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伶牙俐齿地冷嘲热讽一通,单尔信脸色通红,感觉鼻子都要喷出火来,胸口闷的真像刚表演了胸口碎大石。可饶是如此,他仍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郝靓,这么多年,他们相处的机会并不多,每次见面,不管是喜笑颜开还是带着恶作剧的神情嘲笑别人,郝靓给人的感觉,基调仍是安宁的,平和的,即便是四年前那最后一面,她的表情仍是慌乱居多,从来不曾像现在这样散发着真正的怒火。
这怒火有如三昧真火,置身火中的郝靓散发着不同于任何时候的气势,她站得笔直,下巴微抬,长眉高高扬起,大眼睛一眨不眨,闪着耀眼的光芒,脸颊由于愤怒而晕红,嘴角抿直,整个人端庄却又明丽,凌人却又优雅,显现出一种带有攻击性的魄力和魅力,几乎锐不可当。
三昧真火,烧的当然不止郝靓一人,单尔信怀疑自己几乎无法动弹了,他一时想说:不是的,我不想对你发火,也不是在生你的气,我只是气我自己,我那一拳也不是示威,我把自己打死也不会动你一个手指头。但是你为什么这样,为什么否定?你说你和那些男人没有一丁点的关系,我相信你,我完全相信你!
一时他又郁闷,还是别了,要是郝靓说和那些男人无关,她只喜欢单尔雅,他也不会好受多少。
看着郝靓动人的脸庞,她连生气都美得惊心动魄,多好啊,什么都不说其实也好:他可以自己认为,她心里其实没有别的男人,甚至,他还可以骗自己,说她其实是喜欢他的……
看单尔信呆若木鸡地站着不动,郝靓的怒气也无处发泄,正要再度开口,单尔信忽然抢在她之前阻止了:“算了,没什么事,你回去吧。”
说完之后,单尔信忽然想真的给自己一拳。为什么?为什么他要退缩!当年进特种部队,经历多少折磨,克服多少困难,从一个军校毕业的类书生,到一个合格的特种兵,其艰难历程不足为外人道。
而去年的国际特种兵大赛,四天三夜的野外生存,多少次命垂一线,多少次被死神亲吻,他体验过在沼泽里淤泥漫过脖子时内心的冰凉,也感受过食物中毒腹痛如绞的绝望,可不管哪一次,他从来没有想过退却,只因他相信自己是个真正的男人,他迫不及待地想向世人证明这一点,他不是懦夫,不是靠着父辈庇护的什么所谓公子,他就是他,因为自身而骄傲,只为自己的成就感到自豪。
多年来他做到了,即使放弃了舒适的生活,放弃了貌似光明的前途,付出了青春和热血,付出了身体的健康,但他获得了尊严,获得了心灵上的平静。
没有任何人会认为他怯懦,除了他自己,也没有任何事会让他退缩,除了面对这个女孩。
他退了一步,以一个男人的尊严为代价,可这个狠心的女人竟然还不放过他,他眼看着她上前一步,用那张天下最美丽的脸,逼近自己。
单尔信浑身僵硬,似中了神经病毒,只有心脏异常活跃,在近乎疯狂地跳动,他瞪着眼看她仰头逼视自己,却无能为力。他脑梅里浮现一个想法:抱着她,狠狠地吻她,就像上次一样!可一股冰凉的理智袭来,告诉他不能那样,她不会喜欢,他也不敢。恍惚间,只听左边那只耳朵传来她凉凉的声音,该死的动听,也该死的可恶,她说:“单尔信,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单尔信已经说不出话来,他瞪着矮他大半头却显得无比强大的女孩,目光凶狠且危险,似乎在说:丫头,你在勾引我?
郝靓丝毫没有退缩,高高挑眉,下巴又扬高了一些似在挑衅:那又怎样?
好家伙!尽管四年前的那一幕至今仍是隐痛,但此情此景,单尔信觉得自己再不做点什么,他就真不算男人了,血液涌向脑部,把他的眼睛也染红,双手刚搭在郝靓的肩上,门忽然被推开。
“哎呦,不好意思,你们继续,继续!我什么都没看见!”
声音很好听,还很熟悉,关键是,还很熟悉。郝靓是学语言的人,对音色音节之类的特别敏感,不用回头,她也知道那正是今天很多烂事儿的始作俑者,青莲居士李白李队长。
郝靓放下刚刚抬起的腿,单尔信以一个格斗高手的眼光观察了那条修长紧实的腿即将攻击的位置,脸瞬间黑的像锅底一样,他先不顾外面的人,对着郝靓咬牙切齿地道:“我想我们得好好谈谈。”
谁怕谁啊,郝靓丝毫不受他威胁,微笑着吐了两个字:“随便。”说完扬长而去,在门外遇见抱臂等候一脸暧昧好奇的李白,还冲他灿烂一笑百媚横生,李白也很配合,立刻抚额做眩晕装,但在郝靓转身欲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追问:“美女,听说我才是你的绯闻男友,那么,刚才……”
郝靓回头,一本正经地道:“难道你不觉我刚才是被迫的吗?所以,”说着故意停顿了一下,表情十分无辜地眨眨眼。
李白很上道,立刻问:“所以什么?”
“为了捍卫我的名誉,你的尊严,那你们两个决斗吧!”郝靓以念莎士比亚十四行诗的说出这句话,立刻被自己陶醉,再也不忍看身后两个男人的表情。
她有些错乱,可这本来就是个疯狂错乱的世界,不是吗?她居然问了那句话,真的问出了口,可其实,她还没想好如何应对,如果单尔信回答了她的问题。
那个男孩,他,大概,或许,是真的喜欢自己。
作为一个早熟的孩子,郝靓很早就对自己的人生做了大致规划,等到变故发生父亲去世,她改变计划考了警大,毕业后做了警察,可那只是殊途同归,做一个翻译,也不改她自力更生,努力成为专业人士的初衷。
郝靓对自己的要求很高,做什么都要努力做好,因此尽管她原本学的是理科,尽管她从未想过以语言为职业,可她仍然努力了,并且也做到了,业内同行,比她更优秀的人不是没有,却也着实不多。
郝靓对自己的要求其实也不高,她没有任何奢侈的爱好和烧钱的习惯,吃饱穿暖,不必为生活奔波,业余时间能做一些喜欢干的事情,看看书下下棋之类,人生足矣。
可是被梁青提醒,她意识到如果不想总被干涉指责的话,自己大概是要结婚的。于是她给自己未来的婚姻也做了大致规划:嫁一个不必太出色的男人,但也不能太差,至少他要能理解自己的行为方式,包容自己的生活习惯,因此最好同为知识分子。他的脾气最好随和,就像父亲郝敬,心胸最好宽广,这点也像郝敬,想到这里,郝靓苦笑一声,如果父亲仍在,甚至她是不必结婚的吧?当然,那是在李冰不排斥她的情况下,可这不大可能。
总之,她规划出的婚姻对象面目虽模糊,轮廓却出来了,就是一个谦谦君子,文弱书生。郝靓自认不是难以相处的人,他们会有很大的可能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地生活,如果一切顺遂,再生一个资质不会太差的孩子,教养她(他)长大,当然,郝靓觉得自己会努力创造出一个适合孩子成长的健康家庭。
随着时光流逝,郝靓相信经过努力,她会在自己的行业占有一席之地,会受到人的尊敬,有一定的社会地位,如果现世安稳、岁月静好,那么,就安心地度过这漫长的一生,死后和亲人团聚,或进入下一个轮回。
可是,就在今天,在张英子犯花痴而单尔信抽风的今天,郝靓才意识到,她活了将近二十二年,竟然没有发自内心地去喜欢过一个异性,不是对父亲的爱戴也不是对于浩洋弟弟般的爱护,而是像一个普通的怀春少女那样,脸红心跳地去喜欢一个男孩。
她是不是有点变态?
把她稍稍拉开变态这个群体的,便是四年前单尔信那场突如其来的冲动,他吻她的时候,她没有感觉恶心不适,除了慌乱,也没有强烈的违和感,那么,说明她也没有蕾丝边倾向不是吗?更何况,她其实也没对哪个少女有过怀春的感觉。
那么她到底是什么,情感迟钝吗?好吧,郝靓承认,她今天其实有点邪恶,她激怒单尔信,一是想弄明白他的真实想法,二是想看看他的底线,对她容忍到什么程度,第三,郝靓想到这里,有点隐秘的羞意,她其实暗自希望他能再做点什么,如果他真的喜欢自己的话。四年前他太冲动,而她太幼稚,在感情上,她想再检验一次,看自己是真的毫无所觉,还是有别的什么隐疾,提早知道免得将来害人害己。
可是这种检验,随便找个什么人太轻浮,利用不相干的人又太恶毒,而单尔信,他喜欢自己不是吗?她不是傻子,能看得懂他眼里跳动的隐忍和欲望,那样的话,他大概、或许,也是愿意的吧。
其实单尔信后来生气的原因大概是误会她了,她把腿抬起来,是以防他暴怒之下伤到她,如果,他想做点别的更温柔的事,她是不会攻击他的,至少,不会有意识地主动攻击。
后来计划失败恼羞成怒,她倒真的希望李白能和单尔信打上一架,不管谁输谁赢,都挺解气的。
第三十八章
醍醐灌顶般的想明白一件事情,并隐隐有了计划,让郝靓在工作之余,心情也愉悦了不少,那感觉很奇怪,像是黑白的画布上忽然添了一抹色彩,像是寡淡的饭菜多了点鲜味,又像是下棋以为要成僵局时忽然发现一个活眼儿。具体表现出来,那就是平淡忙碌的生活中忽然多了点念想,会让人觉得有趣,值得期待,想到单尔信那句恶狠狠的:“我们得好好谈谈!”郝靓再次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哎呦,不好!我说小丫头,你怎么笑得这么春意盎然,该不会假戏真做真看上李白了吧?”张英子扶了扶滑下来的眼镜腿儿,忧心忡忡地看着郝靓:“虽说这男人如衣服,姐妹如手足,可你姐姐我都七手八脚裸奔这么多年了,怎么着也得弄个马甲穿穿啊!”
郝靓哭笑不得:“英子姐您就放心吧,我牙口不好,那么老的肉我啃不动。”
“那倒也是。”张英子就是这一点好,只要你认真回答她的问题,她一般不会怀疑,在她的世界里,黑白分明,似乎不知道有口是心非这回事的存在,郝靓很喜欢她这一点,和她相处很轻松,无须多想也无须多问,她也知道张英子必定家庭和睦一路顺遂。
但也恰恰由于这一点,让郝靓很难去拒绝她的请求,因为她对你表现的信任是那么的全然,尽管每每答应了那些无厘头的事之后,自己都后悔地想去撞墙。
“我非得做这么招摇又欠抽的事吗?”郝靓哭丧着脸问她。
“那当然,你招摇了,你姐姐我才能隐蔽啊,乖!”张英子一脸仁慈又无比坚定地看着她,仁慈对自己,坚定对别人。
本着丢人的事能晚一会儿就晚一会儿做的原则,郝靓拉着张英子继续提问:“英子姐,您这么英明神武,做事情这么有计划有目标,为什么姐夫还没及早就位呢?以前那些男人都瞎了眼吗?”原谅她吧,有时候为达目的,违心的话还是要说一说的,何况郝靓觉得张英子也真的不差,就算是女博士,她的性格也不应该是剩下来的那种类型。
“是啊,”张英子心有戚戚焉,“我这都忙活三个月了,还是处于纸上谈兵阶段,堡垒一个没攻破,高地一个没占领,这找男人比写博士论文还难啊!”
“三个月?你以前干嘛呢?”郝靓吃惊得已经无法顾忌自己的措辞了,敢情人老人家不是战线拖得太长,而是出发的太晚啊,还不是一般的晚!
张英子诧异地看她一眼:“上学啊,老头子特难缠,一直耗了姐六年,姐拼死拼活,三个月前才把博士学位拿下来!”
“那个,你们读博士的时候不能结婚?”好像依稀听过军校不能谈恋爱,但学生们也大都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对于博士生,不至于那么不人道吧!
“读书和结婚是两码事,怎么能掺合在一起呢?人一个阶段只会专心地做一件事,我以前要是想着结婚,估计十六年都拿不到学位,又比如现在,男人问题不解决,姐是没有办法安心工作的!”张英子说这些话的语气像是在说今天天气晴朗,我们出门不用带雨伞那样正常,郝靓再次感慨人和人的思维方式差异之大。
然而再如何扯皮,再如何拖延,已经答应人家的丢人事儿,还是得硬着头皮去干,郝靓走进卫生所,一股熟悉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作为健康宝宝,她感觉十分不适。
当迎面两个年轻的小护士停住对话不断地打量她时,郝靓的这种不适开始升级,可是她还得鼓起勇气迎上去:“您好,请问外科在哪边?”
两人对视了一眼,一个小护士看起来活泼一些,回答了她的问题:“二楼左转,请问您有什么事吗?”也不能怪人家多问,这基地的医务室不比市里的三甲医院,只设了几个必须的科室门诊,而这外科,光顾的基本都是训练中受伤的官兵,很少有文职人员过来,更别说女性,更别说一个看起来好胳膊好腿儿的女性。
“听说李队长受伤了,我想知道他伤得重不重,顺道来看看他。”郝靓安抚着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并忍着夺路而逃的欲望说完了这句话,心想张英子说过小护士们哈的都是单尔信,那么她应该不会死的太惨吧?
果然,两个小护士眼里充满好奇地打量着她,倒是没像有什么恶意,郝靓正犹豫着要不要转身去二楼把任务彻底完成的时候,两个小护士忽然激动了起来,两眼放光面颊晕红,郝靓暗道不妙,李白和单尔信在练习格斗时受伤的消息传过来的时候,那原话可是“双双受伤。”
察觉到背部开始生凉,郝靓万般无奈地转过头去,果然看到了单尔信一张生人勿近的黑脸,他胳膊吊着块纱布,握在胸前的拳头上还有些擦伤,更可怕的是,他后面还跟着一瘸一拐的李白,他的擦伤是在脸上,贴了块白白的胶布,不会是破相了吧?郝靓忽然有些心虚。
但李白的心情似乎没有被身上的伤影响,他仍然笑得春波荡漾,先冲两个小护士打了招呼:“你们俩骨科的吧,刚王大夫还问夹板怎么还没取过来呢。”
护士们这才惊觉,拿着手里的东西匆匆忙忙上楼了,只是临走前,还不忘回头看看楼下这诡异的一幕。
“美女,在下为了捍卫你的名誉我的尊严,付出了血的代价,不知可有奖赏?”李白笑得痞气,白牙亮闪闪的,却仍是一如既往的好看,和单尔信的锅底脸成鲜明对比。
郝靓的伶牙俐齿全不见踪影,只能在肚子里迁怒张英子,呵呵地干笑着:“李队长说笑啦,对了,我想起来了,我的室友张英子,说她外公是专治跌打损伤的老中医,她自幼学习得了真传,我回头就求她过去给您瞧瞧,要是需要复健按摩啥的,怎么着也得让她帮个忙,争取让您早日康复,就当我给您赔罪了。”心里却想,你就先得瑟吧,以后有你的苦头吃,真让张英子动了手,说不定三天能好的伤,她给你拖一个星期!
做贼心虚,郝靓说完也不敢看李白接下来什么表情,更不解释为什么赔罪,伸手拉了单尔信就往外走:“你腿脚没事儿,咱就别耽误时间了,走,跟我去找你师姐!”
单尔信原本满腔怒火一脸郁闷,看着那两人说笑着打情骂俏,正濒临爆发的边缘时,忽然感觉一只柔若无骨的小手,拉住自己没受伤的那只手,一个激灵,触电般的感受,让他的火气瞬间无影无踪,就像大夏天忽然喝了杯绿豆冰水,只是头被原来的火烧得还有些发懵,一时没能清醒,恍恍惚惚地就被郝靓拉出了门。
回过神的时候,单尔信正好听见李白在后面嚷嚷:“不扶我一下吗?我这脚可受伤了。”当下心里一横,大手翻转拉住郝靓的小手,步子迈得越发的大,让郝靓一溜小跑才能跟得上,只来得及回头说了一句:“我回头让张英子来……”
出了卫生所,因为是休息时间,所以偶尔会有零散的官兵来往,郝靓立刻甩掉了单尔信的手,单尔信怕掌握不好手劲没敢用力,被甩掉之后颇有些懊恼,犹豫着要不要主动拉回去的时候,碰巧有人向他敬礼,他回了个礼之后也意识到了郝靓动作的原因,暗道自己真是昏了头了,这可不是京城的步行街,别说拉手,当街拥吻都不稀奇。
单尔信收敛了心思,尽量以最严肃正经的语气问郝靓:“我们需要谈谈,你说呢?”没了火气,威胁自然就变成了询问。
郝靓微笑着点头:“好的,我同意。”她觉得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很奇特,气场也很奇特,就像朱海峰和李白,面对她的时候都是笑脸居多,而且很和蔼,甚至都还似玩笑似认真地打着爱慕她的旗号,但郝靓下意识地就不敢过于接近他们,言谈来往间也很有分寸,不曾造次。
相反,单尔信在和她接触的时候基本没有好脸,不是小怒就是大怒,要么是勃然大怒,而看到别的官兵对他恭敬顺从的态度,也应该知道他绝对不是一个好脾气好说话的人,但偏偏郝靓就不怕他,甚至想一再地去试探他的底线,面对他时自然而又随性,几乎是为所欲为,她对他很放心,虽然暂时还不明白为什么放心。
“去我办公室?”听到单尔信的话又是问句,郝靓几乎想笑出声来,之前明明就像喷火暴龙,不过是拉了拉他的手,就摇身变成小白兔了,单尔信,你还真不能怪我欺负你!
“不好,办公室我有压迫感,要不,去你宿舍,听说队长们都住单间。”郝靓也是用尽量一本正经的语气说话。
单尔信忽然站住了,他定定地看着离他两步远的郝靓,眼睛里的神情瞬息万变,似在等她忽然破功大笑,说我逗你玩呢,然而,没有等到,于是他愈发忐忑,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难道,问题又严重了?
郝靓只是笑了一笑,做出一个请领导先行的姿态。
为了方便管理和训练,各个支队的住宿区和办公区尽量就近。信息,支队因为其特殊性质,他们的办公楼在整个基地中关卡最多,层层岗哨,没有ID卡的,连个苍蝇都飞不进去。但相应的来说,他们的宿舍却是整个基地管理最不严格的地方,因为信息支队成员年龄跨度大,且男女老少都有,已婚者占很大一部分,这部分人中有些家属随军,就住在基地里的家属楼里,还有家属不随军,但家就在本市的,他们会利用休息日回家,有时也会有亲属前来探望,因此宿舍的门禁管理就较为松散。
郝靓避重就轻选了去宿舍详谈,至于有人要误会或起别的念头,那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单尔信的宿舍十分的简单整洁,虽然是独住,大概也没人会着意检查他的内务,但他的床上仍是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叠成豆腐块的军被。床对面是个挺大的电脑桌,放着一个台式机一个笔记本,电脑桌旁边是书架,里面各类书籍分门别类地从高到矮地排成队站列着,还有一大摞盛放光盘的CD盒,再回想他规模更加宏大的办公室,郝靓心里暗暗咂舌,莫非这也是个工作狂?整间房子,也只有那张床和门口的军用衣柜,显示这个是住宿的地方。
到了自己的地盘,单尔信反而显得有些局促,他搬来屋子里唯一的一把椅子示意郝靓坐下,自己回头看了一下,想坐在床上,却又觉得不妥,干脆就直挺挺地站在那里,像是等待领导发落的小兵。
郝靓看着看着,就不可抑制地笑了起来,声音不大,幅度却很夸张,一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单尔信从未看过她如此生动的表情,上次的真怒,还有这次的大笑,让他觉得自己好像重新认识了这个女孩,从初次见面的淡然安宁,到现在的大喜大怒,可他竟然一点都不觉得别扭,仿佛这一切都再正常不过,或许郝靓无论做什么,在他看来都再正常不过,单尔信略带一丝悲哀地想,不过那点悲哀没有严重到让他介意,比起郝靓在别人面前的冷静理智聪明能干,他宁可她这短暂的喜怒无常,只在自己面前出现。
“你笑够了吗?笑够了就擦擦吧,泪水都流下来了。”单尔信递上一块军用手帕,郝靓略略收敛了笑意,接过手帕之后微微愣了一下,等看到单尔信脸上虽然带着尴尬和窘迫,却出乎意料的没有怒意,她心中讶异更胜几分,仍是带了一丝挑衅地笑道:“你不问我为什么笑吗?”
单尔信动了动嘴唇,最后还是先叹了口气才说道:“大概是觉得我可笑吧,我确实也挺可笑的。”
郝靓是遇强则强的性格,面对这么个一切顺从老实可欺的单尔信,她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于是笑容慢慢收敛,可去掉冷硬愤怒伪装的单尔信,英俊的有些过分,尤其是他又那么专注地看着自己,那双深邃的眼睛默默地似在诉说,说:闹吧,闹吧,随便你怎么折磨,反正我逆来顺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