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昭蓉被人请入了其中一张桌几前,几盘菜先摆上了她的桌。
身边的南门正卿举起了酒杯,对着她轻轻颔首:“九师妹,今日你便宽心畅饮,好好放纵一番。”
她望着桌上的酒,看着周围纷飞的樱花,仿佛回到了从前某一刻,那时她入了黄泉救戒钟离,因被妖犬花围困逃离不得,便进入了一座伫立在黄泉的山中……
——师父,我在屋后的竹林里,挖出了一坛酒。这酒好像已经埋了很久,我刚才闻了闻,真的特别香。
——你是和尚,五戒中忌饮酒,你又不能喝,这般高兴做什么。
——哦……我听旁人说,酒是世界上最美妙的东西,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滋味。
指腹轻轻蹭过酒杯的杯口,九昭蓉回忆着从前种种,思绪飘向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南门正卿正好侧目看了她一眼,见她向来不苟言笑的脸上扬起了一丝浅浅笑容。
这笑容与之前在剑道心法的屋殿不同,带着一丝温柔,一丝宠溺,如同在深海碧潭里一朵水花静静绽放,几乎让人移不开视线。
南门正卿顿时觉得心头一阵跳动,然后看到九昭蓉的表情慢慢变化,从那丝温柔的微笑,变得哀恸悲伤,之后她微微垂了眼帘,握住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第158章 七這长老
九昭蓉身上藏着心事, 南门正卿能看出来, 青羽剑宗的其他弟子也能看出来。她虽然置身在虹光池美丽的景色中, 但眼眸深处却有一股淡淡悲伤涌动。
她一杯接一杯的饮酒,直到天地开始旋转, 直到意识开始模糊。
九昭蓉站起了身,走过这些嬉笑打闹的人群,穿过漫天飞花的樱花树林,来到了一块悬崖峭壁的尽头。她看到尽头底下的深渊, 也看到了尽头上空那一轮皎洁弯月……从前的戒钟离, 就犹如这一轮弯月, 清白纯正, 散发着莹莹光辉, 可是弯月只能在黑暗的夜空中才能绽放光芒, 一旦到了天明白日,它的光辉便彻底暗淡。
而萧玄珩, 便如那天明时悬挂于高空的朝阳,他是明亮的,耀眼的, 撒在身上的光辉永远温暖柔和, 没有炙热, 也没有咄咄逼人。
她慢慢握住腰间的佩剑, 一下子抽出横在面前。
剑身上映着月光投射的倒影, 还有九昭蓉一缕被风吹拂的发。有风从地面拂过, 席卷起飘落的樱花, 手中的长剑随着风一并在空中挥舞起来,银光皎洁,如梦似幻。
修仙之路漫漫长,你遇到什么人,做了什么事情,谁走进了你的生命,谁又从你的生命中离开……这一切仿若一场梦,一场沉睡在真实意识里的梦。你是醒着,抑或是沉睡,于天地而言,你是什么,与你而言,天地又是什么。
九昭蓉有时候会想,若一个人真的微小如尘埃,那即便你不存在了,天地依旧照常运转……但她有时候也会想,天地的意识存在于你的脑海,天地才为存在,你若不存在了,天地于你脑海的意识也便不存在了,那又何来天地?
如此一想,她忽然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在这一刻释怀了,手中的剑仿佛在这一刻变得很轻,轻到几乎感觉不到它的重量。
九昭蓉在樱花月下舞着剑,南门正卿出来寻她时,看到她已经进入了忘我的状态。
身后有弟子想出声喊九昭蓉,却被南门正卿制止:“她在悟剑,莫要打扰她。”
“九仙子竟如此厉害,她才刚得了剑道心法的传承,就可以悟剑了。”那弟子有些羡慕的看着九昭蓉的身影,“大师兄,我听说悟剑要花上许多年的时间,九仙子岂不是又要不吃不喝待在这里修炼了?”
“嗯。你去吩咐其他弟子,今日过后,虹光池附近便不要再来了,等九师妹悟剑结束为止。”
“是,大师兄。”
虹光池的酒宴过后,青羽剑宗再次恢复了宁静。山顶道场还是日日有弟子练剑,屋檐下的古钟仍发出厚重的嗡声,唯独少了九昭蓉的身影。众人都知道,九昭蓉在虹光池边的悬崖下悟剑,若她能悟剑成功,就能达到剑魄境界。
青羽剑宗四季交替流转,虹光池的水也升了涨,涨了落。一晃二十年过去,九昭蓉鬓边的长发已与剑身同长,衣袂受了风吹雨淋,显得有些泛白和破损。
南门正卿每隔七日都会来此地查看九昭蓉的情况,时间久了,他也便认得了九昭蓉的契约神兽当康,和一个脸上手臂上有鱼鳞的姑娘。
当康不能长期留在青羽剑宗,但可以时不时的过来陪伴九昭蓉,南门正卿第一次遇见他们时,还以为是有什么妖兽闯入了剑宗,差点就要打起来。后来知道他们是跟随九昭蓉来的,也便没有将此事上报。而现在,他干脆每次来的时候,都会带点烤鸭烤鸡什么的,给当康鱼奴解解馋。
这一日南门正卿没有按照往常的时间过来,大约到了傍晚时分,他才出现在虹光池边,看着已悟剑成功,身上微微闪烁着剑魄光芒的九昭蓉:“师妹,九玄山那边来了一位仙君,说是你的旧识。”
九昭蓉原本垂目在调息打坐,当听到“九玄山”三个字时,她缓缓睁开了眼睛:“来的是哪一位仙君?”
“九玄山执法堂长老——七這。”
自滕丘滦卫州一役,九昭蓉留在青羽剑宗已有数十年光景,在这段时间里,九玄山却得不到任何关于萧玄珩和九昭蓉的消息。
当年各大仙派合力封印了天魔鬼狱,但在五十年后遭天魔鬼狱新任魔尊强行解开了封印,并因此影响到了远在苍元国被封印的泽图湖。泽图湖下有一个通往妖之境界的地域,里面聚集着成千上万的妖兽,这些妖兽实力各有不同,但与修仙界的妖兽相比,实力却强上许多。
泽图湖的封印被波及后破裂了一个巨大的口子,无数妖兽从这个口子里窜逃出来,一路吞吃了数不尽的活人。九尊仙君为彻底封印泽图湖,防止妖兽继续涌出作乱,以肉身为界,封在了湖面之上。只是自那之后,九尊仙君便无法再踏出泽图湖一步,一旦他离开,封印的阵法就会消散,妖之境界便将再次打开。
当时九玄山仅有一人升阶到了大乘期,那就是萧玄珩。九尊仙君将门派掌门之位禅让给了萧玄珩,自己则留在了泽图湖,准备于此消耗一生修为。
萧玄珩彼时正准备前往滕丘滦卫州寻找九昭蓉,他得知滕丘滦卫州的前身有一个关于龙玉的传说,龙玉能净化浊气,而泽图湖之所以会成为妖之境界的出入口,就是因为泽图湖湖底埋葬了大量的尸骨,怨气浊气深重。若能以龙玉净化此地浊气,或许也能让九尊仙君脱离现在无法离开泽图湖的局面。
萧玄珩便在九玄山交代了一些事情,带着栖身于玉佩里的当康、鱼奴,横渡了滦河。
只是他这一去,却再也没有回来,直到整座滕丘滦卫州被沉入湖底,龙玉也一去不返,萧玄珩仍未归来,而九昭蓉似乎也消声灭迹了。
九玄山在之后的数十年时间里,不断搜寻萧玄珩的下落,就在数天前,执法堂得到一个消息,有一位道修从青羽剑宗做客回来,说在那里来了一位九仙子,原本是道修,后来掉了阶碎了灵脉就转剑修了,没想到升阶非常快,现在都能悟剑了。
七這长老立刻派人上山一探,得知这个九仙子,正是九昭蓉!
于是他立刻请了拜帖,匆匆赶到青羽剑宗。
九昭蓉原本的衣衫已经泛白破损,她身上没有带其他衣物,便换了一身青羽剑宗的青色长衫。当七這长老看见她从门外跨入,整个人微微一怔,原本坐着的身躯已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
九昭蓉……变了很多……
从前的她如同一朵夺目耀眼的花,没有什么事情是她不会做不敢做的,那个时候她高傲倔强,一双眼眸能看到熊熊燃烧的火焰。而现在的九昭蓉,比从前更沉稳更内敛,眼眸依然是那眼眸,只是炙热的火焰被隐藏在了眼底深处,旁人轻易无法看透。
“长老。”九昭蓉朝着七這长老微微一鞠躬。她抬起头来,在七這长老身后还站了两名弟子,一名是董彦之,仍是筑基期修为,但已是筑基大圆满,即将冲击金丹;一名便是秦茹雪,她依旧美得惊心动魄,但不知为何她的手臂上有一道十分显眼的伤痕。九昭蓉对着他们微微颔首,算是一同打了招呼。
董彦之性情也比从前沉稳了一些,但他看到面前的九昭蓉,仍止不住的颤抖了手臂。在得知九昭蓉出事后,他也想一同前往帮忙,但奈何自己实力孱弱。
七這长老眼眶有些湿润,九昭蓉从道修转为剑修,如今竟能修到剑魄境界,她是吃了多少苦头,才走到今天这一步。他有许多话憋在心里想说,只是张了张嘴,最后也只轻轻道出一句:“你长高了。”
九昭蓉一怔,她忽然看到七這长老发鬓的白丝,意识到其实并非是自己长高,而是七這长老已经开始慢慢转老。即便是道修,纵然寿命能跟随修炼延得再长,也顶不住巨大的压力和变动。
这些年,魔修动乱,各个仙派内斗不休,七這长老一人支撑着九玄山,确实辛苦。
门外已有剑童端了茶进来,九昭蓉请了七這长老坐下,又对站在对面的董彦之和秦茹雪淡淡一笑:“你们连日赶来也十分辛苦,先坐下喝些茶吧。”
两人便也一同坐了下来。
七這长老此次前来一共是为了两件事。一件是向九昭蓉打听当年在滕丘滦卫州所发生的事,包括关于萧玄珩的下落,还有龙玉一事;另一件事是希望请九昭蓉重回九玄山。
现在九玄山格局大变,因为九尊仙君被困在了泽图湖,掌门萧玄珩下落不明,群龙无首。许多洞府府主便在内部互相分了派系,譬如乐贺真人就仗着自己是九尊仙君的同门师兄弟,开始插手九玄山内部的许多事宜,想要觊觎掌门之位;还有以元婴仙尊白暮离为首的一批真人弟子,白暮离已至元婴期大圆满,即将冲击升阶,他不愿管这些闲事,但他底下的弟子真人却希望白暮离在升阶到分神期后,能取得掌门之位。
第159章 联姻
原本这些是九玄山内部的纷争, 多多少少也能应对, 但这些年愈演愈烈。甚至就在一年前, 乐贺真人门下的乐瑶瑶犯下大罪,她从一位魔修手中购买了一只九阶妖兽, 悄悄放置在了九玄山秦茹雪休憩的屋院内,当时这个屋院还有其余几位弟子同在, 九阶妖兽重伤了屋院内包括秦茹雪在内的所有弟子,其中一名弟子为此毁了灵脉, 再也无法修道。后来执法堂赶到, 才将这妖兽斩杀。
执法堂执法严明,将乐瑶瑶逐出了师门。却没想到乐贺真人第二天就把乐瑶瑶又给接了回来,说什么“瑶瑶是我女儿, 我带着我女儿一同在我的洞府住, 有什么不可”……
七這长老原本就为处理九玄山的事压得快喘不过气来,乐贺真人要耍无赖,他也实在懒得计较, 此事也就作罢。
九昭蓉微微蹙着眉, 她抬头看了一眼秦茹雪:所以她手臂上的伤, 是那时被乐瑶瑶所放的妖兽击伤的。
秦茹雪微微遮了一下手臂,似乎不愿被九昭蓉看到这伤疤。
滕丘滦卫州上所发生的事, 九昭蓉并无保留,一五一十告知了七這长老, 但对于萧玄珩在冥殁之界自尽一事, 她并未直说, 只说她入了冥殁之界后,遇到了萧玄珩,但两人之后遇到了飞升剑修的剑魄,无法敌过,萧玄珩丧了性命,九昭蓉被戒钟离带离了冥殁之界。
七這长老浑身一怔,若是掌门真的陨落,那九玄山接下来怕是真的要进入派系纷争了。不过他最没想到的是,当初那个小小的少年和尚,竟有一日真的会成为天魔鬼狱的魔尊。
世事难料,果然如此。
关于第二件事,七這长老希望九昭蓉重回九玄山,其中目的应该是希望她能协助他平息九玄山的纷争。
九昭蓉并未立刻拒绝,一来七這长老毕竟是尊长,她若直接拒绝,会拂了他的面子;二来她从前受七這长老诸多帮助,于情于理都应该帮他一帮。更何况九玄山是她自小生长的地方,若是拒绝,便是太没有情理了。
但她在九玄山时并没有什么威信,不过也是靠着父亲九尊仙君才在门派中有些地位而已,两位派系中的人物,一个是自己父亲的同届师兄弟,一个是即将迈入分神期的仙君,她现在既不是九玄山的人,也不是正正当当的道修,一个剑修,如何参与其中?
她立在地上慢慢思考,也不急着回答。
七這长老却一直观察着面前的九昭蓉,九昭蓉彼时已练成了剑魄境界,身上有一股不怒自威之色,加上她不再像从前那样直白,不会有话直说,也不再鲁莽冲撞,让七這长老着实吃惊。
她的这副样子,倒是越来越像九尊仙君了。
“长老,之前你说,父亲尚在苍元国的泽图湖中。我想前去见他一面,再作打算。”九昭蓉思考过后,抬起头如此道。
七這长老点了点头:“理当如此。”
她这是并没有把话说绝。
九昭蓉让七這长老等人在厅内稍后便可,她前去见南门正卿。南门正卿其实一直站在厅外的院子里,青羽剑派掌门将大部分事务都交代给了他,所以剑宗里大部分事情的安排,都是这个大师兄担着的。
九昭蓉要向南门正卿请辞,南门正卿只目光静静望着她片刻:“你以后还会回来吗?”九昭蓉一怔,她略一低头,嘴角扬起轻轻一笑:“总会回来,只是也许要过上一段时间。”
南门正卿点了点头:“好,等师父出关,我会向他禀报。”
“多谢了。”她抬手行了一礼,便转过身去。
有树花从她身后刷刷飞过,犹如当日那晚,她站在樱花树下,握剑起舞,衣袂飘飘,毕生难忘。
九昭蓉已能御剑飞行,之前在青羽剑宗因为师门戒律,她上下山顶道场,一直是走路的。出了剑宗,便能抬袖召剑,以剑作乘器,飞在空中。
她知道苍元国的方向,便立于前面带路。七這长老与其他门派弟子同乘法器,跟随在后。法器上,董彦之微微侧头,与秦茹雪说道:“你有没有觉得九姑姑变了很多,她以前看上去更凶悍一些,而且总是冷面冷脸。现在她看着十分随和,但有些不怒自威的气势。”
秦茹雪怔怔望着前方的九昭蓉,袖下的手缓缓握紧,她似在回答董彦之,又似在自言自语:“嗯……她与从前,已完全不同。”
苍元国天府城,与九昭蓉初来时,已经大不相同。天府城是苍元国的帝都,从前是一座非常繁华的大城,街道常常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摩肩接踵。但近些年遭遇两次万兽行路,城里的人大多都逃的逃,躲的躲,连都城都被搬迁到很远的地方,除了一些废瓦废墟,还有实在无法逃走的老人妇孺,便再也没有留下什么东西了。
泽图湖的四周可以看到一道水蓝色的结界竖立,这是九尊仙君设下的封印之阵,他便在湖中的亭子里静坐,以肉身之躯镇守在此。
九昭蓉踏入天府城时,九尊仙君便得知她来了,他缓缓睁开眼睛,看着街道远处四个身影缓缓接近,其中一人就是她。
设下封印之阵要耗费大量灵力,九尊仙君从前的一头青丝已经变作雪白,头上的白玉发簪都已看不到颜色。他从亭中踏空而来,悬浮在水面于结界这一头看着湖边的九昭蓉。
只短短八九十年的时间,九昭蓉便已成长到这样的地步……他看到她身上受损的灵脉,还有一身仅在筑基期的修为。若不是她转为剑修,此生此世怕是只能止步于此了。只是剑修之路太过漫长,她原是单系水灵根的资质,就这般浪费了。
不过这样也好,修炼之路本就是如此,不断坎坷前行,或许有一日,她能踏上那天阶之路。
“父亲。”看到九尊仙君,九昭蓉微微闪动了一下眼眸,她上前一步,抬手贴在结界上,“这泽图湖,耗尽了你太多灵力。”
“只我一人,能救众生。”九尊仙君风轻云淡,似乎并不为这点灵力担忧,“你转为剑修,师承何处?”
“青羽剑宗。”
九尊仙君微微颔首,他知道这是一个好去处,从前他送了满汝雨在那里踏入剑道,只是没想到她最后陨落在了天魔鬼狱。抬起头看向身后的七這长老,他知道九昭蓉能来此地,定是七這长老寻到了她:“七這是否想让你回九玄山?”
“萧玄珩陨落在了冥殁之界,九玄山门派内乱,长老想让我回去助他。”九昭蓉如实回答。
九尊仙君沉默了良久:“你自己如何打算?”
九昭蓉一怔:“父亲不希望让我回九玄山?”
“于天下苍生而言,我希望你回九玄山助七這稳定门派局势,但于你……你既然已入剑道,凡尘琐事,反而会坏了你的修行。”九尊此话一出,让九昭蓉一下子愣住了。九尊仙君向来以天下为己任,即便是她也未曾在门派中得到半分偏袒,后来脱离门派,才换来他一只神兽相赠,却没想到会在这时,听到他这句话。
远远站着的董彦之瞧着九昭蓉与九尊仙君说话,以为他们在叙父女之情,忍不住红了眼眶:“九姑姑定是许久没有见到九尊仙君了,我在九玄山呆了近百年,头一次看到仙君说了这样多的话。”
秦茹雪没有理会董彦之,而是目光一直静静望着九昭蓉,她知道在青羽剑宗,九昭蓉并未直接答应七這长老的话,她之后何去何从,还是一个未知数。
不知道过了多久,九昭蓉似乎已与九尊仙君说完了话,她朝着他躬身一拜,然后转身走了回来。
九尊仙君一拂袖,返回了亭中。
秦茹雪忽然握紧了手,目光一瞬不瞬得望着九昭蓉,似乎在等她开口说一个答案。
九昭蓉回来后,对七這长老微微行礼:“长老,我已经和父亲谈完话了。萧玄珩之死,他已知晓。他有一计,可以暂稳九玄山局势。”
七這长老连忙问:“何计?”
“请师兄出关,为他联一门亲事。”
“这算什么计谋?”董彦之一脸懵逼。九昭蓉口中的师兄,就是已至分神期的冠山海。若说实力,冠山海确实能勉强担任掌门一职,但若说声威,冠山海没有半个徒弟,还不如乐贺真人背后支持的弟子多呢。
九昭蓉没有因为董彦之的打断而生气,她只是淡淡一笑,便继续回答:“父亲希望暂缓公布萧玄珩已陨落的消息,为师兄联一门较有名望的亲事,待九玄山三足鼎立,再公布陨落消息。如此一来,山中局面更改,届时再挑选新的掌门,也好过两派之争后无论谁踏上掌门之位,另一派必将遭殃。”
七這长老蹙眉沉思了片刻,缓缓点了点头:“只是你那师兄孤寡数百年,性格又固执,怕是不会同意联婚。而且现在诸多门派,哪一派有合适的姑娘配给他啊。”
“师兄那里,回头我去说服。至于门派……”九昭蓉想了想,“昆仑之虚的祁连院名望甚高,他们的掌门可有女儿?”
“他们的掌门,是个儿子。”董彦之抽搐了一下嘴角。
九昭蓉沉默了两秒,认真的抬起头:“儿子也可以结成道侣,我明日上祁连院去求亲。”
第160章 重回九玄山
九昭蓉的提议当然是被否决了,别说现在冠山海尚未有结道侣之愿, 便是他有, 也不能为了九玄山门派而给随意给他配一个见也没见过,瞧也未瞧过的道侣。九尊仙君的提议也是建立在冠山海同意的情况下才实行的, 若是冠山海不同意, 便不能以联姻来考虑。
七這长老沉默着, 边上的董彦之还在叽叽歪歪:“我听说明海仙君(明海为冠山海道号)已经有一个中意的人了?那人还上过我们九玄山呢,正巧就是祁连院的。”
九昭蓉立刻侧目:“是哪一位?”
七這长老一脸懵逼,他怎么不记得祁连院那边有什么仙子上过九玄山?好像只有六年前祁连院门派掌门亲自上山来取过一个法器……等等,法器……冠山海就是炼器师。
董彦之完全没看到七這长老异常的脸色, 他还在口若悬虚:“那日我们在洛坪台上修炼, 天空忽然来了一位仙子,穿着祁连院的道服,容貌十分漂亮!我们都看不透那仙子的修为, 听人说至少是在元婴期以上的。可厉害了!那仙子眼眸就朝着人群中一瞥, 我们许多弟子的魂都给勾走了!”
七這长老已经黑脸了,秦茹雪也感觉到了异常寒冷的气压, 但董彦之依旧在状况外:“那仙子一落地就问我们明海仙君的洞府怎么走,我们告知后,就二话不说前去了。我猜可能是明海仙君在外面惹了风流债,然后被人追到了九玄山——啊呀,长老你干嘛敲我的头!”
七這长老愤愤得拂袖瞪了董彦之一眼:“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那日来的, 是祁连院掌门凤安歌!”
“啊?祁连院掌门是个女的?”董彦之愣了愣。七這长老很想把他的头给拧下来:“凤安歌自然是男子, 你整日不知道在修炼什么,满脑子都是什么奇怪的东西!”
冠山海与祁连院掌门是如何相识的谁也不知,但凤安歌确实偶尔会上九玄山,从冠山海处取法器或修法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