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茶楼已经消失了,或许说其实它并不存在……
九昭蓉从身边穿梭的这些扛夫群中穿过,踏到了实实在在的泥地上。前方的牌坊底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围了一群人,她挤了进去,看到当康和鱼奴维持着之前的动作等在那里。
他们的脚边被砸了许多石子和菜叶,鱼奴的头发上甚至还有蔬果的残渣, 她整个人蜷缩着, 不知道为什么周围的人要这样对待她。当康伸着手护在她的头上,那些围观人的指指点点,他们投掷而来的菜叶石子,大部分都砸落在当康的身上。
“这是妖怪, 他们从滦河那边过来的。”
“那女孩脸上有鱼鳞,肯定是鱼怪!我们的孩子会被她吃掉的。”
“把他们赶走!别让他们呆在这里!”
九昭蓉几乎是拼命拨开那些围观的人群,然后几步跨上去一把护在了他们身上:“为什么还等在这里, 这些人在朝你们丢石头!”
当康在看到她出现的那一刻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它眼睁睁看着九昭蓉消失在眼前, 便不顾一切的在牌坊周围四处寻找, 可是找了一整个晚上都没有找到她。它害怕自己与鱼奴一旦离开牌坊太远她就会找不到他, 便一直蹲在这里等。
而鱼奴不愿离开当康,两个人便蜷缩在一起等着九昭蓉回来。
直到有一个路人一不小心撞散了鱼奴的斗篷,她脸上的鳞片被露了出来,之后人群便开始尖叫起来,有些人逃散开去,有些人则朝着他们丢砸起菜叶和石头。
它已经离开过九昭蓉六十多年,它不敢再离开,不敢再走远,一定要等着她回来的。
“主人……”当康发出低低的呼唤,显得十分可怜。九昭蓉伸手将它抱起后,它因为太过虚弱,变回了小猪的模样。
鱼奴一见着九昭蓉回来,便立刻散开了一层雾气,将那些围观的人群驱散在了雾中。
当雾气逐渐弥漫,周围嘈杂的声音像是被一下子隔远了,耳边只有空空荡荡的风声,还有水流滑过石子的轻盈,九昭蓉抱着怀中的当康,跟着鱼奴走在这迷雾里。有一些细碎的片段,跟着这一层笼罩的雾气,在脑海逐渐清晰……
她记得以前,她也曾走过这样的路,安静的,静谧的,周围是升腾的雾气,耳边还有清脆悦耳的鸟鸣,风从树叶中吹过,发出沙沙轻响,有一个修长而高大的身影,牵着她的手,走在青石路上。
周围雾气中可以看到隐约的树木,它们慢慢倒退着,直到前方出现了一座雄伟的宫殿,带路的人慢慢停了下来,转过身。那是一个一个穿着淡紫色长衫,容貌异常俊雅的男子,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身后,一双眼睛深邃沉静:“昭蓉……以后九玄山,便是你的家。”
窗外的雨稀稀拉拉砸落在头顶的瓦片上,天空黑压压的袭来一片乌云,有雷鸣声在头顶响彻,好似随时都会降到地面,摧毁一切。
九昭蓉带着当康和鱼奴逃离了被人群包围的牌坊,他们找了一座荒废的破庙,躲藏在里面避雨。
梵煞城炎热的气候是从地底下来的,而天空降落的雨却能让温度变得凉爽许多。这座破庙应该建造已经有一些年头了,墙壁上生长着一些青苔,地面到处都是碎石碎瓦,还有断了半截的房梁。
九昭蓉坐在角落闭着目,她已经想起了许多事情,包括她的身份,她曾经历过的一些磨难,她的师兄和师姐,还有父亲九尊仙君。
但还有许多东西,仿佛与她身上的灵力一样被封印着,无论怎么回忆,都没有办法记起。
萧玄珩已经和他们失去联系一天一夜了,九昭蓉暂且没有能够找到他的方法,便在找到这座破庙时,回去牌坊那里留下了记号。倘若他去了那个约定的地点,就可以找到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
当康现在的状况并不好,它显得十分虚弱,似乎与她自身灵力被封印有关。萧玄珩曾告诉她,当康和鱼奴是靠着空间玉佩才渡过滦河的,他们的修为并没有够到能渡滦河的地步。
鱼奴之前为了救当康,剥下了靠近心口的一块鳞片,导致元气大伤,至少一百年内都没有办法恢复。而当康则是因为与九昭蓉缔结了契约,九昭蓉修为倒退,使得它也受了影响。
她身上被人所封的灵力十分强大,里面甚至蕴含了灵血,故而在额间形成了红色花钿。想要解开并不是易事,她在茶楼时曾想要强行突破,结果差点暴毙而亡,这封印连萧玄珩都暂且没有办法,她同样也无济于事。
道修的境界之分,她大多已经忆起,因为跌了两次境界,她想要再从筑基期升阶到金丹和元婴,在修仙界几乎是没有可能了。
仰起头,看着天空阵阵雷鸣……这滕丘滦卫州虽然与修仙界隔离,但其实它这块土地仍旧属于修仙界内,她想要升阶,就必须度过雷劫,而没有雷劫,她就无法升阶。
当然,修仙界内,并不是所有修士都是道修。
混沌一气,大道三千,修仙界内能够飞升踏天的修炼法门一共有五种不同类型:道修、佛修、剑修、妖修、魔修。
其中道修、妖修、魔修在升阶时需要渡过雷劫。因为这三种修炼法门,有破坏自然之律,夺取万物万灵之罪:道修看似修戒条戒律,大部分修士也都以通过自律的方式修炼修行,但他们同样在吸收天地灵气,猎杀妖兽炼丹,本身就已是超脱自然,逆天而为;魔修自不必说,杀人放火,食人修为,他们要走捷径,就要付出更大的代价,有些雷劫甚至会打掉他们所有吸食得来的修为,让他们从头再来;而妖修,它们本身并不开窍,要修炼便得付出比人类多出千年万年的岁月,它们原本应遵循生命规律,顺生应死、繁衍不息,却转而修炼得道,想要越过界限攀登天阶,上天自然要给它们惩戒。
而佛修与剑修,并不会受到雷劫干扰。
佛修以积累功德而升阶,当功德越多,境界便越高,虽然佛修也有明确划分境界,但其实这个境界级别只是为了区分实力而设立的,真正代表他们境界的,反而是他们所累积的功德。当然,这也不代表佛修不需要渡劫,佛修只是不受雷劫影响,但各个阶段升阶过程中的心魔,才是他们最大的障碍。
剑修与佛修有相似的地方,也有不同之处:剑修不累积功德,而是以剑气和剑意为升阶之本,它不掠取万物万灵,也不杀人吸取修为,所有修剑之人,毕生要做的一件事情就是——与剑为舞,感悟剑意。
九昭蓉若继续修道,前方等着她的也只是筑基期的大圆满,无论如何都再也踏步上去了。现在她若真想继续往上走,便只有佛修和剑修这两条路。
佛修她自然不考虑,那些心经梵文并不是她擅长的,更何况她这一世杀人无数,若要修佛,怕是功德得从负数开始往上攒了。
如此,便只有剑修这一条了。
可是要成为一个剑修,实在是太难了,修仙界中剑修数目屈指可数,有些人历练百年千年,都未曾领悟剑意升阶;而有些人熬不过漫长的岁月,最终坐化消亡……
九昭蓉微微抬手抽出了那把黑玄剑,剑身上映出了她苍白的面孔。
吾生有涯,而大道无涯,若畏艰巨困苦,她便永远止步于此,再也无法攀上天阶。这一生,她曾踏上旁人不曾踏上的位置,却又一次一次遭遇劫难,一次一次跌落境界。若要说她不恨不怨,自然是不可能,但她更清楚的知道,仇恨只会蒙蔽她的双眼,而怨怼只会阻挡她继续前行的步伐!
纵然再多劫难又如何,纵然跌倒流血又怎样?!来,刀山剑树她不畏!来,汤海火山她无惧!只要能够攀上去,只要能够踏上去!
她九昭蓉,绝对后退一步!
这一刹那,黑玄剑仿佛感受到了她心中坚定之意,竟发出了嗡嗡震动。
九昭蓉执起剑走出破庙,任凭天空降落的雨水砸落在她身上。她仰起头,看着那高高在上,无法触手可及的乌云,从前九尊仙君教诲师姐满汝雨剑诀时的身影和动作在脑海闪现。
——剑诀第一式,昏镜重明。
她缓缓举起手中之剑,横在了面前。雨水冲刷着剑身,洗净了它的污渍和戾气,仿若重获新生:“昏镜重明!”
手臂刹那间挥舞,黑玄剑在空中划开了一道破口,犹如游龙横扫,带着强大的气势直接割碎了空中降落的一排雨滴,剑气在空中飞旋而起,发出嘶嘶破风之声,连雷电都因畏惧而停止轰鸣。


第142章 并,不,介,意?
“第二式, 百巧千穷!”九昭蓉点剑而起, 整个人如飞燕一般快速跃到了空中, 黑玄剑在身前划开了如花般的剑影,与天空降落的雷电交织在了一起。
她的动作开始越来越快, 手中的招式也层出不穷,那些脑海中的记忆仿佛在这一刻与她相融。
三百年前,有一个身影也像她这般站立在雨中,不断练习着。那个身影瘦弱纤细, 握着一把赤色长剑。
剑名断赤虹, 人名满汝雨。
满汝雨并非单灵根, 九尊仙君告知她今后会三劫, 第一劫为情劫;第二阶为悟劫;第三阶为进阶之时, 再无升阶可能的阻隔之劫。她若要攀上天阶, 就要度过此三阶,为了以防万一, 九尊仙君教她入门剑诀,以备今后遭遇阻隔之劫时,转为剑修, 以剑修升阶。
她入九玄山山门后, 第一个见到的便是站在雨中不断练习的满汝雨。那是一个炎热夏季, 天空多变, 原本万里晴空, 却忽然黑压压袭来一片乌云, 噼里啪啦的雨水就砸落了下来。
她站在走廊中, 看着满汝雨抬起头望了望天色。原以为她会放下剑回屋去,却没想到她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练习着入门的剑诀,手中的长剑划开一道道水花。
她移不开视线,就这样在走廊中看了许久,直到乌云散去,她轻轻擦拭了脸上的雨水抬起头,看向了她。
那一刻,阳光从乌云中照射而下,身后是横跨天际的彩虹,她细细密密的长发沾着雨水披散在肩头,肌肤雪白,衣衫微蓝,手中的剑穗微微拂动,上面所缀的铃铛轻轻晃动,发出悦耳的声响:“你就是昭蓉吗?我叫满汝雨,是你的师姐。”
这是她见过世间最美丽的女子,天上地下,无人可比。
“蠖屈求伸……枯树生花……”最后两式比剑而落,九昭蓉终于停了下来,她跪坐到地上,缓缓仰起头。
雨水冲刷着眼睛,看不到眼角流下的泪,已经顺着脖颈落到了衣衫中。
她已想起了关于满汝雨的全部记忆,想起了她从前的美好,想起了她对她的照顾呵护,想起了她递给她铃骨剑,想起了她不顾一切冲入炉火救她……这一刻,她甚至有些感谢那让她失去记忆的人,至少这一段刻骨铭心的痛苦,她能够暂时忘却。
可是前路还是要继续走不是吗?那些已经消失了的人 ,会以另外一种形式存活在我们身上,只要我们还活着,他们就如同一直存在一样。
对吗?
“师姐……”
雨下了整整一夜,九昭蓉以九玄山山门剑诀入剑修门道,原本以为至少要再过数十年才会稍有剑意,却没想到在她入剑门不过一晚,身上已泛起了一层淡淡剑气溢出的流光。
难道她从前已入过剑修?九昭蓉略有疑惑,她的记忆现在并不完整,所串联而起的也只是个别记忆非常深刻的人而已,关于剑修一事,她并没有想起什么。
不过关于萧玄珩,她倒是忆起了几个画面。但似乎并不好,在她的记忆中,自己曾加害过萧玄珩数次,将他推入悬葬涯,辱骂他,殴打他,甚至还做过更为残忍的事……但令人奇怪的是,他竟然还愿意千里迢迢来到这滕丘滦卫州救她?
这实在太奇怪了?那个玄凰也是,她记忆中几乎没有这么花枝招展的女子,倒是有一只鸡,总是时不时的出现。
所以……这个萧玄珩,真的是来帮她的吗?
她从前若是对他做过那么多不好的事情,他不是应该来报复才对?为什么还要救她,还要帮她?
“咯吱”一声,破庙的院门却在这个时候被打开了,萧玄珩寻着九昭蓉留下的线索倒找了这里,他看到她一脸迷茫的站在前方发怔,全身都湿透了,觉得有些怪异:“屋内也淋雨吗?”
九昭蓉就这么看着他,眼睛一瞬不瞬,却没有回答。
玄凰从后面跟进来,看到九昭蓉像傻子一样盯着萧玄珩,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怎么回事?一天不见她又看上去更蠢了。那个什么彼岸花果丹药后遗症这么严重啊?”
萧玄珩长袖一拂,缓缓来到九昭蓉面前,他个子比她高,便微微弯下腰靠近她的面颊,声音轻柔:“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以前对你好吗?”九昭蓉就这么认真看着他,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萧玄珩微微一笑,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道:“你救过我一命,还为我疗伤。”
“但玄凰说我以前对你做过不好的事情,我……我也有些记得。”九昭蓉记得的都是自己迫害萧玄珩的场景,而玄凰所说的则是她动萧玄珩动手动脚一事。
背后的玄凰轻轻一哼,并没有否认。
萧玄珩一直看着她的眼睛,他的眼瞳瞳幽深,仿若在里面有一潭深泉,流光四溢:“我并不介意。”
并,不,介,意???!!!
九昭蓉倒吸一口气,她记得好像有一种人有受虐倾向,别人越虐待和殴打他,他反而越高兴越兴奋……这萧玄珩看上去是那么仙风道骨、温文尔雅,没想到背后竟然……如此……特别……
“呃……”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只能尴尬的“咯吱咯吱”把头扭到一边,飞快的转移话题,“我们在牌坊下面等了很长时间,你一直没有来,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萧玄珩还未解释,后面的玄凰一下子跳了起来:“你们是不是傻!梵煞城有三个牌坊,我们是约在当时分开的那个牌坊那儿的!那个牌坊上写着‘忠孝为本’!你们等的那个上面刻的是‘子孝妇贤’!你们分不清牌坊,好歹也认认字吧!”
啊?九昭蓉一脸茫然,她扭过头看向庙里傻蹲着的当康和鱼奴,他们都懵逼的摇了摇头,显然没去注意牌坊匾额上的字。
玄凰真是呵呵了,九昭蓉就算是失忆了,这笨还是在的。
从以前到现在,她就压根没有聪明过!
原来萧玄珩调查归来后,便与玄凰返回牌坊下等九昭蓉。他们等了数个时辰,天已经彻底黑了,也没有看见他们前来。萧玄珩便让玄凰留在牌坊处,他去周围寻找……他们二人只以为九昭蓉可能遇到了什么麻烦,却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是等错了牌坊。
不过好在他们最终还是找到了九昭蓉,对赵溥心的调查,也略微有了眉目。
萧玄珩告诉九昭蓉,他询问了梵煞城的守城士兵,就在赵溥心被抓走的第三天,有一辆奇怪的马车进了城,那马车身后跟着许多奇怪的人,有老人,有妇人,也有商贩,穿的都是滦卫国的衣服。
他们本来要盘问,却被国师的弟子直接带走了。当时那弟子拿着的是皇宫的令牌,说是受皇上圣旨,要把马车里的人送入皇宫去,他们也就放行了。
萧玄珩求证过,那辆马车确实被送进了皇宫,并没有去国师的玄阴圣殿,而那个所谓的国师,这几日一直都在玄阴圣殿内,并没有出来。
“你的意思是,赵溥心在皇宫里?是噬元国皇上抓他来的?”九昭蓉有些疑惑。
萧玄珩回答道:“有这个可能。所以今晚我要夜探皇宫。”
原本他想直接入皇宫查看,但却发现这皇宫周围似乎有一层极强的结界,修士若进入了皇宫,在里面就无法再使用灵力。这结界力量有些古怪,与滦河阻拦滕丘滦卫州的人离开有异曲同工之妙,所以他不能判断结界是谁所施,或许会跟赵溥心有关?
九昭蓉还在思考,萧玄珩已经看到了她身上微微溢出的剑气光华,他有些意外,九昭蓉竟然自己选择开始修炼剑修法门。
她选择的入门剑诀是什么?
“萧玄珩。”九昭蓉忽然抬起头,“等我们找到赵溥心后,是不是就要离开滕丘滦卫州,回修仙界去?”
“嗯。”
如果赵溥心就是龙玉化身,一旦他被破解,滦河护卫滕丘滦卫州的力量就会消失,确实可以带着九昭蓉返回修仙界。
九昭蓉极为认真的看着他:“若我不想走,想留在滕丘滦卫州呢?”
萧玄珩一怔:“为何?”
“我身上的封印一直解不了,去了修仙界,也无法使用灵力。”九昭蓉回答,“而且即便封印能解,我已经跌了二次境界,再想升阶上去,已是不可能了。既然如此,我不如暂且留在滕丘滦卫州,以剑修为路,重踏仙门。”
她语气十分平淡,就像是在说一件非常平常的事情。边上的玄凰简直要炸了,九昭蓉记忆逐渐开始修复,一意孤行、倔强要命的性子也慢慢袒露出来了:“我们千里迢迢来滕丘滦卫州救你,你反而要留在这里过冬,你怎么想的啊你!你要以剑修升阶,哪里不能修炼,九玄山地方那么大,还容不下你一个剑修?”
“好。”萧玄珩在略微沉默片刻后,便尊重了她的选择,“等滕丘滦卫州的事情结束,你若要留下来,我陪你。”
那一刻,九昭蓉一下子抬起了头。
萧玄珩就立在院中,屋瓦上沉积的雨水顺着瓦片流淌下来,滴落在地面凹下去水坑中,发出清脆的叮咛声,雨后的虫鸣悉悉索索,全然被隔绝在他身外,仿佛天底下所有一切都不再重要,天地之间只有她一人。


第143章 皇宫中的龙
萧玄珩决定今晚就进入梵煞城皇宫查探赵溥心的事, 倘若他真的是龙玉化身, 便不能让他落入魔修的手中。只是这皇宫周围拥有非常强大的结界, 他们一旦进入后,就无法使用灵力了。
玄凰取了一片羽毛覆盖在九昭蓉的黑玄剑上,那剑一下子缩小了身形,变成了一根细小的发簪, 插在九昭蓉的发上:“我的羽毛都能让黑玄剑在一个时辰内维持成其他形态,时间一到后,它就会失去力量,黑玄剑便会恢复原形。你若在宫中遇到麻烦需要用剑,只要取下发簪砸落地面,就可以拂开遮盖在上面的羽毛, 剑就会恢复原本的形态;若是没有遇到麻烦, 也要在一个时辰之内离开皇宫,否则剑显出真身,你们要出皇宫就不太方便了。”
九昭蓉点了点头,戴上斗笠跟着萧玄珩离开了破庙。
他们在入宫时候不能惊动皇宫守卫, 否则在里面行事就会非常麻烦,萧玄珩与九昭蓉分别换上了梵煞城皇宫宫人的衣着,直接从皇宫一个入口内进去。
结界设立在皇宫的城墙之上, 守卫站立在城门之外,在此时尚能使用灵力。萧玄珩以灵力遮形, 带着九昭蓉大大方方踏进了皇宫。
一入皇宫, 那刚才还守着城门的士兵听到身后的脚步声, 有些奇怪的扭过头看着身后好像是莫名出现的九昭蓉和萧玄珩,有些懵逼……这两个宫人是从其他地方路过的吗?
一踏入皇宫,九昭蓉就感觉到了一股奇怪的气压袭来,这气压中带着浓重的血腥味,仿佛就从头顶铺天盖地压迫下来。
“我原以为皇宫的结界是为了阻挡旁人进来,现在看来,是为了遮掩这里面的腥风血浪。”萧玄珩同样也察觉到了,他抬头看了看皇宫上方的天空,这天空竟已被浓重的血腥味笼罩,加上结界的阻拦,外面的阳光完全照射不进来。
滕丘滦卫州虽然被滦河阻隔,但它仍属于修仙界,若是在此地有修士修炼进阶,同样会遭受雷劫洗礼。而且在这修仙界,雷劫不仅仅在修士进阶时会出现,倘若世间有人杀气过重,譬如以极其残忍的手段杀了成百上千人,譬如有滔天怨气无法释放,老天同样会降下雷劫。
所以这皇宫的结界,其实是为了阻挡被苍天所见,这皇宫里的腥风血雨,远远在成百上千之上,这里被杀死了更多的人,而且是在短期内用更残忍的手段杀死的。
他们的怨气和血腥味集中在皇宫顶端,被结界阻挡,才避免被雷劫所击打。
萧玄珩根本无需寻找,他一眼就看到了怨气的源头,就在一座黑色的宫殿里面!而且那宫殿门窗紧闭,外面有一群侍卫把守着……这种现象在皇宫并不多见,由此可见,里面定是有什么情况发生。
“走!”一声令下,九昭蓉立刻跟了上来,与萧玄珩前往那座宫殿。
两人逐渐靠近那宫殿,守门的侍卫已经发现,他们目光全部警惕的盯着他们,仿佛在他们眼中有一条无形的界限,一旦跃过这界限,他们就会冲上来将二人制服。
其中有一个侍卫已经往前跨出了一步,态度恶劣的对着他们吼道:“你们两个宫人不要靠近这里,该办什么事就去办什么事!再靠近一步就直接拿下,关到戒所去!”
九昭蓉一怔,正准备低下头避开这些侍卫,却不料身边的萧玄珩突然出手,他一把抽出她发间的簪子幻化成黑玄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迎上了那些侍卫。
侍卫们完全来不及反应,那把黑玄剑在萧玄珩手中犹如一条游龙,只看见几道白光闪过,守在黑色宫殿门外的一排侍卫统统停止了动作,倒在地面。
他将手腕一收,黑玄剑就负到了他背后:“走吧。”
轻声一唤,他已经推门踏入了那座宫殿中。九昭蓉怔在地上许久,她一直以为萧玄珩只会用灵力,纵然有法器为剑,那也应该是以灵力支撑法器驱动的,却没想到他的剑法如此娴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