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那日兽宠店的伙计介绍,这穿甲兽似乎是一种比较低等的兽种啊,和灵兽一点儿都沾不上边,这种普通的山兽也会进化么?长默一头雾水。
但暂时看着,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长默也就任它去了。
他小心地揭开小怪兽的爪子,被挪动的小怪兽立刻不满地呼噜了一声,长默看它的样子顿感失笑,将一角被单团成一团给它抱着,起身漱洗去了。
这一觉睡得委实太好,身上被捆绑的酸胀也好了很多,各处伤口依旧青青紫紫的,但精神头却是神采奕奕——这次受伤,他有意控制着异能不去治疗身上的伤口,是以一直到现在,身上的伤口都是在靠自身机能痊愈。
母亲和妹妹都不在家,就连黑枣儿也被带出去了,家里头静悄悄的。灶上温了东西。长默早就饿得慌了,一口气干下五个饼子两碗热气腾腾的杂粮粥,一摸肚子,才有种重回人间的踏实感觉。
担心小怪兽一直不吃不喝饿着,他舀了些杂粮粥试图喂进小怪兽嘴里,呼呼睡着的小怪兽对塞进嘴里的食物无动于衷,但对水却有反应,于是长默便喂了些水给它喝下了。
做好这一切,便想着出门去找他娘和长欣。
刚走到门口,就见隔壁的瑞大嫂探出头了,招呼道:“长默,你起了?可吃过东西了?精神瞧起来还不错哩!你娘早上出去,嘱咐过了,让你醒了莫要出门去,乖乖在家。”
长默道:“大娘,我娘去哪了?”
瑞大嫂道:“唉,还不都是那些糟心事。你不知道吧,林大郎一家子,昨儿让人给从慎司提出来了!你娘跟着哑二应该是堵人去了!小孩家你也不要担心,事情都有大人处理呢!你乖乖在家里呆着别出去乱跑让你娘担心,知道吗?”
长默的心早就沉下去了,应道:“大娘,我不出去乱跑,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怎么回事?林大郎怎么又被放出来了?”
瑞大嫂挠头道:“这事儿我也闹不明白哩!就知道是林大郎的岳家去提人了。今早庄中得到这消息就闹开了,你瑞大叔也去了哩,这样的恶人逍遥法外,庄中的人可不答应!等回头你娘回家,她再好好给你说道说道。”
长默应道:“是。”
他知道自己一个小孩,就算跑出去除了添乱也帮不上忙,他这会儿冷静一想,分析其中利害关系,林大郎就算有岳家护着,被提回了庄里,主家不追究,但庄中那些耿直的人不可能不追究,那些平日受林氏跋扈之苦的庄人不可能不追究,站在林大郎利益关系对立面的二管事孙青不可能不追究,一班人天然形成一个同利益团体,林大郎想从这里安全无虞走出去,不扒掉层皮,恐怕是不行。
林氏这回是要认栽了。
想通此节,长默回到堂屋,手脚利索地收拾了一下家里。做完他娘还未回来,便在堂屋翻了张凳子坐下,翻开一本药典,按下心神,默默记诵起来。
长默的房间里,有两个人隔着小窗将这一切收在眼里,其中一人点了点头,道:“这孩子倒是不错。”
后头的人笑道:“能得到大殿的一声夸,是这个孩子的福气。”
两个人,正是风涯大殿与德胜。
这两日,心急如焚的风涯一直在追寻儿子的下落,终于在今天寻到了这里。
两人在长默房里悄然出现,布下了一个结界,长默对此一无所知。
风涯大殿端详着儿子,看着他暖乎乎的小爪子新长出来的尖甲,半晌道:“看来这地方倒是启淳的福地,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异化成了一半。”德胜也是喜形于色:“是极!就是乖可怜见的,殿下这些时日,小脸瘦了一圈。”
风涯伸手去拍儿子的小脸:“是啦是啦!小可怜,啾啾啾,回家了。”
他家的小可怜四肢和尾巴树袋熊一样团着那张破被单,呼呼呼。德胜颠颠上来,道:“大殿,让奴才来。”说着缓了手劲,小心去扯掉那被单,刚扯出一点儿,就听小殿下发出一声不满的呼噜,新长出的利爪电闪一般朝德胜抓挠了一下,德胜避之未及,手背立即多了五道爪痕。两人面面相觑,风涯无语道:“这傻东西,难道对这破被单还睡出滋味儿了来了不成?”说完在德胜欲言又止的眼光中拎起儿子的后背颈,晃一晃,摇一摇,儿子的小脑袋被他拔得摇来晃去,德胜看他的眼神就满含虐待未成年的控诉。
我们坚强的启淳小王子固执地抱着破被单不撒手,最后风涯无法,一块将那被单卷了起来。哂然道:“不告而取谓之偷,臭小子,真会给我丢脸!将来讨了老婆,给她看看你今日德行。”
德胜赶忙道:“大殿,能让殿下垂爱,是这块被单的福份。”说着,却从怀里摸出两个金锭,放在长默的床上。
风涯大殿满意地点点头,又道:“说起来,外面这小孩还算是淳儿的救命恩人。观他今日对话,家中像是遇到什么难处,你去瞧一瞧,帮他解决了吧。”
德胜恭敬垂首:“是。”
能混到德胜手底下的,又岂是简单的角色?不出半日,便将事情打听得个一清二楚。
原来,那亭官长贪功,抓了林大郎回去,严刑逼问,想追问越人的踪迹。结果按着他提供的线索摸寻过去,那个线早就人去楼空,什么也没有抓到,将亭官长气得够呛。
然后就是如何给林大郎定性这个问题了。
这里面的学问就深了。
勾结越人,邪术害命,这两条随便拉出来都是杀头的大罪,可如果换个说话,前者是受了蒙敝,后者未遂,罪名立刻就变成可有若无了。
亭官长不甘心白忙一场,便想着怎么从犯者身上捞好处。
适时听到陈府来人,亭官长眼一亮,如此这般,便将事情办了。
这种望族家奴犯事的,只要不是杀头的大罪,除了接受慎司的刑判,还有另一条不成文的处理方法,那就是接受主家的大笔罚银,由主家将人领回,自行处罚。
林大郎几人便是走了这个路子,被岳家吴管事赎回庄中。
庄中那些不希望林大郎能翻身的人当然就不甘心了,在受害者以及有意怂恿的另一名管事的带动下,将林氏一干人堵在了自家院子。因为顾忌主家吴管事的身份,目前还没有动手,双方僵持不下。
下属报完此事,静静等待上峰示下。德胜道:“如此,你便去将此事办了吧。”
下属道:“渭京陈氏还算颇有名望,属下是否遣人知会一声,由他自行解决?”
德胜眯眼道:“皇族办事,还用给谁面子?该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不用我教你吧?”
下属一凛:“是。是属下思虑不周。”
于是,领了差的下属不再犹豫,下属又指了个下属,下下属简单粗暴地杀上陈氏田庄。
这天下午,吴管事终于坐不住,领了女婿家眷数人,想硬闯出农庄,被堵在半路。
在此之前,双方已经几次接触,吴管事一直试图与瑛娘私下和解未果,他在药奴佃农之前向来是横惯了的,被扫了两次面子,当下决定不再忍耐。
他本身也是一个四级的神血战士,自信想保下女婿一家,绰绰有余。但始料未及的是,庄中青壮却越围越多,他当然可以将这些人打杀,但事情就闹得太大了。一时又是僵持。
受了伤的林大郎躺在马车里,林大凤与吴氏此时也不敢乱出头,由吴管事顶在前头。
吴管事脸色无比阴沉:“你们是不是想造反?”
孙青道:“林大郎作恶,苦主在此,我们不能让他这么跑了。此贼需拿上,带回主家,由主家给我们一个说法。”
吴管事喝道:“我代表的就是主家!”
孙青摇头道:“你包庇女婿,我们不服。”
瑛娘也站前一步:“林大郎必须给我儿一个说法。”
四周呼应者众多,吴管事胸中已有了杀机,正想打伤几个杀鸡儆猴,蓦见一人踩着独角马,越过田垄纤陌,带着一种来势汹汹的肆无忌惮,穿过自发闪让的人群,横在马车面前。
“林大郎在哪里?”对方冷冷说。
吴管事看到对方的装束,背脊一寒,强按镇定道:“阁下有何贵干?”
那人说道:“好教你等明白,在下路过至此,听闻陈家别庄有恶奴伤人却无人罚处,好生令人发恼!主人既然昏溃,便由在下出手,代为罚处。”意思是老子是看不过眼,过来多管闲事的。
这真是新鲜事了,这里是治化之地,又不是侠义江湖。
但是恶的怕横的,吴管事一时一阵恍惚,气得浑身发抖:“你敢!这里乃朗朗乾坤,渭京望族的园庄!你敢…”
那人是真的敢,手中刀芒带动一道紫色长虹,直劈向马车,那样的气势,至少是八级即将接近神狩士的存在!
吴管事愣愣地看着坚固的马车被一劈为对半,马车之内的人猝不及防,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三道血线同时扬起。
“不!”吴管事发出一声悲叫。
三颗还凝满诧异的头颅滚落地下。
行凶之人眼睛眨也未眨,还很幽默地给自己的行为作了个诠释,似是满意自己刀法的准头:“罪魁授首。”
上锋下达的旨意,是处理得受害者一家满意。下下属眼光如电,落向苦主的方向,踏前一步,正想询问苦主对此处理结果的感想,就见他进一步,苦主连着周围一片人刷刷刷连退了三步。
哑二挡在瑛娘面前,浑身贲结的肌肉一块块都崩得紧紧的,无比紧张地盯着眼前的人形杀器。
这个杀神不会要屠庄吧?
嗯,应该是满意的。
下下属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带着一种谜之自信,下下属重新上马,如同来时那般奔逐而去,身姿飒飒,深藏功与名。
而他身后,整一片农庄的人都被这种血腥场面吓得失了神,场面落针可闻…
瑛娘直接回到屋子,连灌了三碗水,神思还是恍惚的。
太…太可怕了。
虽然死的是仇人,大快人心,但身为一个顶多见过杀杀猪,杀杀鸡的乡下村妇,这种血腥场面的刺激实在是太大了。
心里一阵庆幸,还好两个孩子没有带在身边。
长默听完母亲的叙述,也是一种在听书的表情。完全想不到啊,在这样偏僻的农庄,居然能遇见这样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大侠客,行为令人向往,手段令人害怕。
长默道:“娘,这位侠客光天杀人,他不会有事吧?”
瑛娘恍惚道:“娘也不知道。他敢如此作为,定有凭仗。他此举实际帮了我们,娘是希望他没有事的。”
长默道:“正是。”
瑛娘道:“可是娘这心里毛毛的,默儿,娘感觉这庄园太不安全了,那样的人,一剑就劈了马车,一声不吭就杀上来了,人命在他手里,真如草芥。”
长默懂他她的这种感觉,这种被强者强势碾压的感觉,确实不令人愉快。他只好转移概念安慰:“娘,他们不对付我们,只对付恶人,我们又不是恶人,不必害怕。”
瑛娘道:“也对。”
这件事的余波就是惴惴不安的庄人们每天都要窃窃讨论那么几次,直到其它新鲜事情出现才渐渐不再提起。官亭的人来看过,样子很重视,然而事情却没有后续。报回主家,也是石沉大海,一件人命大案竟这样无声无息消沉了下去。
无论如何,林家三口被杀在庄中是件大快人心的好事。不久后孙青被提拔起了大管事,对他也算是得偿所愿。对于长默一家来说,一直悬于头顶的大山被搬走,日子突然都过松快了下来。大概美中不足的是,“越人”一事成了压在长默心头的新危机,但不可与人说,只能一人默默承受了。
其次是小怪兽的失踪,也成为长默家一道未解之谜。床上两锭金灿灿的金元宝,让长默几疑屋里头曾发生过什么玄幻的事,自家屋里曾被攻陷过。
长默希望小怪兽是自己偷偷跑走了,或许有一天,还会偷偷跑回来。但终归是想法罢了。
日子平静了下来。长默硬着头皮又去了药铺。刘吕真态度一如往兮,几疑让长默怀疑“越人”来自他的臆想。黄师傅呢一如既往对他照顾,同时要求又更严格了起来,先头透露想真正收他入门的想法,不是随便说说。
然后,时间就进入了八月,名府开学的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嗷,爬上来啦~第一个V章,好忐忑啊!
谢谢百里紫苏的地雷!谢谢师和杜鲤的营养液啦~~么么大家~
第28章 入学
天濛濛亮, 瑛娘就在厨房里忙开了。
架子上已经烙了厚厚一叠饼,早在两日前向邻村屠户定的半扇羊腿也洗净切好, 放了大料,在灶上炖了一夜, 此时也已炖得骨酥肉烂, 酱香入味, 肉香饼香一阵一阵地飘出来。
瑛娘盛起煮好的鸡蛋, 用丹曲调了水,在蛋壳上抹了浅浅一层红。等鸡蛋染好了,瑛娘放入油布包好,接着又取出食盒, 抄起一双长筷往锅里捞肉,仔细剔了骨码进盒里。
“呜呜…汪汪!”一旁蹲着的黑枣儿这时终于忍不住了, 呜呜汪汪地讨要吃, 瑛娘顺手丢给它一块剔净了的骨头,它一口叼住,转身到堂屋去了。
堂屋里,打着哈欠的长默正在收拾东西。长欣也起了, 披着一撮乱毛追着哥哥跟前跟后, 看着哥哥收拾东西。再往里的短炕上,一个二岁左右瘦瘦弱弱的小男孩正睡在上面, 没有被外头的响动惊醒。
这是舅家的二宝。
林大凤一去,许大郎也病倒了,家里虽然还有个十几岁的小丫头片子婢女, 却也慌了手脚,瑛娘是刀子嘴豆腐心,终是看不过眼,过去帮着照看了。
看到瑛娘过来,许大郎并未拒绝,反而押着家里两个小孩叫姑姑。兄妹俩多年隔阂,瑛娘看着重病缠身的哥哥,心下酸楚,许大郎则看着本应娇美如花的妹妹脸上那道难看的疤痕,眼里含泪,两人都动了衷肠,抱头痛哭了一场。
说来唏嘘,人一死,尘归尘,土归土,以前的仇怨也放下了,林大凤的后事,还是瑛娘一手料理的。
这之后,瑛娘有闲瑕便到哥哥家照料,煎汤送药,早晨烙的饼子,除了哑二那一份,现今还多了哥哥家的。而长默即将开学,许大郎也给他送来了一份仪程,两家这便算做重归往来了。
许大兄有病在身,子嗣不丰,林大凤进门十数年,一共给许家添了两个男丁,大宝小胖子十岁,二宝二岁。大宝随了母亲的外貌体格,肥乎肥乎,健健康康的;二宝则随了爹,身子骨并不壮实。这几日许大兄病着,怕被过了病气,瑛娘便将二宝抱过来这边照顾。
长默长欣兄妹俩对小宝并不排斥,小宝对新认的姑姑也颇为亲近。至于大宝,十岁早已记事,在林大凤身边耳濡目染那么久,眼见和他们一家是亲近不起来的。不亲近就不亲近,瑛娘也不强求,只是希望将来不要多出一个仇人。
现在家里的状况又更好了。除了前后得到两笔钱银,孙青当上大管事之后,对待他们一家便有些吃水不忘挖井人的意思,给他们申请回了原本应该有的福利,现下两个小孩每月都有例钱和米粮贴补,瑛娘也不必去针线房了。长默到名府,庄中也有仪程送了过来。
哑二则用竹片和藤条给长默做了个小书笈。笈是古代书生用的一种后背式书箱,有箱笼和顶架,顶架放上油布,就能遮阳遮雨。虽然是结合长默身高做的改良版,但放上东西之后,还是太过沉重,长默怕自己的小身板会给压着长不高咯,就给哑二提议着做了个改动,在下头安装了两个小轮子,变成了一个小拉杆箱。
现在这小拉杆箱放上了文具,两本书,衣巾和一些可应急的药品。一侧空出一个地方,是准备放食盒的。
长欣对这小箱子显然希罕得不得了,抓着手柄在屋子里拉过来拉过去,逗得叼着骨头进来的黑枣儿也不安生,一人一狗跟吃了逗逼药一样在屋子里进行人兽版二人转。
“别弄乱你哥的东西。”瑛娘进来斥道。
长欣乖乖放下书箱,星星眼望她娘:“娘,我以后可不可以也要一个跟哥一样的箱子?”
瑛娘道:“看你乖不乖。”
长欣:“娘,我乖。”
瑛娘道:“那好啊,明天就到庄子里的小学堂去,学会百家姓,娘就让哑二叔给你做一口比这更大更好的给你。”
“娘,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好香啊!”长欣果断地转移了话题。
瑛娘将食盒放入箱笼,顺手整理了被长欣弄乱的东西。那边长默已经换了新衣出来,瑛娘一看,眼睛就移不开了。
“很合身。”长默朝他娘笑笑。
他身上那些青青紫紫的伤口现在已经全消了。灯光下,男孩儿一身蓝色笔挺襕衫,头发整齐梳起现出饱满光洁的额头。不过是换了一身衣衫,长默身上的所有优点仿佛一下子全被衬托了出来,真真是浓眉大眼,唇红齿白,粉雕玉琢,好一个可爱的俊秀少年郎。
我的儿子怎么变得这么可爱!好帅!好想冲上去抱一抱亲一亲舔一舔啊啊啊——瑛娘当时大概就是这个心情。
长默对自己的新装备也很满意,主要是新衣服用了细布,再不像之前穿的麻布那么扎肉。这是长默强烈要求更换的,长欣也有了这样的新衣裳,只不过是冬衣,还没有那么快能穿到身上。
瑛娘恍惚了一下神,这才拉过了儿子拜祭了家神和天地,用过了一点东西,瑛娘又仔细将儿子的书箱检查过一遍,装上一油伞,母子两人便出发了。
“欣儿,你留在家中照看二宝,乖乖的不要闹事,灶上有东西,有什么事叫隔壁的瑞大娘帮忙,别自己乱来,知道吗?”瑛娘嘱咐。
“是。”长欣可怜兮兮地盯着她哥,满脸不舍。
“哥晚上就回来。给你买糖吃。”长默笑着捏捏她的小脸。
长欣一下子又高兴了:“拉勾!”
长默:“拉勾。”
庄中有早晚专门接送小孩到名府的马车。按着长默的意思,其实他自己拿着名刺过去就可以了,大可不必劳动两个大人带他一趟。瑛娘却不同意,孩子第一日上学,大人不过去帮着作入学登记,听听师长训示以及课业安排怎么行?瑛娘对此十分重视,为了今天她特地也换了一身新衣,头上仔细梳好插了一支银簪,脸上也粉黛薄施,稍稍遮掩住脸上的伤疤,平添一分明艳动人。以致于哑二一见他们,眼睛就移不开了。
“哑二叔,你什么时候同我娘成亲啊?”长默看到就打趣。
他现在和哑二越发熟了,也能开开玩笑直白问一些比较私人的问题了。哑二对此也已经习以为常。笑着跟他比划:快了。
对于奴仆们的婚事,有主家指定的,也有双方选中了报到主家的,每年的中秋都会指定一批。往年被林大郎卡住了,现在接任的孙青愿意帮忙,只等过节时报到主家批准下来,年底两人便能结亲了。
只是瑛娘养着“贵客”,情况比较特殊,是不能带着孩子入哑二家门的,只能选择让哑二入赘或母方脱离“贵客”,自己嫁到男方家中去。一旦这样,文书上他们便不再是母子关系了。
瑛娘自然不愿意和一双儿女脱离母子关系,还好哑二是个磊落汉子,倒不介意入赘,这件事情便这么定下来了。
瑛娘现在很少拿“大人的事小孩别插手”来搪塞儿子了,见他问起,虽粉面含嗔,也附和着哑二的话给他解释个大致。而后语气一转,又开始絮絮叨叨嘱咐儿子入学后该注意的问题了。天凉了要添衣啦,不能淋雨不要玩水,听师长的话别让人欺负了去,不要和坏孩子瞎胡闹学坏了等等,长默当回乖小孩,乖乖应是。
名府授学与接疫两处是分开的。接疫之处被安排在外郊,授学却设在府城,分别有东城和西城两处。长默他们靠近的是西城这一边。
这一日的西城名府府学门口一大早就热闹非常。这一季通过接疫的孩童将统一在今天登记入学。
长默四处一扫,只见所有小孩都跟自己一样,背着竹笈藤笈的都有,里头大概也都放着文具衣巾食盒之类,看来这一套是入学小孩的统一配置。他的眼光忍不住又朝那府学看了一眼,只见一处门楼座落在闹市之中,门口挂着匾联,左右各立着一对守门的石雕灵兽,模样甚是大气,但瞧起来却并不如何大,倒像只是一处大厅,而不是一处学院。
长默心下奇怪,问:“娘,这里面看起来不大呀,容得下这么多小孩在里面学习吗?”
瑛娘给了肯定的答案,但又表示,她没去过里面,并不知道情况。
哑二却给了他一个神秘的微笑,示意他进去了就知道了。长默心里一阵嘀咕,莫非这里头还有什么玄机不成?
很快轮到他们做登记。只见坐在长桌后面的一个老者手持着一个圆型的东西,让长默将身份铭牌一晃,圆盘上有绿光一闪,老者点了点头。提笔登记了接收的名帖交回家长,便摇手示意下一名。
其后小孩便被分开,带到了一旁。
“大人可以走了,别堵在这里。”一个馆吏吆喝。
长默在一旁挥手,让他娘可放心回去了。但瑛娘捏着纸帖,同其他的家长一般,满脸关切,哪肯先行离去。
“默儿,进去了就好好学习,听师长的话,莫贪玩,不要乱跑,放学了就回家去。别错过庄子里的车。”瑛娘喊。
长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