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世诚却犯了书生迂腐执拗的毛病,仍坚持己见,那太监倒也痛快,直接回宫将事情一五一十禀报给刘太后。
刘太后闻言,不由恼怒道:“那个安世诚真是这样说的?”
太监回道:“奴才不敢有一字隐瞒。”
刘太后便不由对都会皇上哼笑道:“这就是你口中懂得知恩图报,可以让母亲倚靠的人?”
第一六七章 太后徇私
长兴帝闻言笑道:“刘婷虽未酿成大祸,但实话说来,这事确实触犯了大楚朝的律法。安世诚若因为母亲派人说情,就做了这个顺水人情,儿子才真要对他失了望。”
刘太后冷笑:“他这般铁面无私,母亲又不是圣人,谁知道以后做错什么事就被他拿住了,到时怕要落个晚景凄凉。”
若这事是出在别人身上,她兴许还真不往心里去。之所以对安世诚吹毛求疵,根本原因还是因为她不赞成儿子将皇位给了安世诚,所以只要与安世诚有关的事情,便忍不住从鸡蛋里挑骨头。
长兴帝心中明白,笑道:“安世诚办事讲求原则法度,将来才会对母亲恭顺,只要母亲安心在后宫颐养天年,又能有何错之有,就太后的尊贵名位,谅他也不敢在心中生出一点的怠慢来。”
刘太后便叹道:“说到底还是因为不是血脉相连,不然,岂会不体谅刘氏女在外丢人现眼,我这张老脸要往哪里摆。”
长兴帝垂眸不语,他极不赞同母亲纵容刘氏女,只是内心深处认为到底是闺中女子也起不了什么大风波,他又有许多国家大事要考虑,故也就听之任之,如今看来,还是他小看了女人的力量。
其实早在这之前,他就耳闻刘氏女名声不佳,不只闺阁女子做风大胆,便是嫁了的,也多行事不规矩,只是因为有母亲的庇护,众人也只好忍气吞声,这其中就有一些娶了刘氏女儿的安氏子弟,长此以往,必生积怨。倒是枉费自己当日为使安刘两家能够和平相处而费尽的心机了。
长兴帝暗叹,刘婷早前看着还算是个好的,不然母亲也不会动了立她为皇后念头,却没想到她现在也沾染了刘氏女飞扬跋扈的恶习,为了逼安世诚就范,就敢让夜闯民宅去掳人。
其实他原本倒想要借着这个机会,警告刘氏诸女。但现在看来。在母亲眼中,刘氏诸女的未来终久抵不上她现在的脸面重要,罢了。只要母亲开心,他也懒得再花心思去管刘氏的以后。
长兴帝想到这里,心中微叹,笑道:“母亲说的是。安世诚也确实太不知变通了,儿子这就叫他过来教训一顿。”
刘太后想了一下。觉得不妥,摇头道:“杀鸡焉用宰牛刀,这点事还不至于让你亲自出面,一会儿我传进卢国公夫人说话就是了。”
正说话间。宫人来回:卢国公夫人来向太后请罪来了。
原来太监离开卢国公府后,卢国公认为刘太后还算是个有胸襟的,故对回绝一事。不太放在心上,安世诚也自认自己说的有道理。于是便各自走开。
卢国公夫人却不免多想,越想心里越忐忑,于是干脆进宫向太后请罪来了。
刘太后起身笑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传她去慈寿宫,我倒要看看她如何行事。”
刘太后在众宫人的簇拥下,摆驾慈寿宫,一进大殿,便看到卢国公夫人正规规矩矩地跪在殿前。
刘太后不由边往殿里走去,边笑道:“哀家还没进来呢,你行的什么大礼?快起来吧。”
卢国公夫人不敢起身,低头禀道:“臣妾有罪,请太后娘娘责罚。”
刘太后闻言,便住了脚,轻描淡写道:“何罪之有?”
卢国公夫人回道:“臣妾教子无方,使得我那逆子说话难说,冲撞了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宽厚胸怀天下苍生,不与小儿计较,臣妾感激之余,心中惶恐,特来请罪。”
刘太后冷笑:“就冲你这句话,哀家便是想责怪,也得息了这个念头,不然岂不是显得哀家太不宽厚了。”
卢国公夫人见状,吓得脸色发白,赶紧磕头,连道不敢。
刘太后便又笑道:“哀家不过说句玩笑话,瞧把你吓得,说到底都是一家子,便是当时被顶得脸面下不来,我这作长辈的,过后也不会记小辈的仇的。”
卢国公夫人听了刘太后的话,心中没数,少不得又再三地请罪。
刘太后便淡淡说道:“得了,顶撞的事到此为止吧,哀家没有你想的那么小气。倒是丘家那边,你府上准备怎么做?”
卢国公夫人深怕太后再强把刘婷塞到国公府来,于是窥着太后的神情,小心说道:“丘家于我家有恩,两家的亲事已经说了十多年了,前几日已经换了庚帖,这次事件是个意外,这亲事倒不好作罢…”
话未说完,刘太后打断道:“哀家不是问你这个,丘家若执意状告,哀家这面上可不好看啊。”
卢国公夫人原本想说:“这事国公府也不好出面管,丘氏女到底还没嫁进国公府,未必肯将我们的话放在心上。”
不过,话到嘴边,卢国公夫人却说成了:“请太后娘娘放心,臣妾自会将事情办得妥帖,不会让刘婷小姐为难的。”
刘太后满意地点点头进了殿,卢国公夫人便起身擦着汗匆匆退了下去。
不多时,心腹常妈妈就带着卢国公夫人的口信去了顺阳城。
于氏请常妈妈喝过茶后,不由叹气。
虽然是太后娘娘的意思,但是那天夜里的事情,城中不少人已经听到了风声,如果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放开手,就算卢国公府不介意,可在别人眼中,也不知怎么臆测呢。
可如果不按太后娘娘的意思行事,他们丘家众人还要不要活了。
于氏思索半天,终还是叫过女儿,将常妈妈此来的意思讲了个明白。
丘如意闻言,不由愣了一下:“刘婷所行之事乃是违了大楚朝律法的,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太后娘娘怎么自己倒先徇起私来,以后如何为百官作表率?上行下效,大楚朝的上下官员还能做个清官吗?”
常妈妈闻言,不顾于氏在跟前,慌忙喝止道:“丘小姐请慎言,太后娘娘行事,岂是咱们内宅妇道人家评论的。丘小姐,请听老奴一句劝,得饶人处且饶人,别把事情做的太绝了。刘氏众人不是咱们小老百姓敢怠慢得罪的,更别说太后娘娘是君,咱们是民,本就该依令行事的。”
丘如意冷笑:“妈妈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不是我得理不饶人,我是这事的受害者,得亏刘婷行事不成,不然我今天未必有命站在这里说话。再说了现在妈妈空口白牙一句话,我又怎么知道是你吃了别人的请托,还是真是太后娘娘的意思?怎么也得拿个懿旨啊什么的,做个信物吧。”
常妈妈被丘如意一席话说的哑然,只好转头看向于氏,笑道:“亲家夫人,您当家理事久了,看事情的眼光自然比她一个闺阁女孩儿长远,这事还得您拿主意才是正理。”
于氏却笑道:“她说话是有些无状,我也知道你不敢冒太后娘娘的名义行事,但到底口说无凭,没有个凭证,将来我女儿清名不保,贵府也没光彩。只要太后娘娘真下了旨意,拼着丘氏名声被抹黑,我们也不敢再告刘婷小姐的。”
常妈妈去哪里拿什么凭证出来,刘太后自然是个极要脸面的人,她若能下明旨,也就不会让卢国公夫人出面处理这事了,原本以为只要卢国公府知道丘如意的清白,又有太后娘娘的意思在内,丘家也该放手了,哪里想到,这对母女倒是个有志气的,宁肯被砍头,也不愿俯就。
常妈妈只好赶着回去告诉了卢国公夫人。
卢国公夫人不由叹口气,丘家真是块硬骨头,倒是自己现在里外不是人了。
卢国公夫人再怎么不情愿,却也不得不入宫回禀给刘太后。
不等卢国公夫人入宫,长兴帝这里已经得了消息,便笑道:“这个丘如意倒是个有风骨的,若这事不是刘婷所为,说不定还能得母亲的赏识呢。”
李全便在旁笑道:“只凭她得皇上这一句赞,也是她丘家几辈子烧高香了。”
长兴帝笑了笑,转了话题道:“既然他们敢跑来回报,看来事情查得清楚明白了,就把所查的情况报给太后吧,随她怎么处理,我是不操这个心了。”
李全忙答应下来,一时又陪笑道:“这位丘小姐和皇上倒真是有缘,朝中好些查不出头绪的事情,到她那里就能得了线索,帮了不少的忙。这次夜半警示劫人事件,原本算是对她的回报,没想到却又发现了安世焕的破绽,又间接帮了一回忙。看来这个丘小姐必是一位妙人,安世焕在丘小姐的手上吃过大亏后,还能生出怜香惜玉的心思跑去示警。”
长兴帝不以为然,笑道:“安世焕向来就是个风流种子,幸好有这一出事,不然还真不知道原来安世弘的手伸得这样长。”
李全闻言,虽心中暗有打算,此时倒不好再往下说了。
倒是长兴帝在旁自言自语道:“说来这位丘小姐倒了朕不少的忙,行事也颇合母亲和朕的心思,这次事件,朕不如就送佛上西天,帮人帮到底吧。”
第一六八章 如意进宫
李全心中纳闷儿,不知皇上准备怎样帮丘如意度过这次的事件。
太后娘娘也算是位极有胸襟的,但以她对刘家的回护及对刘婷的疼爱,定然不会让刘婷被传到公堂,至于定罪更是越发不能了。
偏小皇上和太后娘娘母子情深,又是个孝顺的,凡事都是依着太后娘娘的,难道说皇上对丘如意的在乎程度,已经到了可以忤逆太后娘娘凤意的地步?
李全一边留神侍奉着长兴帝,暗下里别有心思。
长兴帝乃是人间帝王,行事全凭着心意来,自然不会理会身边侍者的心思,他此时暗在心里打理头绪。
刘氏家族如何早不在他的心里,只要母亲晚年安稳和乐,也就不枉他安排的一切身后事了。
可惜母亲还是放不下权力,不然也就用不着自己这般的殚精竭虑了。
当然她如此执着权力地位,也是情有可原,毕竟她吃过太多的苦,如今又大权在握,一时半会自然放不下。
其实如果不是他身弱命不长久,也定不是现在这般淡泊心态。他自打知道自己是被父亲从心里厌弃的,便打定主意,将来定会励精图治,创一个盛世大楚,以此还击那人的有眼无珠。
长兴帝想到这里,叹一口气,自己现在也不过苟延残喘几日,那些雄心壮志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只要母亲不放下权势地位,再加上刘氏族人的撺掇,母亲将来必会出手给安世诚立一位刘氏皇后的,照目前来看,安世诚十有八九是位故剑情深的。就算安世诚是个厚道的,这也是他极为看重的一点,但一旦他二人心生芥蒂,母亲在宫中却不免尴尬。
如此,倒不如借机做实了丘如意的身份,既解了此时的难题,也消了后患。
长兴帝默想方毕。刘太后便过来瞧儿子。
长兴帝便打叠了话语。劝说母亲,刘太后暂时还没想到后面的事情,只是单纯觉得现在由她赐婚安世诚和丘如意。未免失了面子。
母子二人辩论一番,最终刘太后点头同意,正好卢国公夫人又进宫来请罪了,随着刘太后的离去。长兴帝疲惫无力地靠在床榻上,李全心疼不已。忙拿了帕子上前帮长兴帝擦汗。
慈寿宫里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卢国公夫人上前诚惶诚恐地跪地请罪。
刘太后面色平静无波,淡淡说道:“这个丘如意倒真是个软硬不吃的,连哀家说情都敢拒绝,是说她不怕死呢。还是愚昧不知知轻重。”
卢国公夫人忙道:“她是小门小户出身,哪里懂得天地君命,还请太后娘娘不要和她这等浅薄粗鄙之人一般见识。”
刘太后闻言。不由笑道:“你这个婆婆当的好,人还没进门呢。就先护上了。”
卢国公夫人勉强笑道:“都是太后娘娘宽厚仁慈,臣妾才敢如此说。”
刘太后便道:“这事说起来,倒也不愿丘如意不肯,她是心里有后顾之忧,故宁肯得罪哀家,也死咬着婷儿不松口。罢了,你回去吧,哀家自有道理。”
卢国公夫人有心问一句刘太后到底要如何处置这事,但脑中转了好几圈,到底将话咽了下去,忐忑不安地回了府。
再说丘家众人也是惊惧不已,倒是于氏母子三人还算平静。
于氏和丘如海也是因为素来顺着丘如意惯了的,今日之事也是因素诸多,故不肯责怪丘如意,还因为怕她心里不安,面上仍然平静如水。
倒是丘如意深怕万一真是太后的意思,自己强自推拒了,未必不会给家人带来灾祸,如果拒绝,亦会给家里抹黑。
丘如意纠结万分,只好劝自己道:事情已经如此,也只能万事往前看了,实在不行,大不了将自己的一条性命交代出去就是了。
丘如意心中忍不住侥幸想道:太后娘娘管的是朝廷大事,应该还不会为这点小事就出手惩处自家吧。
丘如意刚刚成功劝得自己平静下来,不想却有宫中使者拿着太后的喻令,宣她往京城面见太后。
丘家实在想不到太后真派人来了,立时炸了锅,于氏更是吓得魂不附体,忙往使者手中塞银子,欲打探些消息,好早做防备。
那些使者们倒是来者不拒,银子照收,话却一个字不肯吐,弄得于氏无计可施,便欲拿些珍宝出来,准备暗地里收买一位探点话出来。
倒是丘如意想得开,拦住母亲,笑劝道:“母亲不必如此。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太后娘娘是什么样的人,她若想取女儿的性命,易如反掌,此时便能让女儿一杯酒下肚,一了百了。以女儿看来,她必无此意,不然也不用这般费力了,说不定女儿此去是有天大的好事呢。”
于氏听了,心里却越发地伤心难受起来,不由垂泪:“你别在这里宽母亲的心了。都是母亲平日太纵着你了,你行事才这般胆大无畏,都是母亲害了你。你不过一介民女,有什么地方值得太后娘娘亲自召见的,必是因为刘婷一事,罢了,民不与官斗,母亲这就让人去衙门里撤了状子,这京城咱们就不去了。”
丘如意心里不由暗叹,母亲行事一向镇静从容,却因爱女心切,便关心则乱,就算是现在去衙门撤下状子,自己难道还能抗旨不入京城吗?
丘如意笑道:“母亲先不必着忙,也不要惊慌,依女儿之见,说不定是刘婷求了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便作主,让我二人私下里解决,既不用刘婷抛头露面去公堂,又可将事情解决,也显出太后娘娘的公正来。母亲放心,女儿经此一事,也想开了,不管刘婷如何,都力争和她和解。说不定太后娘娘见女儿如此懂事,还能赏赐女儿一番。再说了,平民之女哪有机会进宫去见太后娘娘凤面,所以不管此去如何,对女儿来说,都是莫大的荣耀。”
于氏心里如何不知,但心里实在担心,不知女儿是福是祸,越思越怕,止不住眼泪涟涟。
丘如海见状,便劝道:“母亲先不要担心,妹妹随他们一起程,儿子就快马加鞭往卢国公府求助,不提两家亲事,就凭咱们对他一家的救命之恩,儿子会求他们进宫去帮妹妹求情的。”
于氏闻言,心下苦笑,她倒不担心卢国公府置身事外,关键是他们此时未必能说得上话。
丘如意上前替母亲擦干了眼泪,笑道:“二哥说的是,我想卢国公府必不会袖手旁观的,再说了,太后娘娘母仪天下,一向善待子民,想来也不会对女儿如何。倒是母亲此时抹眼淌泪的,让外边的使者看到传入宫中,却有些不好。”
于氏强颜欢笑,道:“你出生后,好几位有名的术士,说你是个旺夫旺子的富贵命,此次也定是有惊无险。母亲倒有些羡慕你呢,虽看母亲是朝廷封的六品夫人,还没资格踏进皇宫给太后娘娘请安,倒是你更有福气些。”
一席话,说得丘如意也笑了。
这时使者已休息过来,便来相催,丘家众人直送到二门。
丘如意坐上去京城的马车,恋恋不舍地看着母亲和兄长的笑容越来越远,直到看不清了,这才轻轻放下车帘,缓缓靠在车壁上,滚烫的眼泪便落了下来。
几个时辰后,丘如意第二次进了京城,这时她的心态已经调整了很多,虽然仍猜不透太后娘娘此次相召的目的,心情却尚算平静,其实是颇有些认命的意思。
丘如意乃是平民,入宫后便从马车上下来,随宫人步行往慈寿宫而去。
一路上,丘如意心情变得起伏不定,因知宫禁森严,生怕不小心惹了祸端,故只管低头随宫人前行,不肯发一言。
一行人鸦雀无声地行路,刚行至一处宫苑,便有一个小公公走来,说道:“太后娘娘正在前殿处理政务,请丘小姐先在此更衣,一会再去娘娘宫里。”
丘如意也知皇室规矩繁杂,她既然来了,便少不得依言行事,于是随宫人而去,转身之际,却似有所感,忍不住抬头往某处看去,却见一位衣着华贵服饰与众人大不相同的中年公公正紧盯着自己看。
丘如意不由吓出一身冷汗来,慌忙低下头去,紧跟着宫人离去,脑中暗自回想几遍,心中不由庆幸,幸好那公公看着倒不象有恶意,眼中倒是满满的好奇心,不然真能吓坏她了。
就在丘如意慢慢平复心情之时,李全犹在打量丘如意远去的身形,不由暗自点头,转身去了。
不多时,刘太后也得了消息,便叹道:“这个李全倒是个全心全意…等丘如意拾掇好了,不要直接带过来,先让她在那里等一会儿。”
说话间,李全也进了长兴帝的寝宫,此时长兴帝刚喝过药,正坐在院里品茗赏花,见李全过来,便笑道:“看你这满头大汗的样子,这是做什么去了。”
李全乃是长兴帝的心腹,一向不离其左右,此时他笑答道:“奴才听说丘小姐进了宫,忍不住好奇心,便去看了一眼。”
第一六九章 面见太后
长兴帝听了,挑眉笑道:“原来你也有这般好奇的时候,不过一个民间女子,也值得这个大内总管亲跑去亲瞧,真是难得很啊。”
李全笑道:“奴才如此,也是有个缘故:这一两年,‘丘如意’三字常在奴才耳边响起,今日她既然进了宫,恰好奴才路经,便忍不住过去看了一眼,果然不同凡响。怪不得安世诚死活不肯放手,也怨不得安世焕被她那般对待,却仍煞费苦心地派人去示警,竟顾不得会被人识破,也要助她逃脱困境。”
长兴帝不以为然:“你这般说,却是大大看低了安世诚二人,倒象他二人只看重女色一般。安世诚是为了守信,安世焕则是因为心里还有几分良知,不肯因为自己的一点小恩怨,就毁了一个女子的性命,可笑众人都被他往常的不羁伪装给骗了,只当他是个见色起意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丘如意的美貌必在其中也起了不小的作用,‘顺阳城闺中第一人’的名号想来也不是白叫的。”
李全忙道:“还是皇上慧眼识人,能看透世人的心性,奴才倒是眼皮子浅了,只能看个表象。不过那位丘小姐,也确实是个美貌窈窕的,不要说‘顺阳城闺中第一人’,便是在京城众闺秀中也不逊色。真要说起来,刘婷小姐比起她来,真是逊色的不是一星半点。”
长兴帝俊目微挑,看着李全笑道:“听你这么一说,这丘如意倒真是个天上有地上无的了,可惜了,若是早上一年去顺阳城寻聘妃说不定还能成事,现在却不成了。被卢国公府早行了一步。”
李全难见长兴帝在口头上对纳妃一事松动,此时闻言,心中一喜,不复从前的精明清醒,就势昏了头上前一步,小声道:“若是皇上有心抬举丘小姐,倒也不是没有挽回的法子。卢国公府与她家也只是换了庚帖。连小定都没过呢。丘家又和刘家闹到这般田地…”
李全的声音渐渐地越说越小,最后在长兴帝的冷视中住了口。
长兴帝冷笑道:“原本你在打这个主意,怪不得派人去丘家时。不许人在丘家人跟前透一个字,方才又擅自离去赶着去相看。朕还没死呢,你这里倒敢阴奉阳违起来了。”
李全吓得赶紧跪了下来:“皇上饶命!”
长兴帝冷睃一眼,转身看着殿外。长叹道:“打我出世,你就在我身边伺候。一直以来对我忠心耿耿,我也视你为心腹,万事倚重于你,没想到你也有了私心。这天子果然是要做孤家寡人了。说吧,是不是刘家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在朕跟前如此行事?”
李全眼睛便涌了出来。连磕几个头:“皇上息怒,刘家确实提了这个话头。但奴才这么做,全是因为对皇上的一片忠心。”
“你的忠心,就是让朕做个不仁不义寡廉鲜耻的昏君!”
李全忙道:“奴才不敢。”
长兴帝不语,李全心内叹一口气,抬头看着长兴帝,说道:“事到如今,奴才斗胆说一句:奴才伺候皇上十几年,比任何人都了解皇上过得有多苦,就连太后娘娘都未必能真正了解皇上内心的苦闷。即便是这样,皇上在奴才心中也是世间难有的仁德英明之君,只恨老天不长眼,皇上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奴才看在眼中,痛在心中,只恨自己身子卑贱不能以身相替。可以说,皇上没有一天过得轻松快活,没想到这世间竟出了丘如意,所以奴才便生了些想法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