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蒋拿结束饭局,驾车返回李山镇。许周为醉意熏熏,喋喋不休:“他妈的沈纶,起的什么破名字,当老子文盲,还说读成‘官’,老子刚翻过手机了,明明是‘轮’!”他又忿忿说,“还装什么清高,这套不吃,那套也不吃!”
蒋拿嗤笑:“人家那是文化人,你这文盲懂什么!”
许周为不以为意,皱了眉实在不解:“拿哥,我们管那小子做什么,又不缺他那一个生意,现在都忙不过来了,他那点儿能赚多少钱!”
蒋拿却没有应声,沉眸看向前方路段。他心中细细盘算,眉头也是愈皱愈紧。许周为又嘀咕:“我好像看见姚家那丫头在楼下摆摊,是不是喝多了?”
蒋拿竖起耳朵,侧头看了他一眼,又听许周为咂了咂嘴轻念:“还真是香……”
蒋拿又是一声嗤笑,忆及自己先前的动作,突然觉得有些荒唐,还未想明白,前方便有交警设下路障,他缓下车速想要掉头,却已是来不及了。
交警敲敲窗,喊道:“查酒驾,来,吹口气!”
蒋拿搜寻四周,没有见到熟人,他笑说:“我认识你们中队长……”
交警打断他,刚正不阿:“你认识天皇老子也不行,下车!”
蒋拿无奈,只得下车吹气。许周为摇摇晃晃出来,举着手机喊:“拿哥,中队长的电话是……”他眯眼翻号,找到后便直接拨了过去。
交警翻看蒋拿的驾照,扬眉看向他:“蒋楠?”手上动作不停,扣分流程操作熟练。
如今酒驾再次从严,蒋拿当晚被扣,连中队长都帮不上忙,无能为力说:“真没办法,上头现在严查,换了别的事儿我还能帮忙,酒驾这事儿被逮到又已经扣了分,我就真的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他毕竟只是个小小的中队长,权利有限,派不了大用场。
蒋拿无可奈何,只能在兄弟们的嘲笑声中请了司机,扮起了真正的老板。他唤人将灰扑扑的吉普车冲洗干净,再成日由司机开门关门,翘腿坐在后座抽烟享受,倒也有模有样,外人称他为“蒋老板”,渐渐也变得名副其实。
沈纶终于在百忙中记起了办公桌上的储蓄罐,喊了秘书进来问道:“还记不记得我们上回去主厂房遇见的那女生?”
沈纶按照记忆描述,秘书恍然道:“哦,我记得!”
沈纶让秘书将储蓄罐带去车间还给姚岸,片刻后秘书回来说:“车间里没这个人,最近那边让行政人员下车间,用人比较混乱,大家都不太清楚具体是哪个部门的。”
沈纶蹙了蹙眉,手头公事繁忙,他便将这事儿暂时搁下了。
姚岸渐渐熟悉了手头的工作,偶尔能贡献一些建议。她勤劳用功,从厂房里满头大汗的回来后仍不忘完成本职工作,同事们也愿意将自己的经验传授给她,如今姚岸在睡梦中都能听见“氨基酸”在叫她,第二日又精神饱满的回到研发室继续和“氨基酸”纠缠。
这天经理带着客户来参观,箱子里是冰袋护体的胡萝卜汁。客户比划着手说:“这两瓶胡萝卜是我从美国带来的,只能保鲜两天,时间不够。”他需要品汁研发出一款低成本但口味相同的浓缩汁,姚岸倒出一些样品,将剩下的胡萝卜汁小心翼翼的存放进冰箱。
同事们反复试验,将味道相近的果汁递给姚岸,姚岸赶紧测试PH值,最后摇头否定。忙碌了整整一天,最后仍是无用功,同事嘀咕说:“我看东楼那边的器材更专业,好像有几个学历是博士来着,说不定能马上做出来。”
客户的中文不佳,却也能领会关键字,闻言后他立刻急道:“在哪里?带我去!”
经理在旁狠狠瞪来一眼,同事面色一白,讪讪的噤了声。
姚岸陪同客户前往东楼,同事对她小声耳语:“待会儿你去说,一定要把生意拉回来。”
姚岸无法推拒,随他们一道进了东楼的研发室。
东楼的同事听罢,打电话请示经理,经理看向一旁的沈纶,犹豫道:“我问一下沈总吧。”两人往楼下走去,经理将电话中的内容与沈纶道出,正巧行至研发室门口,沈纶蹙眉拒绝:“推掉。”他朝研发室望去,却正好瞧见姚岸在收拾冰袋。
“把她叫出来。”沈纶指指姚岸,对经理说,“还有,以后这种事情不用问我,直接推了。”
姚岸莫名其妙的随经理上楼,问道:“沈总找我有什么事情?”
经理也同样莫名其妙,只道不清楚。
走进办公室后见到储蓄罐,姚岸才恍然大悟,沈纶递给她道:“这个是不是你的?我司机买回来的,没留意里头有钱。”
姚岸赶紧接过,“是我的,一定是那天太忙,不小心把这个给卖出去了。”
沈纶见她失而复得一脸欣喜,笑道:“拿回去吧,以后小心点儿。”顿了顿,他又问,“你是研发室的?”
姚岸点点头,思及那日沈纶挺身相助,今天又将自己几百元的辛苦钱还了回来,难免感激,便笑着与他说了几句。
蒋拿往楼上走来,电话里叮嘱许周为将李山镇那些跑运输的名单整理成册,说完最后一句挂断电话,抬眼间正见姚岸和沈纶有说有笑。石膏玩偶在阳光下晃来晃去,一眼便知它出自姚岸的小摊,蒋拿立时沉了脸。

 

☆、第八章

沈纶余光瞄见门口的暗色身影,收了话音颔首招呼:“蒋总。”
姚岸下意识转头,见到沈纶口中的“蒋总”,她突然一阵怪异,皱着眉挪开视线。
蒋拿晃悠悠进来,对姚岸视若无睹,笑看沈纶:“沈总在忙?”
沈纶睨了眼腕上的手表,“刚才本来要去车间看看,蒋总有事?”
蒋拿“嗯”了一声,这才侧头看向姚岸。姚岸忙道:“沈总,那我先出去了。”
沈纶点点头,又抬手请蒋拿坐下。
东楼拒绝了这单生意,客人只好又回到主楼。
研发室内弥漫着浓郁的胡萝卜味,客人低头拨弄手机,见姚岸出现,便将手中的酒店名片递给她,姚岸明白过来,便帮客人预订房间。客人与她闲聊:“这里是第二站,我还要赶去湖南和青岛,那里也有两家工厂能做这个。”
同事朝姚岸使眼色,姚岸心领神会,笑说:“何毕要跑来跑去呢,您多等两天,我们一定想出办法来。”她想了想,又说,“您想不想参观我们的厂房?”
客人兴致勃勃,立刻起身让姚岸带路。
品汁的厂房占地极广,姚岸这几日车间研发室两头跑,早已摸清了里面的流程,经理还有其他事物需要处理,确定她能充当导游,他便匆匆离开了。
姚岸细心介绍,带着客人去参观清洗瓜果的车间,又一路走去,各色大型机器遍布,姚岸虽然只能念出几个“离心机”之类的名词,但客人已极为震撼。
最后行至灌装车间,姚岸站在门外往里指:“进去的话需要穿灭菌服,您介不介意就在这里看看?”
客人说道:“当然不介意。”他回望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厂房,感叹说,“我在美国,只有一个小农场,算上运输的工人,总共只有三十名员工。”
他生产的胡萝卜汁口味独特,好似刚榨成的鲜汁,保质期只有短短两天,只能空运到各大超市,成本太高,他渐渐难以承受。可经此参观,他突然又定下了心,回去后研发室众人说:“可能需要耽误您两天时间,我们需要找香精公司一起研制。”
客人点点头,又让姚岸替他延迟两天的住宿。
下班后姚岸买了卤鸭回家,姚燕瑾欢呼一声,扒开袋子就要吃。姚母笑道:“先去拿盘子!”姚燕瑾吮吮手指,听话的去厨房拿了盘子。
食至半途,姚母突然开口:“燕燕,妈妈给你介绍个小伙子怎么样?”
姚燕瑾一愣,姚母笑说:“你年纪也不小了,过了年就二十六了,总要成家。那个小伙子模样可好了,也是你那家工厂的,老实能干。”
姚燕瑾并不傻,蹙眉说:“我不要那样的。”
“什么那样的?”姚母见她板着脸,不悦道,“还在跟你商量呢,你去见见他,又不会少块肉。”
姚燕瑾干脆扔下筷子,腾起身气呼呼道:“我就是会少块肉,我不要那样的!”
姚母厉声道:“什么这样那样的,过几天就去见面,我定下了!”
眼看姚燕瑾又要顶嘴,姚岸忙插话:“先吃饭,有话晚点儿说。”
姚燕瑾冷哼一声,踢开椅子跑回了房间。
姚母气急败坏,指着紧阖的房门说不出话,姚岸赶紧小声安抚,又去敲门喊:“姐,我能不能进来?”见姚燕瑾没有吭声,她便推开了房门。
姚燕瑾趴在床头,拽着被单生闷气。姚岸笑道:“你跟我说说,为什么不要那样的?理由好的话,我去劝妈。”
姚燕瑾这才转身,盯着姚岸说:“我要找个正常的。”
姚岸怔了怔。
姚燕瑾是轻度弱智,平日与常人无异,她也识字,只是识的不多,小学毕业那年班主任家访,语重心长劝告姚家父母:“姚燕瑾这个状况,还是不要继续念初中了,你们家也不容易,好好培养姚岸多好。”
姚燕瑾躲在房中将一字一句刻进脑海,班主任离去后她哭闹不休,最后仍是结束了短暂的学业。她细数自己不会的事情,学习、识钱、看时间,这是她与别人不同的地方,再观其他,她并不比别人逊色多少。
姚岸怔怔听完,半响才走出房间,找到姚母后,她思忖着话语:“姐姐并不差。”
姚母苦笑:“她居然有这样的心思?”她望向虚空,酸涩道,“你姐姐她,手机只会打电话,没有钱还喜欢买首饰,瞧不起工厂的活儿,摆摊也没个定性。以前坐公交车,还没到下车站点呢,她看到开过了自己要去的那家店,大喊大叫半天,司机只好违规停在半路,我在车上都不好意思抬头看人。”
姚母拉着姚岸的手,叹气说:“正常人,顶多喜欢你姐姐的长相,可等你姐姐老了以后,指望哪个正常人守着她一辈子?说我专|制也好,黑心也好,这个小伙子一定要让你姐去见见。”
姚岸心中揪痛,连连点头。
夜幕浇熄了白日的朝气,车来车往,将李山中路点亮,“嚯嚯”的声音不知是风过还是车过,只是空气中常年藏着汽油味,鼻子难以得闲。
蒋拿关上窗户,终于屏蔽了些微杂音,他翻看手中的册子,李山镇里跑运输的名单有整整十五页。电脑泛着幽光,他一边检索,一边划去一串串的名字,笔尖划至“姚香梅”,他脑中突然闪过烈日下满头大汗,却倔强的站在路边不愿离去的那道小身影。他扔下笔,长舒一声倒向椅背。
第二天中午姚岸在食堂吃饭,下午她需要去一趟香精公司,案上还有几份资料需要整理,她怕时间不够,不断看表,狼吞虎咽。
椅子突然往下一沉,姚岸侧头看去,嚼了一半的饭菜吞也不是吐也不是。蒋拿往嘴里塞了几块肥肉,嚼咽声骤响,齿间还隐约露出油腻腻的碎末。他睨向姚岸,腮帮子鼓动不断,奇怪道:“怎么不吃了?”
姚岸蹙眉四顾,端起盘子起身,腕上突然一紧,她低叫一声,转眼便被蒋拿扯坐了下来,零星的饭菜颠出了盘子,姚岸怒道:“蒋拿!”
蒋拿哧哧地笑:“哟,居然知道我的名字,你叫什么?”
姚岸哪里愿意理她,端着盘子又欲起身,蒋拿一把扣住盘沿,沉脸不悦:“陪老子吃饭!”
姚岸瞠目:“你没毛病吧!”
蒋拿斜唇一笑,拽住她的胳膊说:“我这儿一个人都不认识,不找你陪还找打菜的大婶儿陪?吃饭!”
姚岸胳膊吃痛,皱着眉喊“松手”,见周围有几束好奇的目光看来,她小声说:“我吃完了。”
蒋拿睨了眼她的盘子,见剩菜只余了一点点,才松开手:“不早点儿说。”话毕,他看也不看姚岸,埋头自顾吃了起来。
姚岸只当他神志不清,起身匆匆跑了。
饭后蒋拿去厂房旁看工人卸货,许周为替他点烟,“拿哥,我打听过了,沈纶还没找人跑运输,他才刚进厂,只有头两天找人运了一批原料,现在还没成货送出去。”
蒋拿点点头,吞云吐雾:“这边城桥还没开始造,大路都堵着,绕路去士林不划算,往李山的方向去最省成本,沈纶要想出货,迟早得往李山走。”
许周为也点了一根烟,阴凉处照旧热浪滚滚,他不耐呆在这种地方,更享受货运公司里的空调。“我还是搞不懂你干嘛非要沈纶的生意。”
蒋拿笑他:“就你这棉花脑袋,能懂什么?”
许周为也不在意蒋拿的嘲笑,摸了摸刺竖的平头,大咧咧的与他说起了车间里的几个小美女。远处的大门口突然走过一道身影,许周为嚷道:“姚妹妹!”
姚岸循声望去,隔着铁栅望见他们,又蹙眉收回视线,顶着骄阳继续往前走,心中盘算着抽空去买辆自行车。
许周为吹了声口哨,呢喃说:“那些再漂亮,也没姚妹妹漂亮。”他突然双眼一亮,朝蒋拿喊,“拿哥我晚点回来啊,先出去一下。”
说着,便朝蒋拿的吉普车跑去,迫不及待的发动起来。引擎刚出声儿,副驾驶的门便被拉开了,蒋拿重重坐下,阖上门瞅了眼呆滞的许周为,催促道:“干嘛呢,开车啊!”
许周为讪讪开口:“拿哥,你要去哪儿啊?”
蒋拿懒洋洋道:“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开吧!”
许周为蹙眉不解,踩着油门慢吞吞的往前驶去,开出大门后远远见到姚岸的背影,他扯着嗓子喊:“姚妹……”最后一个字还没喊出口,他突然顿悟,侧头看向蒋拿,见他正眯眼看着自己,他惴惴念道,“拿哥,我去买点儿喝的吧?”
蒋拿嗤笑:“往前开,没看见这大太阳吗,问姚妹妹去哪儿!”
许周为赶紧谄笑:“哎,好!”
车子又往前挪了一段,许周为探出窗外喊:“姚小姐,要不要稍你一程?”
姚岸正四顾搜寻出租车,见许周为竟然追来,不耐的加快了步伐。许周为厚脸皮,回头看了一眼悠哉游哉的蒋拿,坚持不懈:“姚小姐,可别中暑了啊,我真要出开发区,你往哪儿去,我捎你一程,到了大路上你就下车。”
他碎碎念了几十米,姚岸受不了,喊道:“你有完没完!”
蒋拿挥挥手让许周为停车,烈日灼灼,他跨下车撑臂靠着车窗,朝姚岸扬了扬下巴,命令道:“上车!”
姚岸不察蒋拿也在,愣了愣蹙眉说:“谢谢好意,不用了。”说着,迈步便走。
蒋拿敛了表情,瞪视她的背影半响,也不去追。许周为在车内急道:“拿哥,快拦住她啊!”
蒋拿转头瞥他一眼,又重新坐回车上,淡淡道:“回去吧!”
许周为一愣,摸不透蒋拿的心思,无趣的弹了弹方向盘,他转弯返回。
前方的岔路上停了一辆车,见到吉普车消失在拐弯处,沈纶才命司机往前开,又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姚岸消失的方向。
蒋拿靠着窗户,透过反光镜将后方道路纳敛进视线,瞥见黑色轿车从岔路里驶出,他才冷哼一声,又将视线凝在了姚岸愈行愈远的背影。

 

☆、第九章

香精公司的办事效率极高,第二天就交出了成品,姚岸再次顶着烈日来回,不幸错过了午饭时间。
同事调制片刻,松了口气:“终于整出这个味道了。”虽然失却了一些纯天然,但毕竟寻出了相同的口味,又延长了保质期,客户基本满意。
同事笑看不断扇风散热的姚岸,“你跑这么急干什么,要不要先去吃饭?看看食堂还有没有剩的。”
姚岸点点头,赶紧跑去食堂。
打菜的大婶儿将最后一勺青菜舀给她,“只有这么点儿了,要不我进去给你炒个鸡蛋?”
姚岸摆手道谢:“不用了,这点儿凑合一下就够了,谢谢你啊阿姨!”
她端着盘子随意找了一张桌子坐下,侧边有两人正在闲聊,看到姚岸后跟她打招呼:“你是前天来我们研发室的那人吧?”
姚岸抬眸望去,记起她们是东楼研发室的同事,笑道:“对,你们怎么现在才吃饭?”
她们抱怨:“还不是被主管折腾的,一大堆活儿都干不完,你们那儿四个人,我们那儿三个人,可主管从来不做事,成天就会支使我们。”
她们许是被折磨久了,一下便打开了话匣子。“不就是个博士嘛,自以为有多了不起,有本事就去调出那个胡萝卜汁啊,整天溜须拍马,围着沈总团团转,也幸好他是个男的,要是女的,哼!”
另一人突然转移了话题:“哎,你们说沈总结婚了没?要是个钻石王老五,我也整天围着他去转。”
姚岸自顾扒饭,偶尔回应一句,眼看又到了上班时间,她猛塞了几口便走了。
昏天暗地的忙碌了一整天,回家后她才得以喘气。姚燕瑾瞧出她最近辛苦,夜里也不再去舞厅,安分的陪姚母守在小摊前。姚岸洗完澡打电话问:“姐,真不用我过来?”
那头闹哄哄的全是小孩儿的声音,姚燕瑾喊道:“不用,你早点休息!”
姚岸笑了笑,挂断电话后便拿起书本钻研,脑中是胡萝卜汁的各项比例,她忆起东楼研发室里更为先进的器材,一时蠢蠢欲动,可片刻又焉了气儿。
彼时蒋拿正和陈敏发把酒言欢,醉醺醺的推开窗户朝小河望去。石膏小摊一如既往的热闹,只是缺了几分让他寻探的味道。蒋拿有些悻悻,问陈敏发:“你们那儿和沈纶搭边吗?”
陈敏发灌了一口酒,“车间会混着用,其他的分得清清楚楚。”
蒋拿走回座位,“研发室也是分开的?”
陈敏发回答:“是啊!”
蒋拿挑挑眉,不再多言。
第二天姚岸买了一辆自行车回家,推进客厅放在角落。弄堂里时常遭贼,姚母未退休时在工厂里做工,自行车买一辆丢一辆,因此再也舍不得花冤枉钱。
她看了几眼,说道:“多走两步不就行了,放着平白被偷。”
“我就当是路边捡到钱了,储蓄罐丢了都还能拿回来,还真是捡到钱了。”姚岸撕去自行车的塑料膜,又说,“再说我以后就停在客厅里,保证不丢。”
姚母不再杞人忧天,小声招姚岸近前:“我约了那小伙子礼拜一见面,算好他下班的时间,到时候我跟燕燕说让她陪我去逛街,先看了再说。”
姚岸有些期待,特意替姚燕瑾拣出一件淡色的长裙,叮嘱姚母将她打扮漂亮。
养足精神重回工作岗位,胡萝卜汁的单子已经落实,研发室众人格外用心,姚岸也全神投入。
中午去食堂吃饭,她远远的见到蒋拿和许周为坐在大厅中央,饭菜碎屑洒了一桌,两人的腿挂在一旁的座位,无吃相无坐相。同事耳语:“听说那个蒋老板是陈总的什么侄子,有些捞偏门。”
那头许周为抹了把嘴,饭粒被扫到了地上,他朝姚岸大声喊:“这里这里!”
周围的人循着他的视线望去,姚岸一行立时引人注目。同事讶异问:“你认识他们?”
姚岸垂头走去一边,尴尬道:“不认识。”
才坐下,许周为又喊:“姚小姐!”
这一声便驳了姚岸那句“不认识”,她恼怒的瞪去一眼,狠狠落座。
蒋拿低低笑道:“吃你的,别吼!”
许周为不忿:“我这是帮你拉红线呢,没见她长得漂亮,别转眼就被别人抢走了。”
蒋拿浑不在意,捧起盘子将剩菜拢成一堆,凑到盘沿全部扫进嘴里,口齿不清说:“动作快点儿!”
许周为不甘示弱,将整张脸都埋了进去,片刻便将饭菜消灭干净。
下班回家,姚母偷偷报喜:“我就装作偶遇,你姐跟人家聊了几句,看起来挺开心的,我还趁机问来了电话,输你姐手机里了。”
姚岸欣喜:“那你时不时的就提一下,感情总能培养出来的。”
姚母点点头,叹道:“我也不指望你姐嫁得多好了,安安分分就行。”
为人父母,她的要求不多,只望一双女儿平安。
深夜姚父归家,姚岸下厨热菜,又替姚父倒了一碗白酒。姚父从洗手间里冲凉出来,问道:“你妈说今天相亲,相得怎么样?”
姚岸笑道:“哪里是相亲。”她将傍晚的“偶遇”过程转述,夹菜吃了几口,“我让妈慢慢来,别做的太明显。”
姚父欣慰的舒了口气,头顶的风扇晃晃悠悠的转着,累年积攒的灰尘织就成膜,好似幽深的弄堂经年累月塑出的皱纹。
东楼的第一批饮料下了生产线,走内销的流程较快,没多久便一箱箱的装了车。
蒋拿收到消息,沈纶已找到了运输公司,他翻出那十五页名单一一核对,确定对方不在李山镇内。许周为气急败坏:“白忙活了这一个月,他倒敢找外头的公司,有本事别过这条道儿,我非砸了他的车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