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笑中笑了:“他杀了人之后,找个地方补妆。”“没可能的,补妆需要镜子和照明。”林香茗说,“故都遗址公园附近,没有镜子,而且除了人群聚集的小广场,其他地方都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马笑中却还要抬杠:“也不是没可能啊,他可以找个密林深处,一手拿着化妆镜,一手拿着电筒照着自己……”说到这里,他自己也笑了:“哦,也不行——他没有第三只手用来上妆了。”“白天羽在犯罪现场的表现,比如见到柳杉的尸体差点吓昏,证明他并没有参与犯罪,顶多是个包庇犯。”林香茗愤愤地一拍方向盘,“我真笨!我做的个性剖绘都怀疑到了凶手是个高中生,却还是没能早点锁定这个恶棍。问询白天羽的笔录有如此明显的矛盾,我因为习惯思维,觉得高考是7月的7、8、9三天,竟没有及时发现这个重要的线索!”他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结:“绝对不能让这个家伙再犯下命案了!可是……他现在究竟在哪里呢?”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刘思缈打过来的:“凶手就是他!我们在他的房间一个上锁的柜子里,找到了几只已经腐烂的乳房!”“还有什么其他的发现吗?”“他的房间非常凌乱和肮脏,抽屉里净是色情小说和杂志,床底下还有一个……一个男用的充气玩偶,蹂躏得不成样子了。”“有没有关于他犯罪行动的线索?”香茗焦急地说,“比如,他在月历上,把作案的那些日子特地勾勒出来:6月21日,6月23日,6月25日……”“有!凡是他作案的日子,他都用红笔打了一个对勾——今天他也打上对勾了!”香茗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上面,写了一些什么话吗?”“没有。”思缈说。“你再仔细地看!”香茗的声音发颤,“思缈,那个家伙今晚肯定还要杀人,我们却不知道他在哪里……你必须找到线索,只有你现在才能找到线索!”话筒里沉默良久,传出思缈低沉的声音:“香茗,对不起……”
香茗觉得整个身体沉入了冰河一般,刹那间,冻僵了。“我还是拯救不了他们,拯救不了任何一个人——哪怕只有一个人!我救不了他们……”他的耳畔如此清晰地回响起了呼延云那绝望的声音。车窗外面,夜,沉沉如死。不!呼延,我们不能放弃,我们总得救一个——哪怕只救一个!他咬紧牙,猛地挺直了腰。“哗啦啦”!他知道自己出现了幻听,哪里来的冰山破裂声?他把电话再次举到耳边:“思缈,不要灰心丧气。你仔细观察那些被打了对勾的日期,看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一丝一毫也不要放过。”他的声音是那样地温柔和沉着,话筒那边的刘思缈感到一股强大的勇气和力量,注入了她的心中:“要说奇怪的地方,只有一点:今天的日期后面,画了一个冒号,外加两竖,后面的一竖粗一点。”一个冒号,外加两竖,后面的一竖粗一点——这是什么意思?林香茗掏出笔在本子上划了出来,似曾相识,又一片混沌。想来想去想不出,车里安静得能听见手表秒针的“嚓嚓嚓”跳动声,他的额头上沁出汗来,再次拿起手机:“思缈,我觉得这个符号非常眼熟,就是想不出它的名字和意义……但它一定和凶手熟悉的事物有联系。你把他的房间里,一眼就能看到的东西告诉我,越多越好。”“好吧。”思缈说,“靠窗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有台灯、电脑、光碟,散落的药片;有一张床,床边有把断了弦的吉它;有一个书柜,书柜里除了书和杂志,还有变形金刚、怪兽玩具,一把口琴、一个相框——顺便提一句:这个家里的所有照片只看到他和他妈妈的,没有看到他的父亲……”“等一等。”林香茗突然叫停。吉它、口琴,在这个家伙房间最显眼的地方,居然有两样乐器。那个符号是……“谢谢思缈!”林香茗对着手机喊道,然后一踩油门,车像猎豹一样扑向了前方!
“那个符号是什么意思?”郭小芬问。“五线谱中的反复记号!”香茗激动地说,“那家伙是个音乐爱好者,用音乐符号来标记他的行为。反复记号的意思是从头开始重复演奏一遍。他把今天的作案地点,选择在他的第一个犯罪现场——故都遗址公园!”杜建平问:“公园那么大,我们到哪里去找他?”郭小芬说:“除了小广场,故都遗址公园到处都林深叶茂的,他就是想躲在哪个地方守株待兔,也忍受不了蚊虫的叮咬。我记得柳杉案件发生后,给疑似嫌疑人做笔录时,白天羽说他喜欢到小广场,看聚集在那里的女孩子们的新潮服饰,我要是凶手,就躲在广场的某个角落找合适的猎物,然后跟踪上去,伺机下手。”“好!”林香茗赞赏地看了郭小芬一眼。巡洋舰在小广场外面停下。林香茗等人冲了进去。时间已经接近十点半了,人群早就散去,只星星点点散落着几个摇着大蒲扇的老太太。郭小芬逐个地问:“您有没有见到一个背着包或者提着包的男青年?”“你干吗说他带着包?”马笑中好奇地问。郭小芬白了他一眼:“你猪脑子啊!香茗刚才不是说了,凶手作案后,身上肯定有血,他就穿着血衣,在警方严密布控的街道上大摇大摆地回家去?一定是事先把干净的外衣装在包里,作案后换上,再把血衣装进包带走啊。”果然。一个老太太,伸出干枯的手指,指向北去的一条小路:“是有那么个人,刚才往那条路上去了。”小路像死去的蚯蚓,伏在莽莽的灌木林间,一直通向坟包似的丘陵。“上!”香茗一声令下,所有的警员都掏出手枪,跟着他沿着小路向丘陵攀登。夜,浓得犹如墨染,根本分辨不出前方的景象,只见到无数血管状的东西迎面扑来,直到手背和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才知道是冲得太猛了,偏离了小路,被树枝划伤。翻过好几个丘陵,再往前就是公路了。林香茗停下脚步:“不对,冲过头了。”
“啊?”杜建平急了。林香茗说:“女孩子如果走这里,很可能是想抄近路回家,但现在我们既没有发现凶手,也没有发现受害者……等一等,什么声音?”只有公路上奔驰着的汽车发出的隆隆声。该死的汽车噪音!把其他的声音都掩盖住了,我什么都听不清楚。香茗努力去听,耳鼓隐隐作痛。安静,我需要安静……极其短暂,大概只有1/10秒,他捕捉到了!那声痛苦的呻吟,被茂密如蛛网一般的层层枝叶筛过,细若游丝——但他还是捕捉到了!林香茗向侧后方的密林狂奔过去,矫健的身影犹如闪电,劈开了铁一样的黑暗。快!要快!快快快快快快快!就在那里,丘陵的下面!松林间的一片开阔地上,蠕动着白花花的肉体。香茗疯了一样往下冲。一柄雪亮的尖刀,突然由下冲上,向他凶猛地刺来,躲避已经来不及了!香茗腾空跃起,双膝狠狠撞向凶手的胸口,这是泰拳中最为凶猛的“冲膝撞”,凶手的胸骨发出“喀嚓”的断裂声,仰面飞出几米远,撞到一棵树上,绝望地哀嚎着,从嘴角往外喷出一股股的血沫!刀从香茗的腰侧刺过,仅仅划破了他的腰带。香茗脱下警服,裹住那白花花的肉体。一双痛苦而美丽的眼睛,凝视着他:“救命……”“姑娘,坚持住,坚持住!”他用手在她温暖而柔软的身体上轻轻地寻找伤口,就像在抚摩一匹缎子。“啊,这里……疼。”刀口很小,很浅,也不是要害。“姑娘,没事的,救护车马上就到!”杜建平等人已经赶到,把凶手铐起,拎一只瘟鸡似的带走。香茗紧紧抱住这个姑娘,像在冰雪中拥抱快要冻僵的爱人,用自己的体温为她驱除严寒。泪水,从他的眼角无声地流淌下来。呼延,你看,我们不是还能拯救吗——哪怕只救一个人,只救一个……
7月10日早晨,香茗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身上盖着一件发出淡淡香味的警服。“你醒啦?”随着话音,刘思缈走到他身边,手里还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真难得,她的声音中竟少了一丝冰冷,多了一丝温暖。香茗从沙发上坐起,把盖在身上的警服还给思缈,接过咖啡,一小口一小口地慢慢啜着。苦涩的香甜,味道真好:“你们忙了一夜吧?辛苦啦。”“倒也没费什么力气,那个家伙在先前几起案件的犯罪现场留下了大量指纹,所以认罪非常痛快。”思缈说。“白天羽是怎么交代的?”“白天羽说,6月21日晚上他确实约了表弟,但等了很久才来,他表弟身上有血,神情恍惚,自称是遇到抢劫的了,但不想报警,怕找麻烦。因此当警察问询时,他才按照和表弟事先说好的,对警察撒了谎。对于表弟杀人,他表示毫不知情。那本英语高考用书是表弟给他的,他感到莫名其妙,所以事后就扔掉了。”香茗点点头:“凶手为什么要杀人?”思缈摇摇头:“凶手对涉及作案动机的问题一律不回答,他才18岁,身上却有一股惊人的狠劲……”香茗站了起来:“我去和他谈谈。”拘禁室里,凶手靠墙坐着。灯光打在他瘦削的脸上,像切了一刀似的半明半暗。香茗发现,他和自己做的个性剖绘惊人一致:个头瘦小,脸上长满了粉刺。手铐和脚镣戴在他身上,显得有点大题小做。因为无论是谁,也断断想不到制造出举世震惊的系列割乳命案的凶嫌,竟然是这么个羸弱的小孩子。只在香茗进门的一瞬间,他的眼中射出一道尖刀般锐利的光芒,才暴露出他的凶残和狠毒。香茗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看着他,目光沉静。两道目光对视着。终于,凶狠的一道,渐渐输给了沉静的一道。凶徒低下头去,神情颓唐,犹如褪了毛的鸡。“妈妈总是打你,对么?”香茗突然问。
凶手猛地抬起头,像平白无故地被人抽了一耳光,满面的惊恐。香茗慢慢地说:“爸爸很早就离开了你们,妈妈把气撒在你的身上,你长大了,但她还是打你,你不敢反抗,你愤怒极了。你长得不好看,家境不好,学习也一直不好,所以虽然你有音乐天赋,但是同学们都看不起你、嘲笑你——尤其是女同学。”香茗的口吻是那样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然而凶手的双手却不停地摩挲起来,弄得手铐当啷作响。他像是一只久在地下的鼹鼠,居住的洞穴突然被掘开,于是拼命遮挡、躲藏着头顶那一缕光芒。香茗接着说:“你恨他们,尤其恨女人。高考一结束,你就明白,你是考不上大学的,你绝望极了,就像床边那把废弃了的、断了弦的吉它……”凶手的嘴角抽搐着,终于呜呜地哭出声来:“我的吉它坏了,我没有钱修,我绝望极了,我恨她们……”香茗盯着他问:“所以你就杀人?”“我,我……”凶手抽泣得喘不上气来,“她们看不起我,她们欺负我……”“谁教给你,杀了她们之后,再割去她们的乳房的?”香茗问。“报纸上说,有个叫陈丹的女大学生,被人把乳房割掉了。我就想,太好了,让那些婊子当不成女人了,活受罪。”香茗悲愤地看着对面的凶手,他满脸的粉刺让人恶心:“你知道不知道,刀子刺进她们的身体,她们会疼,很疼很疼——她们是人!”“她们不是人……”凶手哭得更加伤心了,“她们倒在地上了,全身都是血,打滚,叫唤,这些母狗还是不停地咒骂我,她们还是不停地咒骂我。我就用刀戳她们,拿尿滋她们,朝她们身上射精,渐渐地,她们就不动了,不动了……”“哗啦!”林香茗猛地站了起来,撞倒了椅子,两只拳头死死地抵在桌面上,牙齿咬得咯吱作响,脸色铁青。凶手害怕了,把身体畏缩成小小的一团。“香茗!”思缈轻轻地叫了他一声。
香茗转身,走出了审讯室。楼道里,所有的警员都向他敬礼,可是他像没有看到一样,匆匆走过,并不还礼,这在人们的记忆中,还是第一次。思缈匆匆追上去,回到行为科学小组办公室,她看见,他坐在窗前,面容苍白。“他不把她们当人。”香茗喃喃地说,“呼延说得对,死的人越来越多了……”思缈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这时,杜建平喜气洋洋地走了进来:“组长,最新消息,公安部要给咱们专案组记集体一等功,明天晚上局里开庆功会!”这一声“组长”叫得格外真诚,全无从前的揶揄之意。刘思缈刹那间明白了:昨天晚上,香茗特地让自己电话联系杜建平和林凤冲,让他们赶到华文大学附近会合,原来用意就在于让他们一同参加抓捕行动,这样在记功时才不至于分出三六九等。想想杜建平一直和香茗过不去,而香茗在关键时刻却顾及他的利益,不惜把功劳分给他,思缈非常感动。“庆功会?”香茗摇摇头,“不开也罢。”“为什么?”杜建平惊讶地说,“这可是许局长特意为你安排的啊。”“因为,杀死芬妮、娟子并残害陈丹的那个凶手,还没有抓到。”林香茗冷冷地说,“他才是真正可怕的对手。别忘了,他留给我们的火柴盒里,五根火柴中,还剩三根没有燃烧……”
第十六章又一起凶案
林香茗对李恒如许下的承诺,兑现了。尽管各大都市报的记者已经从不同渠道得知了系列割乳命案的凶手被捕的消息,但是7月10日的早晨,报摊上惟有《法制时报》一家,格外醒目地在头版挂出了令人震撼的大标题——“割乳系列命案告破”!副标题是“本报记者加入专案组,协助警方成功捕获正凶”!报道署名:郭小芬。还配发了现场照片,虽然警方给凶手戴上了黑色头套,但是丝毫没有影响其所产生的轰动效应。半个多月的时间里,密布在每个市民头上的阴霾,这天早晨涤荡一清:所有的人都笑逐颜开地将喜讯在第一时间告诉亲友;“总算逮住那个王八蛋了!”取代了熟人见面时的一切问候语;时尚女性们为了躲避攻击而刻意束缚的胸部,得到了解放,一片低胸衣暴露出的乳沟,成为地铁站人潮汹涌中的一道风景;“林香茗”三个字成为了英雄的代称,百度的贴吧上,原本就有他的崇拜者创建的“林香茗吧”,这一天点击量打着滚的往上翻!有人把这位俊美非凡的青年的照片贴上去,跟帖一片“帅呆了”、“爱死了”的惊呼;不少国家的媒体都宣称“这一系列命案的成功侦破足以证明:中国警方的刑侦水准达到了新的高度”……市局里面,俏丽的女警们这天都故意从行为科学小组办公室的门口走过,用余光扫一眼香茗,希望能引起他的注意,仿佛t型台上的走秀。其他干警也纷纷赶来向香茗表示祝贺,香茗的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千篇一律地说:“这是我们专案组的集体功劳。”唯独细心的刘思缈注意到,香茗没有吃午饭。“你不饿吗?”她问他。香茗摇摇头。这时电话响了,是周瑾晨打来的:“香茗,局长已经定了,晚上给专案组全体成员召开庆功会。你必须参加。”仿佛是知道他要拒绝似的,周瑾晨刚刚把话讲完,就把电话挂上了,容不得他说话。“什么事?”思缈问。“晚上要开庆功会……”香茗的脸上浮现起一丝疲倦(或许也有些厌倦?),“思缈,我想单独在屋子里静一静,好吗?”思缈点点头,出去,把门带上了。香茗搬了把椅子,坐在窗前,看着熟悉的街道。上午还晴朗的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浮现出了一层奇怪的颜色:天的边沿是阴郁的铅色,而中间像是积满了水的池子,发出一种沉甸甸的光亮。有点像是孕着泪水的眼。他就这么静静地坐着,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的门轻轻地开了。“你怎么来了?”他没有回头,仅凭脚步声就知道是谁。呼延云拖了把椅子,在他身边坐下,也和他一样望着窗外的街道,还有街道上面那泪眼一样的天空:“刑侦总队让我过来说明娟子的手里为什么攥着写有我名字的手帕……已经讲完了,顺便来看看你。”“我不是不让他们烦扰你吗?”香茗生气地说,旋即又安慰道:“公事公办,你不要太在意。”呼延云笑了笑:“香茗,你觉得是我杀了娟子吗?”“不是。”香茗说。“你在骗自己,其实你也怀疑我!”面对香茗那双悲伤的眼睛,呼延云纵声狂笑起来,“刚才他们问我有没有杀人?我说他妈的连我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人是兽!我喝酒之后经常做一些古怪的事情,醒来后却完全不知道,谁能说我没有杀人?谁能说我的手上没有沾上鲜血?像我这样的家伙,应该马上抓起来,送进监狱或者精神病院去,以绝后患!你没看他们那目瞪口呆的表情,都被吓坏了……哈哈哈哈哈!”
“呼延,我需要你的帮助——”香茗沉静地说,“比从前任何时候!”呼延云的笑声戛然而止:“你说什么?”香茗站了起来,望着越来越阴沉的天空,昂起的俊美面庞上,笼罩着一层洁白的光芒:“我需要你的帮助,呼延,你得帮我抓住1号凶嫌,救救那些被害的人。这个楼里,这条街道,这座城市,都以为一切已经结束了。可是没有,这一切远远没有结束,那个更加狡诈、凶残的1号凶嫌还没有落入法网,如果没有他,如果他的行为没有被刊登在报纸上,也许2号凶嫌根本就不会效仿,根本就不会死那么多无辜的人,你明白吗?始作俑者还没有落入法网,人们庆祝得太早了……更何况,我不知道有什么值得庆祝的,凶手虽然被捕了,可这个怪胎是从哪里来的?哺育犯罪者的每一滴乳汁,我们每个人都有份——难道他们不懂吗?!”呼延云摇摇头。这时,刘思缈推开门走了进来:“最新消息,由于没有发现包庇凶手的确切证据,半个小时前,白天羽已经被释放了。”林香茗点了点头。这时电话响了,思缈拿起听完,皱着眉头放下了电话:“这个马笑中,真是胡闹。”“怎么了?”香茗问。“于护士长打过来的,说马笑中来医院探望陈丹,碰上侯秘书,不问青红皂白就揪打了起来……”“姓侯的?徐诚手下的那个?”香茗惊讶地问,“他去医院做什么?”“好像是徐诚派他探望陈丹,我也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思缈说,“对了,于护士长想请你到医院去一趟,有个重要的情况要告诉你。”香茗说:“好吧,咱们走。呼延,一起去。”开车去医院的路上,香茗忽然想了起来:“小郭干吗去了?今天一直没有看到她。”“不知道。”刘思缈冷冷地说。到了仁济医院停车场,开门下车,香茗第一句话是:“天怎么越来越阴?”天上的乌云越聚越密,仿佛打翻的一瓶墨水,正在铺展、弥漫开来,云的缝隙间有一些光,亮得像要熄灭似的。
走进小白楼,楼道里虽然亮着灯,但给人很强的昏暗感,尤其是角落,黑得像伏着一只只老鼠。只见前面那道将楼道分为里外的两扇玻璃门,右边坏掉的那扇关得很严实,左边那扇虽然打开,现在却被一只梯子挡着,一个人正站在梯子上,仰头摆弄着安装在门框上的监控摄像机。梯子下面站着小乔护士,手里端着一杯茶水:“还是不行吗?你下来喝杯水吧!”“真他妈的难修。”维修的人从梯子上下了来。香茗他们一看,不由得一愣。这个人正是习宁的男朋友,而且——他还同时跟那个叫章娜的女人交往,在“碓子楼社区健身中心”附近,思缈曾经撞见他从后面搂着章娜,像连体婴一样招摇过市。呼延云的脸色,刹那间变得非常难看。维修的人认出了呼延云,神情依旧木然,但眼中浮起一层掩饰不住的轻蔑。刘思缈严厉地问:“你是干什么的?怎么在这里?”小乔护士连忙代为解释:“这位胡杨先生,是我们请来维修摄像机的。”“还没修好吗?”林香茗问。“要不,你上来试试?”胡杨一边挑衅地回答,一边用目光不住地瞟着刘思缈丰满的胸脯。“你看什么!”刘思缈觉得他的目光污秽极了,怒叱道。胡杨冷笑道:“眼睛长在我的脸上,我想看就看,你管得着吗?”这时,旁边值班护士台内侧的一扇门打开了,里面是护士休息室。于护士长走了出来,招呼林香茗他们几个进屋休息。在休息室里坐定。小乔护士给每个人倒了杯水,就退了出去。“听说马笑中给你们添麻烦了。”林香茗啜了一口水道,“怎么回事?”于护士长哭笑不得地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侯秘书带着一大束鲜花来,说是奉了徐诚的命令,代表他来看望“曾经交往过的陈丹小姐”。在112房间里把花放下,坐了没两分钟,马笑中来了,劈头便问侯秘书来做什么。侯秘书还没把话讲完,就被马笑中拎着脖领子揪出了112房间,在楼道里一顿臭揍,奉命在这里保护陈丹安全的值班警察怎么也劝不住。在撕打的间隙,侯秘书掏出手机报警,警车赶到时,尽管马笑中亮出警官证,无奈侯秘书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警察们只好将马笑中、侯秘书一起带走问讯,而值班警察也被要求作证,一并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