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年见安世诚是个守礼的,又象是个读书人,便有心要攀扯几句,借着下雨聊了起来,二人皆是读书人,倒是颇能说到一处去,于是互通了名姓。
安世诚方知道,这青年叫做丘如山,原在南方,祖父父亲皆逝,现如今带着寡母田氏并弟妹扶棺还乡,以后便在故乡置产过活。
安世诚听罢,不胜唏嘘,免不了远远对着田氏作一揖,算是见礼,又说几句节哀顺变的劝慰话,因为屋内有女眷,丘如山和安世诚都放不太开,便看着外面的暴雨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话。
这夏日的雨来的突然,走得也快,筛豆子似地下了片刻,便风吹雨止,云走日现,又是一个艳阳天。
安世诚便道了扰,谢过丘如山后,带着长庆二人走出破庙赶路而去。
田氏看着安世诚离去的身影,忍不住赞道:“好一个知礼节的书生,自他进屋来,竟一眼都未曾往这边看,他又是国姓,气度亦不凡,更是难得。”
少女只管低眸浅笑,并不搭言,此时脸上蒙着面纱,旁人只看到她的眼睛里如汪着一潭清水,越发显得妩媚清雅。
一时田氏带着侍者站在门前看众人收拾车马,少女便独自站在房间深处,一线阳光射入房间,正照在她的脸上,少女柔胰轻抬,青葱般手指之下遮映着的眼睛变得幽深起来,她低声喃语:“大楚成祖皇帝,文治武功,开疆拓土,仁爱百姓,故成就大楚盛世…父,卢国公诚,母,凤临丘氏…”
第四十四章 判若两人
这时丫头走了过来,少女已早闭了口,眼中仍似含了秋波,清澈动人,意态天然。
原来是外面已经收拾妥当,田氏使人来唤女儿上车赶路。
少女扶着母亲坐好,自己则乖巧地坐在一边,田氏见此不由爱怜地看着女儿说道:“兰儿,这一路上舟车劳顿,你的身体可还吃得消?”
原来眼前这位美丽的少女,便是让胡大娘心里口里称赞不已的丘若兰小姐了。
只见丘若兰梨涡浅笑,轻声答道:“让母亲时时惦念放不下心,倒是女儿的不孝了。母亲只管放心,女儿的身体好的很。”
“母亲能有你这个女儿,真真是上天垂怜,若不是有你在,为母亲鼓力,给母亲依靠,母亲还真不知能不能撑到回故里呢。”田氏拉着女儿的手感叹。
丘若兰便依偎着母亲,笑道:“母亲过奖了,您才是咱们家的主心骨掌舵人呢,如今离了南边,便再没有那些糟心事,以后在顺阳城好好过咱们的日子,等两位哥哥再进了进士做了官,咱们家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田氏面上便带了笑:“我如今看着,你两兄长加起来,也不如你一个有能耐。是你帮着争了些家产,又将道理讲得透彻,母亲才拿定主意扶棺还乡,不然咱们只怕还在那里受着窝囊气,最终被她榨干了,也让你两兄弟不能专心读书,这一家子才真是跨了,母亲百年后也难见你父亲。”
田氏口内的“她”,自然是钊老太爷的继夫人了,虽说要叫一声母亲,但两家脸皮已撕破,又是私下提及,便只以“她”来替代。
说到这里,田氏脸上现了促狭神情,看着女儿笑道:“你的模样自不必说,难得又如此兰心惠质,世间少有能配得上我儿的,将来怕等你出嫁,咱们家才更有好日子过呢。”
丘若兰便羞红了脸,越发趴在母亲肩上不肯抬头,小声说道:“女儿尚年小,母亲怎么对女儿说起这些来,况且这样自卖自夸的,被外人听到,女儿哪还有脸面再见人。”
田氏笑道:“好女儿可不许恼。母亲这是时隔十数年,乍回故土,心里高兴,说话便有些没分寸了。”
田氏说到这里,扭头看一眼娇羞的女儿,感慨道:“这半年来发生太多的事情,到底是母亲无能,你哥哥们也上不得台面,竟逼得你一个闺阁女子不得不出头露面…说起来,你自小娇怯温顺,母亲还从没见过你如此果敢刚强的一面,有时想想,若不是模样还是这个模样,真感觉这前后真是判若两人。”
丘若兰便抬头看着田氏,正色说道:“以前有父亲在前头为女儿遮风挡雨,女儿便只在深闺中享福,如今父亲不在了,两位哥哥是读书人,又要避嫌,不好插手内院的事,母亲又是个厚道人,怎么能斗得过那些人?女儿便只能事事冲在前头,不然这个家就散了。若是母亲不喜女儿现在这样,等安顿下来,女儿便只在深闺中做些女红,不再插手家中俗务。”
田氏听见女儿如此说,鼻头泛酸,都是自己没本事,丈夫不在了,竟护不住家,还要女儿出面抗争,真是枉为人母了。
其实就是当日丘菡在世,因为一个“孝”字,也是护不住家的,但田氏只想着女儿语气里的指责之意,倒顾不得细想其他,口内只管笑道:“傻姑娘,母亲怎么会不喜欢你现在的样子呢,方才那样说,也不过是心疼你的意思。”
丘若兰闻言,回嗔作喜,笑道:“女儿也是被逼无奈,才与她针尖对麦芒儿,说起来,真的是有违父亲和母亲的教导了,女儿保证以后再不会那样了,定循规蹈矩,做一个真正淑贤的世家小姐。”
田氏欣慰地叹道:“母亲前世积了德,才有你这样一个好女儿,以前乖巧柔顺,如今又聪慧活泼,真是让人疼到心坎儿去了。”
丘若兰便笑道:“那母亲告诉女儿,是喜欢以前的女儿,还是现在的女儿?”
田氏便道:“什么以前现在的,你是母亲的女儿,母亲自然都喜欢。”
但丘若兰嘟着樱唇表示不满意,非要田氏说个确切的答案来。
田氏想到以前女儿总是安静的,鲜少有这样在自己怀里撒娇的时候,与自己便似隔着层膜,一直淡淡的,再则她因丈夫的心愿,几乎心血都扑在儿子身上,对女儿也多照管不到,使得女儿性子怯怯懦懦的,做事又爱犹疑不决,便不太讨她的喜欢。
但因与继母的纷争,这个她一向忽视的女儿,却几乎是一夜之间被逼着长大了,对一些不平事敢于说出自己的想法,面对众人也能毫不怯懦地据理力争。
女儿面上不再带着忧愁,而是变成面含春风般笑容的明媚女子,使得她本就娇媚的容颜越发的出色,任谁见了心里也要赞一句的。
再则女儿的身体也是一日强似一日,不再一年汤药不离身,才思又敏捷,处事也周全了,办事更是老道,便是儿子也多不及。
更让田氏惊喜的是,女儿比起往常来,与自己愈加亲近起来,这些时日因为她的改变,也让自己省力不少,竟成了自己不可缺少的左膀右臂。
虽然越想越觉得欠女儿良多,但想到她变成现在这样,却更是讨人喜欢,将来的人生路也必走得更顺遂,倒是该鼓励她继续保持下去,于是田氏笑道:“自然是更喜欢现在的你,如今你这样就很好。”
丘若兰笑靥生春,问道:“这是真的吗?”
田氏肯定地点头,丘若兰这才真正开心地笑了,越发显得她容颜灿若春花。
田氏却又有些忧愁道:“一路上听见人议论方家的事情,偏她家又与敬大老爷家有亲,现在你敬大伯娘还不定怎样烦恼呢,咱们这个现在过来,怕是有些不是时候。”
丘若兰美目看着车内一角,轻声说道:“没有早一步,也没晚一步,现在回来,便遇到了…却正是刚刚好。”
田氏不解,丘若兰收回目光,笑启朱唇,便欲解释。
第四十五章 至亲骨肉
只听丘若兰解释道:“母亲曾说,咱们这次回来,按着亲近关系,该是与荣叔父家打声招呼的,偏因长辈间的矛盾,不好开口。若是和敬大伯娘说了,却也不够好,故女儿建议谁都不必打招呼,等到了家庙,她们自然不难知道消息。”
田氏点头道:“是啊,宋氏与于氏面和心不和,却也都是好脸面的人。宋氏定会与咱们家做个人情,况且她也早就知道消息了。那于氏见此,也必不想被人诟病,说不得也会出面,有他两家帮衬着,让你祖父和父亲好好地入土为安后,咱们也能从容置办下家业了。”
田氏说罢,又话锋一转,叹道:“谁能想到方家这个时候出了事,宋氏未必有心思管这个闲事,没有宋氏在旁比着,于氏也难十分尽心,咱们这一走十多年,再回来,已物是人非,竟是两眼一抹黑,买宅子置办田产,怕要多费些精力了。”
丘若兰却摇头,冷笑道:“方家出事,那府里的大伯娘冷眼旁观,致使方家小姐不得不流落于烟花之地,她未必不怕人说,正想做件让人称颂的事情,咱们便撞了过来,她岂有不接着的理。所以说咱们不早不晚,来得刚刚好。”
田氏闻言,细思后,深以为然,这才放下心来。
丘若兰眼见快到丘家家庙,又对母亲说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世上又有一些势利眼,一会儿到了家庙,他只当咱们落魄,不得已才回了故土,怕是要怠慢为难咱们,若是说些冷言冷语,还请母亲不要往心里去,以后有的是机会让他们巴结。”
田氏叹道:“这不消你说,母亲这把年纪什么事没经过,心里明白的很。”
这时正好走到一处宽阔有阴凉的地方,大家便停下来歇息喝水。
丘如山在一旁照看着,命弟弟丘如川过去照应一下母亲和妹妹。
丘如川走过来,正好听到母亲与妹妹的对话,便道:“咱们何苦受他们的气,我就不信大把银钱撒下去,他们敢怠慢了咱们。”
丘若兰轻笑道:“二哥这话也有道理。只是咱们十几年没回故乡,也算是人生地不熟,如今丘氏家族又都穷了,到时便由不得咱们不当冤大头。倒不如此时先放低了姿态,他们有肉吃,咱们也得些汤喝,等你与大哥金榜题名,咱们再立起门户来也不迟,以后用银子的地方多着呢,现在还是能俭省就俭省一些吧。”
丘如川闻言,说道:“还是妹妹想的周全。大哥和我不通庶务,母亲年纪大了不易操劳,幸好有妹妹在旁筹划,才使得我们安心读书上进,若将来真能在仕途上有所成绩,妹妹便是头功,哥哥们再不敢忘的。”
丘若兰笑道:“二哥不必如此,只别嗔着妹妹不如从前恬静贤淑,风风火火地丢了丘家人的脸面,妹妹就感激不尽了。”
虽然丘若兰从前性子柔顺,在生活上把兄长们照顾的无微不至,但真要说起来,还是现在这个善谋算支撑一个家的刚强性子,更让他们省心不少,所以丘如川笑道:“不会的,妹妹现在这样就很好,比从前强了十倍百倍,哥哥们只有心中欣慰,哪会指责你呢。”
田氏见他们兄妹和睦,心里高兴,点头笑道:“只要你们以后相互帮扶着,咱们家起来也是指日可待了。”
当天日落时分,田氏一家便赶到了家庙,住在家庙附近的人便都知道了。
虽然于氏的出身颇让丘氏人看不起,但谁让人家有钱又是官夫人,所以仍有不少人跑去献殷勤,第二天一大早于氏便得了消息,便也不奇怪了。
丘如意听说母亲那里闲了,便走来,说道:“这不年不节的,那些人跑来做什么,无事献殷勤,必有所求。”
于氏笑道:“你也别心里不齿,各有所求罢了。她们来通些消息,得些银钱物件补贴家里,母亲这里及时得了些消息,一些事上便可从容些,双方都有利处,何乐而不为呢?”
丘如意坐在母亲身旁,思忖道:“母亲说的是有道理,但若我是她们的儿女,决不会让她们来低这个头的,又不是日子过不下去了。”
“她们自然没有母亲这个福气,有你这个好女儿。”于氏调笑道。
丘如意倒不好意思起来,便转了话,问道:“您今天又派我二哥什么差事,方才看他急匆匆出去,我看他穿的素淡,心里好奇,竟没叫住他。”
于氏面上的笑容便浅了,淡淡说道:“你伯祖爷家的伯娘昨天扶棺回来了。”
丘如意心里有点好奇,她还没见过伯祖父家的人呢,倒是隐约听父母谈过几次,却是因为那边伯父伯祖父去世的事情,想到这里,丘如意有些明白了,落叶总有归根的时候,她们回乡也是应该的。
丘如意忽然想到,伯娘一家回来,身为至亲骨肉,他们家理应接待照顾,心里就有些雀跃:“她们离乡多年,突然回来,凡事都要从头开始,又要治丧,哪有时间收拾庭院,不如先接了她们过来住,也好亲近,况且本就是至亲。反正咱们家也够住的,女儿又可以帮着母亲一同忙活。”
于氏便道:“你说的也有道理,这几日你就多用些功,把这段时间的经文都抄出来,不然到时忙起来顾不上抄。”
丘如意原本懒得抄写经文,这才想方设法找借口,没想到反而功课加倍,只得苦着脸回自己院里去了。
丘如意人在抄经文,心却早就飞到九霄云外了。
她家这一枝脉的人丁不兴盛,在顺阳城内几无亲支,与嫡派的几家关系也只是面上过得去,心里却不亲近。
每每看到丘玉晴她们一伙人同进同出的,丘如意心里没少羡慕,况且她家只她一个女孩子,形单影只的,心里颇是清冷。
虽说也知道有个伯祖父在南边,还有个年纪相差不多的堂妹,可到底距离太远,又没什么来往,故心里也没多大想头,却不想如今她们竟回来了。
想到以后姐妹二人一处玩耍,自己也有了伴儿,丘如意心里格外高兴,抄起经文来也劲头十足起来。
直捱到掌灯时分,丘如海才回来,丘如意闻讯,急忙赶往母亲房里。
这时丘如海正说道:“听说他们昨晚到家庙时,颇是吃了些气,还是今天上午那府里的伯娘听说了,赶着派人过去,又一顿训斥,那些人方不敢再怠慢他们了。”
第四十六章 甚合心意
丘如意走来正好听到,便气愤道:“那些人都是些势利眼,最会见风使舵。哥哥当时就该好好教训他们一顿,那可是咱们的本家,你不护着些,反还要等到外人说话,也不怕人心寒。”
虽然两家骨血上最亲近,但因为有上一代恩怨在里面,近不得又远不得,这分寸实在难以拿捏,偏丘如意并不知那些陈年往事,若真解释起来,又得从头讲起,丘如海此时心里唯有苦笑。
于氏见儿子面上尴尬,便对女儿嗔道:“如今你们一日大似一日,怎么还象小时候,没大没小的,那是你二哥,怎么能用那种语气说话对他说话。况且有些事,并不象你想的那样简单。”
丘如海便笑道:“儿子从小被教导:你妹妹还小,你身为哥哥的,要多让着她些。如今都成习惯了,她哪里还改得过来,谁让我是她哥哥呢,只好这样让一辈子了。”
丘如意却不领情,哼道:“我们是手足,你为大让着我些,本就应当,况且但凡妹妹这里有了好处,什么时候忘记过二哥?倒是哥哥,什么时候做了坏事,哪次没拉着我给你做挡箭牌?”
丘如海自小与妹妹亲密,便知道女人最爱扒拉往事算旧帐,便怕妹妹又说出什么事来,害自己被母亲责骂,便忙对着妹妹作揖道:“是,是,如意大小姐说的很是,小的在这里谢过大小姐的相护之恩。”
虽然是开玩笑,丘如意却还是闪身躲开了,笑道:“少来这套,真是心疼亲密,不在面表在心底。其实这事也怨不得哥哥,我能明白,必是那府里的伯娘想要堂伯娘一家在心里感她的恩,才故意用了这招:先让别人把她们往脚底下踩,在她们凄惶无助之际,她再出好卖好,到时由不得她们不在心里对她感恩戴德。她最爱用这招了,连玉晴那丫头也学会了,我都看得厌了,她们还不换别的招使。”
丘如海连声赞同道:“还是妹妹看的透彻。”
丘如意便得意道:“那是当然,别看我平日里粗心大意的,其实什么事能瞒过我去。我是懒得说也懒得用手段,不然她们捆一块也不是我的对手。其实是她们太傻,算尽机关,却哪知用计策算计来的人心,终归会被人识破反噬,倒不如实实在在,以真心换真情呢。母亲,您说女儿说的对不对?”
于氏笑道:“你哥哥恭维你两句,瞧把你美的,这就吹上了。”
丘如意哼哼两声,于氏便道:“你说的确实有道理,不过那府里的也不全是因为这个,关键还是投石问路的心思:虽然妯娌几十年,到底不通音信十数年,摸不准彼此的脾性,如此一来,先探得一二,以后大家相处心里也有个底。”
丘如意心道:以后各家过各家的,能有多少事相处,便是知道又如何,凡事按惯例本分来做,她是什么性子有那么要紧吗?
当然丘如意不敢说出来,因为她知道母亲虽不纵着家下人作威作福欺压人,但试探堂伯娘一家的心思与那宋氏必是不谋而合的,不然二哥便是为了堂伯娘一家少受些委屈,也该立时就出手相助的,就目前来看,他却是冷眼旁观了。
果然就听丘如海正色说道:“据儿子暗地里打探,他们家这次是要在故里安定下来,不过囊中颇为羞涩,已是落魄了。堂伯母看着倒是个温婉和顺的,和儿子说起话来,慈祥亲切。两位堂兄弟也都是读书人,略谈了几句话,看得出死读书太过,所以就老实本分的过了头。”
说到这里丘如海面上带了得意,看着母亲笑道:“就资质来说,未必比及得上儿子,与大哥更是没法比了。不过只要他们肯用功,天子脚下,名师诤友也不难寻,到时多切磋琢磨一番,将来挣个功名也未可知。”
于氏先还赞许地对儿子点头,后面见儿子自夸起来,便笑道:“在俺们娘俩跟前说点大话也就罢了,让别人听到不笑话死你,若是让你父亲兄长听到,又该严命死劝了。不过,就你方才所说的话看,是有点识人的本事了,很不错。”
丘如海得了夸奖,陪着母亲嘿嘿笑了起来。
丘如意便心急地嚷道:“你快说说那个堂妹如何。”
丘如海想了一下,说道:“今日倒是见过那位堂妹一面,是个沉静本分的。”
丘如意见哥哥只说了上面一句话,便闭上了嘴巴,不满道:“你带了眼睛去,便只看到这些?还是我来问吧:她长得美不美,比丘玉晴那丫头如何?识不识字,读书多不多?”
没等丘如海开腔,旁边的郑妈笑道:“小姐还是别难为二爷了。他一个爷们,哪敢只盯着小姐看的,便是堂兄妹也不成啊。”
丘如意也觉得自己心急了些,看着哥哥歉意地笑了笑,丘如海就笑道:“郑妈妈说的很是,妹妹想知道新堂妹为人如何,就多讨好一下郑妈妈吧,她会告诉你的。”
原来郑妈乃是于氏的心腹陪嫁,如今更是于氏的左膀右臂,在丘家上下极有脸面,她又对于氏忠心,也不仗势欺人,为人端正,处事公平,所以丘家兄妹对她一向极为尊重。
郑妈今天奉于氏的命去了家庙拜见了田氏,听丘如海如此说,便笑道:“二爷虽开玩笑,老奴可当不起。”
郑妈又对丘如意说道:“若说这位堂小姐,倒真是貌美,比起玉晴小姐来,只高不低,性情倒真是温柔沉静,虽然话不多,却看得出,是个读过书有才情的。”
丘如意闻言,便高兴地拍手,笑道:“果如我所料的那般。以后,我姐妹二人一动一静,一文一武,不说顺阳城,便是整个凤临郡,也寻不出我们这般般配的姐妹组合了。”
郑妈又笑道:“听说她家大老爷去世时,她日夜守在灵前哀哭不止,以致身体虚弱。日后每每提及父亲也是神情悲戚,今日老奴过去时,她亦是帮着母亲料理杂物后,便默默守在灵柩旁,旁人说她,也只是淡笑不语。”
丘如意越发高兴起来:“不愧是我的好妹妹,有孝心倒是本该的,但能做到由着本心做事不沽名钓誉,却是难得,这个妹妹真是太合我的心意了。”
第四十七章 打点礼物
丘如海见妹妹一副终于寻到知己的疯颠模样,便在旁凉凉说道:“她自然是好的,但我却觉得某些人喜新厌旧,瞧乐得连闺阁女儿的仪态都顾不得了,看来早把玉娟妹妹给忘到天涯地角去了。”
丘如意闻言,笑声戛然而止,小心看一眼母亲,忙整理一下衣衫发辨,又坐端正了,这才慢慢说道:“我可不是薄情的人,怎么会忘了玉娟,但若论亲疏,她却比这位堂妹远了,且她和玉晴才是亲堂姐妹呢,我若是与她太亲近了,她夹在中间也难做。不过我们到底是自小玩到大的,心里自然是很亲近的,所以将来我在心里对这两位妹妹不分远近就是了。再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房中积攒了多少好东西要送她?”
丘如海已经跳了起来:“什么是你积攒的?都是讹诈我的好不好。”
丘如意不在意道:“反正你不爱读书,那些好的笔墨纸砚也用不上,倒不如给了能用得上的人,一来也不至于让那些好东西在你心里埋没了,二来我的行为都是为你做功德呢。”
丘如海瞪大了眼睛,丘如意只是淡淡一瞥,便又有些忸怩地对母亲说道:“我身为姐姐,也该表示一下对新妹妹的关爱才是,她又是沉静性子,更该先表示友好了。到时二人相见,我该送她些什么礼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