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紫微郎花事
作者:今日痴
文案
京中有二丑,王爷与我。
那年紫薇花开,诗会上,我们初会某烂泥塘边。
数日后,再会暴雨倾盆的街上。
二见投缘。
义兄说,王爷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好王爷,君子端方,不知会便宜哪家闺女。
近来,听说皇上要为王爷赐婚,我心下略感油煎:
想我顾眉君,脱了官袍抹了疤,亦是眉清目秀良家女,不知王爷他可曾留意否?
内容标签: 乔装改扮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眉君 ┃ 配角: ┃ 其它:今日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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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扮男装身份诡秘的顾眉君结识京中六王爷,两人意趣相投,结为知己。随着交往日深,暧昧顿生。当真相掠开浮萍表面,女主实为前朝一代风流人物,六王爷的真实身份又是神马?作者写作具个人风格,以比较轻松诙谐的笔调重现前朝紫微郎大起大落,峰回路转一生。缺点是行文比较跳脱,文笔有待磨练。
1Chapter 0102
1
京中有二丑。
丑王爷,我。
两人面上都有碗大一块疤。王爷是给火烧出来的;我的是胎记。
没认识王爷之前,我的丑还没这么出名。那时我的身份是崇文馆外馆一名小小的司辰官,不入流的品阶,按理不该与位高权重的王爷结识。然而那年的紫薇花开得特别好,满园的姹紫嫣红,馆正大人逸兴大发,在馆中后园开了个诗会,王爷是受邀的上宾之首。
一时间,花儿一朵两朵三朵,酸诗一首二首三首。
也怪我贪凉,那日照旧溜入了园中午睡。挑的地方,是园中最偏僻的角落,那里挨着一个烂坭塘,原本种着荷花,近年败了。连累着附近的花树,也是光长叶子不开花。我钻入树丛时十分心安理得,诸位大人赏他们的花,我睡我的觉,本可相安无事。
可是还没睡踏实,便给惊醒。
被众星捧月围着的王爷不知何时竟停在花树前,随从的大人们正对茂密的树冠思如泉涌。
一只蚊子从我鼻孔穿过,我没忍住,打了个喷嚏。诸位大人闻声大惊失色,我行踪暴露,只好钻出花丛。
一望之下,你沉鱼,我落雁。
二丑相会于烂泥塘畔。
按我朝律例,面有恶疾是不能入朝为官的。我不仅被抓了个现形,还顶着一张丑脸冲撞着了王爷——尽管他也让我倒吸了口气。
我趴在地上,听上司张馆丞抖着声音道:“禀王王王爷,此人是副馆正李大人荐来的,下官听他有把好声音,便让他在馆里当个司辰官,平时躲在屏风后面打更报数,从未出现什么纰漏,怎料今天竟冲撞了王爷!下官渎职,求王爷责罚!”
一个温和的声音道了声罢了,随口提了几个问题,却是问我的。我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姓顾,名眉君。副馆正李大人是我的义兄。他这两天刚好轮到旬休。
也不知是托了义兄的福,还是面上的疤让王爷动了恻隐,此事不了了之。倒是义兄得知此事后,大为惶恐,还上王府请罪了一通。回来时带回了一瓶碧绿清凉的药膏,说是王爷赏的,有淡疤功效——虽是父母天生,年青人顶着一块疤终是不雅。王爷的大度与拳拳之心让我小吃了一惊。
我们再会,是在暴雨倾盆的朱雀街上。我路过,牵小毛驴;王爷外出公干,乘轿。
滂沱大雨忽如其来,小毛驴与轿子双双停在皇城朱檐之下避雨。
衣着体面的家臣待上前驱赶狼狈的我,轿里温言道不必。
碧竹绸伞下,轿帘初掀。隔着雨幕,各自均是一愣。
我大礼参拜。
王爷说免礼。
我垂头望着自己的脚尖。
王爷问你可是李润大人的义弟?我说是。又问你面上的疤可是天生?我继续答是,是胎记。王爷便点头道:“发肤乃父母所赠,诚应珍而重之;然天生缺陷,非你之过,不必为此自伤。”竟是在宽慰于我。我不由一呆抬头,王爷冲我温和一笑,我傻傻也裂嘴笑了笑,各自牵动着脸上的疤,两相狰狞。
雨歇时,辇轿被泼个湿透。
家臣面有难色。
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当今圣上唯一的胞弟六王爷,自脸被烧坏后,外出向来只乘轿。
我不知哪条根搭错了线,竟上前一步道:“王爷,晚雨新晴,天澄透澈,坐困在官轿之中,哪有打马驰骋来得清爽肆意?”正欲起身的王爷闻言一顿,回头用那对乌沉沉的眸子望了我片刻,忽地又笑了。
那一日他仍旧乘轿离开了。只是三日后,王府家臣递来了描金请贴,王爷邀我外出溜马赏花。
再然后,我骑我的小毛驴,王爷牵他的五花马,两人逛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京郊的万里青山。
这是初初,我们的关系,仅是要好。纵然坊间流传着不和谐的声音,我始终坚信,王爷之心定如我心,白花一样纯洁,乌龟又叫王八一样单纯。
直至大夏朝武德五年,这年中秋。
2
夏地中秋,是团圆节,求偶节。
但到了那几日,集上卖饼卖蟹卖烟花炮仗的忙,街上的媒婆们也忙,一个个打扮妖娆,手执团扇腰系红帕,在各色人家之间串门。
便是李府,也照例来了几拔,一张又一张男女画相送至,展开,佐以天花乱坠,将府中那位老奶娘听得心旌神荡。兴高采烈的同时,用怜悯且微妙的眼光看我。
想府上大相公李润,虽说殁过一妻,可是正当而立,相貌堂堂且身居要职,自然获得京中不少闺秀青睐。
三小姐春香,虽说深居闺阁,但艳名早播,令多少公子王孙趋之若鹜。
唯有府中二相公顾眉君我…
生得吓人不说,名声还不太好。
我素来低调,唯有一件不低调的事,便是与王爷的交好往来。
大抵去年的时候,坊间传言中,我与王爷的交往还是停留在“好朋友”这么纯洁的关系上的。毕竟自古君王*俏,王爷乃皇子龙孙,长相再怎么吓小孩,审美自是一样的,怎么可能会与丑八怪顾眉君有什么瓜田李下。
然而就在那一夜…
那一夜,我在京中最大的客栈福元坊住了一晚。
天明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听到楼下早起的住客窃窃私语。
“了不得啦!你们猜猜,昨晚上客栈来了谁?”
“戚,瞧你大惊小怪的样子。不就是今秋恩科折桂,六王爷奉圣上之命在金玉楼置酒恩赏诸仕,后面不胜酒力,就近在福元坊歇下嘛!”
“对!可是你只知道了一半!你知不知道,王爷来之前,有人早在福元坊开好了房!”
“戚!王爷家臣数百,有人提前开好房间,有甚么奇怪!”
“啐,蠢驴一只!若是这样,有甚么好大惊小怪!这个来开房的人,你们绝对料想不到!我太震惊了,实在太震惊了!”
“…嘎?!莫非你说的是那位鼎鼎大名的顾眉君?”
“我亲耳听店小二所说!他们一起住进了天字一号丙房!”
“胡说!我也听说了,店小二明明说的是住进天字一号乙房!”
“丙房啦!我还听说啊!掌柜的巴结王爷,还叫了隔壁醉金坊的花魁娘子过来伺候。却给王爷拒绝了。花魁娘子在王爷房外小站了一会,听到里面…”
“里面咋的?!”
“床板…咳,嘎吱嘎吱响…”
当时我听到此处,下意识摇了摇睡榻,果然,福元坊的床都该修修了。
我推开天字一号乙房,对面天字一号丙房的门也适时推开。
隔着半道走廊,两个传说中昨晚睡在一块,摇了一夜床的人面面相觑了好一会。
最终,王爷先收起讶异,微微一笑。
于是我也只好傻笑。
王爷说:“眉君,你也在这里。”我说是,真巧。王爷说:“既是如此,我顺道送你回去。”
我不自在道:“好似有人误会了什么…”
王爷说:“我们行为坦荡,何惧旁人捕风捉影之词?”说着走了过来,极其自然牵起我的手。
中间的门嘎吱推开,几名仕子呆若木鸡地看着我们。
下楼时我脚步滞涩,腿膝不小心便在楼梯上撞了一下。于是当我神情痛苦,脚步扭捏走过时,所经众人反应,与数名仕子一般,俱都石化。
义兄听说此事,大为紧张,一晚上嘴边就起了一串燎泡。
他问我是怎么回事,我心中虽暗恨,偏又无可奈何。只好与他解释,眉君虽名声尽失,胜在清白尚存。
义兄发白的俊脸总算有了点血色。
他说:“眉君,这些年来为兄时常做着那一个噩梦,梦见大祸临至,你身锁镣扣,被禁卫军押入大狱。”
他苦笑:“我知你处事向来自有分寸,只是你莫忘了自己的身份…世间之事往往阴差阳错,不是处处小心便能避过。你听为兄的劝,还是早早放手,尽谋脱身的好。”
我点头:“我不会忘了答应义兄的话。”
义兄伸手,仿佛是想给我掠开颊边一缕发丝,最终却缩了回去。小声说:“眉君,有句话,我许久前便想对你说了。今日趁此机会,厚颜说与你知道。这些年来,为兄一直未再娶妻,便是心中存了一个念头…若你不嫌弃,我愿意照顾你一辈子。”
我傻了地看着他。
义兄说,今日此话出我口,入你耳,我只说一次,却是出自肺腑,你需好好用心思量。
他果真只提了那么一次,然而我能感受到,他殷切的眼光,时时在提醒我此事。
我想这是我与义兄之间的秘密。
我是一名女子,只有他知晓。
我在京城滞留了五年,是为了寻一个人,这个人是我的哥哥。
义兄给我五年的时间。我答应过他,五年后,若还是寻不着哥哥,便须死心,做回女儿身。
今年,已是允诺之期的第五年。
2Chapter 0304
3
武德元年,哥哥千里赴京,而后在京中莫名消失。这五年来,我几乎寻遍了京城中的每一个角落,打听过所有能打听到的消息,一无所获。
现在,我就坐在曲靖河畔楼榭之间,看着对面高搭的花楼。
这一晚中秋,花楼下人山人海,有人临河放着烟花炮仗,有人聚集着观看说唱戏文,另有大半人,却是闹闹哄哄围在花棚旁猜着灯谜,笑声如沸。
酉时三声锣鼓过,一名三绺长须身着锦袍的老者走上花台,他身后一溜儿跟着一队俏婢,婢子们的手里各捧着一件物事,由红绸遮着。
这是时下贵族之间*玩的一种游戏,俗称“拔彩头”。出题者可自由设计题目,内容可以是猜谜,即兴做首诗或者解一个棋局之类,并着彩头一起拿给主持会场的管事,待管事公布题目,由台下的宾客竞争解题,胜出者便可获得那份彩头,叫“拔注”。
老者拿着挑头,一路揭了红绸,待揭了最后一张红绸,红绸下露出一只白纱灯笼。当老者朗声公布灯笼押注的彩头时,连我身旁跟着的老实木讷的小厮也跳了起来。
他吃惊道:“二相公,我没听错吧,那位老先生说的可是十万两银子?”
我没没应声,分神听了会邻桌的议论。
“…也不知道是什么人,不过是贵族之间逗耍取乐的一个游戏,竟然一掷万金!当真好大的手笔——可惜,可惜啊!”
“哦,难不成兄台有什么高见?”
“呵呵,哪里哪里。这只灯笼在菊陶居这里已经寄放了足足三年,每到大年元日、上元、仲秋都有展出。说出来让你见笑,在下曾因囊中羞涩,上台试了一次,这只灯笼也委实怪异。”
“它瞧起来与普通的串马灯没甚两样。可是整只灯笼密不透风,上没留缝,下不留底座,连根细针也无法伸到里面去。寄灯主人称,谁能打开此灯,便有重酬。可惜,彩头由刚开始的一万彩金到现在的十万,还是没人能拔注。这只灯笼,已被称为京中第一奇灯。”
我看着老者挑了那只白纱灯笼展示了二圈,挂到戏台高处去。台下人头簇拥,却没一个出声的。
“依世兄所言,便没有人能打开此灯笼么?”
“五湖四海大有奇人异士。更何况是京中富贵之地。就不知道,那寄灯主人将么一只灯笼存放在此,以万金引人注目,有何深意?”
“莫不是朝中哪位权贵寻乐子逗人开心的罢!”
说至最后付之一笑。
每一次似乎都是这样的结局。
我再看了一眼那只无人问精的灯笼,起了身。小厮迟疑道:“相公,您脸色不好,要去何处?”
我道:“随处走走。”小厮期期艾艾说:“大相公嘱咐过,他赴过宫中晚宴便来接您。您若出去,呆会…”
我看了小厮一眼,小厮老实,即缩了回去。
曲靖河畔紧挨的是丹桂园,彤霞成荫,映着各色花灯,红晃晃一片。我信步走至园中转角,旁边挤过二名顽童,将我推个趔趄。我站直身,眼瞅着那两小孩张着手臂一阵疯喊,而后一头扎入树荫下,里面响彻一阵孩童的哄闹,夹杂着笑骂:“跛子!”“臭乞丐!”“猪!”
我便走了过去。丹桂树下缩着黑漆漆一团,虽然一动不动,但明显是个人,旁边围了一圈小孩。这班小祖宗们有的扬着沙子,有的解着裤头准备撒尿,两个还裂着嘴抓了两根香点炮仗,正要往树下缩的人身上招呼。我一把捞住点炮仗的两个,斥了声住手。这群小混蛋回头,嗷地叫了句“丑八怪”,一哄作鸟兽散。
我移近了些,勉强看清那身影似乎是个少年。只是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一条左腿软绵绵拖在一边,迎着灯光一瞧,上面布满大大小小的伤口,还锁着链扣。丹桂园寻常人家不能进得,更别说乞丐之流。这人定是哪家得罪了主人的家奴。我留了一碇银子,正待离开,却见趴着的人动了动,一伸手臂就将银子扫开。
这时,从他怀里滑出一物。
那是一只小小精致的,用麦秸编成的花灯,手柄用毛竹串着。我一见此物,如遭雷殛。在他伸手要捡时候,一手将那小小花灯夺过。
与想象中的一般,竹柄中空,里头藏有内芯,抓着内芯往外一拉,拳头大的花灯裂开八瓣,摇曳如盛开的莲。
诚如那句古语,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
一刹那,我只觉情绪激动,既想痛哭,又想放声大笑。
我问那少年:“这枝花灯,是谁给你的?”
声音拔尖,连旁边小厮都吓了一跳,地上少年却是理也不理。我一时情急就擎住那人衣襟,听小厮嗫嚅道:“相公,此人似乎是个哑巴。”我一愣,松了手。
我命小厮四处打听。等了半盏茶,来了一名举止三分拔扈的中年管事。一问却是兵部王尚书府上的。
他一对小眼睛滴溜溜乱转了圈:“相公有何指教?莫非地上这贱奴得罪了您?”
我摆手道:“不是。只是路经此处,眼瞧此人情状有些可怜,冒昧问下情由。”
管事道:“他是府上一个家奴,名唤景生。他天生哑巴,脾气孤僻,又仗着有几分剑术,便猖狂无礼,不知天高地厚,竟在比试剑术时伤了王公子。因便有了今日下场,属自作自受。此乃王府家事,劝相公莫插手的好。”
我点头道:“原来如此!我瞧这少年倒有几分骨气。虽说罪有应得,只是罚也罚了,不知道贵府可愿放他户籍,在下愿赎此人。”
管事一愣,还未答话。横刺里响起一个轻佻傲慢的声音道:“是谁在那里说要赎公子爷我的罪奴的呀?”话音一落,迎面走来几名年青公子。
当先两人,一名长着枣形脸,两道窄眉,一脸乖戾;另一名,搭拉着扇子,一身扎眼绣花袍,油头粉面,瞧见我便诶哟了声,一副想惹事生非的晦气相。
4
来人的大名,我却是听过的。
据说在古今风流人物之人渣榜中,此二位公子名列前茅。
两人一个是长公主外侄,一个是尚书幼子,身份相当;你为我欺男,我为你霸女,臭味相投。
他们连袂纵横于京城各大勾栏瓦舍间,被称章台街二霸。二霸称雄得久了,京中权贵或自持身份,或怕担麻烦,向来能避则避,越发将两人惯出诸多毛病。
我在心中叹了口气。
这种人,自然是避犹不及的;万不得以需与他们打交道,便得提上十二分精神。
若按常理出牌,只怕会给他们牵着鼻子走。
因此我跟他们打了个赌。
我指着两人身后一名虎背熊腰的壮汉说,让这护院与地上的哑巴打,我赌哑巴会赢。
两人一听我的话,笑得前俯后仰,不可自抑。
尚书家的公子一打手势,虎背熊腰男即时出列,三两步摁住叫景生的哑巴,抡起碗大的拳头,暴揍。揍完骄傲地挺了挺胸。
哑巴被殴出两口血,彻底瘫在地下。
灯光明晃晃照着他腰上一条皮搭子,皮搭的褶皱里有微小的孔洞。
长公主的侄子蔑道:“如何啊丑八怪,还赌么?”
一旁的小厮哆嗦着扯我的衣袖:“相公,这人怕都快死了,如何是那名雄壮结实的家丁的对手。这两人看起来不好惹的,我们还是回去吧…”
我笑道:“莫怕。我说这小哥会赢,他便定会赢。”
地上的哑巴似乎动了动,看了我一眼。
尚书公子阴恻恻道:“好啊。比试一旦开始可就不能反悔了。顾公子到时别说我等恃强凌弱。”
我说:“这是自然,输了任凭处置;赢了,景生便给我带走。”
一名侍从上前,撤了哑巴的锁链。
表面看,这根本就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比试。虎背熊腰男原本就站得极近,听得令下连挪动都不必,就势再次老鹰捉小鸡似地拿住哑巴。紧接着,拳头雨点般落下。
密集的皮肉闷捶声,听得人牙酸。
二渣在一旁,又开始得意忘形的笑。一个道:“咭咭咭,顾相公是六王爷跟前的红人,心尖尖上的,看在王爷面上,王兄呆会还是别太为难的好。”一个道:“啊哈,辜兄这不会是在怜香惜玉罢?”姓辜的便作势欲吐。两人你推我搡的如两张烂脚凳子,着实东倒西歪了好一阵。
正舞得兴高采烈,变化骤起!
哑巴景生蜷缩着身体,似乎是没半分反抗,那名雄纠纠的壮丁却突然“啊”的一声,倒坐在地上。
二渣便傻住了。
两人走了过去,抡起腿便给了壮男一脚,可怜壮男硕大身躯,连哼句就都没有,就放平在地上。尚书公子的脸色难看至极点,恶狠狠一指我:“你使诈!”
我笑道:“王公子切莫误会。方才我站在这里连动一下都没有,景生身上的锁扣刚解下,半寸武器也没有。护院又是公子带来的亲信,周围诸位有目共睹,我如何能使诈。”
一边早聚了不少看热闹的人,有怕麻烦的已拔腿准备开溜。二渣在京城恶名昭彰,但凡还眷恋着自己舒心小日子的,莫不明哲保身。我晓得这道理,也没指望谁挺身而出给我说句话。因此,当有人拔开人丛越众而出时,我颇为意外。
“没错,本国舅便能作证。”说出此话的时候,来人扇着扇子,浅浅露出两个小酒窝,瞬间如有万道光芒在其身上聚集,令人眼前一瞎。
这世上有各色人品。有的人温柔庄重,恬淡谦冲,如王爷。
有的人站着招摇,坐着扎眼,走路身姿摇曳,笑容艳赛门口两串红灯笼,就如眼前的人。
我笑容顿了一顿,不为他美胜冠玉的好相貌,只为那句本国舅。
国舅庞青——现今京中最炙手可热的新贵。
他顾盼流转地说:“如何,我做的证,可作得算?”二渣早换了副神色,一个道:“唉呀,不过是一名贱奴,我还打算着过几日将他丢大江里处理了才干净,怎么能劳动庞国舅为此等事出面——”一个道:“正是正是,国舅爷出现在此处,令蓬荜生辉啊!”
庞青沿着哑巴与晕厥的家丁踱了一圈,问道:“方才见你们前后翻找检查,可看出这家丁是如何倒下的?”
二渣道:“这…却是不知。”面上悻悻。
庞青掩扇一笑:“看来我等的眼光都没有顾相公的厉害呢…顾相公,你说是也不是?”说话间望将过来,玉容生辉,灼灼如施了重肥的牡丹花。
我双眼再度一瞎,忙垂头中规中矩道:“这是从何说起,国舅爷说笑了。”说罢毕恭毕敬长揖了一记,口中称谢。
庞青道:“怎么?本国舅从不轻易为人开口,你便准备只用一声谢,将我打发?”
我听罢,想了想,抬头,灿烂一笑。
这一招,我曾数次揽镜演练过,其操作过程也甚简单,只要掀动嘴唇,露出八颗门牙,便能将面上那块疤完美撕裂成四块,营造出硬汉也腿软的效果。
当真听国舅爷狠狠地抽了口气。
他几乎是立即将脸伸至别处,边搓着双眼边摆手道:“罢了罢了,暂且记着你这笔帐,本国舅不算你利息便是。”说完拔腿就要走。一旁的姓王姓辜二渣早急得抓耳搔腮,连声挽留说,早在玉*轩备了酒席请了最好的姑娘,国舅爷怎么能不赏脸就走呢云云。
庞国舅拿扇子直接戳了对方的话头,动作轻佻无比偏又好看至极点,带着说不出的意气风发一笑,道:“去去去,本国舅今晚要通宵达旦,时间尚早,此时喝酒岂不败兴!再说了,呆会儿还有无数天姿绝色的大家闺秀为本国舅献花呢!这一身酒气的岂能不将美人儿醺醉?——你们这顿酒,我记下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