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往门口走去,两名警察一左一右夹着李政,离玻璃门还有几步之遥,李政转过头,看了眼左后方,小小一片区域,站满了人,她被挡着,只能看见几缕发丝,和灰色的衣角。他转回来,视线从李正杰身上掠过,收到了一个猩红仇恨的眼神。
那几个人上了警车,餐厅里的人也不会坐以待毙,林泰掏出车钥匙就要跟过去,沈亚萍望着张妍溪和高安,张妍溪立刻说:“你们快去,我们也走了。”
沈亚萍点点头。
张妍溪想了想,又说:“我在这边公|安也有认识的人,不如一起去,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沈亚萍说:“暂时不用,我们先去看看到底怎么个情况。”
几人说着,拿上雨伞,一起出了门,等撑开雨伞准备上锁,几个人才看见周焱也跟了出来。
周焱没伞,落后两步站在台阶上,淋着雨说:“我也去。”
张妍溪走到她身边,把雨伞遮到她头顶,沈亚萍落了锁,说:“走吧。”
几人顶着狂风走向车子,张妍溪把伞顶在前面,吃着雨跟身边的小姑娘说:“没事的,你不要太担心。”
周焱“嗯”了声。
上了林泰的车,这次周焱坐在了后座。
她身上都是雨水,擦了擦脸,也不靠着椅背。挡风玻璃上的雨刮器一下一下地转着,车速极慢,雨水冲得视线一片模糊,只能看见前方不同于普通车辆的白色警车,也跟蜗牛爬似的。
周焱想起刚才在二楼看的新闻,主持人说台风过境将持续降雨一周,这次台风来势猛,各地都需做好防汛准备。
她想,即使李政现在回来了,也开不了船。
他的货还没卸下来呢。
路上发生了数起事故,堵着交通,将近一个小时,车子才开到了目的地。
三个少年陆续赶到,指认李政说:“就是他!”
“没错,是他,就是他把刘涛打进医院的!”
王麟生问:“你们为什么会跟他打架?”
三个少年看向李正杰。
李正杰说:“看他不顺眼。”
“不顺眼?”王麟生严肃道,“不顺眼就动手打人?你们十一个人对付他一个?”
“你没看他那块头?现在可是我们同学进了重症监护室,他没缺胳膊断腿,连头发都没少一根!”李正杰恨声道。
王麟生蹙了蹙眉,上下打量他,过了会儿,叫来同事继续问话,他和之前一道的同事进了审讯室。
审讯室里的人好整以暇地坐在位置上,见到他们进来,淡淡地瞥来一眼。
王麟生又重新打量了他一遍。
大高个,短寸头,洗旧了的T恤上全是泥水印子,脚上穿的是拖鞋,皮肤偏黑,五官硬朗。
两人坐下,王麟生开口:“姓名。”
“李政。”
“年龄。”
“32。”
“籍贯?”
“广阳。”
王麟生顿了顿,过了会儿,边上的人提醒他:“喂?”
王麟生回神,又例行公事的问了一通,再次重复之前在饭店里的问题,李政回答依旧。
王麟生想了想,说:“你亲口承认,7月13日晚八点到九点这段时间,在银江县城西郊路跟他们发生斗殴,你们双方所有口供都一致,而对刘涛重伤一事,你们却有不同的说法。你的意思是说,那些男孩儿冤枉你?”
李政淡淡地“嗯”了声。
“他们为什么冤枉你?”
李政没答。
“你们究竟为什么斗殴?”
李政仍旧不答。
他不承认,却又不多做辩解,不像是一个被冤枉的人该有的态度,更像是放任自流。
王麟生思忖了一会儿,才道:“今天下午一点,那个叫李正杰的男孩来提供线索,说他找到了将刘涛殴打致伤的犯罪嫌疑人,随后另外两个少年赶来,与他口供一致……但与他们当天报案时的说词,有诸多矛盾。”
“你是李正杰的亲叔叔,这当中,有什么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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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正杰未成年,沈亚萍是他的监护人,陪到了他身边。
周焱和林泰坐着等消息,却迟迟没有消息过来。林泰翻转着手机,眉头一直拧着,见边上的小姑娘泰然自若的样子,说:“你倒是挺闲。”
周焱说:“李政没下重手,那个人污蔑他,他又不会有事。”
林泰“哧”了声,往李正杰所在的方向投去一眼,说:“没下重手也会变成下重手,污蔑也会变成证据确凿,没事也会变成有事。”
周焱看向他:“那个人才十五岁而已。”
“十五岁怎么了?十五岁不是小孩儿,他清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为什么?”
林泰不像是在解释给她听,“刚才在餐厅,我给亚萍拿药过去,看见她发短信,说什么让他在同学家吃了晚饭再回来,我还奇怪呢,嗬,都忘了这会儿暑假,这小子回来了,你说世上能有这么巧的事儿?你们去趟银江都能碰上那小子,还能着了他的道。”
周焱不想听他东拉西扯,“他们是家庭矛盾?”
林泰笑了下:“李政什么都没跟你说过?也是,远房妹妹,不用说什么。”
周焱抿着嘴角,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林泰翘起二郎腿,故意等了一会儿,才笑着说:“李政的过去你知道多少?不是以为他就是个船老大吧?比如他以前当过厨子,在意大利呆过一年,跟沈亚萍差点儿领证,这些事你知道多少?”
周焱捏了捏拳头,心里一沉,不动声色地嗤笑了声:“看来什么污蔑也会变成证据确凿,都是你瞎掰的,还有闲心三八。”
“还以为小妹妹你不会骂人呢。”林泰笑嘻嘻地说完,又翘腿坐了会儿,才道,“我可没瞎掰三八。”
周焱不再跟他说话。
坐着苦等中,周焱的手机响了两回,一条短信一个电话,都是蒋博文的。电话她掐断了,短信里蒋博文说他到了庆州,问她在哪里,周焱拧着眉,不想理他,里面的门开了,王麟生走了出来,周焱和林泰立刻上前。
王麟生愣了下:“你怎么跟过来了?”
周焱没回答,林泰问道:“王警官,李政怎么样了?”
王麟生说:“还在讯问中。”
林泰说:“有什么好问的,这是家庭纠纷,关上门来的家事,他们是亲叔侄!以我对李政的了解,他一定一个字都不会多说,你要问什么不如问我,李正杰那小子也是有心理疾病,去年还看过心理医生!”
王麟生蹙了蹙眉,“现有的证据对李政不利,当时也没有其他目击证人。”
“我是目击证人。”周焱终于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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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经黑了,大雨却不止。
王麟生倒了杯水,放到周焱面前。
周焱道了声谢,说:“我卖电扇的时候,就觉得那个男孩儿奇怪,回去就看见一帮人在打李政,我赶到的时候,那帮人就跑了。”
“你并没有看见当时的斗殴场面,即使看见了,也不能证明刘涛的伤不是李政造成的。”
“李政被人打得浑身都是伤,头上还被敲了一棍子,十几个人打一个,怎么做到另外十个人毫发无损,就一个被李政打进了重症监护室?”
王麟生摇头:“你说的这些,我们都想过……现在问题的关键,是那几个孩子口径一致的供词,李政也承认斗殴事件是事实,所有一切口供都符合。”
顿了顿,王麟生又说:“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周焱抿了抿嘴,过了一会儿才答:“因为一点意外,我跟他认识刚二十几天。”
“哦。”
周焱握着杯子,低下头不语。
王麟生还想说点什么,座机响了起来,他接起听了会儿,挂断后,看着周焱说:“刘涛现在进了抢救室,伤情正在恶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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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政不清楚现在几点了,应该已经天黑,他闭着眼睛靠了会儿,听见了开门声,有人走了进来。
“刘涛伤情恶化,现在正在进行抢救,也许很难度过今晚。另外四个少年,我们还在联络中,受台风影响,还需要一点时间。”
李政睁开眼,“嗯。”
王麟生说:“你今晚不能走,你的几个朋友还在外面等着,我待会儿会让他们先回去。”
“……哪几个?”
“两女一男。”
李政沉默了一会儿,问:“现在几点了?”
王麟生说:“快八点了。”
“你跟周焱认识?”
“嗯?”王麟生愣了下,“呃……十几天前,有个晚上她上派出所求助过,刚好是我接待的。”
李政想了想,说:“她跟另外两个不是一路的……她身上没带钱,晚上也没地方住,麻烦你帮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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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麟生出来了,让等在外面的几个人先回去,李正杰指着周焱说:“你想把他的女人带回去?”
沈亚萍沉着脸,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才把视线落在周焱身上。
周焱说:“不麻烦你们了。”
王麟生拿上车钥匙说:“我送你回去吧,顺路。”
顺路?周焱道:“好。”
那三个人走了,周焱说:“不麻烦你了王警官,我自己回去就行。”
“去哪?”
“……回家。”
王麟生看向她,“我给你找间旅馆,先暂时住下。”
周焱皱了皱眉。
王麟生道:“别误会,是李政说台风太大,今晚住船上危险。”
周焱说:“不用,那是码头,没危险。”
“还是住旅馆吧?”
“真的不用,我先走了。”
王麟生拦下她:“哎,你怎么走?刮台风呢,有钱都打不到车,我送你。”
周焱也不会不识好歹找罪受,道了声谢,就跟着王麟生出去了。
王麟生给她找了把伞,即使撑着伞,短短一截路,两人还是淋湿了不少。王麟生打开雨刮器,搜了导航,发动车子说:“我路不熟,刚来庆州没多久。”
周焱说:“码头离这里很远。”
“也还好,一个小时就能到。”
车头打着灯,映照着一片片雨雾,狂风肆虐,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只有少量车子经过。
车里太|安静,王麟生说:“那次见你我还是片警呢。”
“嗯……你现在是升职了?”
“算是吧。当片警的时候看到的都是小打小闹,现在要么没事,要么就看见大事。”
周焱随口问:“你当警察多久了?”
“刚好两年吧。”
“那你升得挺快。”
王麟生笑了笑:“还不是那么回事,靠关系。当年警校刚毕业那会儿,一身正气,根本不屑这种,就想拼实力,结果进了个离家十万八千里的派出所。”
边上的人看着前方,似听又没再听,导航指挥右转,报了剩下的公里数,王麟生打了方向盘,剩下的路专心开车,十点多时终于到了目的地,码头上望过去都是船,他问:“是哪个?”
周焱指了个方向,王麟生往那边开,到了,停下车,周焱解着安全带,说:“谢谢。”
王麟生看见她手已经按在了车门上,叫了声:“周焱。”
周焱回头:“嗯?”
王麟生终于说:“你说你跟李政最近刚认识……”
他犹疑着,蹙了蹙眉。
周焱等着他继续。
“两年前我还在广阳警校,那个时候找我一个老师有事,他刚好出警……你跟李政之前不认识?两年前,同一天出的事……我以为你们认识……”
作者有话要说:看过来看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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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人这一辈子长长短短,看过的风景,尝过的美味,喜怒哀乐贪嗔痴,不尽相同。
王麟生曾看过一个数据,说正常人每天至少眨一万次眼睛,他后来在想,每一眼睁开,应该都是不一样的世界,因为太阳在走,空气在浮动,生命在前行,那样的话,他每天面对的,是一万个风景。
看得太多,没留下什么深刻的记忆,他忘了18岁时收到的最后一次压岁钱是多少数目,也不记得跟前女友第一次争吵的原因。
甚至不记得前些年的台风有没有这回的厉害,王麟生打开车里的广播,行驶在返程的路上,在这样的台风夜,想着两年前,从警生涯初始,第一次直观得感受到“生命”的那一天。
总有那么一天,像在暗潮涌动的江河之上,被潮水催赶,掌着舵,转向未知的航线。
这一天深刻难忘,被镌刻进记忆最深处,从此旅途茫茫,生命被改写。
而这一天,有多少人在同时经历?
周焱收起雨伞,跨下一级台阶,进入屋中。
船舱里漆黑一片,门窗关得太久,油漆味浮了出来,她看不见,脑中想着船舱的构造。
进门左手是厨房,右手是卫生间。
笔直往里,客厅兼卧室,左右各开两扇窗,两个从来没有开过的门,右边靠窗处摆着床,天花板很矮,那人总是要低头。
再往里,是她的卧室,有一张长书桌,书桌前有一把椅子,是那人亲手打的。
她已经很熟悉这间建造在江河上的屋子了,连她自己都没料到。
周焱打开灯,关上门,把雨伞放进水池。
厨房地上还摊着花盆和泥土,她没有清理,直接走进卧室,坐到了床边。休息了一会儿,她想把头发扎起来,一摸手腕,才想起发圈不在自己手上,周焱下意识地看了眼枕头里侧,那枚小草发圈还躺在那儿。
只是颜色不再鲜绿。
想了想,她拿起桌上的一本书,犹豫一秒,翻了开来。
里面夹着一张报纸,已经夹了两年之久,翻得次数多,纸张难免发黄变薄,也因为夹得久,报纸像熨过一样平整。
周焱看了眼面朝上的内容,才打开报纸,视线扫到最上面的日期,201X年,6月12日,报道的是前一天6月11日的新闻,她一格一格,一板一板看过去,像在看一份新报纸。
光线不够亮,最后她看得眼睛发涩,才把报纸放下,不想去洗漱,直接躺了下来。
窗玻璃严严实实地将雨水挡在了外面,雨真大,比前几次都要大,砸在甲板上的声音震耳欲聋,似乎再砸一阵,就能将船打翻了。
周焱捂住耳朵,蜷缩起来,过了会儿,翻了个身,面朝墙板,枕边是小草发圈,她贴过去,伸出食指,轻轻勾了下。
“李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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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政睁开眼,闭得太久,一时不太适应灯光,他用手挡了下,放下来的时候,似乎闻到一股极淡的沐浴露香味。
李政抬着手,视线落在右手腕上。上面套着一个黑色的发圈,绷得他手腕极紧,那丫头应该没用过几次,发圈还跟新的一样,只是头发上的味道却留在了上面。
他想起一个多小时前王麟生说的话。
“十几天前,有个晚上她上派出所求助过,刚好是我接待的。”
十几天前……
李政算了算,大约是在西沪码头,赶她下船的那一次。
傍晚赶她走,他跟狐朋狗友去吃饭,半夜回来,他刚跳上船,就听见她大声喊他“三哥哥”,他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走进了驾驶舱。
第一声喊得急,第二声喊得慌乱,第三声第四声,迫切害怕。
船开走了,她喊出他的名字,连名带姓的叫他“李政”,无助又恐惧。
原来她那晚,去了派出所。
他曾经赶走她三次。
李政拉开发圈,指腹摸了两下,贴上去,嘴唇轻轻摩挲着它。
清香弥漫,他心里默默念着她的名字。
“周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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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焱醒来的时候,脑袋发胀,外面大雨未歇,她摸到手机,摁了一下。
才四点半,时间还早。
周焱翻身起来,去卫生间冲了个澡,再煮了点挂面吃下肚,仿佛回到二十多天前那回,明明很饿,但却吃不下。
那次是饿过头,她现在却不饿。
周焱硬撑着头皮把清汤挂面吃完,冲干净碗,背上书包出了门。
早晨五点,平常已经大亮,因为台风,天色看起来灰蒙蒙的,周焱把雨伞顶在前面,费力地往前走,走了半个小时都没见到出租车,五点四十五分首班公车发出,到现在也没见到踪影,周焱只好拿出手机,跟着导航往前走。
走完四站路,她浑身都淋湿了,仍旧没见公交车,倒是看见了一辆出租车,车上早有乘客。
周焱擦了下脸上的雨水,顶着风雨继续前行,已经到了上班时间,街上车辆多了起来,前面冒出一片“汪洋”,男人背着女人小孩淌过去,车子在中间熄了火,穿着雨靴雨衣的人艰难地拖行着。
周焱扫视四周,没有其他的路,她跟着那些人淌过去,积水漫过她的小腿,走一路,拨开一路的水花。
周焱双腿已经麻木,浑身都是冰凉的雨水,不知道具体走了多久,大概三四个小时,她走不动了,找到个公交站台,扶着广告架休息。
书包湿透了,幸好里面没装书,周焱取出水喝了几口,一抬眼,扫见了电子屏幕上的红字。
“由于台风道路积水,观光线路(1、2)号线,150路,45路,95路……公交车改道。”
周焱又喝了几口水,打了114转叫车,等了十分钟,没有车来,不知道是不是都被打车软件叫走了。
她手机上没装过。
周焱把水瓶放回书包,顶开伞,继续跟着导航走,又走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见到了改道的150路公车。
她上了车,两腿一软,一个踉跄,一个大姐扶住她:“哎哟,你没事吧?”
周焱摇摇头:“没事。”
她唇色发白,自己看不到,一个好心的大哥让出座位:“来来,你坐我的位子。”
周焱说:“不用了。”
大姐扶她过去:“快去坐下吧,别晕倒了,怎么湿成这样了啊,你是上班还是上学啊?”
周焱瘫在了椅子上,揉了揉腿,说不出话来。
大姐声音变弱:“别哭啊,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哭……”周焱轻声说,“谢谢。”
五点出门,转了两趟车,到达目的地,已经十点。
一辆警车开了过来,警灯亮着,从她身边呼啸而过。周焱还没走进大门,就看见一个男人走了出来,看见她一愣。
林泰打量着周焱,半晌没说话,过了会儿,才撑开伞,说:“我去买早饭,你进去吧。”
周焱问:“还没放人?”
“没。”
“已经过了十二小时了。”
林泰沉默了几秒,说:“我待会儿还要找人帮忙叫个律师。”
“……什么意思?”
“有点棘手。”
“刘涛死了?”
林泰一滞:“没死,抢救过来了,但剩下几个男孩儿都找到了,口供一致。”
周焱咬着牙,问:“那个李正杰呢?”
“在家……亚萍在劝。”林泰顿了顿,“你要么回去休息,要么进去等着,你也帮不上,还是回去吧。”
周焱没说话,擦着他走了进去,林泰视线跟着她,等看不见人影了,他举起伞,冲进了雨中,开车去了附近一家便利店,买了咖啡和三明治,刚要付款,想了想,又回去多拿了一份。
回到局里,见周焱坐在昨天的老位置等着,几个经过的民警看见她,窃窃私语。林泰把咖啡和三明治递给她,说:“吃过东西没?”
“吃过了,不用。”
林泰把东西放边上,“饿了再吃。”
周焱盯着面前走来走去的警察,雨水从额头挂到了脸颊上,她抹了一下。
林泰咬了一口三明治,说:“这事儿说难不难,只要小杰讲实话就行,但他不肯,李政也不会多说。”
“……为什么?”
“家事。”林泰放下三明治,嚼了嚼嘴里的,咽了下去,也沉思完了,说,“李政读完高中就出来了,在船上做了一年厨师,后来跟着他哥去了意大利淘金,沈亚萍那会儿考上了大专,不肯读书,也跟去了意大利,几个人奋斗了三年才回来。”
“回国后做生意,发了点财,我也跟着他们几个混,那几年最风光,每个月都上游艇出两次海,吃得那全是山珍海味,别看李政现在穿得跟民工似的,当年他穿的戴的,一只手表够你在小地方买套小房子了,全是几个人奋斗来的……”
周焱问:“后来呢?”
“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