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琰觉得也许会耽误别人读书,有些不妥,但好奇心还是最终占了上峰,再加上滕珂和滕玮的怂恿,就按姚达的意思安排了,大家上了藏书楼。
滕家兄妹四人分别找自认为生辟的书来考姚达,还是难不住他。只见他负手站在窗前,只要念书的人话音一落,就如行云流水一样地接着背了下去,声音清清朗朗,神情从容自如,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一般,一个时辰过去了,试了了百十来本书,大家都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滕玮激动得都有些结巴了“表,表哥,你怎么这么厉害?”
所有人心中也一样有这个疑问,都凝神屏气地听姚达回答。
“我天生如此,每篇文章只要读上几遍,就能牢牢记住,背诵时,只要凝神一想,那书本就象在我的脑中打开一样,这是有神力相助。爷爷说他年少时也是如此,我们姚家每隔几代就会出现一个。”
滕琰明白了,她曾经听过,这种现象是真实存在的,叫“遗觉像”,多在小儿时出现,而且多是图画之类的,姚达所说的是文字,想来是更少见。这样的人,智商都非常高,姚达确实是天才呀。
出藏书楼的时候,有个小插曲,有一个人站在藏书楼外面不远的地方,姚达目不斜视地过去了,滕珙只做了个揖,也没有说话就过去了,那人也是一言不发的还了一揖。走过去后,滕珙告诉滕琰,那就是陆伯甫,滕琰回过头去看,只见一个高瘦的身影进了藏书楼。
因为他们刚才占用了藏书楼,他只好在外面回避了,倒底还是影响了这位寒门学子读书。滕琰心里默念着。
从此,姚达在开国公府里简直成了神一般的存在,十几万册甚至更多的书都要他的脑袋里,这样的人除了用神来形容也没有更合适的说法了。
就是在京城,姚达神童的名声也一日盛过一日,很快,他就被京城文人墨客纳入圈子里了,不少高门勋贵家也时常邀请姚达过府。
姚达对各种文会一概来者不拒,也做出不少首好诗,一时名动京城。
与才高八斗同时广为人知的是姚达的放浪不羁。
这个评语的来源是这样的:姚达人物出众,相貌俊秀,自然惹来不少高门大户人家的青睐,就有人家打听到大才子还未婚配,提亲的自然不少。姚达不同意也就罢了,竟然把见过的千金小姐品评一番,每个都挑出点毛病,这个眼睛不漂亮,那个说话不文雅的,搞得这些人家转爱为恨,可又耐何不了他,只好给他制造个不好的名声的。
结果,姚达的名气倒是更大了,只是毁誉参半。
和姚达同来的滕家宗房的两位来客,却是无声无息。五堂叔住了没两天,说家里那边有事就急着走了,其实最急的事就是他要赶紧回去把滕琰不入宫的消息带回去。滕琳这回做为开国公府送入宫的唯一姑娘,很多事情自然不同于以前设想的与滕琰一起入宫的情况,那样的她是处于类似给滕瑾陪媵妾的身份,现在滕琰突然不准备入宫了,这自然是个很重要的变化。
滕琳呢,自从到开国公府的当天出席了接风宴后,除了给王夫人晨昏定省外,就没迈出梨香院的大门。
两年前滕琳就曾在开国公府里住过一段时间,那时她就是这个样子,用一句话来概括就是这个时代的模范大家闺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说起来滕琳长得很漂亮,她和滕琰有些像,外貌上来自滕家的遗传多些,身材高挑,皮肤白嫩,五官端正。但滕琳明显要比滕琰更加精巧秀气,娇柔美艳,唯一的缺点就是,她喜欢整天摆出一脸端庄得不能再端庄的样子,让她那张美丽的脸失去了些生气。
滕琰和这个姐姐实在是不投缘,两人倒是没什么冲突,就是性格不合,滕琰在这里还算是处处控制自己,但骨子里散发的热爱自由,自立自强的个性与滕琳讲究的三从四德恰好相反。要说彼此看对方都不顺眼也不至于,就是实在是没有共同语言。
滕琳是把自己关在梨香院里学习宫中的规矩。其实两年前滕琳就学过,做教习的是两个老宫人,也是那时候请来的,一直养在府里。
说白了,就是练习走路、行礼、说话、端茶、吃饭等日常生活中的动作,使一言一行更加优美迷人,合乎规矩,中间穿插着背诵宫里的规章制度,也就是后世的礼仪课,只不过内容有所不同罢了。
父亲也有意让滕琰跟着学一学,滕琰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两年前滕琳学时,她曾经跟着凑了几天热闹,后来还是果断放弃了,练成那种扭扭捏捏的样子,滕琰自己就万分难受。没办法,审美观点不一样,她认为还是自然点好,更何况,她也用不上了,反正不入宫了。
这段时间,和姚达滕珙几个玩得热闹,滕琳是一点也没参加。刚开始也叫了她,只是几次拒绝后大家也就不再打扰。可是滕琳怎么说也是客人,王夫人又是这么个特殊情况,滕琰不管怎样,隔三差五的,也得去看上一回。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一章
滕琰是算好时间去的,未时正是滕琳练针线的时候,既不影响滕琳上课,也方便说话。进了梨香院,里面鸦雀无声的,两个看门的婆子看到滕琰来了,一个赶紧开门行礼,一个快步走到屋门前去传话,都是无声无息的。滕琰知道这是宫里的规矩,不许象家里那样大声通传的,滕琳是真的上心,现在就开始模仿宫中的生活了。
与滕琳见面永远是程序化的,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行礼,几乎是固定的几句寒暄,滕琰看了看滕琳的绣品,相当不错,只是因为少了些神韵,比起王蓉是差了点,但能把自己甩出几条街去,热情地赞扬了一番,留下带来的庄子刚送来的水果,又问有什么需要没有。看看也过了一刻钟,滕琰告辞出来了。
幸亏父亲真的疼爱她,如果让她就这样过下半辈子,她宁可重新投胎去。
转天,没想到也在家里准备进宫的王蓉来了。
上午,滕琰打发了来回事的几个管事妈妈,刚在书房写上几个字,就听外面的小丫环打起帘子笑着说到:“小姐,红儿来了。”只见夫人的大丫环红儿走进来,一边行了个礼一笑盈盈地说:“大小姐,舅太太和王家二小姐来看夫人了。夫人让你过去见见呢。”
舅太太就是王丞相家的丁夫人,王家二小姐就王蓉了,要说丁夫人来看望有了身孕的小姑子,也是应该,就是王蓉,这时候还出门的点奇怪。
燕国皇帝每年秋天在收赋税的时候选一次民间良家女入宫,入宫后大部分充当宫女,在各个宫殿执役,只有少数幸运的能够当上妃嫔。但勋贵高门家的女孩入宫却并不同民间女子一样,她们大都在这些民间女子进宫前一段时间进宫,进宫时一般根据家里的地位就能给个封号,也算是皇家给臣子们的体面吧。
当然想入宫的贵女也得由皇宫中的女官先来考核一番,通过了才能入宫。不过滕琳和王蓉这一批却有些特殊。两年前,她们各另外两名贵女已经定下进东宫了,只是赶上先皇大行,事情停了下来。明年皇上就三年孝满,她们这批上次就通过的就可以简化许多程序,只待礼部的文下到各家后直接入宫。
好比已经定亲的女孩,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一般都不再出门走动了。所以王蓉能来就有点不合常理了。
表面的不合常理下肯定有合理的地方,滕琰明白这里的猫腻,但还是非常欢迎的,她和王蓉结识时间后,比较聊得来。赶紧笑着说:“红儿姐姐先坐,”又叫飞珠:“把衣裳拿来换上。”走到里间,换了银红裙袄,头发重新抿了抿,又添了两只羊脂玉簪并排插好,让飞珠和轻霞跟着,与红儿来到王夫人起居的海棠院。
滕琰一进海裳院,就听见里面传来阵阵说笑声。丁夫人和王蓉正与王夫人谈笑。王夫人自从成了孤女,就在王丞相家长大,丁夫人是长嫂,长嫂如母,王夫人是跟着丁夫人长大的,感情自然好,又与王蓉年龄相差不多,情谊也很深厚。
滕琰进了屋,赶紧拜见丁夫人,又与王蓉互相见礼。丁夫人一边拉了她的手一边夸起来:“我最爱琰儿这通身的气派,也不见怎么打扮,竟把别人都比下去了。”王蓉也上来凑趣:“母亲每次见了琰儿就夸,干脆娶回家当儿媳妇算了!”
无视王蓉有些问题的话,滕琰只是笑着拉着王蓉的手说:“听说姐姐大喜了,恭喜蓉姐姐。”
古代的女孩就是这样,只要一提到自己的婚事,就都不好意思了,王蓉哪里有滕琰的脸皮厚,立刻就脸红了。
王夫人与王蓉年龄相差不大,从小一起长大,两人又都特别爱好做针线,关系一直很好,一见王蓉害羞了,就赶紧解围,:“上次伯母生日,我就想多和蓉儿说说话,以后要见面都不容易。偏偏人又那么多,也没说上几句话。今儿个蓉儿可得好好陪陪我。”
“我也想姑姑呢,”王蓉轻轻地靠在王夫人身上,倒是真心地依恋,接着又问滕琰:“我听说琰儿你不入宫了?”
“她年龄小,几年来倒是三灾两难的经常生病,故而世子爷就不让琰儿入宫了,好在滕家还有琳儿,那孩子倒是稳重大方,现在上着课,也就没叫她来。”这是开国公府对外解释滕琰这次没有准备入宫的官方解释,王夫人最近没少说这套话,已经非常熟练了。
滕琰从进来就发现王家母女的眼睛一直没离开她,比平时见面多了一份审视,又见王蓉的问话,心里也就明白了几分。躲开了皇宫,还有世家子弟,她明年就及笈了,今年订婚,正好明年成亲。倒不是她有多优秀,主要是她的身份太优秀了,开国公府的嫡长女,那真是一家有女百家求。求的人家看重的是她的身份,而不是她本人,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王大公子和大公子来请安了。”小丫头来报,丁夫人笑着说,“沂哥儿今天送我们过来的。”滕琰和王蓉站起来要回避,王夫人却笑着说,“都是亲戚,也不用回避了。”摆着手让她们俩人坐下。门帘挑开,滕琰的大哥滕珙陪着王沂进来了,二人分别给长辈见礼,然后又和滕琰王蓉见礼。其实以前也都见过面,毕竟是姻亲,见面的机会不少,说起来燕国毕竟在北部,此地男女大防较之中原却松得多,平民百姓家并不十分讲究,大户人家已婚妇女也比较随便,只有未出阁的小姐们还是比较注意的,平时不轻易出门,也不见外男,但亲戚就不同了,见个面,说几句话也是不要紧的,象姚达这样的,还出入内院呢。
只见今天的王沂分外吸引人,身姿挺立,如桧如松,眉若墨画,目若秋波,身着一袭玉色长衫,腰系绿丝绦,下面坠着一块玉佩,黑发用玉簪挽住,真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才。
王沂王蓉兄妹二人毕竟是双胞胎,相貌非常相似,都是绝色,不同之处就是王蓉是女子,偏于秀丽,王沂是男子,偏于清俊。
滕琰也见过王沂多次,平时的王沂出众但并不特别引人注目,但今天的王沂明显有所不同,衣着虽然简单,但一看就是仔细挑选的,更加不同的是他好象故意展现出他的魅力。
抬头就见王沂黑亮的眼睛盯着她,笑容展开如春风拂面:“琰妹妹一向好?”滕琰回了礼,低眉顺目,在王沂这样强大的气场下,她要做的就是退避。
男子到内院给长辈请安,留不了多久,滕琰只要坚持一会儿就行。
可王沂明显是没想走,王夫人是他姑姑,自然也帮着他,为他制造与滕琰多联系的机会,“沂儿,好久没见了,来,坐在姑姑身边。”王沂就坐到王夫人身边的炕上去了。
王沂落了坐,和滕琰离得挺近,滕琰原来就坐在王夫人下手的椅子上,现在她也不能坐到丁夫人那边不是?
“琰表妹,先前见过你给表弟准备的历年的试卷,上面的红批还真是切中要点呢,要不是表弟说明,谁敢信是出自表妹之手呢?”王沂的眼睛频频放着电,对着滕琰笑问。
滕琰去看滕珙,让他保密,怎么还是有人知道了呢?滕珙一点理屈的自觉性都没有,还兴致勃勃地说呢,“我妹妹要是也参加科举,没准表哥的解元还要让位呢?”说完,想了想,也觉得有点夸过了头,就又加了一句,“起码也能中举吧。”
滕琰一面说,一面还往后靠了靠,王沂坐下了,他自然也坐下相陪,于是滕琰就把自己在王夫人下手的第一张椅子让给他,自己坐了第二张,她调整一下角度,正好用滕珙的身体挡住王沂的目光,现在滕珙往后靠,她又与王沂对上了。
王沂的话滕琰还是要回答的,她低头说:“大哥可别这样往我脸上贴金了,那些批红还不是你说好,我才替你批的?”
王沂大概也不全信滕珙说的话,女子识些字,会做几首诗,就算才女了,哪里能真懂文章?就又说:“表妹让人送的核桃酥,可真美味,我让家里厨房做了几次,味道都差远了,哪天,表妹再让我饱一次口福?”
滕琰依然规规矩矩地说:“表哥只管让家里厨房派人来,我家厨房的点心师傅一定能倾囊相受呢。”
丁夫人也笑着说:“上次,琰儿让人送的几匣子,沂儿给我拿去几块,味是真不错,听说是琰儿让下人按秘方做的?”
滕琰可以应付王沂,但对丁夫人说的话却不能怠慢,也笑着说:“哪有什么秘方?就是让下人多试几次,就做出来了。也是因为哥哥爱吃,就想到表哥表弟们可能都喜欢,才每次送了些过去。”
“那母亲可就真派人过来学了,到时候你可别舍不得教?”王蓉也来打趣,“我也爱吃得很呢。”
“我家的大小姐,不是我自夸,样样都好。我身子重了,家里都是她管着,什么事都井井有条,就是几个刺头,现在都老老实实。这还不算稀奇,稀奇的是,我原来管家,哪天不是忙得灰头土脸?大小姐就象没事似的,弹琴画画,什么都不耽误!”
“没有太太坐镇,家里哪有这样平稳,太太这是夸自己呢。”滕琰笑道。
“听听,琰儿这嘴巧的。”要不是滕珙坐在一边,王蓉一定会过来掐她。
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半天,滕琰觉得自己被夸成了一朵花。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二章
滕琰度日如年,终于,滕珙和王沂要走了。走前,滕珙说:“母亲,刚刚见了父亲,父亲让我们行了礼回去和住在府上准备应试的学子们说话,又让我告诉母亲,一定留舅母吃午饭。”
王夫人笑了:“这哪里用你父亲吩咐,你们只管去谈学问,嫂子和侄女我一定招待好的。”
滕珙和王沂告退,还听见滕珙一边走一边说:“可惜今天一早姚表哥就出去了,你们俩在一起才是棋逢对手。”
大家闲谈一会儿就摆了午饭,饭后王夫人让滕琰带着王蓉去滕琰的兰芷院玩,丁夫人走的时候再叫她们一声就行了。
虽已经是深秋,中午时分外面阳光还是很足,暧阳阳地照在身上,树叶已经变黄或变红飘落,随然有仆妇们时常打扫,小径上还是有不少落叶。二人携手走过,发出一阵阵的沙沙声,倒是觉得很有趣。
随手摘下一片片尚未落下的枫叶,艳红的颜色,精巧的形状,叫人爱不释手,不知哪个诗人曾说过如春花般绚丽,如秋叶般静美的词句,王蓉就是这样一位既有春花的绚丽,又有秋叶的静美的女子,滕琰知道这恐怕是她最后一次来开国公府了,明年王蓉一入宫门深似海,就是能见面也不能如现在般亲密闲适。
贪看美景,一路慢慢地逛下来,随意地天南地北地闲聊,两人花了些时间才到兰芷院。进了屋,两人也走累了,脱鞋上了床,拿了枕头靠在床上歇着。丫环在香炉里熏上了梅花香饼,泡了一壶茶,又端来点心盒子放在桌上,才把门关了,留下两人在屋里说话。
王蓉目光炯炯地看着滕琰问:“听说你们府上针线上出了点事,你说了几句话,上上下下就没有不满意的,就连管针线上的妈妈被拿捏了还感激涕零的?”
滕琰没想到这事王蓉都能知道,开国公府治家极严,一般的消息传不出去,不用说,一定是王夫人告诉丁夫人的,王蓉才能听到。
滕琰同王蓉说话自然实话实说了,“也没什么大事,就是那个管事妈妈原来是我母亲的陪房,大家都不愿意惹她,这些年下来,有些不懂事,别人不好说,我却没什么,说了她两句。”
王蓉对滕琰也是极坦白,“姑姑是后进门的,有些事未免束手束脚。她对母亲说,虽然把事推到你头上了,也只是想借点力。不过,你的法子,却是任谁也没想到的,一个人没得罪,事也办好了,府里上上下下就没有不说你好的,这可不容易,母亲说,她管这么多年家,还没你的手段高呢。”
那是当然,丁夫人管过再多年的家,也不如她是专门学管理的。滕琰当然不会这样说,“什么事都有很多解决办法,尽量选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只要这样想就没什么难的了。”
“那针线上的妈妈为什么也感激你呢?”王蓉这点始终没明白,要说滕琰没免了她的差事,肯定也能高兴,但感激涕零的,一定是还有j□j。
滕琰下了床,自己从衣柜里拿出一条裙子来,象牙色的裙子上绣了花,从上到下,疏朗的花朵逐渐变密,最后密到一点底色也看不见了,千姿百态的花朵,五彩缤纷地盛放在裙子上,王蓉对刺绣是专家,见了也忍不住拿过去细看。
各种针法自然交替,巧夺天工,更妙的是每朵花的花蕊都是拿最细的金丝绣成,所以裙子只要稍稍一动,就流光溢彩的,花蕊上头又镶着细小的珍珠,竟象要从裙子上突出来似的。
这样一条裙子,懂行的人自然不只看出了不同寻常的漂亮和华贵,更能看出来绣这裙子的人用了多少的心思。
滕琰等王蓉惊叹过了才说:“这是针线上的胡妈妈前两天给我送来的。”
只看这裙子上下的工夫,就能明白胡妈妈是真是五体投地了,要是带着怨气,是怎么也绣不出这样绚丽的花朵的。
滕琰就解释说:“表面上,今年针线上剩的布料少了,得利也少了,其实,她们的空闲时间也多了。你知道,总有一些商户家有了钱,却买不到好东西,胡妈妈和针线上的几个人手艺是真好,她们抽空给一家商户绣了个屏风,得的钱比那些布料贵多了。因此,我就说她,这样挣钱才是真的体面。后来,她们就给我绣了这个。”
王蓉笑着点头说:“怪不得胡妈妈这样用心,你怎么不穿?”
滕琰也很喜欢,当时胡妈妈送来,她不但给了料钱,还赏了钱。“总觉得太引人注目了,等过年再穿吧。”
王蓉左看右看,把花样记在心里,说:“回去我也要绣一条一样的,只是用金丝绣,我可能绣得不如这件好。”
滕琰心里一动,说:“那这裙子送你吧,你也知道,我一般不怎么穿太艳的,这裙子,放我这儿,真怕一直穿不出去呢。”
“君子不夺人之所爱,你留着过年穿吧。借我几天就行,我做一条以后穿。”滕琰明白王蓉是想在宫里穿,也不硬劝,只是给她提建议,再做时,裙子上面收一点,下面再放一点,效果会更好。
研究了一会儿裙子,王蓉拿出来一个小包,打开说:“你也看看我绣的东西。”又说:“这是还琰妹妹的。”脸上不免带了丝淘气的笑意。
几块雪白的素绫帕子,周围用石青色丝线绣成缠枝勾边,只在帕子一侧用墨黑的线绣了两行字,不外乎是一些脍炙人口的词句。那天王丞相家的寿筵上她用来包住带蜘蛛的菊花的帕子就是这样子的。
这几条帕子一拿出来,就算把王家的意思摆在明面上了,之前在王家遇到蜘蛛的事后,一切都是风平浪静,直到明年入宫的贵女们向礼部报了备,而这里又没有滕琰后,丁夫人来看王夫人的频率就一下增加了不少。象她这样的宗妇,家里的事不用说是忙得不得了,可就是这样的忙人,不到一个月来了四五回,每次还要见滕琰,而且还一定要拉着她的手夸上半天,背后的意思不言而喻。其实不只是丁夫人,最近来看来王夫人的人突然增多,有多少是单纯来看孕妇的就不好说了。好在王夫人是继母,对滕琰的亲事没有太多的话语权,父亲又发了话,等春闱后再给滕琰定亲,这才把来府里的客人的嘴给封上了。
“这帕子看着容易,其实我可是下了不少工夫的。这字绣起来与花草鸟兽不同,每一针都得恰到好处,否则失了字的神态,便要多丑有多丑。我是拆了无数遍,费了多少素绫才得了这几块,你瞧瞧,可还行?”
“蓉姐姐这帕子要是不好,那就没有好的了。”滕琰真心地表扬。
王蓉的刺绣水平确实不一般,简简单单的草字,字迹的转折,轻重,连断都与笔墨无异,没有一点呆板牵强,比起自己那个帕子,可不是好上一点半点。
滕琰拿在手里,赞不绝口,做为一个骨子里是现代人的女人,她很笨,也懒于去学习各种手工,但绝不会妨碍她去欣赏和佩服。
说起来滕琰到了这里,表现得最不好的就是做针线了。其实滕琰前世与同龄人相比就算了擅长针线的了,扣子掉了,衣服破了,她全能处理,当时在大学时,整个宿舍的人遇到这类问题都是求助于滕琰。可现在不行了,随便找出个女孩,就会绣花,做衣服,滕琰也想过好好练习,不就是绣个花吗?能难住她这个高材生吗?可是真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绣花,她真的觉得好没趣,好浪费时间呢。最后在做了几个绣花荷包后,她决定不绣了,反正这里有的是绣花绣得好的人,也不缺她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