动。
“你干什么去?”郝靓把视线从那台球杆上移开,她小时候跟着大伯家的堂哥玩过台球,知道好的台球杆很贵,于浩洋手里的那个显然不是什么次品,看起来还挺新的,居然拿来当拐棍,果然是个败家子!
“洗澡,放心,我生活还能自理。”于浩洋气哼哼地说了一句,又收拾了几样东西,还从衣柜里拿了换洗衣服,然后继续用三条腿往外走。
好吧,郝靓承认是自己多虑了,看着乱七八糟到处都是垃圾的房间,还有于浩洋那更加乱七八糟的床铺,她管家婆的本性发作,忍不住就开始动手收拾。
宿舍楼里都是公共澡堂,洗澡都要穿过长长的走廊,因此郝靓倒也不担心他会突然衣衫不整出现在自己面前,只是优哉游哉地打扫着卫生,就当饭后的锻炼了。
等到于浩洋洗完澡回来,看着前所未有整洁的宿舍和自己床上那叠的整整齐齐的衣物被褥,饶是皮肤已经被晒成了蜜色,仍能看出他脸红了一红,讷讷地似乎不知该说什么。
郝靓倒不以为意,笑着向他告辞,还问他明早想吃什么,并保证明天一早就买了送过来。
这下于浩洋的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他张口又闭口,伸手又抬手地折腾了好机会,终于“哎呀”了一声挥挥手臂,那上面还有今天刚摔破的伤口,本来涂了红药水,现在洗了澡被冲掉了不少,伤口也有些发白,郝靓惊呼一声赶紧翻出来从医务室拿的药水要帮他涂。
结果还没近身就被于浩洋用手臂挡开,没好气地道:“郝靓你至于么,我一大老爷们儿,以前打球摔得比现在还厉害不该干吗还干吗,别弄得我跟个瓷娃娃似的。”
郝靓看他一脸嫌恶的样子,又听他说自己是“大老爷们儿”不称小爷了,当即被逗笑了,原本忐忑的心情轻松了不少,反而起了逗他的心思,反问道:“怎么,不是你从一开始就哼呀嗨哟的,让我好好听你使唤?”
于浩洋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谁想到你那么听话呀!”以郝靓的奸诈狡猾,他还以为自己要经过斗智斗勇和斗嘴,再把提出的要求打个五折兑现,外加买一送一,他都要高兴地跳起来了,没想到非但服务周到百分百,买一送一的还是郝靓而不是他,这超出预期的回报反而让他不安,进而不满,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不满。
看他气鼓鼓的,头发洗完后又干了,刺棱着炸开,显得比平时又稚气了不少,郝靓心中一软决定不再逗他,叮嘱了他按时上药就要走,这次于浩洋倒没有再生事,还说明天早饭吃什么都行也不用太早送过来,郝靓被他这句话引得又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这小子瞬间变脸,吼了一句:“我要睡懒觉别太早打搅我!”然后啪地在她后面关上了门。
这别扭的小孩!郝靓摇摇头,下楼回自己宿舍不提。
不过接下来的一周是期中考试周,每堂课都不能耽误,由于于浩洋腿脚不方便,宿舍楼距离教学楼也有相当的距离,因此上课下课难免也要靠室友们帮忙扶着。郝靓不再方便出入男生宿舍,就主动承担了打饭的任务,于浩洋和室友同进同出,郝靓自然就连他要好的室友也一块帮忙打了饭,然后送到男生宿舍楼下,再让人下来拿。
当然,这时的郝靓就没办法再顾及那个所谓的名人效应了,有啥效应她也得认了,尤其是在李冰还不在学校的情况下。
李冰这周末回去就没再回学校,给他们两个打了电话说身体不太舒服,反正是考试周,也没有需要讲的课,就请了一周的病假,给他们带的东西也托别的老师捎了过来。
本来听说李冰病了,两个孩子都有些担心,但李冰马上就解释自己只是身体不舒服,不算什么大毛病,让他们安心考试千万不要挂念,而郝靓听着李冰电话里的声音并不显得难受,虽有些虚弱心情却还不错的样子,倒也放下心来,反正不是还有父亲郝敬嘛,他们小孩子也帮不上什么忙,不添乱就不错了。
事实上,郝靓是有先见之明的,近期最让她烦恼的果然还是名人的叠加效应。于浩洋受伤之后这才几天的功夫,谣言就像平地起风似的吹了个满天飞。
有人说郝靓倒追于浩洋,进出男生宿舍如入无人之境,每天送饭,外加嘘寒问暖,不仅讨好于浩洋,连于浩洋室友的马屁都拍,完全不知矜持为何物,实在丢女生的脸——当然,说这话的大部分是女生。
还有的说于浩洋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知怎么的把自己腿弄伤了就讹上了郝靓,而郝靓貌美如花人又善良,不跟他小孩子计较,全当日行一善地给他打个饭——这话基本是男生说的。
还有个版本说是郝靓被小混混调戏,碰巧被于浩洋看见,于是不自量力地去英雄救美,结果反而被暴揍一顿,郝靓被救以后心怀感激,才有现在的关怀备至,从古到今,英雄救美都是要以身相许的,据说,这俩人已经八九不离十成一对儿了,姐弟恋现实版啊OMG!不管说这话的是男是女,郝靓觉得这人想象力都够丰富,多数是文科班的。
风言风语传了几天,郝靓反而要庆幸李冰不在学校了,让她能有足够的时间解决问题。
她的解决策略是再不避讳大家,堂而皇之地在男生宿舍管理处做了登记,笑吟吟地说自己弟弟受了伤,她作为姐姐,是来照顾他的。
出了宿舍,郝靓更是亲力亲为地扶着于浩洋上课下课,一直送到他们班门口,见了熟人就热情地打招呼,有人问起或者积极解释:“我弟,打球崴了脚,我得帮忙照顾一下。”或者开玩笑臭贫:“我们长得不像吗?男的帅女的美,哪里不像了?”,再或者看似随意地聊天:“是啊,我们只是不同姓而已。”
由于基本国策,现在家里的孩子都少了,男女平等,两个孩子的家庭一个跟父姓一个跟母姓也不少见,当然后面这话郝靓是不会说的,说了就算说谎,会说话的人只会留给别人空间自行想象。
因为郝靓要高一个年级,所以多数人也不怀疑他们年龄差距的问题,当发现火热奸情演变成为姐弟传奇时,大家的热情消退了。这个年龄的孩子,最怕的就是被家长提着耳朵念叨:“你看看人家,兄弟姐妹几个学习都那么好,再看看你,我是缺你吃还是少你喝啊,怎么就那么不争气呢!”
所以,同样优秀同样出名的一对姐弟,对于高中生来说,如果不是想给自己添堵,就实在没啥可值得关注的。
最近于浩洋的情绪最近一直不高,原来受流言侵扰时,他似乎也很苦恼,还对着人发了几次火,可在郝靓的努力下等谣言终于消散时,他也没见得有多高兴,反而对着郝靓时冷时热地发些小脾气。
郝靓觉得他有些莫名其妙,不过最近要考试,还有些担心家里的情况,也就没太关注他的情绪问题,等到终于考完试,虽然才周四明天还有一天的课,郝靓还是决定提前回家一趟。
昨天于静涵打电话给她,说郝敬和李冰最近总躲在屋子里商量事情,有一次她还听到了吵架声,出来的时候李冰的眼圈都红了,郝敬的脸色也很难看。
于静涵猜测是郝敬欺负了李冰,还为自己母亲鸣不平,她自己不敢说,就要求郝靓主持正义,原话是:“管管你爸,不然我和我哥可就不客气了,我妈娘家也是有人的!”
郝靓怀疑她最近电视剧又看多了,没怎么理她,却不由不担心两个大人,自己的父亲会欺负李冰,郝靓不信,那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呢?

第十七章

郝靓到家的时候天已经擦黑,先在门口听听没有动静,拿着钥匙正要开门,隔壁张教授家的门忽然开了,是张教授的妻子王阿姨。
胖胖的王阿姨和她儿子张小胖都长了一张圆圆的很和善的脸,郝靓每次看见他们心情都很好,立刻回头打招呼:“王阿姨您在家啊,吃饭了吗?”
王阿姨笑眯了眼睛:“吃过了吃过了,你们家小涵和我家小胖报了个健身操的班,每天晚上都要锻炼,刚才你张伯伯才带他们出去。”
原来于静涵挖掘到了新伙伴,成立了减肥二人组,真是可喜可贺,郝靓也很高兴,门也不开了,随口就和王阿姨聊了起来。
“靓靓,你爸爸他们不在家吧?”王阿姨看了她一眼,就错开眼神,做出不经意的样子问道。
楼是老式的砖楼,隔音效果并不好,两人在门口聊了半天屋里都没动静,应该是没人在家的,否则总要出来问问她为什么提前回来。可是看到王阿姨的表情,郝靓心里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她直觉王阿姨的及时出现并不是偶然,而她这句话,更不是随口的一问。
“靓靓,既然你家没人,阿姨也好久没见想你了,来家里坐会儿吧。”王阿姨说着就让开门口的路,招呼郝靓进门。
来她家郝靓是熟门熟路了,可以说并不比自己家陌生多少,可是这次坐在沙发上捧着王阿姨端给她的茶水,郝靓却莫名有一种拘束和紧张的感觉。
“王阿姨,我上周有点事没能回来,我爸他没给我添什么乱子吧?”因为郝靓的早慧和郝敬对女儿的宠溺,熟悉的人有时会开他们玩笑,说郝靓是个小管家婆,爸爸郝敬什么都要听她的,郝靓也会故意做出人小鬼大的样子逗大家笑。
果然,这次王阿姨又被逗乐了:“小鬼精灵,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多大了呢,哎,咱国家这计划生育政策不好,你说我要是也生个你这样的女儿该有多好。”这本是老生常谈,可王阿姨今天说的时候却有些不太一样,似乎在极力忍着不把某些话放出来一样。
郝靓了解王阿姨的个性,她不是个能憋住不说的人,因此尽管内心急切,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拉拉杂杂和她扯闲话。
果然,没多长时间,王阿姨就显得心不在焉,几次欲言又止之后,忽然嘣了一句出来:“靓靓,你爸是不是想要个儿子啊?”
郝靓被这天外飞来的一笔弄得愣住了,这话从何说起?
王阿姨说这句话本也不是为了让她回答,有了个开头,她嘴里那道门闩似乎一下子去掉了,话像洪水一般滔滔不绝地涌了出来。
“靓靓,你得劝劝你爸,大家都是有工作的人。像我们家,我虽然只是个工人,可和你张伯伯也算双职工,我那么喜欢女儿也不敢再多生。再说当时,他真想要儿子,就不该和小涵她妈结婚,找个未婚未育的,不就还能生吗?本来我听老张说,他年底能提副院长的,这一下子作风出了问题,可就不好说了……”
郝靓目瞪口呆,一下子站起来,大声截住她的话:“谁?你说谁?谁作风有问题?”
王阿姨被吓了一跳,郝靓可以说是她看着长大的,这孩子斯文又懂事,遇事总是不慌不忙,比大人还要冷静,这么失态的对着长辈吼,却还是头一次。不过这事也怪不得郝靓吃惊,她自己刚听说的时候也被唬得叫了出来。
多年的情分在,王阿姨自然不会介意郝靓的态度,拉着她坐下,满脸同情和疼爱地轻轻拍着她肩膀安慰:“你先别急,具体情况大家还不清楚,按说这事儿我不该跟你说的,不过李冰虽然人不错,和你爸到底是半路夫妻,你也是个懂事的孩子,有时候比大人还明白,阿姨觉得你还是提早知道的好。其实本来吧,这事儿也没那么严重,可问题是那个女生的肚子已经显怀了,她哭着喊着要生下来,学校都作出决定要开除她了。”
郝靓如同五雷轰顶,脑袋一片空白,当初乍听父母要离婚时,也没有现在的消息来得震撼,她看着王阿姨的嘴一张一合还在继续讲事实摆道理,但郝靓已经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了,不,她也不能再听了,这事她要和父亲核实,别人说什么她都不会信的!
郝靓强自维持着镇静的表象,和王阿姨把话寒暄完:“王阿姨谢谢您把这件事告诉我,不过我爸爸不是那样的人,他也从来没有说过想要儿子,这里面肯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我会想办法弄明白的。”
王阿姨在痛快地说完心中秘密之后,得到了解脱,却似乎显得有些后悔,补偿似的附和着郝靓的话,可眼里的神情和脸上的表情却都显示着那不过是一些敷衍的安慰之词,郝靓心浮气躁,怕做出失礼的事情,赶紧告辞开门回了自己家。
家还是那个家,比平时稍微凌乱一些,却还是温馨舒适的,想到这些多半是李冰的功劳,郝靓心里又是一阵狠狠地揪着疼,也不开灯,她把自己埋进沙发里,抱着靠垫默默地整理思路。
郝家家教严格,郝敬更是谦谦君子的典范,郝靓想过他会犯很多错误,甚至暗暗怪过他不会甜言蜜语哄妈妈开心,可从来就没想过他会在男女关系上犯错,至于在和妻子关系良好的情况下搞大女学生的肚子,那更是天方夜谭一样不可信。
那么,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呢?李冰呢,她知道不知道,她这次的生病和这个有没有关系?郝靓想的脑袋快要炸掉,不行,她不能再胡思乱想,她必须马上见到父亲问明白这件事。
就在郝靓刚站起身要冲出去的时候,门口一阵细碎的开锁声,有人回来了。
屋里没有开灯,可楼道有灯,背光的身影显示那是郝敬,郝靓在心里松了口气,如果是李冰先回家,她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刚要开口,对方也发现了屋里有人,抢先说了句:“冰冰,你怎么自己回来了?”又是惊讶又是急切,还带出一丝责备。
郝靓定了定神,开口道:“爸爸,是我。”
郝敬身形顿了顿,停住走向客厅的脚步,先去开了灯,见沙发旁边站着的果然是女儿郝靓,竟然松了口气的样子,换了父女俩平时相处的语气问:“靓靓啊,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郝靓看着自己的父亲,从头到脚。只见他头发油乎乎的似乎几天没有洗了,还有一小撮翘了起来,脸色灰败,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下眼睑两块乌青,显得眼袋愈发明显,身上的衬衣也皱巴巴的,这对一向讲究仪表整洁的郝敬来说,还真是少有的情况,他身上的一切都在彰显着主人的疲惫和煎熬。郝靓看得心底一片冰凉。
郝敬也察觉到女儿神情的不对,尽量咧出来个微笑,还用手搓了搓脸,让脸上有了一丝血色:“学校这几天比较忙,熬了几次夜,就变成这个样子了,你吃饭了吗,爸爸去给你弄点吃的?”
郝靓忍住眼里的泪意和堵在胸口喷薄欲出的话,强自镇定地说了句:“爸爸我不饿,如果可以,我想先跟您谈一谈。”
父女俩面对面坐在书房,郝靓决定单刀直入,一字不留地把从王阿姨那里听来的话阐述一边,她低下头自顾自地说,没有去看郝敬的表情,直到所有的话说完,才慢慢抬起头来,问自己的父亲:“爸,这些都是谣言,是恶意中伤,对不对?”
郝敬没有回答,也没有看她,他的沉默让郝靓无法再镇定,她有些急切地问:“那个女生有什么目的?她为什么要诬赖您!”
郝敬脸上显现出痛苦和不知所措,他几次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郝靓左手按住自己的右手,禁止它们发抖,尝试着换了个问题:“李阿姨呢,她知道吗?”
这次郝敬呐呐地开了口:“她得了带状疱疹,我安排她住院了。”
李冰柔弱,可能是免疫系统不好,所以稍一劳累身体就会出问题,她已经得过一次带状疱疹,不过上次也就是去医院输液和在家休养,这次竟严重到要住院的程度了吗?许是看到女儿的疑问,郝敬又开口做了解释:“没有上次严重,只不过我对她说要做彻底治疗,还是住院调养一下比较好。”
当然,具体真相如何,在座的父女俩已经心照不宣,只是,这个心照不宣让郝靓更加绝望。
“爸爸,难道……”郝靓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语气问出下面的话,索性不再说了,只是用眼神来质疑。
郝敬还在挣扎,直到女儿锐利的眼神几乎将他洞穿,才似下定了决心,慢慢开口:“靓靓,你还是个孩子,爸爸这件事本来不想让你知道。”
“爸爸,我是您的女儿,”郝靓深吸了一口气“而且我已经长大了,不管什么事,我,都能接受,请您告诉我真相。”郝靓把背挺得直直的,尽量让语气显得成熟而庄重,不带有任何孩子气的任性和感情色彩。
然而,从郝敬断断续续而又言辞模糊的话中得知的真相,却无法让她再维持假装的镇定,她愤怒了,拍着桌子站起来。
“爸,你怎么能这样!为了保研去勾引导师的事情C大也不是没有过,可是哪个敢做的像她这么恶劣,而且她如果真是为了保研也就罢了,甚至只是为了嫁给你想破坏你的家庭,虽然不能接受,也还能理解,可她是吗?她闹得这么沸沸扬扬根本就是想毁了你!”
郝敬被郝靓的咆哮镇住,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女儿,一向知道她早熟,要不然也不会把那件事告诉她,可是郝敬没想到她会这么迅速地一下子戳中事情的痛点。
郝敬去在外地做讲座的时候被主办方灌醉,进而被跟着同去的女学生扶着回到酒店,人事不知地过了一晚,却发现和女学生赤身裸体地躺在一张床上,虽然郝敬相信自己不会做出酒后失德调戏女学生的事,可人家是个小姑娘,这种事情吃亏的总是女方,他愿意承担责任进行赔偿。可那姑娘竟然坚持说不要任何补偿,她只是仰慕郝敬才会做出那样的事,甚至一切都是她主动的。
得知真相郝敬很愤怒,可是对着哭的梨花带雨的女学生也很无奈,他明确表示自己和妻子感情很好,绝对不会离婚娶她,那件事大家就都忘了吧,不是他不想负责任,而是经验告诉他,有些责任不该你负的,你负不起。
郝敬在回家之后就把这件事告诉了李冰,李冰虽然生气,但看在郝敬坦诚的份上,也知道责任不在他,就原谅了他。后来女学生几次三番再接近郝敬都没能得逞,连独处的机会都没有,不仅如此,郝敬还一改往日的低调,数次在学校携眷参加的活动中带着李冰出场,用现在的说法就是秀恩爱。
在郝敬明确表明了观点和立场之后,女学生最终死了心,却辗转向郝敬提出,她想要补偿。
她要郝敬帮她争取保送研究生,并且支付她一笔钱,以支撑她读完大学和研究生。这个女生家境不好,成绩只是中等,会有上面的要求也属正常,郝敬在和李冰商量之后答应了。
不过为了避免以后的麻烦,郝敬没有安排那个女孩读自己的研究生,而是名曰修改实则代笔地帮她写了几篇高质量的论文发表,并把她推荐给人文学院另外一个有名的教授,至于钱,郝敬先给了一部分,准备等她去读了研究生,再给剩下的一部分。
这件事他本来是绝对不肯跟未成年的女儿提及的,可是在郝靓的诱哄逼视之下却遮遮掩掩地说了,说了之后本来破罐破摔地打算看女儿或惊恐或鄙视或羞愤的眼神,老脸都不准备要了,却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女儿这般快捷理性的分析。
事情虽然不堪,可对郝敬来说,他所犯的最大错误也就是帮学生写论文弄虚作假,可那是学术道德范畴的事,郝靓不关心,她只在乎父亲本身和他身后的家庭,因此她继续问:“那么,她肚子里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