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怔地望了门口很久,见她总不出来,想她也许会在里面过夜,就打车回家了。今天上午当我听说杨薇的死讯时,我第一个就想到可能是小青干的,她知道杨薇给一帆出了很多主意,所以也很恨杨薇。但是我……我还是不相信她会杀人!”

说完,周宇宙把头沉重地垂下,像一头不堪重负的骡子。

司马凉问:“小周,有个叫阿累的人,据说小青恨樊一帆和杨薇,也和他有关,是吗?”

“阿累……”周宇宙想了想说,“好像就是一帆她老公吧,我了解不多,一帆只有喝高了的时候提过一两次,说他就像说起一块破破烂烂的擦脚布,很厌烦。小青和他可能是好朋友吧,但是后来阿累似乎是得了一种非常奇怪的病死掉了。”

笔录告一段落,司马凉让周宇宙先回学校,有什么需要,再随时找他。临别时,周宇宙握住司马凉的手说:“司马警官,请千万不要为难小青!”

司马凉道:“小伙子,别有压力,我们警方会认真调查取证,绝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的。”

周宇宙刚走,A组的组长就打来电话,说小青不在租来的临时住所里,已经去“Darkness酒吧”上班了。

 

 


司马凉说:“现在基本可以肯定,杀害杨薇的凶手就是这个小青,所以,直接实施抓捕,不要客气!”

警车停在Darkness酒吧外面,走进树根状的黑色大门,穿过雕着无数夸张的黑人笑脸的过道,远远便听见一个女子在钢琴的伴奏下轻声吟唱,声音宛如浮着花瓣的溪水在流淌,轻柔而无奈,几个人不由得放慢了脚步,仿佛怕不小心踩断什么似的。

此刻是下午,还没有到酒吧开张的时间,酒柜、吧台、散台和卡座都隐在一片昏暗中,唯有演艺舞台上面的天棚垂下几盏落差不一的马蹄形吊灯,放射出朦胧的灯光,笼罩在台上一个女子的身上。这女子长发垂肩,身穿一条白色吊带连衣裙,看不清面容,正坐在黑色的钢琴前,边弹边唱着日本歌手Fayray的《Lookintomyeyes》,几个穿着白色衬衣黑色马甲的侍者正围坐在台下,呆呆地聆听:

Lookintomyeyes(看着我的双眼),

Letgoofyourlies(忘记你的谎言),

Tearsrundownthesideofmyface(泪水滑过我的脸颊),

Inthisemptyplace(在这个空旷的地方),

Letmetellyouoverandoveragain(让我一遍遍地向你倾诉)……

警员们这时才发现,马笑中和丰奇也站在舞台不远处,静静地听着。A组组长上前低声说:“马所长,我们是奉司马队长的命令……”

马笑中右手一抬,意思是等会儿再说,警员很识趣地闭上了嘴。

雪白纤长的手指像在琴键上挣扎的一只鸽子。歌声哀婉,犹如最后一朵花瓣也在溪水的幽咽中沉没,一缕残香漾出,闻之心碎:

ThatI'mheretostay(我会留在这里),

Don'tyouevertrytohide(你不要再尝试逃避),

Howyoureelinside(亮出你最真的内心),

Letmeloveyouover&overagain(我会一遍遍地说爱你)……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袅袅不绝,眼角一滴泪水,盈而不落。

啪啪啪啪啪!

台上台下的人都被吓了一跳,原来是马笑中在激动地鼓掌:“好听!你唱得真好听!”

长发女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见他一身警服,倒有些害怕了,慢慢地走下台来:“你们……你们有什么事吗?”

“姑娘你别害怕。”马笑中觉得她有些眼熟,不禁多看了两眼,“你是叫小青吗?”

女子点了点头。

“我们是望月园派出所的。”马笑中有意把语气放得温和一些,“昨天晚上,在青塔小区发生了一起凶杀案,请你跟我们回去一趟协助调查。”

小青一愣。正在这时,刑警队A组组长走了上来,嘲讽地看了马笑中一眼,然后很不客气地说:“小青小姐,我现在正式宣布,你因涉嫌谋杀一名叫杨薇的女子而被捕。”说完从后腰拎出明晃晃的手铐,咔咔两声铐在了小青那宛如玉般洁白的手腕上。
啪的一声!

马笑中攥住了A组组长的手腕。

“你干吗给她戴手铐?”马笑中横眉怒目,“她只是协助我们调查。把手铐给我打开!”

“对不起,马所长,我也是奉命行事。”A组组长摇了摇头,“司马队长在电话中明确指示,已经有充分的证据证明,小青就是杀害杨薇的凶手,所以,让我们直接实施抓捕。”

“不是我杀的人,我没杀人!”被吓傻了的小青一下子醒悟过来,高声喊道。

“少废话!跟我走!”A组组长说完一拉手铐间的链子,冰凉的铐子卡在腕骨上,疼得小青“啊”地叫了一声,不由得跟着他往酒吧外走去,快要走出门口的时候,她回过头对马笑中喊道:“不是我杀的人!我没杀人!”

喊声凄厉,眼神凄绝。

马笑中不由得向前跟了两步,被丰奇拉住了。他越发觉得小青像在哪里见过。发呆的瞬间,小青已被押上车带走了。他回过头,看着钢琴前空空荡荡的座椅,觉得那倩影、那歌声仿佛还在视网膜和耳鼓间飘荡。刚才听小青吟唱时,他清楚地看见了她挂在眼角的一滴泪水,就凭这一滴晶莹的泪水,他断定她不会杀人,她一定是被冤枉了……越想心头一股怒火蹿得越旺,当警察这么多年来,眼睁睁看着小青被捕而不能搭救,是自己最窝囊、最不够爷们的一次,不禁一拳砸在吧台上,大吼一声——

“操!”

 

 

 

 

 


第九章 黑狗
夕阳西下,满天都是被烫伤一样红得异样的光。他的心中烦乱,犹如找不到巢的归鸟,唯有扑扇着翅膀,在暮色初渗的四野仓皇地冲撞。

 


那座楼……

没错,就是那座楼。茶色的窗户嵌在棕色的楼体上,根本分辨不出什么是什么。贴着封条的楼门紧紧关闭着,像被糊满桑麻纸的口鼻,从来也没见有人进出,因此也毫无声息,就那么孤零零地矗立在一片齐腰高的荒草中,远远看上去活像是一棵被伐掉枝叶、早已枯死的巨大树桩。

“真像一座鬼楼啊!”小青站在一个矮矮的土坡上,遥望着那座楼,惊叹道。

尽管土坡的背阴处,还存留着一些被冻成固体的灰色雪屑,但在那座楼所陷身的巨大荒草地中,已经可以见到星星点点的嫩绿色,从漫漫土黄中挣扎出头角,犹如大地在发芽。

“是啊!春天就要到了。”她的身后,阿累深深地、几乎是贪婪地呼吸了一口还带有丝丝寒意的清新空气,然后微笑着说,“也许……我很快就会搬到那座楼里去定居了。”

小青猛地转过头,惊诧地望着他。

“下车!”一声粗暴的喝令,打断了她的思绪,就在回忆的瞬间,警车已经开到了那座楼的后面。荒草地被一排挺高的白色围墙严严地护着,如果不站在土坡上,连楼门都看不见,至于楼的后面是什么样,由于横着一条貌似荒废又偶尔还有火车驶过的铁道,人迹罕至,所以谁也不清楚。

 

 


下了车,她才惊讶地发现,楼的后面是一片蛮大的空场,坚硬的平地上绝无一棵野草,横七竖八地停着各式各样的车辆,活像是二手车市场。车的牌号也都乱七八糟的,不少是外地的,但没有一个在尾巴上挂着红色的“警”字,看上去统统是再普通不过的民用车。

就连押送自己的这辆“警车”,也只是一辆再平常不过的金杯,没有丝毫的警用标示。

她开始怀疑抓捕自己的这些人到底是不是警察?

“快走!”身后有人狠狠推了她一把,就这么踉踉跄跄地进了楼。

谁也想不到,分局刑警队就设在这栋烂尾楼的一层。

楼道里静悄悄的,洋灰地面和白色墙壁极其森冷,所有的铅灰色房门都是关闭的,好像一个个正在反复蠕动、消化的胃。

阿累,你在这里吗?

“也许……我很快就会搬到那座楼里去定居了。”

有人推开了一扇门,门对面的墙上,立刻映射出棺材板一般青白的长方形光斑。

“进去。”身后的人短促而有力地说。

其实他不说,小青也会乖乖地走进去。每个来到这里的人,都会受到一种非自然力的驱使,心平气和、秩序井然地接受着自己的命运……

窗前,一张办公桌,黄色桌面上放着烟盒、胶水、订书器、手机充电器,还有一个康师傅碗面的空盒子,剩了小半包的乐之饼干以及一只喝光了的矿泉水瓶,这么多废品或半废品集中在一起,这里好像是搬走很久的人家,没有一点儿人气。

靠墙有一张上下铺都铺着凉席的高低床,床边放着一把年代似乎很久的木背椅子。小青在上面坐了下来,正好能看到床下面的一双白得发黄的人字拖。

“站起来!”

一声大吼,吓得小青一激灵,几乎是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惊惶地看着那个呵斥她的警察,手铐的链子发出战栗的啷啷声。

“队长。”那个警察对随后进来的一个瘦高个子说,“这女的就是小青。”

司马凉点了点头,看着小青,小青赶紧把头低下,好长时间没有动静,忍不住偷偷地抬了一下头,无意中与司马凉对视了一眼,钢针一样冰冷而锋利的目光刺痛了她的瞳人。她打了个寒战,连忙把头再次深深地低下。

“叫小张来。”司马凉说。

小张是队里的女预审员。照规矩,审讯女犯人必须有女警在场。

梳着齐耳短发的小张来了,坐在桌子前,把桌上的东西用手一胡噜,空出块地方,放上记录本,冲司马凉点了点头,意思是自己已经阅读过这一案件的相关资料,可以开始审讯了。

司马凉在高低床的下铺坐下。

小张指了指靠墙的那把木背椅子,很严肃地对小青说:“你坐下。”

 

 


小青欠着身子坐下,随时准备再马上站起来似的。

小张翻开记录本,像气动排钉枪似的连续发出了几个短问:姓名、年龄、原籍、现住址……小青一一作答。

小张虽然年轻,但是审讯经验十分丰富。小青的回答虽然声音有些低,但比较迅速,可以说得上是很配合,这足以说明她没有什么侦讯经验,属于那种进了公安局就六神无主、任凭摆布的。这样的犯罪嫌疑人审起来是比较容易的,于是小张迅速切入了主题:“昨天晚上你都做什么了?”

“昨天晚上?”小青一愣。

“不要想,有什么说什么。”小张不给她丝毫思考的时间。

小青说:“我没干什么啊,和几个朋友聚在一起开了个故事会……”

“别这么简单。”小张说,“详细点。”

小青定了定神,把自己到老甫家参加“恐怖座谭”的经过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好几次她都觉得自己讲完了,停下来偷眼看小张有什么表示,见埋头做着笔录的小张,神情冷漠,犹如站在跑道上数着长跑运动员还有几圈没跑完的裁判,赶忙想想哪些地方说得过于简单,就再说得周全一些。但是当她发现自己说得越来越多,而小张的眉宇间竟浮起越来越浓的厌倦时,慌乱的一颗心梗塞了咽喉,不知不觉就沉默了下来。

屋子里安静了好一阵。

突然,小张看似随便,但又极其清晰地问了一句:“你讲的那个镜子杀人的故事,哪儿听来的?”

出乎她的意料,小青回答得又快又坦然:“我自己编的啊。”

小张看了对面的司马凉一眼,接着又问:“那你从老甫家离开后,去哪儿了?”

小青说:“我……我回家了啊。”

这是她接受审讯以来的第一次犹豫,像直尺上的一个豁口,被敏锐的小张捕捉到了。

“你想清楚再回答。”小张盯着她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从老甫家离开后,你直接回家去了?”

小青闪避着她的目光:“对……对。”

“什么对?”小张追问道,“是直接回家去了吗?”

小青咬咬嘴唇:“是……我是直接回家去了。”

“很好。”小张点点头,“小青,你说了这么久了,兜了好大的圈子,一直在避重就轻。不过,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你把绳子往自己的脖子上越勒越紧了。具体的政策我也不给你多讲了,你坦白吧。”

小青一愣:“坦……坦白什么啊?”

小张手中的笔,此刻停在了距离纸面1厘米远的位置:“怎么,你不想说?”

“我……我说什么啊?”小青结结巴巴地说,“我是偷过东西,可那都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

小张一声冷笑:“小青,你觉得要是偷东西那么点儿事,我们至于派那么多人抓你吗?至于给你戴上手铐吗?你是聪明人,不要装傻,自己做过什么就说什么,别兜圈子。”

 

 


小青呆呆地,半天没有说话。

小张也不说话,垂下头在本子上刷刷地写着什么,嘴角的冷笑像标价牌一样无所谓地挂着。

司马凉看着窗外,神情漠然,如同根本就没在这个房间里似的。

寂静的房间里,一种无形的压力慢慢冻结成非常沉的块状物,压在小青的脊椎上,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每一秒都加重着分量。

“我……”小青咽了口唾沫,“我实在是没什么可说的啊。”

小张抬起头:“好吧,我给你个提示:杨薇的手机,你后来扔在哪里了?”

“杨薇的手机?”小青一副诧异的神情,“我没拿她的手机啊!”

小张瞟了小青一眼,像看一只在蜘蛛网中挣扎的蛾子,既怜悯又厌恶:“小青,我们能把你带到这里,就是掌握了充分的证据。你心里应该清楚,你犯下的是死罪,现在坦白,还有活命的希望。说谎、抵赖都绝不会有好下场。”

死罪?!

犹如一脚踩空,掉进了猎人设下的陷阱,小青被吓傻了,身上仿佛被井底尖锐的木桩扎出了几十个窟窿,穿透肺腑地痛。但就在数秒之后,一种求生的本能,让她猛地清醒过来,呼啦一下子站起,冲着小张愤怒地喊道:“你把话说明白,我犯什么死罪了?!”

小张吓了一大跳,身子不由得往后一缩,椅子腿在地面上擦出咯吱一声。接着,她醒悟过来:天啊,我在干什么啊,我居然被这个嫌疑人吓到,当着队长的面畏缩,这是多么丢人的事啊!她的脸涨得通红,怒喝一声:“小青你给我坐下!”

“你把话说明白!”小青往前逼了一步,“我到底犯什么死罪了?!”

啪!

一声巨响!

司马凉狠狠地在桌面上拍了一掌。

小青被震住了。

“小青,这里是刑警队,不是你撒野的地方。”司马凉站起身,黑黢黢的脸孔像蓄雷的乌云,他指了指靠墙的椅子,“你给我坐下,老老实实交代你的杀人罪行,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小青颓然地坐倒在椅子上。肩膀上,白色连衣裙的蕾丝吊带在微微颤抖。一滴清澈的泪水顺着眼角滑下苍白的面颊,嘴里念叨着:“你们冤枉我,我没有杀人……”

正在这时,原本安静的楼道里突然响起一片野蛮的撞击声,丁零当啷的,中间还夹杂着人的惊叫,活像考场上突然闯进了一头驴。司马凉还没琢磨出是怎么回事,门就被哐的一声撞开了,惊得他伸手去摸腰间的手枪,但手指也就此停在了冰凉的枪柄上。

出现在门口的,是歪着嘴巴、横眉怒目的马笑中。

一名气喘吁吁的刑警上来要抓马笑中的肩膀,另一只手呼地将他搡开,是紧跟在马笑中身后的丰奇,小伙子一脸怒气,摇晃着明晃晃的手铐,冲着楼道里拥上来的刑警们嚷嚷:“谁再敢动我们所长一下,我铐了他!”

 

 


司马凉一看,心里咯噔一下子,要是真让民警把刑警给铐了,传出去可是天大的笑话,连忙喊了声“都散了”,刑警们才悻悻地退去。

马笑中本来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他可不在乎事态会不会闹大。只见他指着小青说:“姓司的,这姑娘,老子要带走!”

司马凉的鼻子差点没给气歪。

但凡读过《三国演义》的应该都知道“司马”是复姓,马笑中故意说自己姓“司”,简直粗俗无礼到了极点。司马凉忍住怒气,冷冷地说:“马所长,我不姓司。这女的是杀害杨薇的重要犯罪嫌疑人,你不能带走她。”

“少他妈的废话!”马笑中气急败坏地说,“你有什么证据?凭什么说她杀了杨薇?你造谣污蔑,滥抓无辜,还大搞刑讯逼供,咱们到分局找局长说理去!”

司马凉有点糊涂了:“我几时刑讯逼供了?”

“你看看她手腕!”马笑中指着小青被手铐勒红的腕子,“现在我就带她去验伤,你把铐子给我打开!”

手铐一不是饰物,二不是医疗器械,把腕子勒红或压出个印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这要都算伤,刑警队干脆归中华慈善总会隶属算了。司马凉知道跟马笑中根本没理可讲,正发愁怎么和他掰,突然听见小青一声惊讶的轻呼:“怎么,杨薇死了?”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司马凉和马笑中都知道,坏了!

警察把犯罪嫌疑人缉捕到公安机关,并不像人们普遍认为的那样,罪犯只有“供认不讳”的份儿,在公安机关强化执法文明、杜绝刑讯逼供的今天,更恰当的比喻是:警方是庄家,犯罪嫌疑人是闲家,审讯就是斗智的赌博,无非是庄家的赢面大一点而已。而输赢的关键在于,各自的手中握有多少底牌,以及凭借底牌现场发挥的情况。如果警方证据确凿,并在适当的时机抛出,就会攻破犯罪嫌疑人的心理防线,使其认罪伏法;相反如果审讯者过早地亮出底牌,让犯罪嫌疑人知道警方所掌握的“不过如此”,就会拼死抵赖,使审讯步入僵局,最终逃脱法网。这也就是小张从审讯一开始就让小青自己交代、决不说明因何缉捕她的原因,希望小青在慌乱中,为自己掩饰得越多,言语露出破绽的可能性就越大。但是,司马凉刚才被马笑中激怒,脱口说出了“杀害杨薇”的话。这样一来,如果小青真的是杀人凶手,就搞清了警方的侦办原因,对下一步的审讯将非常不利。

马笑中闹到刑警队,纯粹是一时兴起。他觉得小青眼熟,且听她的歌声清澈动人,凭借多年办案的经验,觉得她不像个杀人犯。但冷静下来也知道,不能凭感情办案,尤其小青的犯罪嫌疑确实重大。

 

 


司马凉和马笑中对视一眼,达成了默契,一起走出了屋子,来到了另外一间办公室。

司马凉把门关上。

狭小的房间,气氛因密闭而骤然紧张起来。马笑中恶狠狠地瞪着司马凉,司马凉的凸眼珠动也不动地回瞪着他,两个宿敌的目光有如激流撞击在岩石上,一刹那,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到了对方的粉身碎骨。

毕竟混不过对方,司马凉清了清嗓子说:“马所长,我问个问题:这个小青,你以前是不是认识?”

“打住。”马笑中把巴掌一竖,轻蔑地说,“我知道你肠子里在窜什么屁——没那回事!”

“那我就不明白了。”司马凉在一张椅子上坐下,“你为什么要回护这个女人?”

马笑中虽然理亏,但嘴极硬:“不是回护,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犯错误。你拿出人证和物证来证明小青有罪,我立马走人;可要是拿不出来,她就不过是普通的涉案人员,你给她摘了铐子,再端上杯水,好好问她话,我在旁边看着,问完了我送她回家,她住的地方也在我们派出所管辖范围内,我有责任维护她的公民权利。”

这番话讲得义正词严、堂而皇之,听得司马凉目瞪口呆,虽然明知道这小子是扯了内裤当军旗,但还真驳不了他:“马所长,咱们都别动气,平平静静地来谈一谈这个案子,行不行?”

马笑中拖过一张椅子,摊手摊脚地往上面一坐,拿出一副听下属汇报工作的派头:“你说吧。”

司马凉强咽下一口恶气,慢慢地说:“首先,有一点已经是不争的事实,那就是杨薇确实是他杀而不是自杀,但是我得出这个结论,并不是郭小芬那个费劲的推理,而是凭一个简单的事实:在案发现场没有找到杨薇的手机。”

马笑中一愣。

司马凉看在眼里,暗暗得意:“既然杨薇被害前用手机给樊一帆打过电话,那么如果她是自杀,手机一定还留在房间里,不会自己消失。现在可以判断,手机里一定是留有暴露凶手身份的信息,所以被凶手拿走了。”

马笑中不禁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