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血液倒流,我傻了站在原地。
直到帝君他很快松了手,我还久久无法动弹。
“好了。”他清清喉说了句我莫明其妙的话。
Chapter 11.12.
11
本仙姑聪明一世,当时竟无法参透帝君摸了我的手,不过是帮我消个肿包。
所以我维持着眼着一片明月光、心湖一片桃花雾的状态很久。
帝君清清喉,问我:“你方才追着我,是有什么事要与我说?”
啊?我方才还要说什么事来着?
我的反应十分迟钝,冥思半晌方才脑中灵光一闪开了窍。可是早先破罐子破摔的心思此时全缩回壳子里了,我张嘴哼哼,不知为何,话未出口面上先是一片热辣:
“不知二师兄…晚上、有没有空?”
说完,心口扑通扑通直跳。
帝君似乎把眼光落在我脸上,可是我一点不敢看他面上神色。
这个当口,我隐约觉得帝君他也是有些动情。
可也是这个当口,炸雷一样响起司檀那杀千刀的雷公声,于是,我永远没法听到此时的帝君想如何回应我的。
“二师兄晚上没空!他要陪我练剑!”
“呀,六师姐。瞅着这天气,晚上保不住会下雨嘛呢。”我委曲求全地冲司檀说。
练剑练剑,练你个头啊练剑!
“这个不必你管!”她用力挤到帝君身边,恶狠狠瞪我,一副“二师兄是我的”女恶霸模样。
我原也不想管。最好能下雨打雷看劈不死你!我不心疼你这婆娘,可是我心疼帝君他老人家。
我看看帝君,他面上淡然,没有开口的意思。
我颇尴尬,又有些委屈,偏又不甘心。此时我已经给司檀刺激得眼光不发直了,说话也不结巴了。
我冲帝君说:“二师兄,晚上我与寒儿在山外净莲池上边的莲心亭等你!希望你能抽空来一下!不会打扰你很多时间!”说完也不待听司檀定然会有的奚落,腿脚利索跑了。
回去我把儿子从眉毛到指甲片儿都修整了一番,换了身新衣裳,把我儿整治得崭新崭新的,只差喷香喷香一项了。
司檀跑过来威胁我,若敢跟她二师兄告状,要我好看。
这婆娘倒真看起得我,似到某男人面前告另一女人的状此等事,我还真做不来。
因此我特有气质地笑笑:“六师姐放宽心,我自不会去告的,要告也是找我儿子告。”待我儿出息了,看整不死你!
司檀一手牵了阿寒,佝腰偻背貌似温柔声音亲切道:“寒儿,姑姑待你好不好?”
还一手拿了块桂花糖糕以示引诱之意。我一旁看着十分鄙视,这一招自我儿岁余时便不管用了。
我虎视眈眈地看着,只要我儿有一丁点立场不坚定不够威武管教他晚上没饭吃!而我儿也真不愧为我生我养的,手一挣便把怪阿姨拂开了,还面色漠然拿了块手帕拭了拭怪阿姨握过的地方,那样子就别提多有范儿了!
司檀寻了没脸,却狠狠瞪我。临走放了句狠话:
“瞧瞧你那副模样吧!二师兄才不会去!”
小光头过来问我,为什么约他二师兄到莲心亭去。
接着针对司檀向我出谋献策,他撇嘴道,六师姐就这样!平时就隔三岔五找机会找借口缠住二师兄,别提今天!她一定会死死缠住二师兄不让他走开一步的姐姐你相信我!
他小眼睛眨巴眨巴表忠心问我:姐姐你需不需要我偷偷把六师姐的剑藏起来顺便在她饭里下几斤巴豆?
我听着冒了头冷汗,这小东西好不猥琐,近来缠阿寒缠得狠了,莫要把我儿带坏了才好!
净莲池虽在外山,但因山势的关系,离中庭反倒近些。只不过要搭着小舟过去。
听说我要乘舟到亭上,温玉渲甚殷勤过来嘱咐我:
“近来山上并不平静,你若过去切记莫要踏出亭外山道上。”我问为什么。温玉渲道:“开山的祖师曾在山上布下结界,寻常的妖魔进不得。亭外山道已在结界之外。”
难怪那日的坛妖只敢徘徊在天门之外。我实心实意对温玉渲道:“谢谢师兄。”
我原要自己撑着小舟过去,温玉渲二话不说便给我打开了浆。
晚饭的钟点刚过,天未曾完全暗下去,凉风习习。
我抱着阿寒,阿寒抱着那个梨埙,旁边歇着个入夜可照亮的小灯笼。流水滑动的声音在耳边悠然划过。
划桨的温玉渲突问我:“你…是不是很喜欢二师兄?”
我一愣,有些应对不及,而后很快故作淡定,睁眼说瞎话。
“啊,是这样的,我很感激二师兄。”
温玉渲静默了一下,似思量了下措辞才开口,语气含蓄得不得了:“你也知道,二师兄这个人,比较难亲近。”
“…他一向如此。便是近年偶尔随他一起外出斩妖除魔,其他同道的师姐妹对二师兄表示好感的不知道有多少,但二师兄一应不假辞色。”
“昆仑山的那二位师妹也是如此。此次千里迢迢而来,多少也是有些心冷。”
虽然我之前也有些物伤其类的意思,但见天儿看这姐妹俩与司檀那婆娘绊嘴打架,也没那份闲情了。我佯作不经意:“二师兄对六师姐不是很不错么?”
温玉渲一顿,才点点头道:“二师兄对师们的姐妹一向很好。”
一向?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就想到了那位三师姐。
我沾了儿子的光,虽可以出入帝君的那处院子,但内庭其它地方依旧有层层守卫,不可擅闯的。因此自做了那个梦,哪怕我心中好奇得抓心挠肺,也只能望城空叹,没法过去印证。
帝君为人冷淡,温玉渲的担忧其实不无道理。
我内心其实忐忑,偏还要打肿脸充胖子,上了河岸,还故作潇洒地对他说,你放心罢,我只不过因为二师兄生日那天没有到场很是歉疚,想把那天没有做好的事做完而以;这便是我的心意,二师兄若不来,也是没关系的。
于是温玉渲勉强笑笑,将小船拴好,又细声嘱咐了几句,御剑走了。
这一晚,我从金乌西沉等至月上中宵,倚着亭栏数着池中荷瓣一片二片至无数片,阿寒在我怀里睡了醒,醒了睡,帝君却一直没有来。
我很是情伤。
连雷公雨婆也不帮我,明明瞅着要下雨,后面却半点也无。
帝君他该是和他美貌师妹练剑去了罢?
懒得搭船划桨回去,失魂落魄间也忘了将温玉渲的劝告当回事,背了儿子迈向山道,想在夜风里走走清醒清醒。
等我想当回事时,迈出的步子已经收不回去了。
不远处一个红衣小姑娘在山道飘来荡去的,不正是女罗那小妖物?
于是,早先还一脑门风月情痴浆糊的我,哗啦啦像给淋了盆冰水,清醒了。
12
当时我以最快的速度吹熄了手上的小灯笼。
犯困的阿寒似乎对我骤如其来的紧张不解,我眼明手快捂住他的嘴巴。
距离结界已经大段距离,此时调转身往回走只怕弄出声响,反把那小妖物招来。
我只好原地僵着,只盼着这小煞星快快离去。
好在两人前面有一片浓荫遮挡,黑夜中不易发觉。两人尽量摒蔽声息,只要这女娃长的不是狗鼻子,便不会发觉我们。
在我心中叫苦不迭的时候,女罗那愁人的娃却一直在前头徘徊不去,两眼放空,嘴巴里神神叨叨的念着些古怪的话。也不知道这是谁家的孩子,莫不是落地脑子便有些毛病吧?
她不走,我就原地硬挺着。
入夜蚊虫甚多,我勉强裹了衣幅遮住儿子一身,又不敢挥赶弄出声响,最终无法,捋起袖子露出整条手臂把蚊虫都吸引过来,诶,此驱蚊法子好不壮烈,希望明天别要太惨不忍睹。
温玉渲找到我们的时候,大半夜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女罗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
他解了自己的外袍给我罩上,叹气:“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
他说:“二师兄早遣了弟子过来叫你回去。下半夜巡哨的弟子发现那名弟子晕迷在山道上,才知道事情有异。你莫要怪二师兄…”
此时我哪还有心思想那风月之事?
我痛苦道:“五师兄,我也很想听你磕唠嗑唠,可是我…”我忍不住了。
我将儿子往他手里一撤,放心地晕过去。
这一病,足足病了二日。
我的身体原也没这么娇弱,只是前夜已然吹了半夜山风,铁打的也经不起再吹半夜,因此我病得很彻底。
也不知道是不是烧糊涂了,乱七八糟地做着梦,具体什么梦忘记了,只记得自己一直在追打蚊子。
一边打,一边还颇奇怪地喃喃说:蚊子咋这么多?
醒来时,自己正躺在床上,头痛欲裂,口里一嘴药味。
房里一大一小二人,大的捧着书看,小的则靠在灯下临着字贴,小身板儿挺得笔直。
我瞪突了眼睛。
不是因为看到帝君他老人家出现在这里,而是因为我看一大一小两人,半边俊脸都红红的。
难道他们吵过架?不对,就算吵架了,我儿也没那个力气把帝君老人家的俊脸打肿哪!
我哼哼了二声,二人立刻都停了手中物事。我自是不敢去招惹帝君他的,忙拉了我儿的手,摸摸他的小脸,心疼道:“谁把你打了?”
我儿眼光闪烁,三分委屈望我。
我注意到儿子身后的帝君微微把脸别开,清清喉,道:“醒了便好。”推门出去了。
一个二个,态度好生奇怪。
难道…我病中做梦拍死的两只超大的蚊子,是帝君与我儿的两张俊脸?
算、算了,本仙姑明智地决定不再就此事追问。
我这一惊吓,对帝君幽怨的心情立刻矛盾搀杂了心虚。不久后他复又推门进来,手里竟端了碗药。
他在我床边坐下,舀了一勺药汁,还动作细致地吹了吹。
我想我的脸又不争气地红了。
同时心中又暗暗恼恨他时而绝情时而暖昧的做法。我心想此次脸丢至此种地步,不给他说开,以后休想在帝君面前抬头做人。
我挺自尊自爱道:“多谢二师兄,我儿来便好。”
帝君顿住,拿他深幽如渊潭的眼睛望我。
又来了!我在帝君这样的眼神下心总撒欢的跳。
我暗恨自己太没出息。
我想象自己咬文嚼字特有气质特有范儿地说话来着,可事实上我吐出的话却嗑嗑巴巴的,我说:
“二师兄切莫、切莫因为此次的事情心怀歉疚。其实、其实此次约二师兄到亭子里,不过、不过是为了向二师兄、表达感激之情。”
“此次、二师兄的生日,我没到,那天是我不对。其实、其实我与寒儿有为二师兄的生日排演了一支曲子,约二师兄到亭子,只是想把这支曲子吹给二师兄听听,没、没别的意思。”
我说:“其实、其实真的没别的意思,二师兄切莫、切莫听其他人胡言乱语、不着边际的话…”
我还想其实下去,帝君他突兀放下药碗儿,轻声问我:“现在可起得来?”
我懊恼地发现帝君并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
我挺骨气地点头,还特别大方地笑了笑:“不过吹了阵山风,早该没事了!”
他随手拿了件披风,给我裹到身上,道:“那好,你随我来一下。”
我呆呆地随他指挥,不明白他意欲为何。
话虽说的漂亮,站起身才发觉眼前景物摇二摇。
马上有只手扶了过来,我有点惊吓的发觉,帝君那张近在咫尺的脸眉头皱得极凶,衬着脸上红艳红艳的巴掌印颇有惊心动魄的效果,我给吓的,马上不敢摇了,精神也集中了。
走出了房门,我才发觉,我竟是在帝君的那处院子里面。
帝君领着我进了另一个房间,里面空无一人。我正奇怪,回头看褥子里正卧着一只白眉鸟儿,鸟儿的两粒小豆眼紧闭,身上羽毛乱糟糟的跟得了鸟瘟似的,两只鸟爪软绵绵垂着散发着随时阵亡的信号。
我心一动,咽咽口水,问:“这是剑铭那小光头?”
帝君点点头。
“他误食了为山脉戾气孕结所生的果子,差些便死了。”
我想起上山那日他对着那株红色朱果流口水的模样,便有些哭笑不得。
这馋鸟,果真还是忍不住。
帝君说:“我施法救了他一日一夜,那晚我没去…实在是因为脱不开身。”
帝君竟是在跟我解释。
我慢半拍后,开始心花怒放。
Chapter 13.14.
13
亭子风波后,本仙姑已经彻底不知名声为何物。
也不知哪个缺德鬼,竟捏造事实说,本仙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约他们二师兄到亭子里企图来个霸王硬上钩,好在他们二师兄内心与那明镜似的,坐怀与那柳下惠似的,这才没让那无耻妇人得逞。二师兄还将计就计,略施惩戒,骗那妇人吹了一夜山风,好不令人快哉。
对于本仙姑竟然出现在帝君院子内一事,司檀那婆娘显得十分暴跳如雷,偏又忍着不在我儿面前发作,忍得委实辛苦。好不容易觅了空档,恶狠狠威胁我,长得像母蛤蟆便乖乖找那公蛤蟆去,别缠着她二师兄!
那二日我心情好得很,也懒得与她计较,还大方送与她一个仙气十足的微笑,道,六师姐此言差矣,不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那不是好蛤蟆,把她气的,差点又拨剑劈我。
帝君很忙。弟子说,为了照顾小光头那只瘟鸟,还为了应付他徒弟那个不要脸的娘,二师兄很累,已然快三日没合过眼;弟子又说,不知道哪个混蛋竟然在三清祖师法身上涂了好大一团灰,连累得他们二师兄要重新塑祖师金身;弟子狠狠地:让他们抓到那个忤逆作乱之徒,定要好好治他一个对祖师不敬的大罪!
把我心虚的跟什么似的。
山腰那枚朱是被小光头吃下之后,便好像有什么给触动了一般,一夜之间,山上结界之外多出很多奇形怪状的花花树树,结了许多奇形怪状的果子。我听温玉渲叹气:山上聚积的戾气越来越重,看来正道邪魔之战,劫数近矣。
他跟我解释:天地万物合而生,阴阳接而变化起。废兴之兆,相生相克。人间自古有清浊二气,清便是正道之气,浊便是天气戾气,两气间此消彼长。现在正是数千年一度的清气减而浊气长的劫数,势必会因这股戾气滋生许多邪魔为祸人间。
他接着又乐观:幸好三清祭将近,到时祖师定然指示抵挡邪魔之法。
随着好几个巡哨的弟子入夜莫名其妙受到邪物袭击,山上渐渐笼罩着一种低气压,别说外庭,就是中庭的一些弟子都有些如临大敌的意思。
这种时候,我提出下山一次,显然很不受赞同。
帝君闻言只轻声问我:“去几日?寒儿呢?”
我拍拍面色变得极难看的儿子呵呵直笑:“不出十日,寒儿便托二师兄照看了。”
倒是温玉渲闻言过来劝我:山上不平静,山下面恐也好不到哪里去。世道乱,不是什么紧要事,何不等清平些日子再去?
晚上帝君把我叫到房里,对我道:“把手伸出来罢。”
他拿了一支沾了金漆的笔在我手心画了一个古怪符号,而后说:“这是五行天雷,若遇什么危难可对准邪祟张手念咒,普通邪物便不敢欺近。”说完又教我一道简单法咒。
我傻傻道:“这五行天雷随时管用吗?需不需要什么避忌?比喻不能碰水什么的。”
他轻声说:“不用。”
一室幽静,帝君细细的呼吸似在咫尺间。
灯花堪剪,我心怦怦乱跳。
且不管帝君这个举动是否是因为我儿之故,他如此细致关照,令我激动。
回去之时我忍不住便回了头,看到帝君竟倚在门扉之间,面沉如水,不动声色了看我,我这一惊一乍吓的,差点跌到地上来个狗□。
最终成行时,小光头随我一同下山。此次这只小馋鸟也算吃了个大堑,人虽没变聪明,好歹警醒了些,元气恢复后愁眉苦脸来与我道歉,那晚亭子之事,是给他办砸了去。
他对将离开宝贝阿寒几日十分不舍,偏又对我承诺他的,将带他从集市的街头吃至巷尾一事十分向往,纠结得一塌糊涂。
我儿的小脸足足绷了二日。
下山帝君挽了他的小手送我,自内庭直送到天门再送到半山腰,颇有十八里相送的意思。我望着帝君他老人家,好几次真是欲言又止:何必送得这么辛苦,帝君您老人家不是会御剑么,御个剑送送我们多好啊,省时省力还省腿,考虑到这话有些破坏气氛,所以最终忍着没说,忍得十分辛苦。
此次下山是为了去照看我那几间供生计的铺子。一到人烟之地便发现,戾气已然弥散到四处作乱为祸。天数有变,一些不好的流言便趁机四起,一时间,人心有些慌慌。
到了我所住的那处城镇,县里正闹哄哄地宣传着“玄衣神仙”的光辉事迹。
“那日,原本正风和日丽的天时突狂风大作,乌云罩顶,劈头盖脸下起暴雨!”
“一时间,但见电闪雷鸣,城外的千年古树都给连根拔出好几棵!”
“不出半日工夫,暴雨引发的洪水积蓄了足足半尺来高!”
“突地,天上一个霹雳!正好斩在我们洪仙镇的子母桥上!但见我们修建几百年的老桥,我们几代人的母亲桥,轰隆一声,便倒塌了!”
“那极凶险之时,桥下竟响来一声婴啼之声!玄衣神仙便在此时出现了!”
“但见他脚踩二片五彩祥云,手执开天劈地剑,双眼炯炯发亮,头似玄钟腰背如山,一条胳膊肘儿有咱们娘娘庙口那根巨柱那么粗!玄衣神仙怒喝一声,登时地动山摇!”
“当时,玄衣神仙仅仅脚一蹬手一伸,没人看清他是如何办到的!桥底婴孩已抱起至他手!”
“可是,令人意外的事情发生了,神仙他一抱起那婴孩,竟哈哈一笑,怒斥:兀那妖物竟敢在本大仙面前行凶!手一掷,便把那婴孩掷于地上!”
“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婴孩一掷至地上,天上的响雷与狂风暴雨竟立时停止,毫无征兆!”
“众人定睛一瞧,方才发现那婴孩竟长着三只眼睛,口吐獠牙,一双人手长着黑色利爪。这哪里是人,分明是妖!”

本仙姑津津有味听到这里,忍不住便问:“那那神仙呢?”
这个说:“神仙教县太爷接回衙门接风洗尘了!”
那个欢呼:“太爷已然发话了,玄衣神仙他老人家在太爷的苦苦哀求下,答应明日将乘坐辇驾在镇内游街,接受鲜花贡品!我们快快回家准备,焚香沐浴更衣,不可对活神仙不敬!”
我好不容易挨至次日,便兴奋拉了小光头凑热闹看游街去。
街上人头涌动,声浪如潮。午时三刻过,远远一声鸣锣开道,一大队人马抬了鲜花锦幡,簇拥一顶辇驾过来了。
远远的,我就见辇驾懒懒坐着一青年男子,如传说穿了一身黑衣,眼神三分邪气,面上谈笑风生,一边与街上的闺女大妈挥手,一边把随侍的两名美艳婢女逗得桃粉纷飞。
本仙姑正心道这哪来的神棍招摇撞骗。头一回,就看到了身边的小光头瞪突了小眼睛,面上表情好似吃过大便,竟似撞到熟人。
14
自打见了活神仙,小光头养成探头探脑的习惯,整天跟那做贼似的。
不久便来找我,委委屈屈道:“姐姐,我想寒儿了,我们何时回去?”
我有心问他有什么难处,这小家伙却言辞闪烁的死活不说。我心想山上与他相熟,又那般派头的,横竖不脱那几人,也没再追问。
那几日我也确实挺忙。虽然几间铺子也不是特别大,但一段时日积累的锁碎事不少,近年来我对几间铺子投入的精力早不似初初的玩票性质。因店里头的伙计曾对我说,这店不仅仅是掌柜的生计,也是他们几名帮工一家上下几口子人的生计。听说了这个,我也便上了些心。
管事寻了我道,现任的知县乃新官上任,许多关系要重新打点,我不在那段时间便是由他依旧惯例包了封银子过去;现下我回来了,又适逢县中桥瘫塌这种事,少不了花多些黄白之物。
想来本仙姑就算成了仙也不脱俗字,对这俗世的规则利害得心应手,且深以为然。当天便往左右店子走动了下,探了探那些店主口风,隔日便包了一封自认还相宜的银子,往衙门后堂送去。
我若知道,这一去给自己惹了个麻烦,我是不去的。
因临走时还顺带将店内成色上好的胭脂水粉包了一些,送给衙内女眷。到时被告知,县爷他老婆闺女正在后园赏菊呢。
隐隐听到后园有男有女,莺声燕语,嘻嘻哈哈,那阵仗正玩至酣畅。我也没自讨没趣去打扰,只寻了县太爷他夫人的大侍女,报了自家门号,心意到了便成。
清风送爽,一园子秋菊开得烂漫金黄。
本仙姑悠哉悠哉往回走,一边欣赏一边分神想着是不是该回山去了?没提防花荫间簌簌一动,钻出一人来。力气奇大,一下捉出我的手腕。
“亲亲小宝贝,本座来猜猜,你是哪个?”
轻挑发腻的声音引得本仙姑周身鸡皮疙瘩一劲儿掉。
我一眼认出男人正是前日看到的神棍。他面上缚了条绫带,东摸西摸的敢情正玩躲猫猫呢。
我一挣不脱,再挣照顾。捻起长指甲片儿使劲往他手上嫩皮掐下去,他哇的一声大叫,那轻浮发 浪劲儿跟吞了十斤□似的,扑腾一阵,将我两只手抓了个囫囵。
“小泼猫,莫要让哥哥猜出你是谁?”他嘻嘻哈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