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翻新就翻新。
顾襄想。
中午的时候,顾襄又去了一趟瑞华医院,向于主任拿缺少的一点资料。
拿完资料出来,快走到电梯口的时候,一个中年男人突然拦住了她。
“小姐你好,耽误你两分钟。”中年人气色很差,还有浓重的黑眼圈。他笑意吟吟地说:“我是张明的儿子,就是昨天下午关爱日,你帮忙写遗嘱的那位老人,他就是我父亲张明。我昨天看到是你帮他写得遗嘱吧?”
顾襄没吭声,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
中年男人说:“是这样的,昨晚我父亲走得很突然,什么话都没留下,我这心里实在太不好受了。我想知道,我父亲昨天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顾襄说:“有。”
中年男人喜上眉梢:“他说了什么?”
顾襄说:“他让你自尊、自爱、自立。”
中年男人:“……”
他脸色突变,十几个小时下来他已经耐性耗尽,之前有多大的希望,现在就有多大的失望。他万万没想到老爷子的银行卡里只有九十九元,提款机里连张整数都取不出来。
“不可能!小姑娘,你做人不能这么不老实啊,他几年前还买过金条,肯定被他藏在哪里了,他是不是跟你说了藏金条的地方?!”
顾襄莫名其妙:“他说的是让你自尊、自爱、自立。”
中年男人要疯,他一把抓住顾襄。
顾襄太瘦,对方手劲极大,她疼得倒抽一口气,用力想挣开。
对方抓得更加紧:“你跟我说实话我就让你走,你小小年纪这人怎么能这么不老实,你爸妈怎么教你的,还有没有家教!”
顾襄用脚去踹他,“放开!”
纠缠间,她的包掉到了上,相簿从里面滑了出来,被踩了无数个脚印。
医护人员听见动静,匆匆赶来,刚好看见顾襄去咬对方的手,对方一个狠劲,把她一撂。
“砰——”
她被甩在了垃圾桶边,后脑狠狠被砸了一下。
高劲风驰电掣一般冲来,还是迟了一步,他蹲下把人扶住:“你怎么样?”
顾襄后脑疼,有些晕,见到一群白衣,她想——
见鬼,什么体面都没了!
高劲看她两眼迷茫,果断将人打横抱起,冲进最近的一间病房。
白衣之一的佟灿灿咬着一根果丹皮,看着表哥利索又热情的动作有些回不过神,余光瞄见“罪犯”溜脚,她一喊:“抓住他——”
***
顾襄个子不矮,重量却极轻,轻得有些夸张。
高劲没来得及诧异。他把人放到病床上,粗略的检查了一下。
“哪里痛?”
“后脑。”
“晕不晕?”
“有点。”
“这是几?”
顾襄看着对方在她面前伸出的两根指头。
他还托着她的后脑勺,离得有些近。她看见镜片上的几粒毛絮,高挺的鼻梁,细腻的毛孔。
还闻到了漱口水的清香。
顾襄一把拍开面前的手指,说:“帮我报警,还有,我要照ct。手拿开。”
高劲一愣,马上又笑了。
他有些意外。
手拿开前,他又感受了一下她的后脑勺,没伤口没变形。他问:“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没有摔伤吗?”
“我没事。”顾襄理了理头发,端坐好,又说,“对了,你的照片可能弄坏了。”
高劲弯起两边嘴角,“那怎么办,这些是绝版。”
第07章
警察很快赶到。他姓丁,刚好跟高劲认识,点头打了一个招呼,他开始问详情。
顾襄把这场无妄之灾说得仔仔细细。丁警官追问:“张明他真的只说了‘自尊、自爱、自立’?”
顾襄反问:“你会把藏钱的地方告诉一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丁警官赶紧澄清,“我是觉得有一点……”
“奇葩是吧?”佟灿灿听到现在,忍不住同仇敌忾,“那个姓张的就不是好人,他爸爸住院一个月,他总共就来过两回,第二回 还是我们打了好多个电话他才不情不愿来的。老人家可惨了,每天晚上都偷偷掉眼泪,还怕我们看见。老人还有多久能活,他连装装样子都不愿意!哦——”
佟灿灿想起来了,“也不对,他昨天就做了一天孝顺儿子,我绝对有理由怀疑他有阴谋。”
丁警官理清始末,建议他们私了,这毕竟不是大事,目前也没人受伤。
中年男人有些后悔自己太冲动,小心翼翼求饶:“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事情传出去,搞不好我会丢工作,我知道刚才是我不对,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就昏了头了,小姐我跟你道歉,实在是对不起。”
见对方不为所动,他又着急道:“我家老爷子刚走,他就我一个儿子,这丧事还没办呢,我这……”
顾襄说:“丁警官,我现在去照ct,医药费他负责,有任何后遗症找他。”
顾襄跟着佟灿灿去ct室,中年男人忧心忡忡:“这是什么意思?”
丁警官没给好脸色:“赔钱啊,要不然呢,你还想去警察局逛花园?一个大老爷们儿好意思欺负人家小女生!”
事情暂时告一段落,现在就等顾襄的检查结果出来。中年男人一脸懊悔地缩在角落,自言自语:“那金子藏在哪儿了呢?”
“张先生,方便聊几句吗?”
中年男人抬头,是高医生。
高劲把他带到楼下的小花园,春天万物复苏,生机盎然,他将刚买的水溶c100递给对方,说:“多看看绿色,心情会放松,别把自己勒得这么紧。”
他们坐在长椅上,后面是茂密的植物,前方是嬉闹的顽童。
中年男人想不通:“高医生,你说我家老爷子也没留下只言片语,他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不可能半毛钱都没留下吧!”
高劲和煦地说:“我也是才知道,你家老爷子对你一片苦心。”
“什么?”男人一头雾水。
高劲说:“昨天我查完房,你后来又去了洗手间,张老先生他拉着我说了几句话。”
“说了什么?”
“他说他住院前用了仅有的几千块积蓄在庙里给你供了一尊佛,他快死了,以后不能再陪着你,不求你将来大富大贵,只希望能保佑你们一家三口平平安安,孙子以后大出息,长大了能孝顺你。他这个当父亲的没有用,这辈子什么都没为你做过。”
高劲语气真诚:“你父亲说这话的时候,眼泪一直在打着转,我做医生这么久,知道人死前,自己是有感应的。你父亲也许就是感应到了,他觉得他放心不下你,也对不起你,几千块钱能派上的大用场,也只有这个了,但他不敢跟你说,怕你怨他。”
他拍了拍男人的肩膀,“你也不容易,昨天能抽出一天时间陪伴你的父亲,你父亲走前应该很开心,很满足。”
男人发了半天呆,然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眼睛有点发红。
他觉得自己遇到了知音人,又跟高劲诉了几句苦:“我真是压力大,前天晚上我老婆跟我大吵一架说要回娘家,孩子明年就要升初中了,好学校哪这么容易进。我老婆就知道说我没用,不会赚钱。我就想着,老爷子要是留下什么财产,那事情就能解决了。”
临走时他又问高劲:“我爸有没有说是哪间寺庙?”
高劲道:“我没想到问,抱歉。”
“哎……”男人有气无力,“算了算了,我爸也算有心。高医生,我先去给我爸办事情了,这些日子谢谢你。”
男人刚走,马上又有一道低沉阴森的声音传来:“你跟他这么好干什么,这种不孝儿子是要天打雷劈的!”
高劲循声过去,抱着胳膊说:“你偷听人说话呢,最后是不是不应该现身。”
“我听得光明正大!”佟灿灿眼神威胁,“你说,你为什么要助纣为虐,帮那种人渣!”
高劲慢条斯理道:“人渣不人渣,我不能下定论,不过这世上的事情是没有绝对性的,这人虽然不孝,但他也许对老婆孩子不错。他没有做过大奸大恶的事情,也不用判他死刑。”
“那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管他干什么。”
“唔……我也许有那么一点点责任。”高劲慢吞吞地说。
佟灿灿不懂:“什么意思?”
高劲笑笑:“没什么。我是怕他太魔怔,走进死胡同,就很难走出来了,毕竟他还有老婆孩子要养,就当我日行一善。”
佟灿灿哼哼着,斜眼看他,又狐疑道:“张大叔真的给他儿子捐了菩萨?我们怎么都没人听他提过?”
高劲无辜道:“嗯?我也没听他提过。”
“啊?那你为什么说……”
“有人相信就行了。”
“你怎么知道人家会信?信这种干什么?”
“你没注意到他手腕上戴的,脖子上挂的?”
佟灿灿回忆了一下,嘀咕:“信佛还这么作孽。”
“你管人家怎么信佛呢。”高劲仍然抱着胸,反问她,“我还没问你,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哦,”佟灿灿想起来了,“我来找小孙女啊,出报告还要一会儿呢,我想让她先走,晚上我给她带去就行了。”
高劲问:“她人呢?”
顾襄把破损的照片塞好,阖上相簿,从他们斜对面的长椅上站了起来,转过身,神情平静地说:“在这里。”
脸上丝毫没有听到别人私密谈话的歉意。
高劲:“……”
佟灿灿跟顾襄打过招呼就走,顾襄站原地没动。
高劲走近,垂眸看了眼她手里拿着的相簿,又看向对方,含着微笑,眼神询问。
顾襄说:“基本上都有破损,我会找人尽快修复好。”顿了顿,“抱歉。”
高劲拿过相册翻看了一下,替她说话:“也不能全怪你,谁也没料到会发生这种意外。”
顾襄:“我也这么认为。”
高劲:“……”
“不过……”高劲又把相册递还她,话锋一转,“还是要辛苦你了,希望这些照片能恢复原样。毕竟时间不能倒退,它们记载的是历史。”
顾襄一愣,郑重地接过来,居然有那么一点肃然起敬。
高劲见把人唬得一愣一愣的,有些想笑,他看了眼时间说:“唔……我还要工作,那我就先走了。”
顾襄点头。
高劲跟她挥了下手,转过身,插着兜,渐渐走远。
顾襄想了想,拿出手机搜索。
***
她对青东市并不熟悉,下午找了两间照相馆,对方都没有照片修复业务。天快黑了,她想来想去,打通了郭千本的电话。
郭千本正在给学生和家长做介绍,“……人的大脑的潜力是无限的,记忆只是其中的一部分。为什么有的孩子记东西快,有的孩子怎么都记不住东西,这并不一定是聪明不聪明的问题,也许只是他们没有用对方法。我们培训班教出来的学生,有很多在世界脑力锦标赛拿过大奖……”
还没说完,就被电话打断了,他听见对方的声音,笑道:“顾襄?——我现在还有点事,等会儿我帮你问下同事,再打你电话好吗?”
结束通话,郭千本抱歉道:“不好意思,我们继续……”
家长突然打断他,指着会客室墙壁上的海报说:“刚才跟你打电话的顾襄就是这上面的小姑娘吧?她小小年纪,这么厉害?”
郭千本回答:“她在脑力的运用方面,运用得非常彻底,她不止一个特长,除了过人的记忆力,还尤其擅长跟数字打交道。”
***
稍晚的时候,顾襄接到了郭千本的回电,他已经替她打听到了照相馆,问她:“要不要我陪你去?我明天有时间,到时候我来接你怎么样?”
“不用,我明天自己去。”
文凤仪给她盛了一碗骨头汤,也不打扰她跟人电话。
她已经从佟灿灿口中得知了中午的事,刚才匆匆忙忙又去菜场买回了大骨头。
顾襄喝着汤,又收到一条微信,点开一看——
高劲:“丰翔路上的旧时光影楼,这是一家专业修复照片的照相馆。”
顾襄放下手机,继续喝汤。喝了几口,她抿了一下唇,回复:“好。”
***
照相馆一般九点开门,第二天早上,顾襄看太阳已经完全升起,她才开始化妆。
她没料到一路过去都在修路,出租车司机跟她闲聊:“今年下半年说有个什么大会要在这里召开,政府就喜欢这些面子工程,平常不修路,临时抱佛。呶,连房子外墙也都要修补。”
丰翔路本来就偏,加上修路和堵车,等到达那里,已经过了午饭时间。
最后一段路车辆还无法通行,顾襄只能下地走,吃了一路灰尘,终于看见了旧时光影楼。
一进门,就见沙发上坐着的人跟她打招呼:“嗯?你今天就来,早知道我可以载你一程。”
顾襄:“……”
高劲举了下手上的文件袋:“我来取照片,灿灿的爸妈前不久拍的婚纱照。”
影楼工作人员刚好拿来发票,给了高劲后顺便打广告:“全套艺术照只要188块,我们活动还在继续,小姐你有兴趣的话可以带你家人也来。”
顾襄:“……”
修复照片不可能当场拿到,高劲和顾襄一起离开影楼,马路上灰尘肆意。
高劲舒展了一下肩膀,“我值了一晚上班,到现在还什么都没吃。你饿不饿,一起吃点?”
“好。”顾襄已经饿了,没必要撒谎。她四下张望着,指着不远处的一个招牌,“那里吃吧。”
说完,她率先往前,步子太快,马上就甩人一截。不一会儿,袖子突然一紧,她回头。
高劲拉着她的衣袖,朝马路外沿展着手,绅士地说:“顾小姐,小心脚手架高空坠物,请走外面。”
“……谢谢。”
“不客气。”
顾襄跟着他的脚步,慢慢地过了马路。
第08章
现在还是午饭高峰期,两人运气好,刚进门就有一桌客人离开。服务生眼疾手快地收拾餐桌、奉上菜单。
顾襄先点了一个菜:“秋葵炒蛋。”然后对高劲说,“剩下的你点,这顿我请,算是弄坏你照片的赔礼。”
高劲挑眉,他还以为她说话直来直去,应该不通人情世故,原来还是通的。
他笑了笑:“如果是作为赔礼,那我必须要找家能显示出你诚意的餐厅。今天就算了,我们第一次同桌吃饭,身为男士如果不请客,会很没面子。”
顾襄无所谓,“那下次我请。”
“说定了。”高劲又点了四个菜。
阖上菜单,他又跟服务生说:“这些菜都别放大蒜和香菜,记得少辣。”
他没问过顾襄的意见,但顾襄不吃大蒜和香菜,能吃微辣,菜品全都合她口味,神奇的巧合。
顾襄要了一壶茶,正要往餐碗里倒,高劲拦了下,自己接手:“我帮你。”
他替顾襄洗好碗筷,再替她倒上一杯茶,最后给自己的也顺便洗一下。
顾襄喝了一口茶,看着他问:“我们之前见过?”
高劲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搓着筷子说:“嗯?为什么这么问?”
然后抬头看了下顾襄,眼神询问。
不像作伪……
顾襄又喝了一口茶,“没什么。”
高劲半带玩笑地说:“我是不是能理解为,我很合你的眼缘,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没有。”
是没有似曾相识的感觉,还是没有眼缘?高劲决定还是不问了。
菜很快上齐。
顾襄饿了很久,但她胃口极小,秋葵炒蛋夹了几筷子,另外四道菜也只夹了几筷子,等她将餐厅小碗里装的一小坨饭吃干净,她已经饱了。
高劲问:“你只吃这么点?”
顾襄:“嗯,我够了。”
“我把这些消灭,估计需要很久。”
“不急。”
高劲慢慢吃着。时间允许的情况下,他通常会细嚼慢咽,这样对肠胃好。
顾襄都快睡着了,但她既然说了“不急”,那就绝对不能急。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吃了半个多小时。
吃完饭还要取车,停车场离这里有段距离。两人都是回小区,顾襄自然没拒绝高劲让她搭顺风车的好意。
路上碰到几个年轻人在拍摄小视频,当中还有欧美人。金发碧眼的外国男生举着话筒说:“……我们英国人的数学有这么差吗?我绝对不相信在中国人人都会九九乘法表!”
高劲和顾襄走在普通人当中太亮眼,很快就被几人拦住。
外国男生举着一块写着数学题的牌子,可爱地说:“这位先生这么帅一定不会做乘法。”
高劲微笑着说:“七九六十三。”
外国男生又换一块牌子:“这位美女请一定让我失望好吗!”
顾襄看着这块牌子的时间超过了三秒,说的时候音量很轻:“五八四十。”
外国男生马上又变一块:“当当当当,那看来这题一定不会难倒这两位帅哥美女啦!”
这回的牌子是“235x5”。
高劲不参与,笑看顾襄。顾襄一直看着,没有吭声。外国男生得逞似得开玩笑:“我就说不是人人都会九九乘法表……”
顾襄突然迈步走了。
高劲渐渐收起笑容,望着顾襄的背影,视线又落到那块牌子上。
他拧了下眉,很快又追上去。
***
高劲的车子刚刚清洗过,外壳闪着光,内里干净无尘,里面摆着的香薰味道清淡舒缓。
高劲没问刚才的事。顾襄坐得很舒服,午后的阳光隔着挡风玻璃落进来,不晒,暖融融地反倒让人想睡觉。
高劲见她有些迷糊了,轻声说:“如果困了,你可以睡一会儿,到家再叫你。”
顾襄不想在陌生人车上睡觉,她睁大眼睛让自己清醒,电话刚好响起来。
接起听了几句,她问高劲:“这里附近是不是有家沃尔玛?”
“唔,就在前面,你要买东西?”
“你在那里放我下来吧,我朋友在等我。”
“……好。”
到了沃尔玛门口,高劲停下车,看着顾襄开门下去,走向一个穿着t恤长裤,长相精神的小伙子。
郭千本望着那部车,等顾襄走近,他才问:“那是什么人?”
顾襄说:“邻居,还是瑞华医院的医生。”
“瑞华医院?”
“嗯,”顾襄问,“怎么了?”
郭千本笑笑,但笑意不达眼角,“没什么……你知道我对瑞华医院向来没什么好印象。”
顾襄突然沉默。
郭千本奇怪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不记得了?我姐姐三年前死在那家医院,你当时还来过。你——你不是只是忘记了小时候的事吗?”
郭千本有些心慌意乱,上了车,他故意岔开话题,强笑着说:“老总说你零食估计快吃完了,让我再给你买点,我刚买好打算给你送过去的,没想到你会经过。对了,你刚才去了哪里?”
顾襄神不守舍:“影楼,修复照片。”
“怎么不叫上我。”
顾襄闭上眼睛,郭千本不敢打扰她。
过了很久,他听见边上的人说:“我记得,你告诉我你姐姐身体状况的时候,她已经进了icu,你说她每天都很痛苦。”
郭千本说:“对对,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你才大二。”
“我后来赶到医院,那个时候,你姐姐已经过世了,我没见上她最后一面。”
“对,你都记起来了?”
“我记得的。”顾襄睁开眼,说,“我没有忘记,我记得这些事,我只是不记得你姐姐当时是住在瑞华医院。”
郭千本想了想,说:“是不是因为瑞华医院跟你的童年有关,所以在你成年的记忆里,也会没有它?”又安慰她,“你要知道,科学家每天都在研究人类的大脑,到现在都没研究透彻,这世上什么千奇百怪的事情都有,你这种情况,不是没有可能。”
顾襄笑了,“你别紧张。”
郭千本差点让车打滑。
他已经很久没见过顾襄的笑容,这一刻他没见开心,反而更慌。
跟见鬼没差。
顾襄收起笑,侧头看他:“你脑子里在想什么?我只是心情不错。”
“呵……呵……”郭千本干笑,“你这都能看出来……”
他一顿,瞟了眼顾襄,有些惊喜:“心情真的不错?为什么?“
“我这几天连续去瑞华医院,依旧毫无印象,只是看着其中一张老照片的时候觉得似乎有些熟悉。可是刚才你提起你姐姐的事,我想起了医院好几处地方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