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如意便涎着脸,笑道:“这支银簪子便算是送给我了。”
于氏被女儿可怜巴巴的样子逗笑了,刚要开口调侃时,就听丘如海在外面说道:“到了,伯娘一家早就等在这里了。”
丘如意透过车帘缝隙往外看去,便见车子驶进一所小院子里,一位美妇人已带着人迎在二门前。
于氏母女下了车,田氏便笑着上前说道:“快进屋里去,外面日头毒辣,赶了这样长的路,别热坏了。”
于氏歉意笑道:“累你久等了。”
田氏不搭这个话茬,而是伸手一把握住如意的手,对于氏笑道:“这便是咱们家的如意儿了,果是个美人胚子,青出蓝更胜于蓝,比你当年还要出色几分呢。”又对丘如意说道:“这么些日子终是把你盼来了,你妹妹可是天天念叨呢。”
于氏也在旁笑道:“她也是天天的念叨,那日礼完佛大中午地就往回赶,谁知还是错过了,悔得什么似的。”
田氏笑道:“也难怪她们如此,咱们家也只这两个女孩儿,感情自不比寻常。兰儿快来进见你婶母和姐姐。”
丘如意早在田氏拉她手时,口内叫着伯娘,恭身行礼,等到田氏话音落下,丘若兰也上前对于氏行了礼,又对着丘如意清喉娇啭,低低叫道:“若兰见过姐姐。”
丘如意一进院里就看到田氏身边站着一位幽静如兰的窈窕少女,便知是堂妹了。
此时二人对面而立,越发把丘若兰的容貌看得清楚,当真是眉目如画,娇如春花,丽若朝霞,再看丘若兰也正偷着打量自己,二人目光相接,丘若兰便羞红了脸,低眸浅笑,丘如意立马便喜欢上了这位堂妹。
众人进屋分主宾坐好,丘如意坐在母亲身旁听她们说些家常话,屁股下便如硌了东西似的,扭来扭去不安生,于是换来母亲于氏暗地里的几个白眼。
田氏瞧见,便对女儿笑道:“兰儿,你姐姐坐了一路的车,必有些乏了,你陪她去房里歇息一下吧。”
丘若兰乖巧地答应着站起身来,丘如意早就巴不得这句话了,生怕田氏反悔似的,赶忙起身又给丘若兰使了个眼色,二人一同告退来到丘若兰的房中。
丘若兰虽是主人家,却尚有些腼腆,丘如意见她只是含羞抿着嘴儿,便笑道:“天下的事情真是神奇,之前我还哀叹自己形单影只的,没个相得的姐妹,不想老天就把你送到我身边了。”
丘若兰亦娇媚笑道:“我自小长在南边,也没想过千里之外的顺阳城会有一位如此亲近的姐姐,今天终得相见,心中亦感激上天,以后还请姐姐多多教导。”
二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没几句便相熟起来,丘如意又拿出香囊来送给丘若兰,丘若兰面现惊喜,连连赞扬其巧夺天工,丘如意心里越发的舒畅起来,二人关系也就越发地亲密无间。
这时丘如意又趁着喝茶的工夫,细细打量丘若兰的闺房,只见室内狭窄摆设简陋,甚至比不上自己家里小丫头的房间,不由皱了眉头,再起身看院里,才发现虽说这是个二进院子,却小的可怜。
丘如意留了心,就慢慢从丘若兰口中得知,内院三间正房,田氏母女住着,另有两间厢房,一间做库房,一间挤住着丫头婆子,外院则是丘如山兄弟带着家人挤在三间厢房里。
丘若兰叹道:“这算是家庙旁最好的院子了,还是那府里的婶娘费了好大的劲才调出来,不然更是窘迫,都不好意思请姐姐进来呢。”
丘如意听到丘若兰赞宋氏,不由一撇嘴,道:“信那府里胡说,她也就是个嘴上殷勤不办事的主。若真是有心,哪里挪不出个宽敞院子来。等一会儿,我去对母亲说,我记得我们家还有闲着的宅院,怎么也比这里强。”
丘若兰连声辞谢不得,便感激道:“姐姐既然有此美意,妹妹岂敢推脱。也是妹妹的私心,我艰苦些没什么,到底年纪轻抗得住,只不忍母亲这般年纪了,还如此受委屈。可是这置办宅院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如此就少不得打扰了。”
丘如意皱眉道:“咱们两家还说什么打扰,真真是见外了。再说了,以后咱们住的近了,长相往来,时时相伴玩耍,岂不是好?”
丘若兰却面带难色,说道:“自小家里只有我一个女孩儿,如今有了姐姐,自然是极希望能时时与姐姐相伴一处的。只是我父亲对两位兄长寄予厚望,希望他们读书有成,偏这些年事儿多,一直不能安下心来,如果真进了顺阳城,怕他们要整日与家族的人来往应酬,虽说是应该的,却不免耽搁时光,父亲心愿一日不达成,妹妹心里就一日不得安后,却是让人两难。”
丘如意早就听说丘若兰是个极孝顺的,如今一见果然不差,心中越发赞赏不止,便沉吟道:“读书考取功名是正经事,耽搁不得,我家倒有处临近凤临城的宅子,既远离丘氏家族,又清静,还利于请教郡中名士,我父亲与大哥正是自那里读出的。只是你我离得越发远了。”
丘若兰闻言面上现了喜色,笑道:“如此说来,那倒是个好地方,说不定我的两位哥哥就此沾了叔父与兄长的好运气,下次便能高中也未可知。远些倒不妨,母亲和我左右无事,常来走动就是了。”
丘如意也认为,事有轻重缓急,不能为自己有个伴,就耽搁了她兄长的功名,又见丘若兰企盼中带着忐忑,便起身道:“也罢,我这就去对母亲说去,趁着今日在这里,也和好伯娘商量一番。”
丘如意只管往正房走去,却不曾留意到丘若兰唇边的浅笑带了些诡异。

第五十五章 自作主张

丘如意姐妹二人来到正房,于氏妯娌二人正说的高兴,丘如意不敢贸然打扰,便悄悄走到母亲身边坐下。
于氏妯娌谈兴正浓,便只冲两个小辈点点头,仍旧接着说方才的话题,丘如意姐妹二人也不免凑趣说两句,一时聊得好不开心。
丘若兰见丘如意只顾着在长辈跟前尽孝,深怕她暂将挪宅的事情放下,便频频看向丘如意,冲她使眼色。
丘如意原本是准备一进来就说宅子的事情,见母亲与田氏聊的起劲儿,不好贸然打断另起话题,便顺着她们说话,寻机再提。
如今看到丘若兰看向自己,眼中既有为母亲兄长改善住所的急切,亦含了因为麻烦自家的歉意,丘如意被这样一双羞怯的美目注视着,只觉得如果不立时提起来,心中实不忍。
于是趁着于氏妯娌润喉的当口,丘如意便对母亲笑道:“方才女儿在这院里走了一周,发现这院子有些狭窄,竟是委屈了伯娘和妹妹了。我想咱们家也有几处闲着的宅子,不如就请她们来咱家住着吧,两家也好往来走动。”
田氏见丘如意提起这个话,眼睛便不由看向女儿,目光中含了欣慰。
原来丘若兰早在几日前,便道:“此处住着不便,让母亲兄长受委屈,很该想个法子改善一二。”
所以田氏此时便知这定是女儿的主意,却也只能靠女儿之口提出,不然于氏不提,她也难老着脸皮开口相求。
于氏岂会不知田氏一家住这个小院子太挤了,只是她因种种原因,不想揽这个事,所以才会一早将这十几年的利得算给了田氏,那些银子也够田氏一家寻个好住处了。
如今见女儿提起,于氏知道女儿这是心疼她妹妹呢,有心成全,便笑道:“难为一向心粗的你也能想到这里,那你依说,哪处宅子最适合呢。”
丘如意忙说道:“我看洼子庄上那处宅院就很好。住着舒服,又清静,两位兄长也能安心读书,等闲了咱们住到凤临郡时,两家走动也方便。”
于氏没想到女儿会提这处宅院,不由得心里一怔,目光便从女儿身上滑过落在田氏母女这边,见她母女面无异色,便似不经意地笑道:“你到底还太年轻,便免不了虑事不周,那里临着凤临郡,离顺阳城太远,咱们一年能在凤临郡住几日?平常两家来往,一天得有大半天的时间花费在路上。依母亲看,便是不在顺阳城内,也要离着顺阳城近些,母亲也正考虑和你伯娘说这事呢,只是还没理出个章程,倒被你嘴快说了出来。”
田氏已经对于氏笑道:“你不必如此费心,我正叫如山打听着买宅子呢,想来没几日就能成的,省得搬来搬去也怪麻烦的。”
于氏笑道:“有了宅院才算是安下家来,可马虎不得,倒不如先搬过去,再细细寻访才是。”
当下妯娌二人约好,过几日于氏会派人送过几处地理位置合适的宅院图样来,供着田氏按自家情况挑选。
不多时到了中饭时节,丘如意吃过饭后,便有些精神不济,于是到丘若兰房中玩耍歇息,却见她房中有一个俏丽的丫头,颇有些与众不同:并不在主子跟前侍奉,只在房内做些针线女红。
丘如意不由赞叹道:“我每日被逼着学女红,怎么就没想到,可以专门在房里设一个绣娘的缺?倒是妹妹更灵泛些。”
丘若兰悄叹道:“珠儿虽是我家买来的,但这家中诸人却无一人拿她当丫头。说起来,她的命也够苦的,原本是个官宦家的小姐,却因受了家中牵连落了难,恰好被我看到,于是买了她下来,如今虽为主仆,实为姐妹。”
丘如意便不由想到方家大小姐,点头赞叹道:“她虽不幸,却因遇到妹妹这样良善的,也算是个好命的了,这亦是妹妹结下的善果。”
丘若兰便甜甜笑道:“什么因果不因果,一来妹妹怜惜她的遭遇,再则二人也真是投缘,原本还想认她作义妹,偏她誓死不肯,说人应该随分从时,她既然被卖作了奴婢,就该守着本分,否则妄想不属于自己的,要该被天打雷劈了。也只好随她去了,说到底不过缺个仪式,我只在心里拿她当家人一样。”
丘如意先闻听认义妹作家人一话,眉头微皱,深觉不妥,后听说珠儿誓死不肯,便点头道:“这才算是她身为奴婢的本分处,你认她作义妹,实在不妥当,到底是罪官之后。你不必因她的出身就太高看了她,也让她在奴婢中难做人。”
丘若兰点头表示受教,心内却冷笑不止:一口一个奴婢罪官,这就是他口中侠义豪气的丘如意?
不多时,于氏见日头偏西,不敢再逗留,便携儿女告辞,田氏也不便苦留,便一直送出二门才放她们离去。
于氏眼见离得远了,方放下车窗帘子,转脸默默看了女儿半天,倒把丘如意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以为自己头饰衣衫不整,忙上下梳理一番。
于氏倒笑了起来,说道:“你如今真是越大越有主意了,这借宅院的事,也能不提前儿同母亲说一声儿,就自作主张起来。”
丘如意也觉得自己方才事情办得太急了些,便笑道:“是女儿一时心急,竟莽撞了。女儿想着她家不同别家,与咱们关系最是亲近,那宅院闲着也是闲着,暂借她们住着也不妨事。母亲又向来是个大方的,若不是怕她认为咱们小瞧她家,便是送她们,母亲也定是愿意的。”
于氏被女儿戴一通高帽,含笑不语,丘如意又道:“女儿当时也想先和母亲通个声气的,只是一来当时没机会避过她们去,若是回了家再说,您再派人来提,她家再推辞,一来二去,简简单单的事情便办得复杂起来,时间也都荒废了,倒不如直接面对面商议下来得简便。”
听了女儿的解释,于氏欲言又止,终是没开口,心里暗道:必是自己想多了。
丘如意此时已经看出母亲的异常,小心问道:“莫不是那处宅院有些不妥?”
于氏拿不定主意是否要对女儿讲出那些陈年旧事,便搪塞道:“也倒没什么,只是觉得离咱们家远了些。好了不提这事了,你昨晚没睡好,我看你饭后就没多少精神,不如先在车上打个盹吧。”
丘如意早就觉得困乏了,便依言靠在母亲身边睡下。
再说田氏等于氏一家离去,面上的笑意便没了,一路上满脸寒霜,回到房中,终是忍不住怒气冲冲地拍案叫道:“于氏,我真是小看了你!”

第五十六章 上代恩怨

丘若兰早就看到母亲脸上布满阴云,跟进房去,又听到她愤懑之语,嘴角不由上扬,口内却惶恐道:“是谁惹母亲不开心?大热的天,还请母亲不要与她一般见识,免得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丘如山两兄弟也自外面走来,见母亲一脸的怒气,不敢贸然询问,只得疑问地看向妹妹,丘若兰摇头作不知状。
田氏此时却看向女儿,叹息道:“没想到母亲这把年纪,又经过无数大小的事,谁知看人看事的本事,比起你来,竟差得远了。”
丘若兰面上越发的疑惑起来,看一眼兄长,小声问道:“母亲到底出了什么事,您老别憋在心里闷坏了身体,不如说出来,大家一起面对。”
田氏经女儿劝说,心情略微平静了些,便缓缓坐下身来,问女儿道:“今天丘如意怎么好端端说借宅院的事,是不是你在旁露出这个意思的,你二人当时怎么说的?”
丘若兰便沉思着,慢慢说道:“女儿倒是想着换个宅院,也好让母亲住的舒服,让兄长安心读书。不过,今天话儿却不是女儿提起的。而是如意姐姐率先提出,女儿听了,也没觉得不妥当,故才同她一起过来说的。”
田氏闻言点头,冷笑道:“果然如此!我原来以为虽然上一代积了些恩怨在,但如今事过境迁,老爷和太爷先后去世,咱们孤儿寡母的凄然还乡,他们也该放下了,便是不能放下,老死不相往来,我也无怨言。偏于氏还想要个好名声,不肯绝交,如今竟是羞辱到咱们头上来了。亏我还体谅上次丘如意外出和今天她们的姗姗来迟,现在看来她故意怠慢才是真的。”
田氏这里气愤难当,丘如山兄妹三人那里却听得云山罩雾,不明就里。
田氏便少不得解释一番,这中间自然要为尊者讳:“当日你们叔祖父给家里招了天大的祸事,为保全丘家这一脉支,你们曾祖父不得不忍痛把你们叔祖父撵出家去,丘氏族人无一人敢接济他,他一家孤苦无助之际,不得不寄居在远离顺阳城的洼子庄里的几间破茅草屋里。自从咱们回来,我见她家也算礼数周全,万没想到,她竟打了这个主意:以其人之道,还施其人之身,也让咱们受回那委屈。实在欺人太甚。”
丘如山听了,犹疑道:“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她们家银子也出了,力也尽了,最后还得罪了咱们,她们图什么呢?以儿子愚见,其中定有误会。还请母亲先消消气,儿子去寻如海打探一番。”
田氏听了,心里也不肯定起来,她方才怒心中烧,并没有细想,如今想来,若于氏真存了这番心思,出力招仇人,竟是愚不可及了,这不可符合她一往精明能干的形象。
丘若兰见母亲心中动摇,便也笑着劝道:“母亲不要再生气了,哥哥说的有道理,这其中或许真是有误会也说不定。况且当日是曾祖父驱逐她一家,与祖父不相干,她们那时过得再艰难,恨的也是曾祖父,断不会因为曾祖父,就把怨恨延伸到咱们身上的。”
田氏听了,并未消了怒气,反而心中一凛,儿女们不知,她如何不明白,当年是公爹想把家财尽数吞了,才一力撺掇老太爷把叔父一家逐出家门的。
她明白这事,叔父一家心里也清楚,而且又害得叔父早逝,所以丘荣夫妻心里自然是恨的,自来仇恨迷人眼,她们未必不是恨意蒙了心,才做出这等出人意料的事。
田氏越想越觉得,这是于氏准备为公婆报仇,痛打落水狗了。
可笑的是,公爹拿到那偌大的家财,却因为站错了队,白白投进去大半,自己仍仕途不顺,后来下剩的财富,若不是因为女儿机警有智谋,怕都要白白便宜了那个野种。
明明是公爹作下的孽,可怜她丈夫从没享受到这些财富,而她和儿女此时却要因于氏的仇恨遭受羞辱。
田氏的手握住又张开,咬牙道:“我们又不真穷到受人嗟来之食的份上,谁也不能小瞧于咱们。山儿,你这些时日先暂将书放下,专心寻找合适的宅院,咱们手中握着银子,还怕买不到好宅院,明日我就去告诉她:咱们不稀罕住她家的院子。”
丘如山迟疑了一下,虽然觉得母亲有些意气用事,可也不敢违背母命,只好拿眼看向妹妹,希望她能劝一劝母亲。
丘若兰安抚地冲两位兄长笑一笑,便上前为母亲斟一杯茶,趁母亲喝茶的当口,她立在母亲身后一边为母亲捏肩,一边轻声劝道:“宅院自然要买的,岂有一辈了寄人篱下的,咱们又不是拿不出银子来。只是依咱们家的境况,可不是百儿八十两银子就能打发的,所以还是该从细勘查的。在这里又实在住不开,不如先搬去婶娘家,寻好宅子咱就搬走,反正现在两家还没正式撕破脸皮。”
田氏冷哼道:“我一天也不想看于氏的眼色过日子。百儿八十不成,千儿八百在顺阳城总行吧,明日就先买一处暂住着,等寻到好的再买来就是了。”
丘若兰低下眼眸,悄悄掩下美目中满含的嘲讽。
这田氏当年嫁入丘家时,手中倒有些嫁妆,可哪知太爷丘钊是个吝啬的,金山银山堆满屋,却深怕儿子丘菡年少不懂事,把家业给挥霍了,每月除了定数的月例银子,一分也休想从老爷子手中抠出来。
田氏便少不得拿出嫁妆银子贴补丈夫孩子,等到迁到南边时,手中已所剩无几了,偏丘钊又宠爱上侍妾,自从生下幼子,银钱更是一文也难到丘菡手中。
丘菡是个愚孝懦弱的,田氏又是个没主见只知顺从丈夫的,所以丘钊不给银子,他们也不敢伸手要,一家子的日子过得十分窘迫。
如今仗着自己从丘钊继室手中夺得的几万两银子,她倒财大气粗起来。
丘若兰收敛起心思,轻笑道:“母亲说的是,只是如今哥哥们身上还没有功名,咱们与婶娘交恶,又露了富,只怕不是个好主意。如今那府里也穷了,听说正四处里寻摸银子,婶娘这边原本不知是敌是友,暂还能相安无事,若是与她家闹僵了,越发被人作践,毕竟咱们只是富却不贵。”

第五十七章 心生嫌隙

田氏听了女儿之言,脑子清醒了过来,不由抚一下鬓发,懊恼道:“幸好你提醒了母亲,差点因小失大。既然如此,少不得暂受些委屈与她们打交道,只是你们要记得:因为上一辈的恩怨,她们一家不是好相与的,只求面上和睦相处,万不可交心。”
丘如山总算是松了口气下来。其时当年之事,他也听说过一二,知道如果不是祖父在其中兴风作浪,叔祖父一家也不会落魄到那等地步。故此次回乡,也不敢企求得到堂叔父一家的热情相待。
后来见于氏也派人来帮着打点,虽不热切却也算大面上过得去,倒真是出乎他的意料,知道这门亲还是可以走下去的。
再者虽然他不如妹妹聪慧,但与丘如海打过几次交道,却也看出那是个公道的人,所以他不太相信叔父家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这次的羞辱。
可惜母亲认定于氏不安好心,但愿以后能把这个结打开,叔父一家不是傻子,虚情假意只能瞒得了一时,时日久了,两家真闹掰了,他家已算是这里的地头蛇,到时不仅自己兄弟的路也不好走,妹妹也难嫁到好人家。
丘如山从母亲房中出来,不由长叹一口气,自从父亲走后,他不得不挑起这个家,面对继祖母及其娘家人的蛮横无理,才知世道艰难,没有族人相护持,他一家便如江中独行的小舟,一阵风浪就被打翻了。
他那时便生了回归故乡的念头,偏父亲临终留了言,‘子孙中了功名才能返乡,否则宁愿在异地他乡做个野魂孤鬼’,让他无路可退。
幸好有妹妹在旁相助,从继祖母手中夺得一些财产,又说了许多大道理,才劝得母亲同意还乡,如今才刚和堂叔父一家亲近了些,偏又生出这个支节来。
这时丘若兰正好自母亲房中出来,看到大哥在外长吁短叹,笑着上前劝道:“大哥不必担心,这事若是母亲想错了倒也罢了,日久见人心,只要她家好,自然就能解开这个结。若她家真存心报复,咱们也不必害怕,只要咱们谨慎不惹人眼红,那府里与她家面和心不和,将来咱们也可以靠到那府里去,毕竟那才是嫡系正派,将来得他家提携,哥哥们的仕途也好走些。”
丘如山闻言,脑中清明起来,笑道:“还是妹妹想得周到。只是那是万不得已的法子,终归他是嫡,咱们贴上去也热乎不了多时,还是与堂叔父一家亲近才是正理,毕竟这才算是骨肉相连。还望妹妹多开导母样。”
丘若兰语笑嫣然:“这是自然,妹妹晓得这其中的道理,只是哥哥也要防着热脸贴到冰块上,反伤了自己。”
丘如山笑着点一点头,往前院走去,丘若兰眼睛闪了几闪,口角含笑往自己房间走去。
这时坐在马车上的于氏却莫名打了个寒噤,靠在她身上睡不踏实的丘如意也感觉到了,便抬头看着母亲,笑道:“车子行驶起来本就有风,极为凉爽,再放上冰块,却有些太寒凉了。”
于氏也笑道:“是有些凉,母亲年纪大了,还真有些受不住。”
丘如意便起身和丫头一起把冰撤了下去。
于氏透过窗子看着外面的景色,心里寻思一番,终是问女儿道:“你今天怎么会想到把那处宅子借出去,莫不是兰丫头先说了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