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人毫无反应。
周焱缓缓伸出手,胳膊发沉,她有些费力地将食指递到了他的鼻下。
下一秒,她手上一紧。
床上的人睁开眼,月光下,眼神清明。
周焱一怔。
李政握着她的手,坐了起来,盯了她一会儿,拍了两下床板。
周焱抽着手,没抽动。李政等了一会儿,干脆握住她的腰,轻轻一提,将她抱了过来,
没什么重量,他从背后搂着她。
周焱低着头,坐在床上。
李政贴着她的头问:“担心我?”
周焱不说话。
“怕我没气?还用手探……”李政轻轻揉着她的手指头。
半晌,周焱开口:“……你刚才睡着了?”
“没。”
“……你怎么不说话?”
“不太想理你。”
周焱还在抽着手,李政把她的手按在床板上。
月光盈盈,明明前几个小时前还在下雨,现在夜空却晴朗开了。
周焱觉得自己有点困,“那明天,我给你买红花油吧。”
“……”
李政胸膛震了震。
过了会儿,李政说:“地板明天能铺完。”
“……哦。”
“老刘叔在下一个码头等我们。”
“他时间不要紧吗?”
“他货都运完了,过两天就返航。”
“你的呢?”
“我还没。”
李政低下头,鼻尖刮着周焱的耳朵,周焱躲了躲,李政看了她一眼,收紧她的腰。
李政低声问:“你多大了?”
周焱不吭声,凉鞋滑落到了地上,她往前挪了挪,想去捞鞋,李政手上又是一紧,再问一遍:“多大了,嗯?”
“……二十。”
李政把她的碎发挑到耳后,“我大你一轮。”
周焱还是低着头,努力看向地上的凉鞋。
过了会儿。
“周焱。”
“嗯?”
李政扶着她的下巴,将她转过来,吻上她的嘴唇。
作者有话要说:又到了休息时间啦,没错,明天休息,不更文啦,大家周五见,开不开心!(╯3╰)

☆、第24章

清凉夏夜,一股热浪破窗而入。
耳鸣声是轰轰的响,周焱意识空白,有一团团看不见的火球朝自己飞来,将她烧着了,连眼睛都在发热,热得她睁不开。
她抵着李政的胸口。
手底下还有什么怦怦在震,烫得胜过火球。她手上一滑,掌侧擦到了一粒凸点,腰上的手猛然收紧,勒得她往后躲,却无路可退。
唇齿相融,一切如此陌生。
周焱倒在他的臂弯里,那里肌肉贲张,像座小山。她的手仍抵着他,却被他扣住了,失去了自由,动也动不得。
热浪把窗户上的细纱轰没了,更加灼人的火球滚滚而来,一点一点扫着人,一点一点烫着人,再一点一点炙烤着人。
过了许久,浪头卷着月亮,打在船身上,“哗——哗——”地响,像一阵清风。
李政放开了她。
岸上,静眠的蝉虫仿佛一下子醒了,阻隔着的声音被风送了进来。
天气再凉,两人身上还是有了薄汗,汗水从李政颈上滑下来,一直滑进周焱抵着他的手指缝间。她的指头烫了下。
李政拂了下周焱的额头,擦走了她发际间的汗。
两个不同节奏的撞击声在船舱里无处藏匿,如同那晚他牵着她时,一前一后的脚步声。
彼此都听得见,彼此都知道。
许久。
“热了?”李政问。
“……还好。”
李政又拂了下她的额头,“挺怕热的。”
周焱想起身:“我回去了。”
李政收了下臂弯,“电扇别开了,用空调扇。”
“……哦。”
李政放开她,周焱立刻下了地,走进了房间。
李政在床上支腿坐了会儿,舔了下嘴唇。手上没烟,他夹了夹指头,过了会儿,摸了几下头,有汗。他转了个身,把窗户上的细纱撕了下来,江风毫无阻隔地往里面涌。
李政又靠着窗户坐了会儿,闭上眼,还是没有半分睡意。他下了床,走到厨房,拿起地上的空调扇,进了周焱的卧室。
床上的人紧紧盖着毯子,脸朝窗户,李政看了她一眼,把空调扇插上电,找了找开关,打开了,风呼呼吹出,声音比船上的电扇小得多。
李政没再看她,走了出去。
按了下手机,12点都没到,李政靠着窗,闭着眼,指头在床板上打着拍子,打了许久,他才睁开。
月亮到了另一头,船舱里又漆黑一片。黑暗中,他向着床头墙壁的方向,慢慢地,手臂起伏,加重了呼吸。
***********************************
天微亮,周焱起床的时候,李政不在屋里。
她看了眼他的床,走进卫生间,挤开牙膏,水杯接水,刷牙。
牙刷摩擦着牙齿,偶尔刮到了嘴唇,她手上顿了下,望向镜子,白色泡沫下,掩映着点点殷红。
周焱刷完牙,拍洗了脸,打开门走到了甲板上。
岸上的早餐店已经开了,路人不多,摩托车偶尔停下买个包子。老师傅正跟人说话,远远望见她,跟她招了招手。
周焱笑着点了下头,老师傅对面的人回头,嘴上咬着根烟,面无表情地望向她。
周焱转身回去了。
热水用完了,她接了一壶水,插上电,拿出挂面正准备下,外面有人走了进来,往灶头上放下一碗东西。
“请老师傅吃早饭,顺便给你打了一份。”
周焱解开塑料袋,“小馄饨?”
“嗯。”李政问,“吃不吃馄饨?”
“吃的。”周焱翻了翻,“没拿勺子?”
“在底下。”李政抬了下碗,把压在下面的塑料勺拿了起来。
勺上沾到了油水,周焱接过去,李政拧开水龙头冲了冲。
周焱站那儿吃,一下子就吃完了两个,李政洗完手,撑着水池,问:“味道还行?”
“嗯,挺好吃的。你没吃?”
“这玩意儿你们女人吃。”
“你吃的什么?”
“面条,两个烧饼油条。”
勺子小,周焱小口喝着汤,“你吃的真多……哪来的钱啊?”
“让老师傅取了点。”李政看了她一会儿,“你先吃着,待会儿自己逛逛,他们进来铺地板。”
“哦。”
周焱吃完小馄饨,背着书包出来了,把船舱让给了他们,打了个招呼,就上了岸。
李政帮着安装门,蹲在那儿扶着门框,看了她的背影两眼,才说:“对齐了?”
小徒弟打量着:“对,别动啊。”
********************
周焱不认识路,没有逛得太远,就在附近走了走。
时间早,路上都是上班的人群,店铺都没开门,只有早餐店忙得热火朝天。周焱走到公园里,寻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晨练的老爷老太三五成群地打太极练功夫,远处有几个工人在安装泳池,貌似要重新搭建水上大冲关。
周焱想到自己那台空调扇,暗暗叹了口气。
坐了会儿,日头渐渐大了,周焱看时间差不多了,起身离开了公园。
回去的路上,大部分店铺还是没到时间开门,一家店的卷帘门拉到了一半,拉门的人扶着门把打电话,一心二用,慢吞吞地才把卷帘门拉到了顶。
周焱停下脚,想了想,还是跟了进去,不一会儿,从贴着“大药房”几个字的玻璃门里走了出来。
回到岸上,老远就听见装修工师傅的大嗓门。
“玻璃贴纸呢?要不要啊?”
“不用!”
“你要不是这么赶,还可以做个窗帘啊,睡懒觉可以挡挡光。”
“哪有功夫睡懒觉。”
说着,从船舱那头拐出来个人,一抬头,就见到了岸上的周焱。
周焱站了几秒,才提起脚,小心翼翼地抵着陆地,一条腿够着船上的墩子,正吃力的时候,那人走到了她跟前,握住她的胳膊。
周焱借力跳了下来,李政搂着她的腰,问:“上哪儿了?”
“在公园那儿逛了逛。”
李政扫见她手上的塑料袋:“买的什么?”
周焱还没答,他已经见到了塑料袋上印着的“大药房”几个字,瞥了她一眼,抽走袋子,从里面拿出一盒红花油。
周焱说:“刚好药店开门,我顺便买了。”
李政把药扔回去,拎着袋子往回走:“差不多完工了,你看看怎么样。”
周焱跟进船舱。
重铺了地板,安上了窗户和门,李政睡觉的卧室兼客厅,摆上了一套桌椅,桌子尺寸比商店里的小,跟这屋子正合适。
二十天前她刚上船,这里灰暗破败,角落还有蜘蛛网,看起来空空荡荡,二十天后,焕然一新。
李政站在周焱背后,“站这儿发什么呆?”
周焱回头:“动作也太快了,桌椅能用了?刚上了漆是不是要散散甲醛?”
“待会儿再搬出去晒晒太阳。”李政点了下她的书包,“摘了。”
周焱进房间放下书包,看了眼书桌前的新椅子,手按上去,摸了两下,外面的人喊她:“煮饭,吃完了开船!”
“哦!”周焱连忙出去。
中午,货船慢慢驶离岸头。
******************
烈日灼灼,江面波光粼粼,看久了,眼前全是闪动的小黑点。
周焱在船边上休息了会儿,站起来,端着脸盆往地上一泼,冲洗起了甲板。甲板看着不大,洗起来却累人,周焱满头大汗,身上都湿透了。
李政停船出来放水,靠近船尾时,脚步停了停,说:“还要洗多久?”
周焱说:“还差个屋顶。”
李政一笑:“行了,你待会儿做饭都抬不起手。”
周焱进屋接水,顺便洗了两块抹布,李政冲了马桶出来,替她把水端了出去。
周焱跟出来。
李政问:“泼哪儿?”
周焱往左边指了指:“那里。”
李政随手一泼,把脸盆搁一边,又进去倒了杯水。
周焱不想穿坏凉鞋,早就把鞋子脱在了屋里,光脚踩着满地的水洗洗刷刷,甲板太脏,一时半会儿也刷不干净,翘起的脚底下挂着灰色的泥水。
李政靠着门框,慢慢喝着水。
她头发随意在头顶盘了几下,此刻松松散散,好几缕发丝都贴着脸颊,脖子上全是汗,衣服浸透了大半,文胸带子印得愈发明显。
李政一口喝完,把搪瓷杯往灶头上一撂。
周焱跪得膝盖疼,稍微抬起些揉了两下,边上的阳光被挡住了,她偏头看过去。
李政把她的碎发往脑后撩了撩,“来帮我上个药。”
周焱放下抹布:“我洗个手。”
“来驾驶舱。”李政先过去了。
红花油摆在仪表台上,李政拆开包装,看了看瓶子,上面写着“跌打刀伤风湿骨痛,烫火烧伤……”
李政眼前一黑,后面几个字没看清,他扶着仪表台,甩了甩头,视线仍旧发黑。
“李政?”
李政朝向舱门,底下站着个人,跨上了台阶,一步,两步,三步,黑色渐渐褪去,他看清了立在跟前的小姑娘,不修边幅,满头的汗,关心地看着他。
“李政?”
李政一笑,把T恤一脱,露出精壮的上身,问:“会涂么?”
周焱看了他一会儿,“嗯,你坐着吧。”
李政坐到了床榻上,面朝另一头的舱门。
周焱往手上倒了点油,用力往他背上抹,她用了十二分劲,药油顺利渗了进去。
李政看着门玻璃上映出的人影,说:“力道挺大。”
“痛了?”周焱问。
李政笑了笑:“不痛,你继续。”
周焱来回搓了半天,手腕发酸,力道渐渐弱下来,终于搓完了,她甩了甩腕子。
李政转回来,倒了点油,又抹到了胸口几处淡淡的淤青上,周焱偏开视线,望向波光粼粼的江水,随口问:“这是什么河?”
李政看了她一秒,起身立到了她身后。
热源贴近,周焱不动,后面的人把手伸来,扶住仪表台,虚虚圈着她,说:“长江。”
“……长江?”
“嗯,长江。”
刚刚开始,自东向西。
**
而陆上,一辆厢式货车,也在自东向西行驶。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了一点,呵呵呵呵呵╮(╯▽╰)╭

☆、第25章

船上,周焱眺望远方。
那天严芳芳跟她吐槽:“哎,你妈这开场白用了两年了,怎么就不知道更新一下,还十八省呢,明明连长江对岸都没去过!”
而一转眼,她竟然站在了长江上。
周焱有种奇特的感觉,天如此之高,山川如此之辽,统统抵不过一叶扁舟上的风景。
生生不息,无尽长江滚滚来,这是生命在流动,再宏伟的山川,也无法同这种力量比拟。
“在想什么?”李政低头问。
周焱说:“我在想,水这东西真神奇。”
“神奇?”
“我记得小学的时候,有一回老师给我们上课,讲一个大道理,在桌上滴了一滴水,水很快就蒸发了,后来端来一个鱼缸,鱼缸里有条小金鱼,这条金鱼被我们班同学养了一个学期。”
“道理……积少成多么?”
周焱摇头:“不是这个,是说,一滴水只有放进大海里才永远不会干涸,一个人只有当他把自己和集体事业融合在一起的时候才能最有力量。”
“这是什么道理,哪个名人说的?”
周焱说:“雷锋。”
李政:“……”
消化了几秒,李政胸膛震动了几下,不再虚虚环着她,站到了边上,问:“你觉得有道理?”
周焱说:“能流传下来的至理名言,你觉得没道理么?”
“至理名言……”李政说,“你老师这实验,还有另一个道理。”
“嗯?”周焱来了兴趣,“什么?”
“一滴水成不了大气候,只有汇成一片海,才能兴风作浪,掀了船,吞了人。”
“……哪个名人说的?”
李政道:“我说的。”
周焱:“……”
李政睨她一眼,似笑非笑:“怎么,心里在骂什么?”
“……没。”
李政侧了下,身子靠着仪表台,看着周焱说:“你一定在想,这算什么至理名言。”
周焱没说话,算是默认。
李政说:“知道雷锋那句为什么是至理名言么?”
“为什么?”周焱问。
“因为他是雷锋,他有名,所以他说的话,随便摘两句,就是至理名言,所有的至理名言都一样。这就跟有钱人拿个A货上街,人人都夸这牌子新货好看一个样。”
周焱哑口无言。
李政又说:“你老师教人只教一半,其实还有个烂大街的道理。”
“滴水穿石;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李政看她一眼,一笑:“会举一反三了,不错。”
周焱说:“这些都牵强,跟实验不符合。”
“所以我说你老师教人只教一般,浪费了那一缸金鱼缸的水。”
周焱说:“你干脆去当老师啊。”
“我没你这大志向。”
周焱偏了下头。
李政看着她,笑着说:“来,再给你讲个大道理。”
周焱重新看向他。
李政指着前面,穿过舱门玻璃,穿过生生不息的江河,那是如同另一个世界的都市,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仍能看见林立的高楼。
“看那儿,那是陆地,上头的人,靠脚走路,骑两个轮子,开四个轮子,朝九晚五,半夜泡吧。”
周焱望着远处的高楼,不知道多少层,像高不可攀,插|进了云里。
李政接着说:“而这儿,江上行走,一艘船,一碗饭,一碟菜,跟风浪作伴。”
“陆地上的是一种生活,五光十色灯红酒绿;江上的,是另一种生活,千篇一律,寡淡的跟这水似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个大浪,那就一干二净了。”
周焱怔怔地说不出话。
这道理有点长,没法一下子总结,她提炼不出金句。
又也许这是一种生命的形式,漫长悠远,应该诉说几十年的篇幅,不能被短短几句话轻易概括了。
半晌,周焱终于开口:“那你呢,为什么会在这儿?”
在这儿,江上行走,一艘船,一碗饭,一碟菜,跟风浪作伴。
船在水上漂着,漂得稳稳当当,李政沉默了会儿,似乎在思考。
“过日子,有什么为什么的。”他随口道。
三两艘船过去,有的船跟他们这艘一样,有的是前后两个头的,外面甲板上站着大人小孩,晒着衣服倒着水。
只有李政的船,向来只有他一人。
周焱也没继续,转移话题问:“你药擦完了?”
“唔。”
周焱上下打量他,说:“脸呢?”
“不擦了。”
周焱把红花油放进塑料袋,说:“我先把油拿回去?还是放这儿?”
“拿回去吧。”
“你现在开船吗?”
“嗯。”
周焱把袋子一系,准备走了,刚转身,她又回头说:“人生三苦,撑船打铁磨豆腐,是谁说的?”
李政挑了挑眉,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周焱问:“这是至理名言么?”
李政笑了声:“是。”
周焱点点头,这才转身走了。
李政看着她出舱门,听着脚步声远去,指头点着仪表台,站了一会儿,才转身握住方向盘,自言自语笑了声:“个小东西!”
**
衡通码头。
蒋博文一行人已经等了几日,始终没有盗窃团伙的消息,旅游的好心情早被消磨光了,王洁用手扇着风,皱眉说:“我不想呆在这儿了,真没意思。”
徐洋说:“回家回家,马上回家!妈的,以后再也不来这儿了,什么破旅游城市!”
王洁问高珺:“你呢,还想玩儿啊?”叫了声,她不理,“喂喂喂,看什么看啊!”
顺着高珺的视线,王洁望过去,说:“你们说蒋博文脑子有洞还是怎么的,跟那帮船工聊这么起劲呢?”
徐洋一笑,瞅了眼高珺,意味深长地说:“不聊聊,怎么知道人去哪儿了嘛!”
船工忙活了大半天,汗流浃背,接过蒋博文递来的饮料,拧开猛灌了几口,说:“你问小李那船啊?”
蒋博文说:“是,就他那船,他往哪里开啊?”
“我想想啊。”船工又喝了几口饮料,“啊,好像是到庆州去,去完庆州就回来了。”
“庆州?”
“离这儿也不远,我算算,他们的船开的慢,前天台风肯定开不了,估计过两天就能到了。”
蒋博文道了声谢。
王洁见蒋博文回来了,问:“哎,你刚跟人聊什么呢?”
“没什么。”
徐洋揶揄道:“还能聊什么,不就打听那船去那儿了么。”
“什么船?”王洁不解。
“就住在旅馆那男的,他不是找那人修的船吗。”
王洁想起来了,哼了声,没有搭话。
几个人往回走,高珺落后几步,跟在蒋博文身边,说:“他们说不想玩了,要回去。”
“嗯。”蒋博文心不在焉。
“你呢?”
蒋博文皱了下眉,突然道:“高珺,你是不是知道周焱家发生了什么事?”
高珺一愣:“我……我知道什么啊?”
蒋博文停下脚,转身看着她:“你知道。”
高珺躲开眼:“你胡说什么啊。”
“……周焱掉河里,你见死不救,你既然病倒了,我也不想追问。”
高珺忍不住说:“我没有!我说了当时的情况……”
“够了!”蒋博文不想听,“你只要告诉我周焱家到底出了什么事!”
高珺低着头,胸膛起伏不定,半天才说:“她爸死了。”
蒋博文一愣:“周老师?”
高珺讥讽:“死得不光不彩,还老师……”
“你说什么……你这是什么意思?”
高珺不看他,说:“我不知道,我听我爸说的。”
高珺咬紧牙关,不愿再谈,蒋博文不强迫,神不守舍跟着前面两人又走了会儿,他突然问了声:“你家现在是不是住在庆州?”
**
李政开船,周焱擦洗着船顶。
站在高处望着长江,又是一番不同风景,周焱擦了下汗,站直了望着远处的江水,慢慢喘着气,不知不觉哼了几声歌,傻乎乎笑了笑,又弯下来,继续干活。
傍晚的时候,周焱在卫生间里冲澡,听见外面李政在跟人吆喝,让人帮忙。
周焱加快速度,船靠岸了。
一出卫生间,就跟李政撞了个正着,周焱往后跌了两步,李政把她一拉,问:“洗澡了?”
“嗯,这么快就到码头了?”
“还快?都大半天了。”李政松开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