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说得不错,我身上确是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并且都是以防身为主。自与哥哥重逢之后,他便给我做了许了奇巧物事,而小金更是一个对各种旁门左道的奇技淫巧深有研究之人,不时还能给哥哥支一些稍微阴损的法子。我丢出的这一把,便是遂章哥哥与小金二人联手制作的“烟弹”。
这些烟弹着地会燃出烟雾,那些黑烟在短时间内能迷惑敌人的视线。按照小金当时的提议,是要做成毒烟的。然而哥哥毕竟怕伤到无辜,只在里面加了能让人轻度晕厥的药,小金哥哥还恶意地多做了几枚,里面是加了痒粉的。
而现下,小金哥哥的玩笑之作却成了我重要的筹码。这些人都不是普通的练家子,无论是警觉性,还是闭气的时间远非一般人能比。一颗毒弹的作用只怕远远比不上一颗能让人奇痒无比的“痒弹”。
我满心期待,然而下一刻,我的愿望就落空了。
包裹着黑色火药的弹丸重重砸在一女二男面前数步的位置,黑夜中依稀只冒出一缕轻烟。接着便无声地熄灭了——却是因为被雪地雪水浸湿失去了作用。倒是有一颗随手之间丢出老远的,也不知道落在了什么地方,“嘭”的一声,爆出大股黑烟。
似乎有个什么声音怪叫了一声。可是我那时太紧张,压根没有注意到。电光火石之间,发现自己一击失败,下意识接着往衣袖摸去,狠狠掷出。
这一回我掷出的东西在雪地上炸出大片的积雪。兜头兜脸地往那三人身上砸。我听到女人一声急怒的低叱,同时空间响起急促尖锐的啸声,我几乎能想象下一刻笼罩而来的鞭影,一咬牙,用手划着积雪,顺着惯性朝前滚爬了数步,再然后,趁着一股力气没有衰竭,猛地撑起了身体,又朝前猛走。
那时候,也不去看身后的情况,我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走到断魂坡去。
断魂坡,那里其实是一处矮崖。
我宁愿从那里滚下去,不也愿意落到这个女人手中。
那一段路程,我先前养病闲时曾眺望过无数次。极短的一段路,我却像走了数个时辰那样漫长。直到整个身子扎进写着“断魂坡”三字的石碑上,我的眼前已是一片昏黑。
这样的逃亡,毕竟不是我病后的身体可以承受的。
耳边有几个声音似乎在呼唤什么,可是我已经无法辨清。只依了脑中残存的意识摸出触手能及的防身武器。恶狠狠地道:“别过来!”说完手却不受控制,胡乱按了一通。
机括发出让人牙酸的磨擦声,有人闷哼了一声。
接着那声音说着什么,呼喊着我的名字。
那声音极熟悉,可我脑间轰隆隆的一片,只是难以相信。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左右摇摆,手中却更加固执地握紧能伤人的利器,不让任何人靠近。那声音几乎是立即便妥协了。一径在向我说不会过来,让我不要伤着自己。
直到眼前的事物成像。
四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燃起了数只火把,火光照得四处莹然。男人站在离我十数步远的地方,急切又惶然。
我直愣愣地瞪着这个人。猛然间知道自己认识这个人,可是进一步想回忆他是谁,这瞬间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只呆呆问他,你是谁?
他的脸上又出现了那种被揍了一拳的表情。可是他很快便收起了那个痛楚的神色。柔声说道:“是我啊,遂意。”
“你不记得了么,前几日你在马车上出了意外,是我救了你。今天早上我们还在你养病的小屋子的窗边,对着落雪,说了半日话——冬有三天雪,人道十年丰。”
我喃喃道:“谁剪轻琼作物华,春绕天涯,水绕天涯。”这句却是他当时念的。
他眼圈一红:“你记起来了么?”
我呆愣了半晌,只觉散掉的魂魄又重新回到了躯壳,手一松,将紧握的物事撒了。
身体一旦松懈,所有的感官一一恢复了过来,也不晓得是冷,还是因为高度紧绷后的放松,又或是剧烈运动之后的虚脱,我的身体竟不能自抑地发起颤来。
我不由苦笑,同时松了长长一口气:“你怎么在这里?每一回都是这个狼狈的样子被你撞见,真是失礼。”
他只是摇了摇头,柔声问我可还站得起来?说着向我伸过一只手。然而只到中途,横插里另一只手却先一小步扶住我的手腕。眼前出现小金笑眯眯的脸。
来时路上,追杀我的二名汉子已经被制服,两人一抑一俯倒在雪地里,也不知是生是死。不远的地方,被卸了长鞭的女人正扶着鲜血淋漓的手腕,那对妩媚的大眼此刻又惊又怒,不敢置信。
刹那间似乎有些明白过来,又迷迷糊糊。我不由问道: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耳听小金笑嘻嘻道:“事情很简单,这女人一路尾随,似根搅屎棍子一般弄得人不安宁。你二位哥哥不胜其烦,碰巧这位晋公子在此,便合演了这一出瓮中捉鳖。”
作者有话要说:发现我居然在月榜上!从来与月榜绝缘的透明瞬间泪了…感谢党感谢人民感谢JJ,给予从来未有的体验T T像我这样的渣,居然还能得到这样的机会,好高兴T T
还有一位亲人,居然给小地雷,跪下!太高兴T T谢谢bao20041017亲*的333…这个时候说新开的冷坑求包养会被揍吗…求包养_<…


55Chapter 0074

74
我脑子乱成一片,想到自己已经有相当长一段时间没有看到哥哥,这么说是哥哥有意安排?小金其实并没有出过谷去,他们所说的差了二种药草,也只不过是个可以将王爷从我身边调开的借口,好造成空档的假象,诱使一直潜伏在暗处的桐知下手,好来个人赃俱获?
他们倒当真用心良苦,只是想起这一路的狼狈,我未免又有些郁闷。却听小金道:“胜在此番安排果不费苦心,现下这鳖也捉了,妹子你说说,是剥毛炖汤了好呢,还是大卸八块解气?”
我看着桐知。
这个女人,是我经历这许多坷坎磨难的最大推手,她像一条毒蛇环伺在我周围,露着它涂着毒液的尖牙,时刻想啄上一口。对于这样一个冤家对头,原该恨极了才对。
可兴或是一个人经历的生死太多,又或是因为这个女人从出现开始便一直担任着一个恶人的角色,她的所作所为,都给我一种理应如此的暗示,而她之于我,自始至终不过是一个不相干的人罢了,是以如今面对她的时候,我的心中竟提不起半点恨的种种,有的只是深深的厌恶。
她从前便喜欢缠着王爷,犹其喜欢从我们中间横插一杠,我想这是每个女人在领地受到侵犯的正常反应。她在很小的时候,便将我身旁这个男人视为自己的领地了吧?现在的她,只怕是要充分利用起这一份优越感。
对付这样一个骄傲且飞扬拔扈的女人,还有什么比让她认清现实,亲眼看着自己垂涎日久的一块好白菜地让猪给拱了…当然,我不是什么猪。我在想还能有什么比这种情形更能击溃她?
我承认自己的卑劣阴暗,那当口,我迅速地决定了下来。
而要促成这件事,取决于王爷的态度。
我飞速地睃了王爷一眼。这个男人自面对桐知开始便面罩寒霜,这是多日来我第一回看到这张面孔严厉的样子。看得出这数日他原是有意内敛,是以一直像个平常的富贵公子那样,毫无架子。如今气息一肃,天家的威仪自然外放,令人不由自主俯首。
那片刻,两人已经有短暂的对话。不得不说,眼泪是女人最好的武器。桐知在那里哭得极委屈,她道:“凤知哥哥,想不到你会跟那些人一起,合伙来设计我。”
王爷道:“你却是错了,我压根没想到,会在这里出现的是你。”
桐知在雪地里仰起头,极美的脸上挂泪花,直直望进男人眼里。“你心中必已认定我是心狠手辣,我亦无从反驳。凤知哥哥,现下你要怎么处置我?”
我看到王爷眼里一闪而过的狠厉,而后却又有一分迟疑。小金在我耳旁说:“妹子,这情形可不妙得紧哪,那两人看着便不是一般的关系。”
话说完,我便感觉一道锐利的眼神向小金扫去。只是小金看似惫懒,却并不避让。王爷皱了皱眉,一侧身,却是站到我与小金中间。我这才后知后觉方才与小金贴得有些近。
他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沉着脸:“你要替她求情?”
他长叹了一口气:“遂意,我并不想瞒你,这女子于你,于我都颇有些渊源,我不欲取她性命。”
他说话间又睇过去一眼,眼晴里有掩饰不住的厌恶。我心里头总算舒服了一些,语气上却依旧有些咄咄逼人。我问道:“你们是什么关系?”
他道:“她从小便在我身旁长大,我便当她妹妹一般。”
我冷笑:“旁人只怕不这么想。亲如手足若再来个亲上加亲,未尝不是件喜事。”话一脱口便知道自己这话说得暖昧,倒像是个捉奸吃醋的口气。果然王爷眼一跳,定定看了我一眼,兴或是我一脸的义正词严,令他无从多想,他亦敛了神色,摇头道:“怎么可能。过了今日,我们便再没关系了。”
我道:“那好。当日她在马背上推我一掌,累我险些送命。此后的诸多痛苦折磨,我也不叫她一一尝还了。便以一推报一推,了结这笔恩怨。”我说着指向我身后的断魂坡:“这个地方差一点便成为我今晚的葬身之地。地方虽险,却也因人而异。若是有武技在身的人下去,虽要吃些苦头,但自保绰绰有余。我的条件就是将这女人从这里推下去,出我心中一口恶气。”
在我说这段话的时候,我一直注意着王爷的反应。我看到他先是一僵,接着猛地抬头,异样地望着我。我心一沉,以为他依然打算护着桐知,然而仔细一看,却似乎又并不是那么回事。
他的表情激动,似乎是吃惊,又莫名其妙带着欢喜。
我听他迅速地应道:“好。”不由傻傻地望他。我的确不能理解将他的桐妹拱下山坡去这个建议能让王爷欢喜成这个样子,而他确实真的竟是在欢喜,还小心地牵起我一只手。
那时的桐知早听得面目扭曲,或许是见王爷当真要遵守我的决定,不由得脸色大变,转而朝我破口大骂。我只听了一句不禁又生气起来,一把按下王爷升起的手掌,恶狠狠道:“不许用手。”
我强调道:“要用脚踢。”
王爷终究是厚道的,他用衣袖裹了手掌,使了个巧劲,连片刻转寰的余地都没有,女人的躯体便被拂扫了出去。
暗夜中,形成一道流星般的弧度。
我晓得自己若是用浓墨重彩加上幸灾乐祸的情绪将当时的情形描述出来,必定显得我品德猥亵。可是我忍不住就是想表达一下我的感想,你能想象得出一个既漂亮又骄傲还嚣张无比的美人被人像一条破麻袋、一箩筐烂大薯一样掀出去的情形吗?况且这筐烂大薯还无比配合,它发出尖啸,惊呼,怒吼,最后是落地的噼里啪啦声,最后在山坡的那一边销声匿迹。
世界似乎一下子清静了。
王爷收回了手,视线绕了一圈,回到我的脸上。他细声问道:“眉君,你高兴吗?”
待我发现自己一直仰长着脖子我有些讪讪,不自然道:“只是连累王爷当了一回恶人。”我咳了咳,又道:“毕竟有点陡,让侍卫下去看看吧,确定人有个囫囵样子咱们再走——或者,你、你待下去看看?”说着说着,我开始结巴。
莫怪我如此,因为从我说话的时候,男人又开始用方才那种奇异的眼神看我。
他原就生就一对好眼,眉眼间是偏柔情似水的长相。然而或许是天家的威严,紧抿的簿唇与瘦削的下巴又让他看起来十分严厉,更甚者是在药谷初见之时,他一身清减,眉梢带着郁结,仿佛由内到外都泛着冷气,令人不敢亲近。如今那丝阴沉尽去,那眉眼便似有诉不尽的缱绻之意,绵绵密密,盯得人心慌气短。
这副神情,与之前大为迥异,亦毫无征兆。
我不由自主停了下来,脸开始发热,心却带上疑惑。却见他平静地应了一声“好”,转而吩咐四名侍卫前去断魂坡下寻人,正是寻常的样子,便疑是自己多心了。正要松一口气,他猝不及防转过身来,伸长手臂将我紧紧拥住。
一刹那天地似乎皆成虚无,这黑夜的黯,呼啸的寒冷,连同人心中最后的一点点徬惶,一点点不确定,亦消失无踪。
那电光火石之间我明白了过来,是自己的言辞露了真情,可是他会这般激动,却是我始料未及的,一时不禁放柔了声音唤了一声王爷,恍惚间像是回到了从前。
我道:“是我错了,其实从数日前就模糊有个印象,那之后便益发清晰了。虽然大部分事儿还是稀里糊涂的,但却记得王爷对眉君极好。眉君…并没有将王爷忘记。”
他的回答是一连串炽热且缠绵的吻。
我不知道那吻持续了多久,只知道心跳如雷,与咫尺间夹喷一处的呼吸交相呼应,欢舞着美妙的乐章。我晕呼呼地与他对视,他的眼神晶亮,透着霸道且占有的光。我不知什么时候忘记了呼吸,而他明显怕引起我的不适,逐渐便将激烈的唇舌进犯改为轻浅的低吻,与我耳鬓厮磨。
小金早识趣离去了,而我们都太投入,忘记了还有一个桐知。
当我们终于发现被侍卫捞起的她时,她正木呆呆站在雪地上,神情木然地看着我们。
她一身狼狈,头脸与衣服上不少刮伤。但除了一条腿有些瘸拐之外,其它并没有什么大的伤口。比这些更严重的是她脸上表露出来的伤心。
显然,她不敢相信她的凤知哥哥竟然那样对待她。
那一掌,拍断了两人的恩义,拍碎了少女心中旑旎的梦。
任她多么蛮横霸道,却阻止不了这世间两情相悦,男欢女*。我所收获的,正是她最渴望的*情,这便是她人生最大的失败。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筒子们~文应该是在七月份贴完~鞠躬~


56Chapteer 7576

75
我们回去的时候东边已经透着隐隐的白。我在雪地站得久了,一挪步才发现全身僵麻。王爷干脆背起我往回走,桐知便在后面,一步一瘸地跟着。
她拒绝侍卫的掺扶,也不拾缀那一身的狼狈,既不出声遣责,也没半分乞怜的意思,只是抿紧了唇,将下巴抬高,便用那副恶狠狠的神情看着王爷,分明是带了赌气。然而,她在身后一次次扑通跌倒,王爷却始终未看她一眼。而我笑咪咪的也不说话。
这一段路,来时惊险异常,回时却是迥异的心境。我问起他当时受伤的情况,问他伤口如今还痛不痛。我问他当时为什么要那样傻,在两军对垒之中便那么莽撞地冲了出来。他反而问我:“你呢?当时在夏都被擒,被作为弃子,曾经许诺会给你保护,许你一个未来的男人为了另一群人不得不将你抛弃,当希望越来越渺茫,你怨过吗?”他苦笑摇头:“我的一生从来没有那么为难的时候,也是第一次那样痛恨自己。那个时候我实在害怕,害怕就此失去你,害怕以你的心气,从此便要与我成为陌路。当我将宝匣,将这数年与我共历生死的数千性命带回晋地之后,我便下过决心,从今后只为你而活。”
听着这样的话,不欢喜是假的。
我不想再持续这样的话题,便问他与哥哥相遇时的情形,包括他来到药谷如何与哥哥接洽。说至此处他摇了摇头,却原来自始至终是小金在一边穿针引线,哥哥并未出现。
然而这一晚似乎四处都不平静。当我们回到药谷,看到的却是令我大吃一惊的画面。
谷中的小平台上,二队明火执仗的人马正自对峙。
冬日的衣裳原就厚重,远远看去,形成乌鸦鸦一片。我惊疑不定,不由向王爷看去。却见他亦是皱紧了眉头,随即便向后打了个手势,命人先扣住了桐知。
我瞧瞧那二队人马的形势,双方各有二三十人的模样,一个个拿着火把与兵器,拉开架势,将小平台挤得满满当当。再仔细辨别,这一下便看到了当中站着的哥哥。他正微微佝着身体,用手背捂着唇角,一下接一下地咳嗽。小五小六守在旁边,两人怒目圆睁,显然正瞪着她们对面的什么人。我晓得这种天气对哥哥的身体损伤极大,一时便急了,同一时间那边也有人发现了我们,却是正绕着场子踱步的小金。
一时间,那边也有人将脸对准了过来,我再次大吃了一惊,那人竟是庞青!
他素来与王爷不对付,是以我没料到他远远一点头,却是朝王爷打了个招呼,“没想到,夏王竟然成为了晋王,凤王阁下为了传国玉玺竟隐忍至深,庞某佩服。”
王爷淡淡说道:“怎么敢当。庞大公子如今贵为摄政王大公子,大夏江山唾手可得,当中手段,小王岂是望尘能及。不知庞公子如此大动干戈,却又所为何事?”
庞青一拍手:“王爷莫要误会,庞某此番前来,不过是想再与王爷谈一个交易。“
王爷一顿,面上一闪而过一分怒色,冷冷道:“本王倒是不介意听听,只是庞公子的信誉似乎不太好,既答应将孤的未婚妻安全带回我大晋,却任她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一路上庞公子似乎还有过河拆桥的嫌疑,不仅有意隐瞒行踪,还对孤的未婚妻捏造身份,不知是何用意?”
庞青的脸阴了一阴,亦冷笑:“似王爷这般只手通天的人物,犹有假手他人的时候,怎么能说便是青不尽心了!也罢,今日庞某来,原就不是与王爷耍甚么嘴皮子,吾便将自己的条件说出来,王爷不妨听听,有没有兴趣。”说着一伸手,却是自怀里取出一个眼熟的小瓶,有意无意看了我一眼:“这一瓶引魂煞有何用处,相信已经不需要庞某多言。庞某现在便以这一瓶引魂煞作为交换,与王爷、聂兄谈一个条件。这个交易,不知二位有没有兴趣?”
两人的对话一来一往,所透露的信息早将我听得目瞪口呆。此时忍不住想要开口,哥哥却将我拉至身边,示意我稍安勿躁,淡声示意庞青将条件说出来。
庞青道:“我拿它换夏晋边关十年的和平,以及聂兄一个承诺。”
十年边境的和平说来云淡风轻,可是对如今新政初立,朝内党争混乱的夏朝,却无异于一道平安符。边关的形势素来是此消彼长,如今晋国正当盛时,晋帝年青力盛,若有称雄的野心,此时无疑便是最好的时机。
是以他的话一出,所有人都顿住了,哥哥皱了皱眉,看向王爷。王爷摇了摇头,对庞青说道:“你所提的这个要求已然超出本王所能决断的范围,孤只能应承你,回朝之会尽力促成此事。若是此事不成,有生之年,本王决不拥趸任何主动侵犯西夏的提议,亦不会产生类似的念头。不知这个答覆,庞公子是否满意?”
这与庞青所提的要求委实有些差距,然而庞青眯眼想了一想,却是从顺如流:“王爷既然爽快,庞青岂有不见好就收的道理。”
他接着示意哥哥借一步说话。众目睽睽之下他在哥哥耳边说了句什么,我努力想从哥哥的脸上看出一丝跦丝马迹,然而哥哥自始至终却十分平静,很快点了点,应道:“好。我答应。”
庞青一笑:“庞某与聂先生虽素无往来,然而聂先生一身铮铮气节,庞某却略有耳闻,相信先生必不令我失望。作为交换,青愿无偿为聂先生办一件事。往后聂兄若是有何为难之事尽可遣人与我说一声,只管是庞某力所能及的事情,定不推辞。”
哥哥闻言一愣,倒不推辞,只拱了拱手,淡淡说道:“如此多谢。”也不多提其它。
他们三人击掌为盟。庞青除了那一瓶引魂煞,竟还付着一张配药的方子。等这一切交代完毕,他一回头,居然朝我走了过来。
他自怀里摸出一件物事,面上仍旧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惫懒模样,对着既是戒备,又是迷惑的我说道:“当时我与你说,拿它换了钱。”他笑了笑:“如今你便知道了那都是哄骗你的。”
他将那东西塞至我手里:“如今物归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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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天已经大亮,我一低头,便看到伸过来那只手背上一片红疹。我心一动:“昨晚…你也在断魂坡。”
他不动声色将那红疹掩去。
我看着眼前这个难以捉摸的男人,想象着他一路尾随又默默离去的原意,想问他为何会出现在那里,倘若当时并没有王爷与小金哥哥,他是否会出手?想问问他,在哥哥那里索要了什么承诺?放弃给我下药,是因为另一个方法能换来更大的利益吗?我想弄清楚这个人究竟是心存着善意,还是自始至终的利用?然而种种话转至嘴边,却觉得一切都是多余的。
或许他曾经尝试过给我打开一道门,然而那始终不是我的缘分。如今他决定将那扇门永远合上,留给我的,便只剩下这一句“如今你知道那些都是哄骗你的”。
从今后,哪管山水天长,再不同路。
龙凤缠绕的玉佩握在我的手心里,质感温润细腻。我心头茫然,见一只手伸了过来,下意识便按照小时候养成的习惯,将那玉递了出去。
哥哥的手在我头上温柔地抚了一抚,柔声说道:“遂意,去道一声谢。”我方始如梦初醒,一把扯过一名药童,低声吩咐了一声。那药童得了话,撒腿就跑。我一提裙,便追上了正要离谷的庞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