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守义换了一件浅玉色圆领袍,里面露出雪白的中衣领子,衬着他一张沉静的脸显出不同平日的英俊,他也向枇杷笑着,“今天在车上好好睡一觉!”
看来是知道自己昨晚出去练武的事了,枇杷向他吐了吐舌头,“娘已经答应我以后继续练武了!”说着跑向自己的马车。
枇杷并不是急着上马车,她是来看自己的大红马的。虽然不能骑马了,但是她的大红马却一直拴在她的马车后面,跟着她在一起走。每天早晚以及休息的时候,她总能看到她心爱的马儿。
大红马看到主人也是开心的,向她打了个响鼻又“咴咴”地叫了两声,马头就蹭了过来,枇杷张开手,露出了一早就拿好的几块饴糖,让大红马舔食着,又拿另一只手拍拍她的额头道:“我每天都给你送糖,你可要听话啊!”
仔细查看大红马一遍,浑身上下涮得干干净净,“阿鲁那养马还真细心,看来你被照顾得不错啊!”又拉住它的尾巴,“别乱甩,弄脏我的新衣服我就会生气了,这些绸布罗纱都很贵的,而且还是我娘路上赶着给我做的呢。”
阿鲁那早就在一旁,便也说道:“马不能总不跑,时间久了该跑不动了,枇杷,有空时我替你骑着大红跑一程吧。”
“好,”枇杷答应了,但又说:“有机会我也要出去骑大红马跑一跑。”
与大红厮磨了一会儿,大家就要出发了,枇杷坐上了车子,就听阿鲁那在车外突然说:“枇杷,你这么漂亮,就是手粗一点也不要紧的,京城里的贵女们一定会喜欢你!”
“噢,对了,我穿新裙子确实很漂亮吧!”枇杷遗憾地说:“刚刚忘记了转一下让你看看了,上面的蝴蝶就像要飞起来一样,翅膀上还闪着金光呢。”
第43章 无边富贵
杨夫人所料一点也不错,还没到中午刘节度使夫人所派遣的嬷嬷果然迎到了玉家的车队前来拜见玉家女眷。
玉将军见状就势停下车队,提前让大家休息。
于是枇杷就坐在了一株大树下新搭的帐篷里,与杨夫人一起接见了刘家的四位嬷嬷。听着杨夫人与嬷嬷们笑着问好,又说了些闲话,枇杷一直如自己所答应母亲的一般,文静地坐在一旁,面露淡淡的微笑。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看起来一定非常符合母亲对她的要求,贞静幽雅的淑女。果然刘家的几位嬷嬷也被她装出来的表像蒙蔽了,笑着问:“听说玉家小姐乃是女中豪杰,亲手射杀了左贤王的,正是这位小姐吗?”
“我们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倒也习了些箭术,守城的时候确也曾上过城墙,帮助她三哥射中过左贤王,但也没什么了不得的,不过是凑巧罢了。”杨夫人笑道:“到底年纪还小,总是淘气了些。”
“武将家的女儿会些箭术自然是好的,我们范阳与营州相距最近,女儿家也有善骑射的,”嬷嬷们陪笑道:“哪里像京城呢,就是太后都不敢多提一句朝政上的事。”
这句话是说本朝的郭太后,她历经七朝,先后有一个亲儿子,三个亲孙子当皇帝,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人,在孙子年幼朝臣请她临朝称制时,竟然发怒说:“你们要我仿效武则天吗?我何必参预外廷事务呢!”结果几年后她的亲孙子被当权的宦官所杀害。
这一段故事母亲也对枇杷讲过,当时是为了让她明白京城中女子如今不同于先前之时,但是此时刘家的嬷嬷用如此轻忽的态度议论起先前的太后,还是让枇杷心里吃了一惊,赶紧偷偷去看母亲。
杨夫人神色一点变化也没有,只笑着说:“我们家的这个就是小孩子心性,喜欢玩闹而已。”
那嬷嬷便也将话题转到了枇杷身上,笑着夸道:“夫人不必过谦,小姐一看就是极稳重懂事的性子,长得又如此美丽,我们夫人见了不知会怎么喜欢呢。”又说:“我们夫人只生了一个儿子,因没有亲闺女,最喜欢的就是女儿。”
又笑着向枇杷问道“多大了?读过什么书吗?喜欢吃什么?”
枇杷按照先前母亲教的笑着答道:“今年十二了,只跟着母亲认几个字,背过《女诫》,并没有认真读过什么书。至于吃的,倒没什么特别喜欢的。”
“我们节度使与你父亲是极好的交情,所以我们夫人与你母亲自然也是极好的,到了我们府里,小姐一点也不必客气,喜欢什么也只管说,只要是天上地上有,就没有我们府里弄不到的。”
枇杷听着这些嬷嬷极大的口气,心里不觉得有些不以为然,营州节度使府自己也不是没去过,乐安公主的的行驿自己也来往过十几天,难道刘家的人以为自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吗?
但是她见母亲却始终神色不改,一直温婉柔和,言语和平,便压住自己想说两句刻薄话的心思,只点头微笑,随偶尔也会答应几句,但总以微笑不语为主。据母亲说这才是以不变应万变之术。
当天晚上,母亲在飧食后很严肃地对家里的几个人说:“我原本以为刘节度使不过是见你父亲到京城做官才特别做出很亲密的样子,如今看来不全是,这期间一定有什么我们没注意到的。”
“爹,你先前为公主送嫁,曾在范阳走过一次来回,那时刘节度使可有如今的热情?”玉守义也问道。
“并没有,你们还记得前年朝廷拨给营州的武器和钱粮曾被刘宏印劫了一半过去的事吗?”玉进忠道:“正是因为那件事,我上次从范阳经过时也只是投了个名刺,并没有去拜见他,至于护送公主和亲时,虽然刘府也曾宴请过公主,但是也不过与刘节度使泛泛地见了几回面,并夫深交。”
“可是今天的嬷嬷说你们交情极深厚的!”枇杷赶紧说道:“我看那几个嬷嬷,个个能说会道,想来是在说谎话呢。”
“其实那不过是套交情随便说的,不要紧,”杨夫人却说:“我是觉得她们话中很不把皇家当成一回事,颇值得深究。”
枇杷也想到了那时自己的惊诧,不过又问:“是不是刘节度使夫人派来的嬷嬷不懂事呢?”
“可能性实在太小了,”杨夫人说:“刘节度使夫人是荥阳郑氏之女,她岂能随意派出不懂事的老嬷嬷出来。”
枇杷听了又将那嬷嬷提到郭后时话语一一重复下来,她记性极好,说的也惟妙惟肖,不过这一次玉进忠父子谁也没像平时一样笑了。
“郭后可不同于别的太后,她的祖父是郭子仪,母亲是升平公主,又是宪宗的嫡妻,穆宗的生母,敬宗、文宗、武宗的亲祖母,神位附祭于太庙。”三哥皱着眉头说:“刘家对经历七朝的太后尚且不放在眼里,果然如传闻般不服朝廷管制了?”
“上次刘节度使抢了朝廷给营州的东西,后来朝廷不是说那些东西里确实应该分给范阳一份,重新下令将那些东西拨给他们了?”枇杷对那件事也印象颇深,因为当时很多营州人亦非常气愤,甚至要打到范阳去找刘宏印要回来,最后才在御史大人的安抚下平静下来,后来朝廷给营州人的解释就是这样的。
“这里面的事谁又说得清呢?”杨夫人道:“我是说我们都要小心一点,到了刘府千万别随口接这样的话,而且也尽量不要在范阳多停留,早日到京城任职才是当前要务。”
“枇杷,到时候你和娘要进内宅,最好一直跟娘在一起,另外少说多听,可记得了?”三哥叮嘱到,“明天我们就能到范阳了。”
“你们放心吧,枇杷今天表现就不错。”杨夫人难得地表扬了一次女儿。
枇杷便扬起眉向三哥轻哼了一声,见没什么事了,便赶紧站起来说:“我先出去了。”
“等等,”杨夫人叫住她,“想练武去吧,先把这个戴在手上。”
枇杷接了,只见是仿着冬天保暖用的手套做的一对与自己双手一样大小的细布手套,五指都一一分开了,便明白母亲是想让自己在习武的同时尽量保护好手,非常叹服,“娘,你真有办法!”
“以后你练箭就戴上这个,睡前再抹些香膏就好了。”
枇杷此后习武果然不忘戴上手套,就是再热也不摘下来,只是薄薄的手套很容易坏,不过母亲因此找到易破之处,新做的手套就在那里加上一层皮子,用起来更方便了。
且不说枇杷此后又欢天喜地练武了,只讲第二天他们在傍晚时分就到了范阳城。虽然车帘子是放
下的,但是枇杷还是在蒲草车帘的缝隙中看到街景,其实范阳看起来并不比营州大许多,街面上也不比营州繁华许多。
本朝先前营州与范阳原是一个州,也由一个节度使所节制,天宝之乱后,营州与范阳便完全拆成两处,也分别归两个节度使管理,但这两州位置比邻,也算得上是唇齿相依。如果营州不能挡住突厥人,那么接下来要承受突厥人冲击的就是范阳。
是以,先前营州与范阳关系一直非常和睦,但是自营州范阳两处都在十几年前换了节度使,倒不似过去般同心同德了,只是这些与玉进忠这个一般将领关系不大,而玉进忠升到了副节度使后也没有时间和机会参与整个营州之事,具体的情况也并不了解。
枇杷一面从车帘中向外看着,一面不由得在心中笑刘府的几位嬷嬷当时的口气,她们一定没去过营州,就范阳这般的样子,难道还会比营州富贵多少?就算范阳这些年都没有受到突厥人的大规模进犯,士民略富庶些,也有营州的功劳,哪里值得到自家面前夸耀。
但是随着马车进到了节度使府中,枇杷慢慢将刚刚的不屑之心一点点地收了起来。
营州节度使府在枇杷看起来就非常大了,陈婉一个人的院子就比整个玉家还大,再加上花园、演武厅什么的,应该有几十个或者上百个玉家那么大,又因为去的次数不多,总不能认得所有的路,每次去时都很小心不要走错。
但是现在她乘着马车直接进了范阳节度使府,马车又向前走了半晌才停下来,就在她以为到了的时候,其实只是才到了内宅的门前。她下了马车,又换上了刘家专门在内宅使用的小马车。只从进了节度使府后走的路程看,范阳节度使府要比营州节度使府大得多了!
拉车的是一种非常矮小的马,看样子性情也异常温顺,赶车的也都是些嬷嬷,而车子的装饰,更是豪华。车壁里外用的全是上好的锦缎,而座位处则放了一张精美的象牙席。
枇杷刚一坐下,就觉得车厢异常凉爽,原来就在座位一旁,放着一个银盆,里面摆着一座冰山,随着冰山上面雕的花纹在她眼前一点点变得模糊,冰山所散出淡淡的凉气弥漫了整个车厢,让她不由自主地轻吁了一声,夏日里能坐上这么舒服的车,还真是想都想不到啊!
第44章 比试武艺
车上的一座小小的冰山,已经显示了刘家的富贵非比寻常了。
毕竟在这个时节还能有冰用,还是枇杷第一次见到。在营州,就是节度使府上也没有冰窖的。她
只是听母亲曾说过,皇家还有一些特别富贵的人家有冰窖,冬天将冰储存进去,到了炎炎夏日拿出来用,不过建冰窖是很难很难的事,而且花费还非常大。
枇杷虽然猜不出面前这座冰山要花费多少金钱人力,但她也明了能在客人一进门时就于车中摆好冰山降温,而且那冰山上还刻着诩诩如山的景物,这绝对是非常不容易的事。
不过车中的枇杷却没有露出太多的表情,她微微笑着,端正地跪坐在席子正中,保持着母亲曾经教过她的优雅姿态,因为她早发现进节度使府的嬷嬷们一直在看着自己。
枇杷可不想在刘家丢人!
车子又行了一刻钟左右,才在一处大院落前停下,原来这才到了内宅的主院,下了车,枇杷跟在母亲身后被刘节度使的夫人带着一群人接进了正堂。
从下车后,满眼的富贵还是让枇杷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到处都是金碧辉煌,紫檀屏风上的泥金画儿,案几上的金银器,就是铺在地面上的石头,每一块上面都刻着一朵金花。除了金银,再就是各种闪着光的宝石物件,比如放在大门左右一对儿的珊瑚树,就是用宝石做出的花朵。
这些特别难得的宝石,在营州的官员之家只有一块就已经很珍贵了,打了首饰插在女人的鬓发边或者镶在男人的帽子上,可是刘家竟然随随便便地摆得到处都是,玉枇杷一眼看到一位侍女手中拿的拂尘上也坠着一颗极大极亮的宝石。
而刘家夫人和众多来接她们的女眷们每个人身上的装饰就更另人叹为观止,每一件衣裙都那样的漂亮,漂亮到枇杷从来不可能想像得到,至于她们的饰物更令人眼花缭乱,比起她们,枇杷第一次觉得原来自己身上引以为傲的美丽衣饰不算什么。
在一霎间的失神后,她马上适应了眼前的富贵场景,虽然也是喜欢那些精美至极的东西,却不至于艳羡和自卑,枇杷自如地随着母亲行礼问好。
“这就是玉家的小姐吧,”刘夫人引着大家进了厅堂,还不待坐定便先拉住枇杷的手笑着说:“能射杀左贤王的小姑娘竟然还这么漂亮!”
刘夫人十分赞扬的神态令枇杷脸上微微泛起了红晕,“射杀左贤王的功劳其实是我三哥的,我只是帮了个小忙而已。”
“即使只是帮忙已经非常了不起了,更何况还是玉小姐亲手射中的呢。”刘夫人依旧笑着,心里却不以为然地想,玉家的儿子们都不行了,所以就把战功记在女儿身上,也算是一步好棋,起码女儿若能因此攀上了一门好亲就值得。
但感到了玉家小姐手上的薄茧,她又修正了自己的想法,玉家小姐应该是会些真功夫,至少是会射箭的,便又笑道:“我们家的女孩多,九娘从小就跟着她生练剑,闲来你们姐妹可以在一起多聊聊,毕竟是出身武将之家,会些武艺也不失本色。”
枇杷只觉得刘夫人热心又对自己特别亲切,不由得点头应是。
杨夫人亦离开如此般的富贵生活很久了,奢华的装饰引起她的无限感慨,而同时这种环境下的思维和习惯却立即复苏了,她蓦然想到一个问题,刘节度使家的人是不会相信枇杷射杀了左贤王的,特别是刘夫人话中的语气更让她确定。
从小时起,杨夫人见过太多太多父母为子女设计的各种桥段,人造出各种小神童、小淑女。男孩们还好些,毕竟他们要走出家门,太过做假容易被拆穿。但是女孩们就不一样了,她们藏在内宅中不轻易见人,很多事难免是扑朔迷离的。
特别是孝顺、懂事、温和等等优点,根本没有考核的标准,她曾听过有的人家,以为娶回一个有才学又温顺懂礼的大家闺秀,但其实不过是一个脾气暴躁、只识几个字的傻丫头。而两家结亲后,又哪里会轻易和离呢?
当然这些事例比起钩弋夫人的故事又差得多了,当年汉武帝巡狩,路过河间时,侍从观天象对武帝说此地有奇女,结果就找到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子,据说此女天生双手握成拳状,已经十多年了,但依然不能伸开。
武帝唤此女过来,见其双手果真是紧握拳状,武帝伸出双手将这女子手轻轻一掰,少女的手便被分开,在手掌心里还紧紧地握着一只小玉钩。随后,就是钩弋夫人受宠生下后来的汉昭帝,又在武帝临终前被命自尽。
若不是钩弋夫人的下场极为糟糕,不只她自己在儿子登上大宝前被迫自尽,就连她的父亲也在此前被皇帝杀掉,才令后世之人没有太多敢于再制造如此异相的,但是撒些小谎还很普遍。
现在杨夫人明白节度使府上一定会以为枇杷的军功是玉家虚报的,倒也没有不高兴。当时向朝廷送捷报时,她正在营州解围儿女立功的极度喜悦之下,没来得及想太多,在说营州人都知道的事,阻拦也没有必要,但是谁能想到玉家这么快就会离开营州呢?
说起来也不怪刘夫人她们不肯信,若不是枇杷是自己的女儿,每天看着她带领一群野小子野丫头们习武打猎,守城时又亲见她每天带刀挽弓上城墙,她也不会相信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能有如此军功。
但是杨夫人并不想解释,甚至她还宁愿刘夫人不信,深通贵女们间相互倾轧的她知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也并不想女儿成为众矢之的,便笑着说:“枇杷不过是随着她的父兄学了点箭术,当不得真的。”
“谁不知道玉将军勇武过人,玉小姐只消学得一星半点的就足够了。”刘夫人说笑着请大家入座。
两位夫人坐在上位,下面左右各设一席,一侧为刘家的少夫人们,另一侧是未出嫁的女孩。
枇杷自然与女孩们坐在一起,从刘九娘到刘十七娘共十来个女孩,都与她年纪相仿,大家在一起说笑了一会儿,最大的刘九娘便道:“久闻玉小姐武艺出众,我也从小习得些剑术,不如我们在一起为大家演习一回,方是武将家的风采。”
刘九娘比枇杷要大上几岁,是刘家女孩中长得最高的,与枇杷不相上下,相貌却只是平常,但是她别出心裁地穿着类似前朝鲜卑人的短袄窄裙,鹅黄的袄葱绿的裙简捷利落,在一群穿着襦裙半臂的女孩子中很惹人注意。
从刚刚的谈话中,枇杷就得知她从小跟着生母练剑,寒暑不缀,现在这样急着与自己比武,想来武艺了得。
想到从营州出来,母亲就一再告诫自己不要再舞刀弄箭的,枇杷犹豫了一下,看向杨夫人。
两位夫人正在说着什么,听到刘九娘的话便都笑着转过来,刘夫人先笑道:“九娘怎么这样心急?玉家夫人和小姐刚赶了许多天的路,总要歇一歇。”
刘九娘不好意思地一笑,“女儿还不是因为玉家小家能够射杀左贤王,是了不起的巾帼英雄,才急着请玉小姐请教。”
杨夫人却笑道:“女孩子们在一起玩闹,就由着她们吧。”
枇杷便站了起来向刘九娘笑道:“请九姐姐指教。”
“那好,”刘九娘便问:“玉小姐用什么兵器?我让准备出来。”
枇杷便如实说:“我习惯用横刀。”
刘九娘便吩咐下人,“拿一把横刀,再将我的剑取来。”
须臾,刀剑已经送到,枇杷没想到刘九娘的竟然就要在此地演习,她看了看大厅之内,虽然地方足够大,但是在这样装饰华美的地方演武,总觉得很不谐调,万一不小心碰坏什么东西怎么办?
而且看刘九娘的意思,似乎也没有打算换下身上的衣服,虽然她穿着窄袖的小袄,但是裙子应该也很碍事,而自己则是一身飘逸的罗裙,更是不方便。
“枇杷。”杨夫人将女儿叫了过去,从刘家下人手中接过两根红色缎带,帮她将袖子捆起来。其实本朝妇人做事时为了方便一般都要将袖子捆起来,杨夫人与刘嬷嬷在家中时常如此,但是枇杷多是穿男装,所以很少捆过袖子。
白罗纱的袖子被大红的缎带在上面系了几道,又在肘部打了个漂亮的花结,枇杷觉得自己实在不像是要与人比武的样子,跳舞还差不多。
感觉到母亲在自己的后背轻轻拍了一拍,枇杷轻轻地点了点头,上前拿了横刀,心里就更加了然了。
刘家拿上来的这把横刀,表面上看与军中所用的横刀并无太大区别,甚至因为是极好的铁锻造的,寒光闪闪,轻轻一弹就发出龙吟之声,刀柄上又镶了几块宝石,下面还系着一条大红络子,比枇杷自己的那把刀好看多了。
但其实也就是好看多了,真要用的话,在上过战场上杀过敌的枇杷看来根本算不上一把刀,一则是因为没有开刃,更重要的是因为这把刀的重量太轻。
这样薄薄的刀就是开刃了在战场上也不实用,在双方交兵时力量不够,很容易被对方的兵器震飞或者震断,而且镶了宝石的手柄握起来总是不够舒服,下面的络子更是画蛇添足,难道敌人能因为如此漂亮的络子而手下留情?反倒是碍手碍脚地容易误事。
而对面刘九娘的剑也相差不多,不,是比这把刀更加华丽,枇杷不由得猜测刘九娘生母传授的剑术是什么样的。
第45章 美食如斯
枇杷正在疑惑之间,只见刘九娘轻轻挽了个剑花,长长的五彩剑穗飘起,向自己优雅的一礼,让枇杷一时间不知自己是不是应该出刀。
枇杷自然也曾学过刀法枪法,就是剑术也曾涉猎,但是她还真不会在比武前如此漂亮地向对方行礼致意。在营州她与小伙伴们练武甚至就是直接招呼的,就是特殊的情况下也不过简单地抱抱拳而已。
就在枇杷有些恍惚之际,刘九娘的剑已经到了,轻灵的剑在飘舞的剑穗掩映下,划着优美的弧线向枇杷的胸前袭来,枇杷下意识地举刀相拒,刀剑相撞,发出极为悦耳的叮当一声,那剑被隔了开去。刘九娘借势轻盈地转了个身,再次挥剑上前,剑光大盛,一剑接一剑有如海浪般地涌了上来。
只过了第一招,枇杷就已经大致摸清了刘九娘的武功水平,剑招确实漂亮,令人眼花缭乱,但其实速度还是不够快,自己完全可以躲开,更关键的是只要枇杷挥刀用力一格,刘九娘的剑就会飞出去。
总之,刘九娘的剑术根本没经过实战,略有些像陈博在守城之初时的剑招,但是比起陈博的还要好看得多,但是她的力量又比陈博还差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