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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八娘也真地忍下了一身药味的司马十七郎与自己同床。夫妻日久,彼此间更熟悉,也更能接受对方。司马十七郎差不多成了她的一部分,就连她的洁癖也对他放松了不少要求。
司马十七郎果然是挨打惯了,也可能是打板子的下人手下留情,他的伤很快就好转了。
转眼间就到了过年的时候,司马十七郎带回家里的东西越发的多了起来,各地的特产、真金白银、锦缎绸绫等,当然都是官场上的灰色收入。其实这时候,官员的俸禄并不低,只不过这笔明面上的钱都交到了齐王府,毕竟司马十七郎还没有分家出去。
当然司马十七郎每月的月钱也与过去有了天差地别的变化,他如今可是有爵位的人,各种份例与过去不可同日而语了。
更有意思的是,有了钱后反倒用钱的地方少了。过去,衣服不够穿要自己花钱,吃不上好饭菜要自己花钱,用马车要自己花钱,简直是没有一件事不用钱的。可现在,衣食住行和项供给都非常充足,就是到外面喝个酒也总有人抢着请客,司马十七郎觉得自己除了打赏,好像没有什么地方需要花钱了,可打赏又能用得了多少钱呢!
毕竟是穷过,司马十七郎的动力特别足,他很能钻营,又有皇孙的身份,当差几个月,他慢慢混得比其他的都尉们更重要了,各种收获也更多,而且非常享受自己将各种东西带回家里的成就感。
与次同时,他在外面的交际也更广了,以往轮值后出了皇宫,还要回家里歇上半天,现在直接就有人截走,声色犬马,可玩的地方多着呢!
卢八娘也有自己的事,两人见面的时间更少了,但司马十七郎有一样好处,在外面有什么大事情都会告诉卢八娘。这个时代也正是这样的规则,正妻是与丈夫一样平等的存在,管着内院的事宜,若是该知道的事情不清楚,与女眷们来往时会不方便的。更何况卢八娘是个非常有见识的女子,司马十七郎对自己出身高贵的娘子非常敬重,很多事情也想听听她的意见。
同样,卢八娘在命妇的集会中得到一些的蛛丝马迹也会与司马十七郎交换心得,两人这样配合,竟也猜出了不少事情的风向,很快在朝中混得如鱼得水,慢慢英县公得到了很多大人物的注意和好评。
他们在正事上合作得很愉快,可私底下却慢慢疏远了。司马十七郎三天轮值一次,白天还有数不清的应酬,时常在宵禁前后回来,带着一身的酒气,有时还会有些别的味道,只想抱着她做上一回就睡过去。而卢八娘分外嫌弃这样的司马十七郎,每天都逼着他每天上床前好好洗澡。
这种生活慢慢成了常态,激情总会淡下来,特别是男人,本质上就喜新厌旧,而且外面的世界分外精彩。卢八娘对于司马十七郎的行踪看得更紧了,心里也有了打算。
她不会一直放任下去,他们是时候分开了。她从来也没有想对司马十七郎要求太高,要知道她能付出的更是有限。
这一天,右仆射江侃宴客,卢八娘和司马十七郎分别陪着齐王和齐王妃赴宴。江氏是世族大家,在胡人乱华时最早南迁,投奔当时还是瑯玡王的皇上,不但保全了家业,而且还谋得了高官。江家的歌姬舞姬一向极有声名,是以江家宴客,宾客云集。
卢八娘虽然是县公夫人,但在冠盖云集的宴会上,她的地位还是不够高,与齐王府十四郎的夫人,一同静静地坐在一处中等的席位上。
江府的奢华果然名不虚传,开宴后,山珍海味如流水般地送了上来,所有侍候的奴婢都身着绫罗,轻歌曼舞一直贯穿着整个宴会。
到了晚上,宴会仍然还在继续,到外点起了巨大的蜡烛,亮如白昼。卢八娘手里端着一杯酒,微微转了转一直端正地跪着的身体,将重心移了移,心里默默契地计算着,这一天宴客,恐怕要用掉几十万钱。
一曲歌舞结束了,贵妇人们纷纷打赏,卢八娘轻轻挥了挥手,她身后的桃花将一匹彩帛赏了出去。然后桃花在她耳边说:“宁姑姑刚打听到外院里的宾客很多人都服了散,大家与姬人们在一起歌舞,乱成了一团,齐王也正在其间,看样子今晚不打算走了。”
卢八娘一直疑惑,明明已经很晚了,齐王妃为什么还没有走,看来她在等齐王。一般夫妻一同出来赴宴,也一同回去才对,就是齐王要留下,也应该让人来传话。不用说,齐王已经被那些美貌的姬人迷惑了,根本想不起来王妃。
在皇上没有嫡子的情况下,齐王本来居长,在“立嫡以长”的原则下,原本应该是太子的不二人选,但正是因为他才干平平,又荒淫好色,才会有卢相等一班人推出了相比之下英明的鲁王。齐王若要想当太子,改变形象很重要,可人的本性是改不了的,看齐王妃的表情,今天他一定又在外面出了丑。
可是,作为贤名远播的王妃,齐王妃能说什么呢,卢八娘看她尽力掩饰着不快,对身边的一个姑姑吩咐了些什么,然后,很快有人过来通知卢八娘和十四夫人一同回齐王府了。
第三十章 父为子纲县公挨打花天酒地齐王荒唐(二)
齐王府来赴宴的女们集合在一起,齐王妃的脸色不大好,世子妃、十三夫人、十四夫人更是怒气形于色,卢八娘能打听到的消息她们一样能知道,齐王府的儿子们现在一定与齐王一样与姬人们胡闹着。
在这个时代,女人的社会地位还不算低,正妻的位置通常也非常牢固,所以就涌现出很多的妒妇,她们甚至敢公开打杀丈夫的宠妾爱姬。可是齐王府的风气却不是这样,最不高兴的十四夫人看了看齐王妃,也只得压下了心里的不满,低声嘟囔了一声,“就是能假装贤良!”
卢八娘面带着微笑向周围的贵妇人们告辞,与齐王妃、世子夫人和十三夫人一同出了宴客厅。江府的老夫人亲自送齐王妃出来,卢八娘在她们后面隐隐听江老夫人说了“胡闹”、“不懂事”等词,大约是向齐王妃致歉。
齐王妃低声应付了几句,卢八娘理解她,其实对于齐王妃来说,她早就并不介意齐王有多少宠姬了,她现在的不满也不是因为妒嫉,而是在担心齐王今天的表现会使他在朝中的名声威信进一步下降。
比起齐王来,齐王妃更盼望能够成为皇宫的下一任主人,这种心情,没有人比卢八娘更了解了。男人已经没有任何指望,那么当上皇后,把自己生的儿子推到皇帝的宝座上,是齐王妃唯一的愿望了。
可就在她们离开宴客厅没多远的时候,一个下人急匆匆地跑过来,“老夫人,老夫人,中书令荀夫人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刀来,去了前院!”
中书令荀勖夫人有名的善妒。坊间传闻,有一次荀勖看见上茶的侍女的一双玉手白嫩可爱,不禁赞叹着摸了一下,结果第二天荀夫人送给他一个匣子,他打开匣子一看,里面装着的就是那双被他赞美了的手!
现在她竟然拿了把刀冲进了前院,就看来传话的下人已经顾不上悄悄把消息告诉江老夫人,就知道情况有多危急。江老夫人匆匆向齐王妃说了声“王妃,失陪了。”就马上跟着下人快步去了前院。
齐王妃也被这个消息惊呆了,然后她向前院的方向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转过头来向门外又走了几步,然后再次停了下来。在两边扶着她的世子夫人和十三夫人被她弄得晕头转向,十三夫人疑惑地问:“母妃,我们去哪里?”
“先在这里等一等吧。”
十四夫人明显想去前院看看,但她不好擅自行动,虽然还站在路上,可一双脚焦躁地在地上挪来挪去。世子夫人和十三夫人也差不多。
卢八娘略一思忖,就明白了齐王妃的意思。在这个时候,如果去了前院,会有荀夫人那样善妒的嫌疑,但若离开江府,又有不关心齐王的嫌疑,毕竟荀夫人是拿着刀去了前院。只有等齐王安全无恙的消息传出来,齐王妃再走才是适合的。
可以说如果不是因为天然的形势造成自己与齐王妃注定不可能合作,卢八娘还真愿意与她的婆母共同奋斗。她早就看出来,齐王根本是个没什么能力的人,他到今天成就的一切势力都是齐王妃的功劳。但齐王也不是没有优点的,他的优点就是非常相信齐王妃,甚至容易被齐王妃所左右。
想到了这里,卢八娘不可能不想到她的丈夫,司马十七郎与他的父亲并不很像,他是个很有主意的人,自己想随心所愿地摆布他根本不可能,这还真是遗憾。不过凡事有利就有弊,司马十七郎也有他的优点,而且有些优点还是卢八娘很欣赏的,就看她怎么样因势力导了。
就在卢八娘这样想着的时候,她感到了一束目光看向了她,齐王妃在卢八娘观察她的时候也注意到了十七儿媳。自从十七郎娶了卢氏,就彻底脱离了她的控制,而且她还在卢八娘手中吃了个暗亏。齐王妃最近一直在反思,自己太小看了这个儿媳,不用说别的,就是今天的宴会上也好,还是听说出现变故后也好,自己的几个儿媳中,只有卢氏始终应对得体,非常沉着。
齐王妃心中也有些疑惑,明明十七郎夫妻非常恩爱,可卢氏的表现还真不像。就是自己成亲半载,与齐王恩恩爱爱的时候,猛听说丈夫在外面胡闹,也不能这样无所谓,就是装也很难装出这样的若无其事。若说是他们夫妻并不恩爱,那么让二人和离,安排卢氏再嫁崔嵘的计谋又怎么会不成功呢?自己该怎样对侍这个有着高贵血统,又深不可测的儿媳妇才最有利呢?
卢八娘就是不能完全猜到齐王妃是怎样想自己的,但她还是知道她的婆母是不会放任司马十七郎和自己顺利地向上走,可现在,他们已经开始挣扎着解脱齐王府的束缚,迟早他们会彻底离开这个大泥潭,谁也阻止不了他们,卢八娘笑着迎着齐王妃的目光看过去。
“小十七最近在外面玩得太过了,你也该劝劝他。”齐王妃温和地说:“金吾卫里都是各世家勋贵子弟,出了名的能胡闹,别把他跟着把心玩野了,收不回来。”
齐王妃说的是事实,司马十七郎过去的日子实在太苦,一个皇孙在成亲前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手里也没有钱,甚至还有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突然间成了县公,又做了从四品的都尉,这种巨大的变化对于一个还不到二十的年青人来说,是个严峻的考验。
一步登天的感觉让司马十七郎一改平时的小心谨慎,变得张狂起来,金吾卫里差不多都是贵胄子弟,其中的纨绔不少,他整日与这些人在一起纵情声色,跑马冶游,差不多将京城里的各处能玩的地方都走遍了。
至于司马十七郎会不会玩得心野了,再也收不回来了,卢八娘也没有把握。前世她见过太多乍富乍贵的人,能坚持住本心,一如既往的人太少了。她的父亲发了财后有外遇,这实在是最普通的了,她还见过沉迷于赌博的,喜欢飚车的,还有吸毒的等等,人性就是如此,很难改变。
其实最近卢八娘一直在冷眼旁观司马十七郎,她没有完全放弃信心原因是他玩归玩,便一直没有放松都尉的工作。她觉得司马十七郎在短暂的放纵后可能还会走回正路,他从本质上是一个有野心想向上爬的人,他不会放弃进取。
卢八娘对司马十七郎的底线正是如此。
至于齐王妃,她看似善意的话,其实是在示意司马十七郎会把卢八娘抛到脑后,想挑拨卢八娘与司马十七郎发生矛盾,并在她心中种上一根刺。卢八娘岂能被她说动?她从不对司马十七郎的情谊抱有希望,因为她认识到司马十七郎移情别恋是迟早的事,必然的事。于是她淡淡地说:“男人吗?自然是海阔天空,任他随意翔游,再者儿媳最敬佩母妃的宽和大度,也想向母纪学习。”
十四夫人听了卢八娘的话,再也忍不住了,担忧地说:“江仆射最喜欢服散,今天大家也一定都服了,荀夫人这样一闹,如果不能好好行散,恐怕会出事的。”
服散就是指服五石散,五石散是由石钟乳、紫石英、白石英、石硫磺、赤石脂五味石药合成,通常还加入防风、人参等数十种中草药的中药散剂。这种药能壮阳,增强体力,让人精神亢奋,神明开朗,但服了五石散后,一定要喝热酒、吃冷食、冷浴、走路来行散,如果没能好好行散,后果很严重,有不少的人因此生病甚至死亡。
虽然五石散有着种种的问题,但这种价格不菲的东西非常受这时人们的追捧,在很多宴会场合,大家服散后放荡狂欢,□□不堪,这种刺激大约是人们从骨子里追求的,有如毒品一样上瘾。
这种事,在场的几个人心里都有数,但十四夫人一说出来,还是不一样,大家都静了下来,气氛很是沉闷。好在,没多久,就听到前院传过来消息,荀夫人将坐在荀中书令怀里的姬人一个划花的脸,一个扎瞎了眼睛,现在已经被大家劝着放下了刀。
结果并不出乎意料,荀夫人不过是善妒,她不会伤到别人,包括罪魁祸荀中书令。她的刀只能对着姬人,谁让姬人是最弱的人呢?
大家对这个结果都很接受,就是卢八娘也不会同情姬人,谴责荀夫人。弱肉强食是大自然的规律,姬人既然是弱者,就会首先被牺牲。卢八娘之所以一直孜孜不倦地追求权势金钱,就是要成为强者,更强者,掌握更多的资源,左右更多的事,永远不会被牺牲。
看着齐王妃带头向外走去,几个儿媳也都跟着她上了马车。车声辚辚,卢八娘坐在车中,心中并不是没有波动。她一直努力容忍司马十七郎,但从今以后就不必了。他与花娘们在一起饮酒作乐她忍了,他与路边的女子调笑她忍了,就当前世男女一起学习工作的环境下,大家的玩笑罢了,但吃了壮阳药与姬人们搞到了一起她决不会再忍了。
不管怎么样,这一段情她尽了力,也没有什么遗憾。
现在最重要的是怎样与司马十七郎不伤和气地调整成新的纯合作伙伴关系,这一点非常重要,也是打下他们以后相处的基础。今天他是不会回来的,明天,也许还要再过上一两天,她才会见到司马十七郎,要怎样说怎样做,她准备细细地思量思量。
可司马十七郎没有给她这个时间,就在卢八娘沉思时,他突然上了马车,醉熏熏地扑到了卢八娘的身上。
第三十一章 下决心八娘斩情丝被嘲笑县公思纳妾〔一〕
卢八娘用帕子捂着口鼻,用力将他推到了一旁,喝得烂醉的人手脚都是软的,司马十七郎被推得靠到了车壁上,差点从座位上掉了下来,夫人这样嫌弃自己,真枉他挣扎着从江府回来,再想起了因为他从来不与外面的女人发生关系而受到的嘲笑,不由得气恼地低喝道:“我为夫人才回来,夫人竟推我!夫人知道我这时候回来了,别人怎么笑我吗!”
卢八娘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用帕子接着,一口接一口地吐着,半晌才停了下来。然后她将车帘打开,将车厢里污浊的空气放出去。
司马十七郎自从卢八娘开始呕吐,神志开始恢复,又被灌进来的冷风一吹,差不多完全清醒了。上次他的酒味熏了夫人后,他平时回来时都特别注意洗浴,今天情况特殊,他从江府出来,追上齐王府的车队后,就上了娘子的车,也没想那么多。其实眼下他也非常难受,他第一次服散,正在饮酒与姬人笑闹时,被荀夫人吓了一跳,下意识找夫人回府,就忘了娘子的怪癖。他有些内疚地从袖子里摸出一块帕子,想递过去,又知道卢八娘不会接的,便停了下来,轻声问:“夫人,你好些了吗?”
“好些了,”卢八娘深吸了一口气,“要不要我派人再送县公回江府?”
“你说的是什么!我既然答应了你,自然不会食言。”司马十七郎压下了心头的火,冷冷地说。
“我早就说过你不必遵守的!”卢八娘针锋相对地答道。
两人第一次恶语相向,说到了这里,免不了怔了一怔,就都打住了,分别靠在两面的车壁,静静地坐着。
世家贵族的住所都在一个区域,齐王府与江府的距离并不远,马车很快进了齐王府。齐王妃大度地让下人来传话,大家各自回房,不必陪她回正殿。
卢八娘扶了桃花的手下了车,吩咐跟在后面的桃花爹几个人,“县公喝多了,你们扶着他去前院休息,夜里让人好好服侍。”
桃花鼻子特别灵,“县公吐了一车,夫人一定被熏坏了,我们赶紧回院子里吧!”
卢八娘被桃花扶着,进了内院,马上换衣服,清洗身体。泡在香樟木的大浴桶里,鼻端莹绕着淡淡的薄荷清香,感觉她完全摆脱了刚刚的污秽,身体渐渐恢复了正常。
奶娘和桃花看到卢八娘放松的表情,慢慢放下了心,夫人的衣服被弄得那样脏,可人却不似以往恨不得立刻洗掉一层皮的样子,让她们非常吃惊。接着,就她们更惊讶地听到夫人吩咐,“把点心匣子拿来。”
江府的酒宴虽好,但卢八娘却没吃什么,吐了后更觉得饥饿,于是她挑了块香甜的糯米糕吃了,意犹未尽,又捡了块桃仁酥,重新洗了手披件绸衣出浴了。自己的怪癖好得这样快,就是卢八娘自己都吃惊不已,看来,用不了多久,自己有可能成为正常人了,这可真是过去想都不敢想的事!
至于司马十七郎,在车上她已经做了决断,是到了该与他结束某种关系的时候了。她吩咐把王妃给的侍女送到前院,然后上床了。洁癖明显减轻,她本该高兴的,但心里却有点乱。卢八娘想,她不是在可惜与司马十七郎从此以后就分开了,而是在可惜,一直努力与司马十七郎和平相处,今晚却一时气恼,与他针锋相对地吵了起来。这可不符合自己一贯贤淑的形象。
司马十七郎被桃花爹和池梁半拉半扶地送到了书房,心里很是不甘。可是一来他喝多了,手脚都是软的,二来,桃花爹和池梁合力拉着他,就是他清醒时也力有不逮。虽然刚刚与夫人有些不快,可他还是想与夫人一起休息,便气恼地骂道:“你们两个混帐,拖着我做什么,还不赶紧把我送到内院!”
桃花爹是桃花的爹,桃花一根筋的性子就是从他那里遗传到的。他对卢八娘的吩咐从来不打一点折扣,夫人既然说让扶着县公到前院休息,那么县公今晚就只能在前院休息。
池梁见桃花爹意志这样坚定,也只有跟随着,而且他也觉得司马十七郎喝多了,神志并不清醒,他刚刚吐过,夫人一定是担心他到了内院再吐。夫人特别爱洁这一点,绿袖提醒他不知多少次了。于是池梁一边用力将司马十七郎架进了前院,一面说:“十七郎,你就在这里歇一夜,等明天酒醒了再进内院,免得再吐熏了夫人。”
桃花的话和卢八娘的默许让大家都以为司马十七郎喝多了,车里呕吐的也是他,司马十七郎也没有想解释的心思,而且三下两下地,他已经被人脱去了外衣靴子,放到了榻上。池梁还是他的耳边猥琐地问:“十七郎,江府的姬人真特别美吗?我听江府的部曲说,今天江仆射让他的爱姬都出来宴客了呢,还有…”
平时司马十七郎出门,池梁等几人都贴身护卫,颇有了些见识,今天到了江府,他们却被安排到了另外一处,自有江家的部曲陪同,所以他一直在遗憾没有看到素有盛名的江府姬人。
司马十七郎哪里有心思和他说这些,气哼哼地说:“赶紧给我弄水来洗一下,然后送我去内院。”
平时书房并没有人住,司马十七郎也是第一次留宿,就有很多东西不趁手,书房里的两个小厮寒烟和寒江平时只伺候笔墨,照顾人不太在行。于是桃花爹与寒江去找浴桶和热水,池梁便陪着他劝道:“今天回来得太晚,恐怕夫人进内院后就会下匙了,十七郎就在这里将就一夜吧。”
是啊,内院的门有可能已经下匙了,司马十七郎晃晃晕沉沉的头,就是解决了桃花爹和池梁,他也不能过去了,闹出什么动静来会让王府各处笑话的。想到了这里,司马十七郎怀念起新婚的小院来,三间半的正房,两人天天相对,自己什么时候过去都随意。
就在这时,王妃送过来四个侍女,还替卢八娘传了一句话,“县公一定要注意行散,别伤了身子。”
“什么!”池梁惊叫,“十七郎你服散了?师傅说那东西最伤身,不是说不让我们碰吗?”
五石散最初源于汉代,本是一种治病的药物,后来才被人引作他用,于前朝时开始在文人中空前的风行起来。但服散带来的危害也是有目共睹,服散死人、伤残的时有发生,因此反对的人也不少,还有不少人撰书说明。
“嚷什么?”司马十七郎喝道:“我不过是服一点试试,饮了点酒早就没事了。”想想卢八娘还是关心自己的,赶紧让寒烟到内院传话,“去告诉夫人,说我只服了一点,早就没什么事了,让她不用担心。”
池梁听司马十七郎这样说,也放下了心事,看到进来的四个侍女非常美貌,不禁细细打量起来,“平日里怎么没见过姐姐们?”
这几个侍女到了华清院,就被卢八娘变相软禁起来了,所以也不认识池梁,见他在县公屋子里很自在的神气,也不敢不回答,“夫人让我们平时只在屋子里做针线,不许随意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