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零二章 宣告遗诏
“依你之说,卢郡王一家忠君爱国,那先帝又何理由去取卢国公的性命?难不成是吃多了丹药头脑不清楚了吗?你这奸佞小人,还不将你如何因怨害命从实招来?再敢将罪责推卸他人,定严惩不贷。”安世弘怒道。
帝王心思深似海,侯公公虽说曾是梁王心腹,却不并知道其中的关节,只知唯梁王之命是从,如今自也没有法子就梁王的行力,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此时被安世弘质问,只有磕头如捣蒜不住喊冤的份。
众人则在听闻安世弘一席话后,暗自思量。
他说的没错,先皇确实没有针对卢郡王府的理由,虽然不知勾结敌国陷害安世诚是否真实,但就前段日子看来,先皇和他倒的的确确有杀他一家的心思。
真是怪哉!
就在众人正纳闷之时,很快就有人善解人意地出来解了众人心中的疑惑。
只见刘娘娘款款步入金殿,凉凉笑道:“皇上此言差矣!你父亲哪里是服食丹药的缘故,分明是心病所致。大概是他知道当日我儿曾下过一道传位于安世诚的诏书,故才不择手段,只为除去安世诚吧。”
一石击起千层浪,众王公大臣们也来不及理论刘娘娘怎么来到朝堂上,均瞪直了眼问道:“传位于卢国公的诏书?这又是怎么回事?”
安世弘来不及阻止,只见刘娘娘立于殿上轻叹道:“当日我儿知自己时日无多,道‘小婴孩如何担得重任?’,便在众宗室子弟中择得安世诚。只可惜,当日刘太师等人可恨,竟妄图混淆皇室血脉,我一时不查,以为那孩子是我儿血脉,子承父业,天经地义,故才瞒下遗诏一事。后来假皇子事发,我被拘禁,梁王被推为皇帝,为了天下太平,这道诏书越发不可拿出来了。只是我虽守口如瓶,但眼见梁王如此行~事,想来,他早从他处得到消息了。”
刘娘娘说罢,眼睛扫向几位老臣。
长兴帝立诏毁诏的内情,这几位知情的老臣自是门儿清,如今被刘娘娘倒打一耙,一时无法说清,只得出列争辩道:“您当日一手遮天,又誓言不会伤卢郡王一家性命。老臣为大局着想,不得不从。后来梁王为帝,臣与卢郡王无怨无仇的,上天有好生之德,臣更不会漏出一字了。还请娘娘不要冤枉人。”
刘娘娘闻言一笑不语。
众人心中却波澜起伏。
只刘娘娘一家之言,尚可有疑,如今这几位老臣的话,却表明长兴帝当日果然留有遗诏。
这倒也对得上,这几位老臣本是三朝元老,当日极得长兴帝的信任,皆因他们对大楚的忠心。后来皇位几经变更,他们从不牵扯其中,只一心做好分内事,且本就位权重,争无可争,如此一来,他们的话倒是极其可信。
如此一来,梁王父子的皇位就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了。
众人看着头戴皇冠的安世弘,心里异样百出。
形势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饶是一向自诩聪明的安世弘也不免傻了眼。
众人皆一言不发,只管看着安世弘。朝堂上难得地静谧下来。
至到此时,众人才惊觉,外面不知何时淅淅沥沥下起小雨来。
看着笑盈盈立于朝堂之上的刘娘娘,安世弘的心随着滴答的雨声一点点往下沉。
他从没有像现在这般讨厌这个死老太婆。
就见不得别人好,看不得大楚朝太平,非得出来挑事,怪不得她断子绝孙夫死娘家亡的。
他发誓,只待这事一了,这个老太太也该和她夫君团聚了。
安世弘立起身来:“暂不论前事如何,只说这遗诏一事,若果如皇伯娘所言,朕愿遵长兴皇帝遗诏,让位于卢国公安世诚。”
反正安世诚已经死了。
方才监军等人招供:他们与南昭兵合力埋伏围剿安世诚,安世诚身边亲信几乎全部折损,而他本人亦身遭重创,最后万箭攒心,跌落山崖,粉身碎骨。
这与安世弘亲派前去打听的情形一般无二,安世诚已是死得不能再死了,看他还如何回来承继皇位。
刘娘娘岂会不知安世弘的打算,安世诚的死对她来说,也不算是个坏消息。故此时她好整以暇,悠悠道:“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还不是因为你知道安世诚已经死了,这才有恃无恐。你有个好父亲,宁可负了安氏列祖列宗,负了天下黎民百姓,也要为了你的皇位扫清一切障碍。”
安世弘咬牙笑道:“皇伯母慎言。如今不过他们的一面之词,事情真~相如何尚未查明,如何就定了我父亲的罪名。”
刘娘娘冷笑:“证据确凿,皆摆在朝堂之上,这不算查明了?说来说去,你还不是贪恋皇位。”
安世弘亦冷笑:“若说贪恋皇位,谁又能比得上皇伯母呢。今日倒来指摘朕,真是荒谬。想来你也知道,安世诚已死,立无可立,莫不是你想立他的傻儿子为帝,继续把持朝政?”
刘娘娘淡然而笑:“我从前把持朝政,为的是我儿,如今他不在了,我也没心了,今日出来说这一言,一来是为我儿正名,二来则是不忍卢郡王府一家到死还做个糊涂鬼。如今我的话已然说完了,这便回我的别宫里,再不过问朝中事。我今日就把这话搁在这里,众位也为我做个见证。至于你如何查,查得如何,将来到底是谁坐皇帝,左不过是你们安氏宗族内部的事,与我无关。”
说罢,刘娘娘真就转身往殿外而去。
安世弘心中暗喜。
刘娘娘到底坐镇朝堂多年,虽远离朝堂数年,余威犹在,她这一走,宁泰一介武夫不足为惧,只需寻个借口下得朝来,给这些烂事一些缓冲时间,他自信仍能扭转乾坤。
不想宁泰郡王接了永平郡王一个眼神,立刻心领,便上前拦住刘娘娘,笑道:“娘娘既然以后不再管朝中事,何不将先帝遗诏取来,自此真正落得个干净,免遭俗务缠身。”
安世弘心中恨极:宁泰这个老匹夫,将来有你好看的。
☆、第三零三章 逼人太甚
刘娘娘说罢,真就袖出一纸诏书来,执于身前,慢慢展开。
安世弘不动,几位王公大臣却忍不住上前去看。
诏书乃是长兴帝的亲笔所书,上面不只印有玉玺,还有其私章及这几位老大人的印章。
众人皆心内叹息:果然是真,只可惜天命神授,安世诚无福受用。
几位老大人也暗自惊讶。
他们犹记得,当日长兴帝郑重道:“事不可行,诏书作罢已毁,为着卢国公府一家上下性命,你等万不可泄露出只字片语。”
他们岂会不知轻重,故立下重誓,日后少不得强迫自己忘却此事。
后来刘氏被诛,安氏朝中郡龙无首,众人皆推荐梁王,他们因无诏书为证,且卢国公府无甚功劳,贸然提议,成功机率太小,一旦事不成,恐替卢国公府招祸,故默契地选择不发一言。
谁知,诏书竟被保存了下来,他们不知其中缘由,不敢多言一字,只是事隔多年,再次看到长兴帝的笔迹,不由想起多年来的君臣情谊,忍不住长泪纵横。
宁泰郡王验看无误后,着实松了口气。
他已经得罪了安世弘,如果不能将安世弘拉下马来,他一家将来定得不了好。
再看自从遗诏拿出来后,就脸色铁青的皇帝陛下,宁泰郡王越发开心起来,哈哈笑道:“有了这个遗诏,关于卢郡王府的一切不合理事件就好解释了,你父子一心要置卢郡王府于死地,这大家也都能理解。梁王既然已经去世了,死者为大,咱们也就不提了。不过,方才陛下可是说,若遗旨为真,则宁愿让位,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还请皇上兑现。”
安世弘不由握紧了拳头,皇位自然不能让。这是他图谋多年的成果,岂可拱手相让于卢郡王府?况且以他父子从前所犯之事,一旦权柄旁落,等待他的必是囹圄之灾。
早在遗旨拿出时,安世弘就悄悄以眼示意身边的亲信,一个小内侍接收到信号,悄悄儿地后退几步,遮蔽于人后,见无人注意,再次后退几步,提了衣角轻手轻脚地离了这里。
安世弘余光扫过,心中大定。
殿中众人被遗诏吸引着目光,并不曾注意,而宁泰郡王虽一直紧盯着安世弘,却不是个心细人,自也没有看到,只见他得意洋洋道:“哦,对了,陛下是担心安世诚的儿子年小不灵光,被人当了傀儡。这也不是事儿,所谓兄终弟及,他还有个兄弟呢,那就让安世茂继承就是了。”
反正皇位数来数去,也落不在他头上,他倒是乐得做个好人。
安世弘黑着脸一言不发,直到众人都看完遗诏各就处位后,他才命内侍上前接过遗诏,欲仔细看个究竟。
刘娘娘倒也大方,收起遗诏随手递给内侍,一边笑道:“如今我已事了,也该回宫颐养天年了,再不过问世事。”
刘娘娘言罢,果然毫无留恋地走出殿去。
几位使臣也被请了下去——现在暴得是家丑,他们留在这里已无用。
一行人离去后,殿内又是一片寂静。
外面的雨下得越发大了,远远听到几道雷声。沉闷的雷声响在耳边,众人心中生出几分不安。
百官个个心里暗道晦气。
原来大楚的安氏宗亲多被恩泽赋予了爵位,但他们虽看着位高权重,然除却几位握有兵权的,大多也就是表面光,虽也参与朝政,他们的影响却有限,朝政大事多由皇帝和内阁及六部执掌。
故虽然权贵们斗得热乎,但下面的官员却少有依附,只安安分分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并不太掺和进来,这也是近年来皇位虽换得勤,朝中日常仍能照旧运行的缘故。
可是今日百官们却被动地被搅了进来。
梁王父子当政,长兴帝诏令的继承人安世诚就不能活,同样的,卢郡王府一旦做了皇帝,安世弘怕也没什么好活的了。
这个浅显的道理,大家都懂,所以安世弘必不肯松易放弃皇位,同样的,宁泰郡王等人为了活命,必定会逼着安世弘退位。
众人几乎可以预见接下来的血雨腥风,
伴着外面的风雨雷声,众人也越发地心惊肉跳。
安世弘正在看遗诏,他心里明白,这是真的,来不得一点假。
可他仍不死心,再次慢慢细看,一来让心沉静下来思索对策,另一方面也是打了拖延时间的主意。
时间一点点过去,众人的心也一点点发紧,甚至连呼吸都放缓了节拍,殿里越发的死气沉沉。
宁泰郡王不耐烦起来:“陛下一言不发盯这半天,是指望着将这遗诏看出个洞吗?那又如何,就算你毁了,真的假不了,假是也真不了。您倒是说句话,这事该怎么办?”
安世弘不由闭了闭眼。也是他方才思虑不周,因想着正主儿已死,他父子二人又坐皇帝多年,已是牢稳,到时他意思意思追赠安世诚个皇帝位份,也就打发过去了。
不想,宁泰这个老不死的一再相逼,他不由的怒心中烧,喝道:“宁泰郡王,你休要逼人太甚!”
宁泰郡王惊讶:“这话可就不对了,臣什么时候逼您了?那是你亲口说的,遗诏为真,就让位于安世诚。如今安世诚已被你父害死,立无可立,传位给他的兄弟子侄,岂非正常?不知陛下准备让位给谁?安天祐还是安世茂?就到底,还不是你父子二人贪恋皇位!”
安世弘怒极反笑:“皇位承继岂可儿戏!宁泰王叔年纪一大把,竟连这个道理都不知?”
安世弘冷笑过后,继续说道:“朕非是贪恋皇位,而是知道自来皇帝更替,皆是多事之秋。当年先皇承继皇位,乃是因有功于安氏社稷而被宗族推举,来得正大光明,而朕的皇位则是子承父业,是当着众人的面,由先皇亲自下诏,名正言顺,即便是这样,这其中还波折重重,绵延至今。而安世茂才短,安天祐年少智不足,轻易许之皇位,不知又要起什么乱子。故为了大楚江山社稷着想,朕不敢轻弃皇位。”
☆、第三零四章 打入天牢
安世弘略一停顿,见众人不语,便接着说道:“罢了,既然长兴帝遗诏在此,朕岂会置之不理。虽然卢国公有运无命,朕仍会着人追封其为皇帝位,至于其长子安天祐,则封为亲王,待朕百年后,若他真是个好的,朕就让他承继皇位,亦无不可。如此一来,既全了长兴帝的心意,也使朕不负于祖宗家业,岂不两全其美?至于先皇勾连敌国一事,朕亦会查个明白,给天下人一个交待。”
安世弘说罢,又追加一句道:“而且今日如此,朕知你们皆是对事不对人,故不会在心里计较,一律过往不究。只要好好当差做好份内事,咱们仍然可以君臣相得。众卿以为如何?”
一席话说来,众人皆暗自点头。
目前来看,这是最妥当的处置方法了。
就连宁泰郡王都无话可说了。
安世弘看到下面众人平缓下来的神情,心中也暗自呼气,看再已回归本位的小内侍,越发有了底气,身边太监也适时大声宣道:“有本上奏,无本退朝。”
“慢!”永平郡王眼见宁泰偃旗息鼓,不得不出声阻止。
他如今深知安世弘这些年施的手段,今日事不成,来日必被安世弘查个一清二楚,不用想也知道,参与其中的人得不了好。
安世弘心内冷笑。
他就知道,以宁泰那个草包,怎么行此周密事,必有人在后运筹帷幄,看,现在狐狸尾藏不住了吧。
永平郡王,你很好!朕记住你了!
安世弘面上带着春风般和煦的笑容说道:“永平王叔有话但讲无妨。”
永平郡王慢吞吞道:“既然陛下也认同遗诏,同亲口许诺传位于卢国公兄弟子侄,既然如此,何不今日事今日毕,干脆敲定您千秋后由谁接替,免得将来再起争端。”
安世弘气塞,他的皇位自然是由他的儿子来继承,方才之语,不过是随口一说,安抚众人。永平这老匹夫竟打蛇随棍上,倒逼起他来了。
还真当他是软柿子想捏就捏。
安世弘阴冷道:“永平王叔太心急了些。皇储事关重大,岂是在朝堂上随随便便一句话就定下来的。况且朕尚且年轻,不急在一时。永平王叔却这般着急,耐人寻味。”
就差直接说永平郡王想早定皇储,好图谋安世弘的性命了。
永平郡王神情不变,叹道:“非是我心急,而是担心因陛下之言,若不落在实处,将来等您的子嗣长成,倒害安世茂叔侄重步安世诚的后尘。”
这是直指梁王父子为夺皇位,害死安世诚了。
殿中众人不由为永平郡王捏一把冷汗。
安世弘果然大怒:“永平郡王慎言。事情未查明之前,怎可往先皇身上泼脏水。我虽敬你为长辈,却不能容你如此亵渎先皇。”
“如今人证物证俱在,敢问陛下,还要如何才算查明?你又何必在此敷衍。你的手段,老夫可是清楚的很。这次被你含混过去,事后不知多少人,又要被你算计的家破人亡。”
永平郡王索性冲着众人道:“非要老夫没事找事,实在是当年梁王即位,是老夫为了安氏江山一力推举的,如今得见遗诏,老夫就得负起该拨乱反正、回归正源的责任。”
安世弘立起身,说道:“永平郡王所言,其心可诛。朕说过,会将事情查个明白的,为何不肯我一点时间?安世茂和安天祐皆不适合为帝,王叔却执意推二人上~位,不过是出于私欲,想得个拥立之功,又或者你想借机做个摄政王,如刘娘娘当年那般执掌朝政?”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永平郡王冷笑:“给你时间造假证吗?你父亲这事,便是瞎子也看出来是怎么回事。得知遗诏一事后,不让位于安世诚也就罢了,还勾结外敌害他性命,可见不是个忠义之辈。是我当年瞎了眼,识人不清。罢了,人死为大,就不提他了。至于你,当日乃是戴罪之身,你父亲已言明要废弃你的太子之位,哪知他一死,怎么就忽儿扒拉地立你为皇帝了呢,我可是听说,玉玺是你强拉着弥留之际的梁王之手盖上去的…”
“永平郡王!”安世弘高声打断他的话,厉声道:“当日先皇传位于朕,可是当着众多的王公大臣,岂是你张口就能污蔑的。你真是老糊涂了,朕看在先皇面上,不和你计较,还不快快退下。”
永平郡王不退反上前一步,直视安世弘道:“请陛下回答老夫:你父亲真是服丹药中毒而死的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安世弘心里打了一个突,道:“你今天真是铁了心要将朕拉下马去,一出接一出的。好,今天朕就告诉你:朕行~事素来光明磊落,不管之前你和宁泰郡王的被刺,还是卢郡王府的一系列遭遇以及先皇之死,皆与朕无关,如若有半句假话,定遭五雷轰顶。”
话音未落,一道闪电照亮大殿,跟着炸开一道响雷,震耳欲聋。
雷雨天殿内晦暗,早已燃起灯烛,此时俱被震得摇曳飘忽。
众人亦惊得心中一抖,安世弘也是出一身冷汗,继而安慰自己道:我乃是真命天子,天也要助我!何况自来做天子的,能有几个真正清白的。
雷声过后,永平郡王定定神,摇头道:“只怕未必。老臣这里也有几份口供,请陛下及诸位大臣过目。”
安世弘不动,众人更不敢动。
这已经是永平郡王公然指证安世弘杀君弑父了。
谁敢这时做出头鸟,反正不管真假,安世弘都饶了他。
“陛下为何不敢看,莫不是怕了吗?”永平郡王高举着一叠文书冷笑。
安世弘知今日是不能善了了,罢,罢,既然他们提前自寻了死路,那就成全了他们。
就在永平郡王欲仿效宁泰郡王宣读证词时,安世弘开口了:“永平郡王和宁泰郡王居心叵测,以下犯上,挑拨事端,罪不容恕。来人,将他二人押入天牢,其家人暂时拘禁在府,待朕查个明白,再行责罚。”
☆、第三零五章 原形毕露
禁卫军上前,因宁泰郡王在军中颇有威望,故他们不敢强押,宁泰郡王倒也不难为他们,站直身子,喝道:“事非清白自在人心,我倒要看你如何颠倒黑白!”说罢,自行往外走去。
倒是永平郡王这里有点不好办。
永平郡王对大楚的贡献有目共睹,且一向素得众人尊重,军中威望更甚,偏他不良于行,自己走是不成的,若要抬他下去,毕竟是戴罪之身,也不妥当。
安世弘自然也想到了,只是恼恨永平郡王,故一言不发。
禁卫军士兵默一默,没有得到安世弘的格外开恩,只得上前低声道:“得罪了。”然后就一人架一胳膊半扶半拖地往外走去。
永平郡王英雄半生,他便是受死,也定是要站着的,可如今拜安世弘所赐,却落得如此狼狈。
永平郡王一时悲从心起,不由仰天大笑,看着满殿内的王公大臣,讥诮道:“此时此刻,已是真相大白,诸公还要装聋作哑到何时?难不成真要奉一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辈为主?你等只图一时安逸,有何面目面对天下,将来史书又该如何评价诸公。”
而后又对同样被押的儿子安世瑜道:“不要怕,便是今天死了,我们也是赚了。无事都要被他算计,如今碍了安世弘这小人的清名,便是今天躲过去,日后也总有被算计的一天,与其那时被扣上屎盆子遗臭万年而死,倒不如为着肃清纲常尽为臣的本分而死。千百年后,史书会记载下咱们的事迹,自有后人评说。”说罢,又是大笑。
永平郡王苍凉的笑声环绕殿内,字字句句,更是敲打在众人心间。
理郡王叹口气,出列道:“陛下德行不足为帝,请陛下正本清源,遵长兴皇帝遗诏,将皇位出让给卢郡王府。”
这时,又有几位同永平郡王一同遇刺的几位王公大臣出来道:“臣等附议。”
当年事既然是安世弘所为,安世弘自然也容不下他几人,而且为了洗白,谁知自己身上会被泼下什么脏水,此时不下手为强,更在何时。
为着一家老小的性命,今日势必也要拉下安世弘来。
安世弘冷笑:“看来你们是商量好的一起发难了。还有谁,一起站出来吧。”
安世焕便推着齐王上前:“臣附议。”
齐王此前虽有心里准备,然还是被安世弘杀父弑君的行为震惊,心中正犹豫间,如今被儿子推着,终做出取舍,道:“老臣请陛下让贤。”
“好,很好。”安世弘咬牙道。
如今连和事佬齐王都表明了态度,他本是宗族长,众宗亲一向知这齐王眼光毒得很,随谁人做皇帝,他仍稳稳坐在族长的位置上。
就凭这一点,关键时刻,一向信服他的人,便习惯性地跟着他站了出来。
如此一来,宗室竟是大部分都附议,余下几位,犹豫半刻,也慢慢蹭了出来。
安世弘心中恨极,目露残光:“还有谁附议,赶紧地一并站出来。”
大臣们吓得赶紧低头不语,指望着和从前一般,只当好自己的差便是了。
可安世弘却不肯放过他们,点着几位老大人道:“许太傅刘尚书,你们意下如何?是不是也想奉长兴皇帝遗诏做事?”
几位老大人互看一眼,许太傅正色:“长兴皇帝在世,最大愿望便是天下太平,黎民安居乐业,最不愿看到朝中混乱,故此当日选中安世诚。最终您父子二人登上帝位,政治尚算清明,百姓也能从中受惠。然,到底私德败坏,不能为天下表率,既然遗诏现世,臣请陛下退位让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