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空调扇“哐当”倒地,漆黑一片的船舱内,什么都看不见,眼不能视,触觉和听觉则更加敏锐。
隔着布料,周焱搭着这具坚硬又湿漉的胸膛,听这人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走路不看地?”
周焱镇定道:“没有,突然停电,我吓了一跳。”
“嗬……”头顶的声音一笑,“船上不会停电,有发电机。”
“那怎么……”
“灯泡坏了。”
李政松松地抱着她,手底下的肩膀和腰摸起来极其单薄脆弱,胸口的人轻轻推了他一下,他低头问:“脚扭到了?”
“……没有,就撞了一下,这空调扇太沉了。”
“刚才走路怎么一瘸一拐。”
“……可能是刚才水上冲关的时候,撞到哪儿了,有一点点疼。”周焱又顿了下,“我也没一瘸一拐……你要不要修灯泡?”
雨水涌进了窗户里,飘到两人身上,李政低着头说:“你先坐着,我看看能不能修。”说完松开手,放开了周焱。
周焱看不见,只听见李政往前面走了两步,她也跟着抬脚走,脚一落地,推到了空调扇,纸箱在地板上刮出一声响。
她的手腕被人一握,听到:“让你坐着,瞎走什么?”
周焱说:“那我也要走过去坐啊。”
“……”李政带着她往床边走,船舱丁点大,不过就是横着的三步路,“你没点儿方向感?”
“太黑了就没了。”
“白天就有了?”
“嗯。”周焱沾到了床,一屁股坐了下来,背后是破窗户,雨水往她脖子上钻,她缩了一下。
李政摸黑走到卫生间,把灯一开,光线微弱,能照清厨房,卧室却有点勉强。李政回了下头,周焱也正好看过来。
湿哒哒一个,坐得笔直,前面不远就是歪倒在地的空调扇。
天花板低,修灯泡也不用踩凳子,李政走到正中,稍微曲了下膝盖,头往后仰了下,姿势别扭地转下了灯泡。
个子高也不全是好事,周焱心想。
周焱起身,“哒哒哒”跑进了里面的卧室,李政停下动作看着她,没几秒她就出来了,李政把视线调回灯泡上。
一束光照了过来,跟她的人一样单薄,李政眼角睨了她一下。
周焱打着手机电筒,问:“看得清吗?”
李政说:“看不清呢?”
“……你手机呢?我打两个?”
李政一笑,把自己手机掏出来给她。
周焱低头划了两下,安卓系统她用不惯,一根手指头点了过来,指头粗粝,留着短短的指甲,指甲边逢上有黑色污迹,是常年在船上拉缆绳装卸货物造成的。
李政滑到第三个小屏幕,说:“山寨机没用过?”
周焱问:“多少钱买的?”
“六百多吧。”
“你亏了,移动预存话费都能免费送手机。”
“是么?”李政点开手电筒软件,一道相比之下微强的光,打在了两人脚边,“山寨机比你的实用。”
周焱撇嘴。
***
台风过境,到了这里,风力并不太强,只吹倒了树顶的枝条,刮着车顶下来,又被风一路卷走。
人站在风中,眼睛有点睁不开。
河岸对面,关了门的店铺屋檐下,站着一个小少年,伞也不撑,吃了满身满脸的雨,眼神阴狠地瞪着那艘破烂船。
一个电话打来,小少年接起,那边的女人说:“你还知道接电话?你跑哪儿去了,赶快给我回家!”
“不回!”
“你翅膀硬了是不是?马上给我回来!”
“回不来,我不在庆州!”
“……你疯了是不是?又跟你那些狐朋狗友跑哪儿野去了?!”
小少年没答,他盯着货船,说:“我过两天就回去。”
***
周焱举着两个手电给他照明,李政低头查看灯泡。
周焱问:“是灯泡坏了?”
“大概。”
“船里有备用的吗?”
“没。”
李政抬了下眼,看到了她微微靠过来的额头。周焱看到他的手停了下,抬头望过去,李政已经移开视线,后仰着弄起了天花板上的变压器,周焱举着手,跟着他的动作走。
手机来了条短信,周焱看了眼,没有动,过了会儿,又来了条,第三条过后,电话铃声响了。
伴着外面的狂风暴雨,铃声显得尖锐刺耳。
李政问:“怎么不接?”
“哦……”周焱接了起来,光束一晃,照向了侧面的窗户,“喂?”
“……是我,你在哪里?我回旅馆后老板说你们已经退房了。”
“嗯,我早就走了。”
“你在哪儿,我来找你?”
“你那些同学呢?”
“他们在,怎么了?”
“没什么,你不是旅游么,好好玩吧。”
“周焱……高珺这两天住院,我们几个这两天一直在医院里,我本来想给你打个电话的。”
周焱说:“你现在不是正给我打么?知道了,还有事么?”
那边停顿了一会儿,“那个男的……是你什么人?”
周焱愣了下,瞟向李政,李政正摆弄着变压器,似乎没有兴趣听旁人煲电话。
周焱垂眸,说:“你另外两个同学叫什么?”
“嗯?……男的叫徐洋,女的叫王洁。”
“我都不认识。”
“怎么了?”
周焱说:“你看,我们高中毕业已经两年了,我也没再读书,其实现在,我们算是挺陌生的。”
通话结束,周焱重新把手电筒照过来。
李政摘下了变压器,说:“坏了,明天买个新的。”
“那今晚没灯了?”
“嗯,用手电一样。”
周焱点点头,把他的山寨机还给他。
李政接过,朝卫生间点了下:“你先洗。”
“嗯。”
周焱去洗澡了,狂风夹裹着雨水涌进船舱,李政踩上床板,按住窗户,往外面看了看。
岸边的路灯不亮,远处还亮着一盏路灯,隐约能看见雾一样的雨幕。
李政收回来,抹了下扑在脸上的雨水,拣了块抹布擦了擦床板。
周焱洗完出来,李政把抹布抛给她:“自己去擦擦。”
周焱一时没反应过来,等拿着抹布走进里面的卧室,她才知道要擦什么。周焱握着手机照明,把床板擦了擦,毯子位置放得好,只淋湿了一点。
之前下大雨那回没这样的风,周焱还头一次见识到这种情况。
周焱去厨房,把土豆从塑料袋里拿出来,她拿着塑料袋,跑回去拴在了窗户上,狂风吹的塑料袋“簌啦啦”的响,鼓起了一个大包,随时都会爆炸似的。
外面的人洗完澡出来了,周焱喊了声:“我在窗户上拴了个塑料袋,没有多余的了,你那边怎么办?”
“我没事,用不着。”
“那我睡了?”
“睡吧。”李政也倒在了床上。
卫生间的灯没关,有一点点微弱的光线过来,雨水往破窗户里钻,李政点着手机随便玩着,时不时还要擦一擦屏幕上的雨水。
时间尚早,他没有睡意。
狂风嚯嚯的叫嚣着,在激烈的雨势下毫不示弱,突然“簌啦啦”一声响,里面的人低叫了声,紧接着是玻璃哐当落下的碎裂声。
李政起身,走到里屋,黑漆漆看不见,他靠近床:“怎么了?”
床上的人坐了起来,打开了手机电筒,光束照着船上的碎玻璃渣和飘来飘去的塑料袋,风雨简直是往窗户外泼进来。
周焱说:“窗户碎了。”
李政说:“过来。”
周焱抱着她的书包跟着李政出去,李政说:“打手电。”
周焱给他照明。
李政蹲下来,拆了空调扇的包装,把硬纸板撕开了。
周焱来不及阻止:“哎——”
“哎什么哎,先将就着睡一晚,等天亮再说。”
李政把硬纸板折了折,往他睡觉这边的窗户一挡,说:“睡这儿。”
周焱踟蹰了一下,抱着书包,坐到了床边,看向李政。
李政没空看她,他折了下剩下的硬纸板,把里面的窗户挡住,能挡多久是多久,然后清理床上的碎玻璃。
周焱把书包放到了床头,往里面一躺。
李政把碎玻璃往外面一扔,回来洗了个手,又喝了口水,脱下湿t恤,打开柜子,翻出一件背心套上,边套边往床走去,拿起自己的手机,打开手电,往周焱身上照。
周焱颤了颤眼皮,睁开来,问:“干嘛?”
李政把她肩膀一掰,撩起短袖说:“玻璃刮到的?”
“不是。”周焱把袖子拉下来,“撞保龄球的时候撞到的。”
“……保龄球不是软的?”
“可是大啊,也不是很软。”
李政站了一会儿,坐到床上,把手机放到一边,电筒照在天花板上。
周焱把头往床里撇,身子一动不动,闭上眼睛。
硬板床往下震了下,边上多了一个热源,电筒关了,船舱又恢复了黑漆漆的模样。
风雨呼啸,打在硬板纸和玻璃上,无孔不入地往里钻,船舱里难得不闷热。
李政说:“起来一下。”
“……干什么?”
李政坐了起来,越过她,枕着手臂躺到了里面。周焱往外蹭了蹭,腿快要挂到床外了。
什么都看不见。
李政突然问:“这两年一直没上学?”
“……嗯。”
“书包里那些书呢?”
边上的人翻了个身,面朝床外。
“大学外面有二手书屋,我去过几回,买来的。”
“挺新。”
“嗯,我买的都是九成新的,那些人连名字都不写。”
“以后还回去读书?”
“赚到钱,九月份就去,赚不到的话,就不读了。”
“为什么?”
“休学两年是上限,今年到了。”
李政不再说话,船舱里只剩轻微的呼吸。
过了会儿,他说:“睡吧。”
狂风突然打落了硬纸板,雨水滚进来,周焱刚要回头,边上的人刚好压过来。
她鼻尖一软,屏住呼吸。
什么都看不见。
鼻尖上的温度柔和,薄荷的牙膏味轻荡荡飘着。
手腕被扣住,滚烫的像搪瓷杯刚注上热水,她挣了一下,那人的手攀了上去,掀开她的短袖,握住了她的肩头。
她肩膀发颤。
他在她鼻尖停留着,过了会儿,嘴唇在她鼻尖刮了一下,呼吸打到了她的眼睛。
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他撑在床板上,挡住风雨,拂了拂她的头发,手滑下来,又握住她的肩。
然后亲上她的额头。
“睡吧。”
风雨将江河拍打、搅浑,卷起潮水疯狂发泄,而江上船舶,平平静静,守望黑夜。
作者有话要说:吃得好饱~今天好早~存稿箱好讨厌,我码完一百字你们就知道了,一点隐私都没有~我还怎么偷懒!
对啦我有时候可能积分送的不及时,或者眼花有落下的,满了25字的评论却没收到积分的,可以告诉我~还有啊,我更新完有时候特别晚了,可能没法一一回复评论了,但是你们说啥我统统都知道~哟~
☆、第21章
周焱并没有睡得太好。
窗户低,边上的人侧躺在里面,刚好能挡住打进来的雨水。重新卡进去的硬纸板有点摇摇晃晃,像随时会被再次打落。
额心有点发热,心里藏着事,这次醒来得比往常都要早。
雨似乎已经停了,船舱里依旧昏暗,另一边窗户外,天色灰沉。
边上的人熟睡着,黑色的背心微微发皱,边角上还有几个针孔大的洞眼,肌肉放松下来,不再给人硬邦邦的感觉。
他摊着的右手刚好抵在了她的脖子边。
周焱小心翼翼地往床沿挪了下头,撑着床板,慢慢翻身起来。
木板床几不可闻地发出“咔噔”的一声,周焱的心跟着一提,回头看去,那人没被吵醒,她这才松了口气,抱起书包,踩着潮湿的地板,走了出去。
**
李政又睡了一个好觉,一夜无梦醒来,脑中晃了一下。没有雨水飘进,听起来,静悄悄地。
天亮了,边上的空位有点大。
李政坐了起来,支着腿,看了会儿地面,又看了眼床头的位置,下床,扶着门洞,望向里间卧室。
卡在窗户上的硬纸板半挂了下来,书桌那儿还晒着内衣裤。
李政去厕所放了个水,刷完牙洗完脸,走了出去。
船尾没人,他往船头走,到了驾驶舱门口,听见里面的人在小声念英语。
“d,grief,grief,harbor,harbor。”
“念的什么?”李政走了进去。
周焱坐在驾驶舱的窄塌上,顿了一下,说:“英语。”
“什么意思?”
周焱说:“,满足感;greed;贪婪,grief,悲伤;harbor,避风港。”
“背进去了几个?”
“二十几个单词……”
李政打量着舱内,说:“你倒是挺有闲情逸致。”
“……你这船,就没有地方不漏的。”周焱憋不住,说了这样一句。
李政一笑。
驾驶舱没比他们睡觉的地方好多少,仪表台上放着块湿抹布,这里已经粗略的收拾过了。
李政问:“怎么跑这儿呆着?”
“房间里灯坏了,看不见啊。”
“几点出来的?”
“大概四点多一点?”
李政点了下她手里的英语书:“还看不看?”
周焱问:“干嘛?”
“不看就去做早饭。”
“哦。”
周焱把书塞回书包,里面东西多,卡住了,她抽出本书调整了一下位置,书页里漏出一个枯黄的角,像报纸材质。
李政没多看。
吃完早饭,时间尚早,李政一抹嘴,说:“我出去一会儿。”
“哦。”等李政脱下背心,换了件t恤,周焱又问,“去多久啊?”
李政手上顿了下,把t恤套到底,问:“怎么?”
“不知道要不要煮你的午饭。”
李政看了她两秒,说:“你要不打算背你那书,也可以跟我出去走走。”
**
昨天台风刮得马路一片狼藉,路边还倒了几个垃圾桶和广告牌,经过昨天的公园,水上冲关的设备早就已经撤走了。
周焱跨过地上的小水坑,说:“今天天气凉。”
“台风刚过。”
“今天空调扇卖不动吧?”
李政说:“今天要是温度高,你就能卖出去了?”
“要是包装还在,说不定。”脚下没留意水坑,周焱一脚下去。
李政握住她胳膊一拽,“看地!”
两人去了昨天买大米的小超市,老板正好在,李政打了个招呼:“台风刚过,就你家超市开的早。”
老板笑呵呵说:“没办法,小生意难做啊。什么时候到的?昨晚可刮着台风呢。”
李政说:“昨天白天到的,来你这儿买了袋米,你不在。”
“哦,我昨天家里有事,你还真来得巧。”老板又看向李政身边的小姑娘。
周焱顿了下,跟对方笑了笑,李政也没打算做介绍。
李政继续跟老板说:“对了,我船想装修一下,你认不认识什么装修工?”
老板本地人,很快就替李政联系到了一个装修工,就住在附近,很快赶到。
装修工问了问情况,李政说:“窗户全得换,门也要修一修,动的地方不多,但得尽快,明天就搞完。”
装修工说:“那我要先去看一看。”
李政带路,周焱靠近他,小声问:“你有钱么?”
李政难得开玩笑:“先借你的。”
**
不一会儿回到船上,装修工四处看了看,说:“也算好搞,几个窗户几个门,明天就能搞完。”
李政想了想,问:“地板能不能换?”
“啊?还要换地板啊?”
“换普通点儿的就成。”
“那行啊。”
“再弄套桌椅吧。”
“我那里有木料,可以马上打出来,很便宜。”
“你算算多少钱。”
装修工大概报了个数。
李政拨了个电话,等那边接起了,他说:“给我打点儿钱过来。”
“多少?”
李政报了钱数和装修工的银行|卡号。
那边问:“行,我待会儿就打,你到庆州了?”
“没。”
“……你到底搞什么啊,庆州才多少路?”
“你倒是管起我来了。”
那边呵呵笑了笑,“我哪敢啊,钱一会儿就打啊,注意查收。”
装修工立刻回去准备。
周焱叠着床上的毯子,不自觉地打量了一下这间屋子。
李政靠着厨房的墙板,喝着水说:“叠豆腐块呢?”
周焱说:“这么大修,晚上没法睡了吧。”
“没修床。”
“……”周焱把叠好的毯子拍了拍,走向衣柜,打开塞进,“这就是‘招手来钱’啊?”
李政顿了下,随即轻哼了声,算是回答。
装修工很快带着个小徒弟来了,拉了一车东西,量了窗户尺寸,清理了地板纸,小徒弟比了比这间客厅兼卧室的屋子,定下了合适的桌椅尺寸。
甲板上灰尘四起,周焱爬到了船顶晒衣服。
支起了晾衣架,她把半干的内衣裤挂了上去,又抖开了湿t恤,边上推进来一个脸盆,下面的人说:“挂上。”
周焱又把李政的衣服裤子都挂了上去。
太阳已经晒在了半空,洗净的衣服还滴着水,阳光下闪闪发光。她走到边上,低头向下看。
装修工干得热火朝天,李政单脚踩着一个高起的木箱,手肘抵在大腿上站着,手上还夹着根烟,跟工人笑说了两句,抽了口,抬了下眼,向船顶望来,对上她的视线。
过了一秒,缓缓吐出烟雾。
**
中午,装修工的老婆送饭过来,一个六十来岁的女人,说话一口乡音,把饭盒打开,跟李政说:“我做得多,你们要不要也吃点?”
李政看了眼,笑着:“老师傅吃得还真好,有鱼有肉,这是包头鱼?”
“是啊,你尝尝看。”
李政说:“不用,屋里做着饭呢。”
周焱煮了锅青菜汤,炒了土豆条,还蒸了盘腊肉,李政匆匆吃完,又出去给装修工打下手了。
周焱收拾着碗筷,见到装修工老婆也在整理饭盒,说:“阿姨,来这里洗洗吧。”
装修工老婆笑着客气了两句,走进厨房,看见了灶台上的剩菜,说:“中午吃土豆啊?”
周焱说:“啊,还有腊肉和青菜。”
“我们那个时候啊,每次上船,都会买一个大冬瓜,船上可以吃很久,腊肉这些东西贵,不一定有,哪像现在条件好啊。”
周焱问:“您也是跑船的啊?”
“是啊,跑了好多年了。我家里就是开船的,我十二岁就上船了,结婚后还一直做到了三十多岁,后来是我老公不让我做的,给我开了个烟花店。”
“烟花店?现在还开着么?”
“开着。”
“夏天生意好吗?”
对方笑道:“又不是光过年才放烟花,生意还算可以,我们家也算老字号了。”
周焱给她挤了点洗洁精,眼一扫,看见了对方右手缺了根中指。
她只停顿了一下,对方笑着说:“这手指头是拉缆绳的时候绞断的。”
“啊?”周焱吃惊。
“那时候年纪小,在船上干活粗心,不小心就绞断了,也没什么大事。”
“……那您后来还呆在船上吗?”
“呆啊,那会儿我才十七八,绞断了手指头真是去了我半条命哦,后来也就慢慢好了,各有各的活法嘛,没有一根中指罢了。”
李政听着里面的人说话,又问装修师傅:“燃气灶能不能修?”
**
洗好了碗,装修工老婆就走了,周焱甩干手上的水,把马尾绑成一个球,拧了块抹布,一边收拾被扔得到处飞的垃圾,一边擦着那些不被装修波及到的边边角角。
李政踩在箱子上据木条,木屑乱飞,他说:“走远点儿。”
周焱躲开了一下,说:“你还会这个啊?”
“是个男人都会。”李政拿起木条看了看,换了根,接着据。
周焱拣出几个比较完整的花盆,边擦边说:“这些花盆是你买的?”
“老刘叔的。”
“……不会是你买来船的时候就有的吧?”
“是。”
这些空花盆就这么放了两年……
周焱觉得手指头都有点黏糊糊的,她问:“你从来没打扫过?”
“打扫这个干什么。”李政招了招手,“过来。”
周焱走近他,“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