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手忙脚乱地给苗苑擦眼泪,因为真的心怀鬼胎的缘故,一时愧疚不知道要怎么安慰。手机却在这个时刻突兀地响起来,陈默随手按下口气不善:怎么回事?成辉疑惑地问陈默你今天不回来了?几点了?陈默恍然大悟,连忙说对对对,今天不回来了,你帮我去查下房,有要紧事。
挂了电话,陈默捏着手机一时无言,气氛陡然尴尬了起来,陈默心想这人啊,果然就不能起坏心。
陈默说:苗苗,这是我第一次向人求婚我真的没经验,你能不能就原谅我这一次?下次你先教教我要怎么做。苗苑有种无语问苍天的悲愤,瞪着眼睛看着陈默连哭都顾不上了。陈默心虚地咳嗽一下,说要不然你再给次机会,我下次一定表现好点。苗苑觉得自己真无助,就像个小动物那样被他哄着转,怎么就能遇上这么个天才的男人!!陈默乘胜追击,说那你先让你妈把户口本和民政局的证明先开过来吧!政审要审半年的。苗苑吃惊地问这么久,我们一定要等到半年后才能结婚?
陈默终于安定,悬在半空的心脏又落回到肚子里,他凑过去亲亲苗苑的鼻尖说你要是着急的话,我去跟支队长说让他们审快点。
苗苑痛心疾首地悔悟过来,气恨地嚷着谁着急了啊!
陈默嘿嘿看着她笑,不说话。
42.
那天晚上纠缠到后来陈默说他回不去了,回去就得翻墙,虽然翻墙对他来说就像走路那么自然,可苗苑还是当真了,很慷慨地分了他一床被子和半张床。苗苑的床很大,大到让陈默很怨念,当然床小更不好,床小会出事,陈默觉得自己的想法很矛盾。
那个夜晚陈默无法分辨自己到底算是睡得好还是不好,耳边总有另外一个人的呼吸和心跳,让他一遍一遍地醒来,又一次次地睡去。窗帘没拉,当第一缕晨曦吻到陈默脸上,他像早就准备好了似的张开眼,看到苗苑半蜷着身体面向他熟睡。苗苑的皮肤很好,那是年轻而富有生气的好肤色,干净白皙,细腻的绒毛被晨辉染成淡金色,唇色鲜润,带着半透明的甜美果冻的质感。
陈默怦然心跳。
一个男人到了三十多岁才情窦初开,实在是件很丢人的事,这说明了他人生之前的旅途中有一段曾经缺失,好在以陈默剽悍的人生态度他不会去关心旁人的眼光,于是他几乎羞涩却又坦然地心动着,像十六的毛头小伙子看着楼下白裙飘飘的背影,陈默觉得他很幸运,因为苗苑会是他的。
他将拥有这个女孩,当然也同时被她拥有。
陈默探身过去亲吻她,如果每天早上醒来都能看到阳光和你,我对这样的未来很满意。
苗苑在睡梦中挣扎,睡眼惺松地半眯着,困惑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眼前这是为什么,忍不住,再一次面红过耳,苗苑心想,她的心脏可得要强壮,最近的心血管负担太重了。
陈默赶回到驻地的时候已经错过了早操,好在成辉很够意思地帮他顶了过去。老成裂嘴冲他笑得意味深长,陈默难得窘迫,摸着鼻子掩了半张脸,说结婚到底要准备点什么?成辉惊讶地张开嘴,说兄弟成了?陈默尽量笑得不着痕迹,但是眼中的得意掩饰不去。成辉兴奋地搓着手说哎呀,这个我也说不好,我就只知道点队里的事,具体的你得跟双方家长商量嘛。
陈默脸上僵了一下,慢慢收去了笑意,是时候要跟母亲摊牌了。
苗苑这天在店里呆得特别别扭,她有种莫名其妙的错觉,总以为人人都在看她,用那种暧昧的调侃的俗气的眼神看着她,好像大家都知道她昨天晚上做了不可告人的事。
于是两个苗苑在她心中挣扎,淑女苗苑说啊,我没脸再见人了,悍女苗苑说妈的,看什么看,关你们屁事啊??
苗苑带着这种羞涩的战斗激情又囧又雷地过了一天,终于忍无可忍地在沫沫过来拿蛋糕的时候爆发了,她装作不经意地说昨天陈默在我那里过夜了。她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观察沫沫的表情,用一种复杂难言的眼神,因为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在期待着怎样的回应。
沫沫轻描淡写地点了头说你们家陈默倒还真能忍。苗苑红着脸问你这怎么意思。沫沫诡笑,就你那小白兔样,我还以为他就把你啃了呢。苗苑的脸很红,很红很红。沫沫拍拍苗苑的肩膀说成年人了嘛,反正你们也算是定了。苗苑马上很激动地说陈默向我求婚了。沫沫装模作样地笑笑:挺好的,挺好的啊!那表情几乎像是在看自家闺女,苗苑等人走了过半晌反应过来,气得牙痒痒,这一气倒是把她那莫名的错觉给气没了。
最近的西点巿场竞争激烈,苗苑成天开动脑筋推新品,眼下她眼睛里看什么都是粉红色,买了上好的玫瑰花茄腌制打浆,做玫瑰慕丝,酸酸涩涩的甜,入口即融,化开成浓郁醉人的香,十成十恋爱的滋味。艳红色的慕丝糕体,红得像爱人的心,晶莹剔透的水晶淋面里嵌着用碎玫瑰花瓣做出来的美妙图形,托体用了烤榛仁碎饼,活跃的香气在舌尖上跳跃,那是恋爱中轻松俏皮的好时光。
杨维冬在试吃时很深地看了苗苑一眼,真诚地祝福,说他一定对你很好。苗苑笑得极甜,说哪有啊,成天惹我生气。苗苑受到鼓励,特意留下了两块晚上给陈默,陈默吃了一块没说什么,眸色沉沉地在暗处闪着光,心事很重的样子。苗苑很小心地问他你怎么了?陈默笑笑说没什么,最近任务有点重。苗苑就觉得挺心疼的,马上说那你早点回去吧,带上这个给你明天当早饭。
陈默周末回家吃饭,饭桌上一贯的气氛沉默无言,陈默莫名地想起苗苑家大盆小盆的菜,苗爹满眼得意而期待的笑,苗苑气愤而又无可奈何的那句尽人事听天命。陈默握紧了筷子说妈我打算要结婚。韦若祺惊讶地转过头去看着他,她一字一字地问,你说什么?
“我和苗苑谈得挺不错的,也蛮久了,我打算要结婚。”陈默冷静地回应来自他母亲的逼视,一如既往。
“那个苗苑,陈默,你没有开玩笑?”韦若祺把筷子放下。
“没有。”
韦若祺想了一下,又把筷子拿起来,很轻地笑了一声:“我不同意。”
“为什么?”
“先吃饭,吃完再说,别倒我胃口。”韦若祺给自己夹了一筷菜。
陈默马上有了味同嚼蜡的感觉,大刀阔斧地把碗里的饭扒完,推开碗说:“我吃完了。”
韦若祺是个做事很有姿态的人,饭后吃水果和茶,一点不会乱,陈默坐在沙发上等他妈发话,韦若祺把苹果切好放在茶几上,陈默看了她一眼忍不住问:妈?
韦若祺说我想过了,结婚的事我不同意。这是意料之中的答案,陈默也不能说有多么惊讶,失落多少有一点,可是很快就平息了,他只是问为什么?
为什么不同意,总得给个像样的理由。
但是看韦若祺的神情倒像是比他还要失望,韦若祺很认真地看着陈默说:“我真的对你很失望,你在部队很多年,与世隔绝的没怎么接触过女人,现在有机会想补上这个我能理解你。所以之前我也没管你,总觉得你自己还有点分寸,像苗苑这种小姑娘谈谈恋爱也就算了,要结婚你开什么玩笑,连大学都没念过,没有正当工作的小姑娘,你跟我说你要娶她?你觉得我会同意吗?”
陈默说:“苗苑有正当工作,学历也不算很差,我不觉得她有什么配不上我。”
韦若祺很烦躁地站起来指着陈默说:“你这是在乱搞,像这么个小姑娘你看中她什么?年轻漂亮?你别怪我看不起她,没有学历没有思想没有工作,她能帮你什么,她能理解你吗?你们能谈到一起去吗?我们家不需要这样的媳妇。”
陈默低下头,沉默不语。
韦若祺抱肩站着叹了口气,把手放在陈默肩上,声音放柔了一些:“你本来年纪也不小了,我也不想再管你的事,但是这件事太离谱了。”
“我觉得她很好。”陈默低着头没有动:“我想娶她,日子是我自己过的我自己知道,我觉得她够格做我儿子的妈。”
韦若祺的脸色马上变得难看起来,陈正平看到气氛太不对,推着轮椅过来拉陈默:“推我出去走走吧。”
陈默点点头站起来与他母亲面对面错肩而过。
陈正平自从那场大病之后身体就变得非常虚弱,陈默推着他父亲下楼,绕过小区的人工湖找到一块阳光明媚的平地,扶着他站起来慢慢地走。陈默看着他爸佝偻的背总是觉得心酸,这个男人也曾有过强壮伟岸的肩膀,可是岁月如刀,切断了他所有的骄傲。
陈默仍然记得那些日子他在麒麟基地等信,父亲病危,而他作为唯一的儿子却完全联络不上。等他解除保密状态之后,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但是他的母亲不会这样放过他。韦若祺把死亡拉长,一天寄一张病危通知书给他,不许任何人告诉他最后的结果。当时的陈默每天都在等待着,等待一个无可挽回的结果,而他不知道最后究竟是好还是坏。
忐忑而焦虑的等待,那是陈默这一生最厌恶的东西,他讨厌不受控制的结局,让命运宣判而自己等待。
韦若祺做事的确很绝,然而陈默并没有怨恨过她,即使他因此失去了生命中最钟爱的一部分,隐秘的激情与血性,不为人知的快意人生。可那毕竟是自己的选择,她只是给他了一段时间去思考,激出他心底的恐惧,逼着他去判断究竟什么更重要。自古忠孝不能两全,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国家其实不差他这么一个战士,可是陈正平与韦若祺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于是,回去吧,陈默对自己说。这些年他漂泊在外,这些年他试图逃离这个家,但其实他也一直想要做个好儿子。就像此刻他即使不抱期待,心中仍然伤感于他母亲的拒绝。
陈正平叹着气说你母亲也有她的道理。陈默淡淡笑了笑说我知道。
陈正平走了没多远就觉得累了,陈默把他背起来放回轮椅里,分量很轻,轻飘飘的只有骨架的那一点重量。陈默半蹲在他身前说你还是得再多吃点。
陈正平按住陈默说你妈从小就很骄傲。
陈默说这个我知道。
陈正平叹气:“其实你们两个真挺像的,儿子像妈大概是真的。她们韦家人就是这种脾气,硬。她小时候吃过苦,现在走到这一步也都是靠她自己…而且你看她现在这个工作吧,从来只有别人求她,她又不用求人,所以…”陈正平按住陈默有点信心不足:“你就让着她点吧!毕竟是你妈,她真的是为了你好,你也知道她那个人,她如果不关心你,她根本不管你。”
陈默轻声说:“那是我老婆,我没法让着她。”
陈正平松开手脸上有点愁苦,他已经很像个老人了,只希望家庭和睦,平安喜乐。疾病是非常可怕的东西,它总是如此轻易地摧毁一个人的意志。陈默推着他的父亲往回走,他说:“我觉得我还是跟她不像。”
陈正平啊了一声,倒有点急了。
“我没她那么闲,喜欢捞过界。”陈默说。
陈正平愣了会儿,眼神变得很黯淡,这会是一场永恒的战争吧,他对此很无奈。其实很早之前他就试图劝告韦若祺不要对陈默的未来抱有太多幻想,这个儿子长大了,真的长大了,他不会再听从她的指令生活。但是韦若祺从不妥协,这是一个固执而强硬的女人,她充满勇气并且手腕过硬,那是一个会把自己与身边的一切都规画得条理分明的女人。
陈正平叹气说:“其实早年念军校你妈是不同意,可是后来看你做得好,她也是很开心的。”
陈默把人推到家门口伸手按下门铃,他弯腰在他父亲耳边说:“所以,我会好好结婚成家,让她也继续开心下去。”
陈正平摇了摇头,这么多年了,大概也真的没有办法了。
陈默站在楼下,回头看家里厨房的窗口,他还记得苗苑家里的厨房亮着昏黄色的灯,记得苗苑说我们家最重要的地方就是厨房。那里其实有点滑腻腻的,有很多锅子很多碗,不是个很让人喜欢的地方,但是很温暖。陈默站了一会儿,拿出手机打电话找何队,电话里陈默镇定自若地说真不好意思麻烦你了何队,我丢了个包,里面有我全部的存折和卡,我现在自己都不知道丢了多少钱,银行帐号…当然不记得,所以…这个事儿…您看我要怎么着去银行挂失,弄一下…
陈默一边忽悠何队,一边在想他这样算不算是你不仁我就不义,但其实想想,也没什么不义的,那本来就是他的钱,只是寄放在他母亲手上,如今他要成立一个自己的家庭了当然要拿回来,只是…他预想到韦若祺愤怒的脸,心情很是复杂。
总队有个政委刚好要上调,房子空出来交给队里分配。成辉笑眯眯地拿钥匙给陈默,说你小子狗屎运啊,绝了!陈默收了钥匙恍然想到陆臻之前也这么说过他,于是笑道好像还真有点。
钥匙收好材料上报,结婚这么个遥远的大事,忽然就有了一点近在眼前的味道,陈默挑了个空闲的时候一个人窝在办公室里翘脚给方进打电话,方进不用手机,分机转了几道才转到他手上,小侯爷接线的时候很受惊吓,直接吼过去:默默你出啥事了?陈默被他震得一愣,莫名其妙地说道我能出什么事?方进喘着气说吓死我了,没事你给我打什么电话。
陈默顿时就囧了,怒道:“没事我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还真NND矫情,人家漂亮小姑娘等着我打电话,不打还生气,老子现在抽空给你打个电话报告近况,怎么还不想听是怎么的?”
方进嘿嘿笑,挠着头赔笑说:“哪儿啊,你找我唠嗑对吧,我高兴着呢!想死你了,等哥们今年休假了,过去吃穷你。”
陈默心里舒服了点,慢悠悠地说道:“方进啊,我要结婚了。”
方小侯在对面啊的一声惊叫,陈默听着话筒里一声爆响,估计那边是跳起来了,他于是气定神闲地说:“悠着点。”
“啊啊啊,陈默你这还叫没事儿?你老婆长什么样?漂亮不?照片哪,邮张照片过来!啊对了,你先等下啊…”
陈默疑惑地皱了皱眉,不一会儿,方进语气欢快地回来说:“好了!”
“什么好了?”
“我刚刚冲着操场吼了一嗓子,估计现在半个中队都听到了。”方进洋洋得意的。
陈默额头滚落一片黑线。
“照片,照片记得啊!!”方进反复强调。
陈默警惕:“你不会打算贴到队里去吧。”
方进嘿嘿阴笑两声。
“方进…”陈默扶额。
“这大家也是为你高兴嘛…”方进笑得很讨好。
“不给看。”陈默断然拒绝:“要看自己过来,你让队长调个假,想来的都过来,到这边吃住我全包。”
“你要那么多人过去干嘛?”方进一时没回过神。
陈默笑道:“喝喜酒啊!”
方进马上又乐得跳了起来,一叠声地问什么时候,又催着问要送什么礼,话筒对面渐渐变得吵杂起来,陈默逐一分辨那些看不到面目的各色人声,心里变得很暖。夏明朗送他走的时候说这里是他永远的家,人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然而在所有物是人非的过往,他的兄弟们都还在。
陈默挑了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带着苗苑去看房,因为苗妈之前一直埋汰部队的分房哪里哪里不好,苗苑总以为会看到一个破烂的鸽子笼。没想到大门一进,是个挺新小区,楼层有点高,是五楼,但是两室一厅房型特别好,方方正正的,厨房和卫生间也很大,开阔豁亮。
苗苑欢呼了一声扑进门,兴奋地站在客厅里转圈圈,喜滋滋地说就这儿,真的就是这儿?
老政委走的时候留了不少东西下来,空调和热水器都是现成的,牌子很主流,客厅和饭厅里铺着浅色地砖,房间里是枣红色的实木地板,临走的时候还打过蜡,前任房客做人相当地道。苗苑在房间里扑来扑去,拉着陈默说这里我们买个什么什么,那里我们再添个什么什么,扑到露台的时候一下子就安静了。小小的露台边上架着个花架,初冬时花叶都落尽了,只能看到枯藤残绿攀在实木的格子上。
苗苑啊了一声走过去,满眼沉醉着温柔如水的光。陈默走过去揽着她:“是紫藤吗?”
“不对,是野蔷薇…”传说中不可能种不活的一种花。
“就是不知道是什么颜色的,也可能什么都有。”苗苑沿着藤蔓的纹理抚摸。
陈默早年出任务的时候见过野蔷薇,很大的花朵,单瓣黄蕊,盛开时铺天盖地。人迹罕至的密林中空气不流通,香气浸渍在每一叶一草之间,终年不会散去。
“喜欢吗?”
“喜欢!”苗苑仰起脸来笑,眉眼弯弯,笑容如繁花似海。
“这么高兴?”陈默积年深黑的眸色都被这笑容映亮了几分。
“当然啊,我们有家了嘛!”
陈默怔了怔,用力揽住她,眼前的枯藤好像在一瞬间抽枝发芽,花开似锦,风过处,粉红雪白,香如海。
起初的时候陈默也有过家,虽然一直都不如意。后来他离开了那个家走出去,以为那叫做叛逆,再后来慢慢地那个他生活战斗过的地方成了他新的家,可是他一直都不知道,回头看过去才发现怅然若失。
现在,陈默想,我终于会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了。
43.
时近年末,陈默又到了一年里最忙碌的时候,各种各样的反恐演习与预案一套一套,每天的接送业务就被耽搁了下来,就连装修的事宜都是苗苑在全权负责。好在苗同学宜家宜室,对自己住的地方也有点小任性,很有承担任务的勇气和需要。陈默只是在集中买家具的时候带上几个战士出去当了几次搬运工,剩下的就心安理得地做了甩手掌柜。
陈默把自己的工资卡给了苗苑,卡里面是这一两年来的全部工作收入,他平时花钱不多,一共存了近五万块,反正房子原来就装修过,现在只要改个风格,苗苑精打细算的,开支比陈默预想的少了很多,进度也快得不可思议。刚好苗苑的房东想要新年新气象,大家来谈个新价钱,苗苑一怒之下索性月底就直接退了房,同租房的女生用很羡慕的眼神看着她,苗苑心里顿时美滋滋的。
虽然陈默的历次求婚都漏洞百出,四六不着,狗屁不如,但是不可否认的,求婚是一个男人对女人最大的称赞,而同意是这个女人对男人最大的信任。苗苑觉得现在真好,她与陈默,一切都好,她是如此幸福满足,以至于眼前有明显的巨大阴影,她都没有注意。
搬家的那几天陈默被队里拖着做反恐预案,原杰叫了几个小战士帮着苗苑搬了家,原杰为人灵活,生怕苗苑有什么意见,明里暗里说了陈默不少好话。苗苑的个性其实再好哄不过,但凡是夸陈默的,她都觉得是好人,搬完家手一挥,请着战士们下馆子,小兵蛋子得到嫂子的青睐都很激动,没口子的道谢。苗苑听了半路终于忍不住说你们真的别再叫我嫂子了成不?我听着听着皱纹都出来了。觉得好土啊!
原杰为难说不叫嫂子叫什么?苗苑说叫我苗苗啊!兵蛋子一个个傻了眼,原杰咳嗽一声说那我叫你苗姐吧。苗苑哀怨了,你明明比我大你为什么硬要叫我姐?原杰低着头心想我要是叫你苗苗我还活不活了?队长一枪就能狙了我。
那天晚上陈默忙完了本来是打算直接回宿舍睡的,可是临到了楼下又让原杰给堵了回去,原杰轻描淡写地感慨了一句:嘿,嫂子那家布置的,真像个家啊!这一下像猫爪子直接挠在了陈默心尖上,陈默站在门口转了两步,到底心痒难耐,手伸进裤兜里捏紧了自家大门的钥匙。
车开进家属小区的大门,陈默第一眼就看到自已家的窗,温温暖暖的,晶莹的黄,像一团柔软的火。陈默坐在车里眼巴巴地看过去,看了好久才恍然惊觉那就是他自个的家啊!陈默拍脑袋苦笑着,觉得自个这傻气算是冒到极品了。
前两天他往那屋里搬东西,忙到半夜三更的拎着大包的杂物一头撞进门,记得当时屋子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可是空荡荡的,有一扇窗子还没关紧,吹得窗帘呼啦啦地动,陈默没开灯,放下东西直接就走了。此刻又站在同一扇的门后,陈默捏紧钥匙又放了回去,抬手按门铃,如果门内有一个人会为你开门,就不用再借助冰冷的金属。
苗苑刚刚洗完头,湿发包在大毛巾里,盘着腿坐在床上看电视啃苹果。这是她的家她的新床,第一个夜晚,她心花怒放,正打算等这台搞笑的综艺节目结束了就打个电话给陈默,好好地向他得意炫耀一把,顺便鄙视他简陋的宿舍。于是门铃响起的时候苗苑分外错愕,不会吧,陈默?你过来怎么不先打个电话?
陈默站在门口不说话,目之所及的一切好像都变了模样,其实沙发还是一样的沙发,餐桌还是一样的透明坚硬,可是空气里飘浮着一种暧昧的气息,温柔了所有的棱角。苗苑嘴里咬着苹果,伸手在陈默面前晃晃,笑道:“陈默你傻了啊?”
陈默上前一步抱着苗苑说:“我回自己的家为什么还要先打个电话。”
苗苑脸上一红,挣脱开去抱怨着:“脏死了,陈默你几天没洗澡了?”
“昨天刚…”陈默偏过头闻了闻,摸打滚爬一整天,尘灰和汗水混合在一起浸到了皮肤里,味道果然让人不敢恭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