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生花祭 作者:郭敬明

两生花祭三部全一部有实力超越《幻城》的长篇奇幻小说,在这本小说里你可以再次领会《幻城》带来的日本动漫般的华美诡谲。自从郭敬明的《幻城》以后,很少再看到类似的奇幻小说。现在推出这本《两生花祭》,推理式的描写比《幻城》更加专业严密,情节设置比《幻城》更宏伟、迷离、诡异。爱情刻画让人刻骨铭心,身临其境。


第1卷 写在前面

《两生花祭》自从在网上连载以来,受到了大量青春读者的青睐和迷恋,特别是喜欢幻城风格的读者。读者普遍反映,《两生花祭》不仅仅是风格酷似《幻城》,而且在情节设置和对爱情的描写上超越了《幻城》,更加宏大更加扑朔迷离。这本书一共分为三部,巫都篇,花城篇,净土篇。到此已经全部结局。现在就公布给大家。

第1卷 楔子

楔子

外婆坐在泊山的轮回岩上,看着夕阳余晖奔跑在花丛,顺着归原瀑布跌入深不见底的山涧,吟咏“两生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我好奇地问,两生花是什么花?

外婆外婆陷入沉思,娓娓说来:古书中记载,这是一种盛开在死亡之国的花,花开彼岸,花开时看不到叶子,有叶子时看不到花,花叶两不相见,生生相错。这种花,如血一样绚烂鲜红,花香传说有魔力,能唤起死者生前的记忆。在黄泉路上大批大批地开着,远远看上去就像是血所铺成的地毯,因其红得似火而被喻为”火照之路”,是这长长黄泉路上唯一的风景与色彩。当灵魂渡过忘川,便忘却生前的种种,往生者就踏着这花的指引通向幽冥之狱。

外婆,您见过这种花吗?

没有,人们传言,在一本叫三生卷的天书中,记载了两生花不为人知的轮回秘密,而且可以用里面的咒语召唤这种神花。

三生卷是什么?

外婆说,传说中,几百年前,神人明月大帝有幸得到了这本天书,利用它的魔力,征服了灵域的西方,建立起了浩浩荡荡的巫帝国。

明月大帝不是死去很久了吗?

不错,明月大帝年迈的时候暴病死去,他的死是帝国有史以来最大的谜,而他死后三生卷也遗失了,从此以后就没有人知道古卷被遗落到了什么地方,两生花的秘密也无人可知。从那以后,各族人都在不择手段地寻找三生卷,天下一直有这么一个流言,谁得到三生卷,谁就可以踏入火照之路揭开两生花的秘密,谁就会高高在上,支配整个灵域。

人们就那么相信这个传说吗?

外婆笑得神秘,她说,那些流言飞语,无论是真是假,人们都会想尽千方百计地寻找,就像寻找长生之道一样,不辞辛劳地去追求那些遥不可及的事情。

夕阳的余晖斜铺下来,就像染上血的锦缎,外婆从轮回岩上站起,拄着花藤权杖,朝着桃花宫的方向走去,幻术袍扬起来,清辉流泻如同风的线条。我朝着外婆孤单的背影喊去,谁会找到三生卷,揭开两生花的秘密呢?

外婆转过身,笑容狡黠而恍惚,她老人家沉思片刻,然后神秘地说,谁都有可能,孩子,也许将来你会找到呢,呵呵。

第1卷 第一卷 巫都篇(01)

灵域是一个草木枯荣、草长莺飞的华美世界,但是它有着畸形扭曲不同于凡世的生存法则。我所在的帝国叫巫帝国,灵域西方最强大的帝国,一个卧虎藏龙的强权帝国,色迷心窍的幻术师,欺世盗名的术士,风流倜傥的骠骑士行走在墨绿色的土地上,数不胜数。

正经的族人每天都要面对着朝阳背对着风向高高在上的巫神朝拜,不正经的族人则每天都会咀嚼着玫瑰花瓣,笑看流光溢彩的落英缤纷处,一直看到口水流泻,看到心潮澎湃。

姐姐流言是父母心中永远的痛。姐姐天生有着令整个帝国惶恐的天赋和灵性,她出生在一个大雪弥漫的冬季,出生的时候白皙的身体包裹在花瓣状的灵力结界里,当时巫都漫山遍野枯萎的植物,在一夜内神奇地复苏,繁花似锦让我们帝国的美丽嫔妃欣喜若狂翩翩起舞。姐姐6岁的时候就成了皇家资深大站,司占卜。她曾经被族人认为是最有天赋最有前途的皇家大站。她的占卜结果经常让我们至高无上的陛下倾斜着惊坐在玄黑王座上。

可是血战以后,姐姐莫名其妙的放弃了大站之职,到帝国红楼做了一名弹奏古筝的艺,听说姐姐的曲艺可以令帝国里最无情的老男人泪流满面。每当我在父母面前提到姐姐,母后总是忧伤无奈地叹息,而父王总是气红了脸正如喝醉了酒一样。有一次我在他们面前不小心提到姐姐,父王竟然气的昏死过去,绉巴巴的脸红里还透着青,像是皇家大画师案前古怪而抽像的画布。母后泪流满面,不知是因为父王的昏倒还是因为姐姐的堕落。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在父母面前提姐姐,看到父母痛苦的样子,我会心如刀绞。

我的名字叫流觞,在巫经中的释意是,顺水漂流的酒杯。我不知道一个人的名字是否可以预兆他的命运。我从小就远离了身在巫都封爵的父母,跟着外婆生活在茂林修竹、清流急湍的泊山,过着桃源生活。时间如梭,光阴似箭,这一年我十九岁,已经长成了一位英俊挺拔的男子,星目剑眉,瞳仁碧蓝明澈干净,蓝黑色的长发飒飒飞扬如起风的夜。外婆已经是接近二百岁的人了,是个隐姓埋名的神巫师,及地的白发颓败凋零,被风吹起的时候很像纷纷扬扬的飘雪。她老人家掌握着很多强大的巫术魔法,历经过不计其数的沧桑诡事。外婆经常依偎在参天古树之下,摸着我蓝黑色的长发说,孩子,你早晚都要出去看看,看看外面的世界到底有多大,多么诡谲,多么可怕。后来才知道,外面的世界比外婆讲述的还要诡异。

留在父母身边的是我异卵双生的弟弟,流弊。流弊的名字在巫经中的释义是残缺的,外婆经常说他的命运奇诡迷离,将来会在光影变幻的灵域惊世骇俗,飞扬跋扈。流弊聪明过人,英勇善战,而且有一种逼人的霸气,深受陛下赏识,被陛下任命为皇家护庙将军。流弊对名利如饥似渴,他经常分辩说,名利为身外之物过往云烟,不追逐名利难道要自恋追自己不成?弊的这句话被名利之徒奉为经典,写入巫族史书,广为传诵。人们兜弊将来会飞黄腾达,正如我们的父王能征惯战,功绩累累,又在十年前的血战中舍命护驾被陛下册封为流王。

父王经常伫立在王府后花园,捋着顺畅的胡须,笑看万紫千红处,百花颓放,他带着一种失望与希望混杂的表情说,本王已老,得有个人来接替我。说完这句话话的时候,浑浊的风总是卷起来,在父王红光满面的脸上刻下深深的轮廓,及地的王袍笼罩一地落花。我心里明白,父王说的那个人一定是弊。

这就是我的家人,我们背后似乎都有一个说不清的诡谲故事,好几个老占星师都对我们的家族占过星,占星完后就莫名其妙的死去了,没来得及说出占星的内容。

第1卷 第一卷 巫都篇(02)

这次我和外婆被父母接进被姐姐成为活棺材的巫都,说是要过祭圣节。祭圣节四年一度,是巫帝国里最重要的节日。

路过红楼,帝国里最宏大最有名的院,我看到老鸨坐在红楼高耸的殿顶,衣衫凌乱不整,街上围满了好奇的族人,老鸨看上去有些神志不清,她向大家宣布,不久后,巫都六璧将会死去一位,渐次轮回,最后会只剩下一位。说完后,地平线的地方一道闪电劈下,老鸨从红楼上滚下,摔死在地上,周边形成血泊,玫瑰花瓣被风吹起,奔跑在街上。

老鸨的死并没有引起国人悲痛,因为她的名声不好,最重要的是她的幻术在和地位在巫帝国是排不上边的,周围只是围了好多人,人们往她脸上吐唾沫,她生前的时候是个见钱眼开的贱女人。

人们都在说,恶有恶报。有的说,死了还诅咒赫赫有名的“巫都六璧”!良心被天狗吃了!我问一位身穿白色幻术袍的男魔法师,巫都六璧是谁?他差一点跌倒,然后惊异而轻蔑地看了我好久,像是面对一个无知的孩子一样,他对我说,你不是都城人吧?巫都六璧是我们巫帝国最漂亮最有灵性的六位年轻女子:明畅公主,前任皇家大站流言郡主,皇贵妃垂帘,玄机使蝶豆小姐,帝国红楼王牌名花心和摄魄。

我勉强地点点头,唾沫星子跳跃在他剑眉之间,可是掩饰不了他轻蔑的神色。我说,我是流言的弟弟。他讥讽的说,身为六璧之一的流言,怎么会有你这么无知的弟弟?我摇摇头,没有理他,走出拥挤的人群。

老鸨的妹妹带着几个人来到大街上,吩咐把她姐姐的尸体抬走,她假装泪流满面地说,姐姐这两天经常做噩梦,梦见明月大帝的灵魂行走在希望河的岸边,被吓得神志不清,说了玩笑似的话,做妹妹的替姐姐为大家道歉赔罪。离去的时候,她回头抛媚眼,对所有人说,从今天开始我接替姐姐的位子,做帝国红楼新的老鸨,为了表示对大家厚爱的感激,红楼免费三日,解大家,欢迎光临,欢迎光临。

新任老鸨的甜言蜜语使举国欢呼,姐姐流言抱着甜言古筝出现在人群里,及地的长袍凌空飘扬如绝美的舞步,古筝的乐律伴着玫瑰花瓣飞扬在建筑的穹顶,族人像见了女神一样,众星拱月般围在姐姐身边,姐姐说,谁说老鸨死前说的是疯话?那是真的。

族人的脸变的扭曲,他们都清楚姐姐做艺之前的占卜天赋,难道老鸨死前的预言是真的?半数的族人被姐姐的话惊倒在地上。姐姐走到我面前,悄悄的叮嘱我,觞,千万不要去帝国神庙,那里是个多事的鬼地。说完后,就燃烧起幻术屏障,脚踩花瓣光环,隐隐消失在大街的尽头。

一个衣着褴褛的老乞丐摇晃着乞讨之碗说,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谁又能分的清,大家不要在意,人生苦短,须及时行乐才是人生之道。从红楼对面的异域酒家抛下一只狗腿,他笑容满面,吃的津津有味,油光满面。后来发现,抛狗腿的人正是我的弟弟流弊,他在和一群达官贵族在酒楼上吃喝,神情傲然,窗户纸被风吹的呼呼作响,如同宫女剪裁锦缎的声音。

这一天发生的事确实和外婆所讲一样,泊山外面的世界如此缤纷而诡谲,我早晚都会陷入这场风波之中。

祭圣节这一天,巫族人手里捧着上好的香火,匆匆奔向神庙去朝拜,一本正经好像去领取神的施舍。繁华的巫都在祭祀的灰烟里沉睡,可是族人经常说,沉睡的时候往往是危险频繁来临的时候,睡着的时候最不易觉察危险。今晚外婆感到身体不适,母后叫外婆早早休息。母后说,外婆的年龄大了,都接近二百岁的人了,最近她老人家的白发总是悄无声息地脱落。外婆却很坦然,经常捧着碰落的白发如捧着纷纷扬扬的落雪,陷入沉思,笑容爽朗而飘渺。

弊走过来,对我说,哥哥,神庙许愿台有神的庇佑,在那里许愿很准。我犹豫片刻,然后对弊说,姐姐一再叮嘱我不要去神庙,姐姐说那是一个多事的鬼地!姐姐超人的占卜天赋你是知道的,她的话我愿意奉为真理。

弊冷冷的笑声惊飞了树上栖息的恋夜鸟,他说,哥哥,你现在还像个孩子,我在大神庙做了这么多年的护庙将军,神庙哪里有那么可怕?姐姐一向刁蛮任性,是在骗你,去吧,看看你弟弟所支配的神庙,是多么威严。

他拉起我厚实的裘袍,我没有推脱,跟着弊到了神庙许愿台。一路上人来人往,灰尘落满了建筑的脊梁,姐姐的话在我耳边回旋,觞,千万不要去神庙,那是个多事的鬼地。

神庙建设在传说中巫教起源的巫山南坡,气势磅礴,神庙内各种建筑按主次从山坡自上而下排列开,显示着巫教内部组织严格的等级制度。弟弟弊就是驻守这座神庙的最高守备将军。

神庙分为前庭和后院。前庭有很多祭堂,所有巫帝国子民都可以来祭祀巫神,巫教唯一信奉的神。后院里都是些教内重要建筑,如帝国的占星圣地凝星台,只允许皇室鹤教的重要人物进出。许愿台也建在后院,心字形状,朱红色,专门为贵族中喜好天真浪漫的人建造。弊把我领到神庙后院,恋夜鸟的影子落到他的瞳仁里如同夜幕的碎片,他指了指不远的那边说,哥,祝你美梦成真。然后转身渐渐消失在夜色朦胧中。

许愿台红色的光芒像洒满血液的潮汐一样朝四面八方扩散,层层叠叠一波又一波。地平线的方向,被深紫色的光带团团包裹,犹如冬季里娇贵的女子脖颈上围绕的绸带。无数的烟花,摇摆在地平线的尽头如一缕缕狭长的雾气,升空而起渐行渐远,在空灵的天际散开。我仰望苍穹的一瞬,一串夺目的流星撕破夜幕,就像天使擎着的火把,高傲地穿梭在舞蹈的烟花里。

流星雨瞬间覆盖朦胧的夜,听到满城的族人都在高呼,流星雨,百年不遇的流星雨!在我虔诚许愿的时候,一位身穿黑色夜行衣的女子从我头顶飞过,突然落到我的怀里,把我重重压倒在许愿台冰凉的地板上,我们的嘴唇巧合地接触在了一起。

天地剧烈旋转,烟花激情喷薄,流星雨淅淅沥沥,整个世界仿佛都压在我身上。她降落的冲力使我们在许愿台上翻滚几个跟头,沿着台阶斜坡滚下去,最后撞击到一根石柱上,皎月的清辉沿着石柱流下,我头晕目眩,烟花看上去犹如红楼女子妖媚的笑。她挣脱开,什么也没说,瞬间消失在夜中,身影淡淡地如一抹青烟,长发凌空散开像一袭被风吹皱的池水,在烟花点燃的夜下晶莹闪烁。身体的余香氤氲在古色古香的台阶之上。

我挣扎着爬上台阶,跪在许愿台上,面朝黑色的苍穹和远方地平线上的一抹深紫色环带,双手交叉在胸前,自言自语地祈祷道,巫神保佑,希望这件离奇的事情不会破坏我的愿望。

黑衣女子的出现像个不可思议的梦,不是噩梦,也绝不是美梦。我再次仰望星空,出现了诡异的一幕,夜幕变成血红色,明月渐渐消失,被一股黑暗力量吞噬,出现了罕见而神秘的月食。神庙中传来了惊惶的呼叫,天狗食月,天狗食月了!

后来发现,许愿台上留下了那位女子大片大片的血液。我毛骨悚然,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神庙要出大事了。

第二天传来噩耗,弊说帝国首席皇家大站,我的知心朋友殓衾的父亲,昨夜莫名地死在神庙凝星台。父王责问弊说,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留在神庙,竟跑到家里来了?这可不像一贯令我骄傲的儿子,流弊。

弊伫立在大殿上,眼神恍惚飘渺,血红色长发凌空飞扬,他把眼睛转向我,然后微微闭合,黑色的睫毛垂垂覆盖眼颊成三棘剑的形状。父王捋捋粗糙的胡须,阴沉地说,流弊,你作为护庙将军对这件轰动整个帝国的案件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查明了便是褔,否则就是祸。

弊说,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儿臣会全力以赴,查明此案。

我问弊,有什么线索吗?弊说,现场已经被封闭,消息暂时被封锁。我已经派人通知陛下,要等陛下驾临凝星台。在未查明真凶之前,谁都有可能是凶手,包括你阂。弊冷笑后,窗子就被大风吹开,来回颠簸几下,窗外依月古树上栖息的林荫鸟叫声惊惶而犀利。透过窗户看去,地上落满梨花如同下了一场鹅毛大雪。他面容冷峻,脸上写满一贯的自信,饮血盔甲流光溢彩,银白色的披风飒飒飞扬。他坏坏地看着我,诡谲地说,哥,我们去帝国大神庙。

巫都大街的尽头总是迷雾缭绕,看到子民从街的一头窜出,然后消失在另一边的尽头,泊山外的世界总是这么缤纷诡异,也许这就是生活。弊面朝灰色长空,眼睛微微一合,他停住脚步说,哥,你袖口上的血迹是怎么回事?我抬起手,袖口上的血迹已经蒸干,微如灰尘,如果不是弊提起,我疏忽了这点。

弊在的笑声如冬季里从巫山吹来的冷风,冰凉刺骨。他话中有话地说,哥哥第一次去神庙许愿台就发生了如此惶恐的怪事,是不是巫神对你情有独钟?

我们径直来到神庙凝星台,地面上到处都是血红的枫叶。弊说,这是从巫山的血枫林里吹来的,血红血红的就像已经吸收了那位死去的大人的血。

说话间,弊的肩旁已经落满枫叶,顺着他的饮血盔甲滚下来。轻便而零碎的脚步声飞入耳中。我和弊几乎同时转过头,陛穿黑红色的戾霞王袍,紫蓝色的灵力结界笼罩在身边,脚下踩着凌驾光环,身后的几个皇家侍卫气喘吁吁。弊阂跪在地上,我听得到膝盖撞击地板的声音。弊铿锵有力地说,末将给陛下请安。

免礼。

陛下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挺拔的身躯虽然近在咫尺,但是恍惚而飘渺,让人感觉到他像是站在地平线的方向阂们说话。我和弊站起。陛下眼神微微聚合,朝着我的方向说,这位是?

弊说,他是我的哥哥流觞。

就是那个在泊山曾经救过明畅公主的流觞?

我双手交叉在胸前,端庄隆仪地俯身行礼说,正是。

陛下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他年纪已大,威严却不减,黑红色的王袍飞舞起来犹如飘逸的彩霞。

弊说,陛下您来怎么不叫人通报一声,我们兄弟两个未能远迎,请陛下恕罪。

陛下修长而细腻的手指轻轻划过,表示不是我们的过错。他说,朕没叫人通报是不想打扰已经安息的大站。

弊举止恭敬有度,他说,看得出陛下非常在乎敛迹大人的死,请陛下放心,末将会竭尽全力来查明这此案。

陛下暗红色的睫毛微微散开如同鲜花颓放,高傲而明澈,瞳仁里跌入枫叶破碎的影子,然后对弊说,流弊,你怎么知道朕非常在乎大站的死?

弊低下头,躬身行礼,弊说,回陛下,您听到这个不幸的消息后,就全速赶来了,能劳驾陛下如此匆匆的事一定是陛下非常在乎的事。

陛下问,你又怎么知道朕一听到这个不幸的消息后就全速赶来了?

弊说,负责为您抬轿的侍卫们已经上气不接下气,疲惫不堪。

陛下点点头,然后笑容恍惚而诡异,他说,朕要亲眼看看已经安息的大站。

弊恭敬地说,陛下,这边请。

枫叶在弊的披风后缓慢地,缓慢地,飞扬起来,飞扬起来。

凝星台呈四芒星状,低低地悬浮在半空,金黄的灵光熠熠流淌,首席大站安静地躺在凝星台冰冷的地板上,身体上蒙着一匹白色裹尸布。正中央挺立着两只用灰色灵晶雕琢的巨大骷鸦,巫帝国的国鸟。这一对国鸟对立,两嘴一起衔着有蓝色幽光环绕的溯星魔镜,溯星魔镜明晃晃地如绮丽的湖面。清楚地看到魔镜上浮现出昨夜的神秘星像图:漫天的流星雨划破夜幕,苍穹被染成血红色,明月被百年不遇的天狗蚕食,电闪雷鸣,风雨交加,群星隐匿。

陛下看了这幅星像图顿时目瞪口呆,身体微弱颤抖,就像被一张无形的网紧紧套住一样。弊扶住陛下说,您怎么了,陛下?

没什么。流弊,朕要看看白布底下的大站。要轻一点,不要打扰大人的安息。

陛下极力掩饰自己的窘迫,把目光转向躺在地板上的大站。弊走过去,弯子,用强有力的手揭开那张惊悚的白色盖布,盖布飞起来,飞起来,然后凌空落下,覆盖地面上的几片枫叶。

那是一张布满皱纹的脸,额头拧成疙瘩,满头苍白的长发缭乱地散在地上。眼神惊异,却没有丝毫挣扎的迹象,衣服缭乱好像是被一个人彻底搜过。右手握紧,自然地捂住心口,心口处有一道伤口,血液在凝星台上已经凝结。他的左手吃力地指向溯星魔镜上的神秘星像图。

陛下惊奇地问,谁动过他的位置?他无名指上的残星指环怎么不见了?

弊平静的说,回陛下,末将在陛下驾临之前就已经下令封闭了现场。动过大站位置的人只会是凶手。任何蛛丝马迹都跑不掉皇家的追查,请陛下您下令彻查。

陛下说,朕现在就把这件震惊的案子交给你们兄弟两个。教皇直接支配的侦查使斥候也许会此案。

弊谨慎地问,要不要继续封锁这件可怕的事?请陛下明示。

陛下眼睛微微一合,暗红的睫毛柔软地垂下来,遮住眼颊。他说,怎么会封得住呢?该来的终究要来,拦也拦不住,正如纸永远都包不住火。记得尽快厚葬大站。

忽然吹来一阵凉风,落下满目的血红枫叶,擦过我们的裘袍。天冷了,陛下起驾回宫,脚步异常沉重。我和弊一起朝他的背影望过去,陛下黑红色的戾霞皇袍拖在地面上粘上了片片枫叶。最后陛下回过头,深情地说,你们可不要让朕失望。

陛下走后,我和流弊都仔细观察了现场,映入眼帘的是一片一片的血红枫叶。在枫叶未遮到的地毯上有模糊的脚印,一种脚印是神庙守卫的脚印,因为只有神庙守卫才穿那种兵靴,还有一种像是马蹄印的奇怪痕迹。弊望着着马蹄印,入了神。

我问弊,谁首先发现大站的死?

弊说,神庙一个巡逻的守卫。

他蹲在大人的尸体旁,目光缓慢而认真地移动,像是在寻找绝世的珍宝。他突然盯住大站指着星象图的那只手,然后用手触摸一下,又看了看那幅星象图,眼神诡异,但是什么也没说。

我在凌乱的枫叶中拣到几根苍白色的细丝,是一个人的头发。

接下来,我们检查过凝星台的每个角落。凝星台是异常的安静和恐怖,偶尔也听到弊邪气的笑声,像风一样飘绕在整个神庙,回旋而跌宕。很久以后,弊直立起修长的身躯,然后有力地对掌一击,对走上来的神庙侍卫说,把大人的尸体抬回首席大站府邸,等待厚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