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闵意识到这些胡族终究“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始终是中原战乱不绝的祸根,便颁下《杀胡令》:“凡内外六夷胡人,敢持兵仗者斩,汉人斩一胡人首级送凤阳门者,文官进位三等,武职悉拜东门。”一时间,邺都城内汉人纷纷拿起武器追杀胡族,冉闵亲自带兵击杀邺城周围的胡人,三日内斩首二十余万,尸横遍野,同时冉闵还扬言要六胡退出中原,“各还本土”,否则就将其统统杀绝。

我依然安静地待在他身边,虽然知道他很忙,却依然安静地等着,和他等这一年,等了好久…好久…心中忧喜皆半,因他的寿命也快到头了。

他只是痴痴地望着我不发一言,黑眸中那丝坚定我却看得清切,汉人,终于熬出头了…

“天雪…”冉闵怔怔地看着我半天,终于打破沉默,眼中尽是思念和怅惘,给人以无限忧思和悲凉之感,目睫中有一抹灼灼的光,继而笑道,“你知道吗?我终于灭了石氏一族与羯人,相信我,很快所有胡人便会消失在我们汉人之地…到时,天下太平了,我们汉人重掌北方,可是…我不能陪你了。”

我笑颜渐开,心下却惊,不露痕迹道:“嗯,我知道,你忙吧,待你成功了,便是我们相守之日,我会等你的。我会一直等你…你只要知道我爱你就行了。不管任何时候,魂亦相随这个承诺你一定要记得。”

“我不能立你为后,你会怪我吗?”他担忧地问,复而又笑道,“我知道你不会,你的心思只在我身上。那只不过是虚名罢了,我的天雪,永远不喜欢跟人争。”

“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我心酸地盯着他,侧过脸,拭着眼中逐渐涌上的眼泪道,“可不可以不要与慕容恪对战?真的不要与他对战。”

“你…”他脸色倏冷,欲言又止地盯着我,不安地问,“你怕他受伤,还是…怕我打不过他?若是怕我打不过他,尽管放心。你相公没有这么弱,慕容恪听闻从没败过,我倒想见识是否人如其名。”

“你明知道我担心的是你…又何必牵扯到他,我的心里只有你,一直只有你。别人想进半分也是枉然,你懂的,不是吗?我爱你…”我垂首,心下酸楚,又柔声道,“可不可以给我做幅画,我想要幸福、快乐地与你…”

“好…”他欣然答应,脸上有浅浅的弧度,又道,“一切都是按你所说,你说浚哲不需要封王,我也答应你了。现在请你按我所说,幸福地与我一同去做画,好吗?”

“好…现在的我会听你的,全部听你的。”我仰头,将快要溢出的泪送了回去,走上前,牵着他的手,含泪笑道,“冉闵,你要记住,若你死了。我也会魂魄相随,知道了吗?一定要记住。这世上曾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女子钟情于你,为了你宁愿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伊天雪…”他深情唤我,凝视着我,却微微发怔,粲然一笑地轻抚我的脸颊道,“最爱哭鼻子的伊天雪,跟我在一起却拒绝任何封赐的伊天雪…为了我连性命都可以弃于不顾的伊天雪…还有…要对我魂魄相随的伊天雪…”他的泪亦随之坠落,声音越来越弱,自然而然缄了口,不再多说。

我柔情似水地依偎着他,依然微笑,眼中却泛出一抹悲凉,半天方迸出几字道:“我只求你平安…”

“相公。”董卿突然推开房门,虽然已是皇帝,她却显然叫皇上不顺口,而冉闵也未介意,目光依然盯着我问道:“怎么了,有何事?”

“各胡组成联军连番围攻,朝中大臣正等你去商议此事!”董卿依然温和道。

冉闵凝视她,微微发怔,良久良久,才深叹道:“宫中粮食都分给百姓了,现在无人耕作,百姓才是苦不堪言,宫中的女子,我全部下令释放,可是做好了?她们现今可有安身之所?”

“她们不愿离去…”董卿静静望着他,黑眸中掠过一丝迷惘,可是顷刻又被温和所占据,又对着我道,“天雪你真的不要封赐吗?浚哲也是冉家子孙,封王是迟早的事。”

我黯然摇头,笑道:“封王是一时的事,我所求的并非这些,只要相公安全便好。”

她见我如此坚定,也不多说,只是担忧地对冉闵道:“派人去东晋传话,希望同讨胡人的事,他们却不作回应。好似不愿与我们一同杀胡。大臣正在等着相公。东晋只是享受南方,根本无心夺回北方,也无顾汉人的惨死,不管相公做什么…我一定会支持你的,生也罢,死也罢,都是命!”董卿无波的眼眸终又蓄满了泪水,凝噎道,“若非胡人如此待汉人,又岂会成就今天的局面,现今不是胡人亡,便是汉人亡,相公…你一定要赶出胡人…”

“知道了…这就去!”冉闵神色如常地嘱咐着,又对我道,“我先走了,天雪。画像的事下次再说吧,记住了吗?等我回来再谈。”他放下酸楚,又叹道:“都是汉人呀,为何不愿呢?我当真不明白,现今所有的胡人共同征讨我,不过你放心,我会将他们全部赶出汉人领地。”

“相公…”董卿突然轻唤,怆然地盯着他,张口欲言,却终还是什么也没说,退了出去。我默然盯着她出去的背影,知在她心中,对冉闵亦是深爱呀!

冉闵面色阴郁地看着我,端然有忧色,悠悠道:“我走了,天雪…”这些话我知道,是最后的道别,以后的他,再也没有时间与我相聚了…

晋穆帝永和七年(辛亥,公元三五一年)冉闵率军于凌水河畔大败鲜卑燕军二十万。擒斩燕军七万余人,斩首上将以上三十余名,焚烧粮台二十万斛,夺鲜卑北燕郡县大小二十八城,冉闵威震中原。

挟胜利之势,突袭各路胡军,首战以汉骑三千夜破匈奴营,杀敌将数名,逐百里,斩匈奴首三万。再战以五千汉骑大破胡骑七万。三战以汉军七万加四万乞活义军破众胡联军三十余万。四战先败后胜以万人斩胡首四万。五战以汉军六万几乎全歼羌氐联军十余万。六战于邺城以两千汉骑,将远至而来的胡军七万打得溃不成军。

几番大战,打出了汉家铁骑的威风,汉人对胡人的仇恨彻底爆发!各地汉人纷纷起义响应,史载“无月不战,互为相攻”。一举光复山东、山西、河南、河北、陕西、甘肃、宁夏。匈奴、羌、氐等胡人势力被迫撤出中原。石遵、石鉴、石琨、石宠、石蟠被灭三族,羯族的主力军被完全消灭。羯人遭受灭族之灾!

迫于冉闵和诸路中原汉军的武力威胁,氐、羌、匈奴、鲜卑数百万人退出中土,各自返还陇西或河套草原一带原来生活的地方,一些胡族甚至从此迁回万里之外的中亚老家。在返迁的路上这些不同民族的胡族相互进攻对方,掠杀对方,抢食粮食,甚至人肉相食,能成功回去的人十个人中仅有两三人。

消息传来邺城,所有人都欢呼,只有我是平静的,看不出任何情绪。画师替我和冉闵各画了画像,是单凭他的想象而画。冉闵的画像挂在我房内,日夜重复看着,心却越来越凉。

“苏蔡,替我带浚哲到南方苏家。”我静静地嘱咐着他,一切总归是来了…除了交代身后事,我又能怎么样?于是我酸楚道,“还有这副他的画像,记得一并带走。”

“我不懂,他如今如此胜利。为何你却要我带他走?莫非他当真会死,那你呢?你不跟我一起走吗?”苏蔡声音微微地颤,既惊且忧,又焦急道,“跟我走,既然你知道这个朝廷会出事,请你跟我走,跟我走好不好?我无法看着你陪他殉葬。天雪…没有了他,你还有我啊!我会一直陪着你。”

“不行…”我声音微微颤动着,泪如泛滥的洪水滚滚落下,心痛道,“我要陪着他,不管怎么样,我都要陪着他。若他死了,我也要陪着他。可能也不会死,还能有一线希望的。只要去求慕容恪就可以了,到时候我一定会去求慕容恪。只要能救他,就算是求人那又算什么…”

“天雪,跟我走吧…”他细声如蚊,声音里却含有明显的失望与焦虑,“我们一起走,我会好好待你的孩子,一起走好不好?你就听我这一次吧,你不能死…真的不能死。”

“做不到,带浚哲走,不要管我!一定要保护他的安全,知道了吗?一定要保护好他。”我目光微转,正好对上那双幽深狭长的眸子,拉着他的手,泣不成声道,“记得吗,无论如何也要保护好他。一定要保护好他,不管出了什么事,他都是冉闵的孩子,一定要保护好他…一定要!”

他的泪水猝然坠下,怆然道:“那你呢?为何依然这么执迷不悟。明知道我爱你胜过自己,明知道你是我的一切,为何如此不珍惜自己啊?天雪,不要留在这里好不好?求求你了!”

“做不到!”我侧过脸,不敢再与他对视,如此深情的男人,叫我如何拒绝得了…为何独独是对我,爱情究竟有多伟大,我全然不知,只知道我这一生没有白活。怨过老天,也叹过命运,却发现我仍是幸福的。有三个男人曾对我痴迷深爱…即便是死,那又何妨?

他黯然拭泪,哽咽道:“那可不可以答应我,若能活着,便活着。不要一心求死,随时记住你还有个孩子,好吗?只需要答应我这个,我便会用尽全力保护你的孩子,也会在苏家一直等你…一直等,就算死也会等着你…天雪,你要答应我!”

“好…我让你等着我,一直等…我记得我还有个儿子,到时我会去找你的…这一次你真的回去苏家。否则我便等不到你了…知道吗?”我心痛难持地盯着他,薄唇微颤着,眼眶拭去的泪又再度蓄满,仿佛只要轻眨眼,便会泛滥坠落。

他攥紧我的柔荑,目光中亦蒙上淡淡的雾霭,眼神如寒潭,如深渊,却有炙人的热度及关怀之意:“好,这样我便放心了。是啊,我会一直等你…苏蔡这一生注定是为你伊天雪而活的。所以你要坚强地活下去,记住这世间还有个男人对你如此深情!”

“我记住了。你走吧,早些出宫,皇后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我黯然抽回手,酸楚地盯着他,紧紧捂着嘴…这是最后的离别了,这一次真的是最后的离别了…

“你一定要来,一定要…我会时时刻刻在苏家等着你!”他认真地轻点头,语气里有着不容辩疑的坚持。

这一次,我没有去送孩子,因怕自己万分不舍。对苏蔡,我的确很残忍,残忍得似乎有些可怕。但是却非残忍不可。或许我是个自私的女人,对爱情执著。但爱情本身就是自私的,所以无论做什么,我都不会后悔…

公元三五二年,冉闵将城中的军粮分给百姓,独自带领一万人马去河北定州征粮。燕国(鲜卑族)得到这一消息,急调二十万鲜卑骑兵南下,想乘机消灭因刚扫清中原而元气未复的冉魏政权。

冉闵被鲜卑慕容恪的十四万先头骑兵部队在常山包围,冉闵出击,以一万军力大败十四万慕容恪所领兵力,十战十胜。后来中计陷入鲜卑骑兵重围,冉闵突围东走二十余里,坐骑朱龙突然死亡,于是被赶上的前燕兵生擒。他的士兵仍然和敌人拼命,掩护随军的其他重要官员撤离战场,一直杀到最后一人…

消息传来,宫里一片混乱。我六神无主地走动着,不知道能去何方,脑里只记住了刚传回的消息,他被抓了…当真被抓了,接下来便是被斩!慕容恪,我一定要找到你…

董卿此时倒是镇定了许多,将我拉至房内,吩咐道:“天雪,你不要在外头乱跑。乖乖待在房里,我会想办法救相公的…知道了吗?现在城内一片混乱。”

“我要去见他,我当真要去见他,求求你,让我去见见他。我要出宫,送我出宫好不好…”我的泪,畜了满眼,终于缓缓地大滴坠落,忍了好久的泪,终于再也抑制不住的溃决了。

“天雪,你别这样…你怎么了,为什么要出皇宫。现在只有皇宫安全些。”董卿眼中的泪亦落了下来,凄楚道,“兰灵当初将我嫁给他时,我对他是没有任何感情。只是嫁夫从夫罢了。他却从未让我委屈半分,直到后来…”她仿佛想起了许多伤心往事,泣不成声道,“直到后来我也爱上了他…为了他做任何事也觉得值得,就算是默默地待在他身边,不求任何回报,我亦是觉得高兴。”

“董卿…”我低喃地叫着她,任泪水汩汩流出,颤声道,“兰灵也是一直在盼他…你也是吧,其实我不应该与他在一起,害了两个女人…都是我不好,都怪我。若是没有我,你们怎么会这么可怜…都怨我。”

“不…一点儿也不怪你!”董卿黯然拭泪,手却微微发颤,牵强笑道:“其实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你会出现在相公身边。这或许是缘…你的到来,让他开心了不少。为你痴,为你累,为你笑,为你哭…他从没有为兰灵做过那些事,或许在他心中,你的确很重要…一个模子,他怎么单单喜欢你,爱你爱到骨子里去了…这是我想不通的。”

“他…以前待我不好…”我失落垂眸,又痴迷地喃语道,“第一次有男人敢打我…而我竟然不知道要还手。以前的我并非如此…对他,仿佛是一见钟情,但是我却知道…爱他,今生不悔。”

“是啊,爱他,今生不悔!”董卿拉着我的柔荑,深情道,“所以,你想去找他,对不对?所以你才会将浚哲送走,对不对?其实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知道相公其实有多爱你。”她眯着双眸,思绪了片刻,又道,“你失踪的那些年,他一直都在虐待自己,发了疯般的满大街找你,任何人都劝不住。兰灵问他,是不是没有你,他非死不可?他毫不犹豫地回她…他说没有你,活着也没有任何意义。”

“为什么你们都不跟我说…他说那几年,他依然很开心…”我的泪仿佛未干,此刻又溢满了双眸。原来那几年,他是如此过的。冉闵,你到底还瞒了我哪些事?

“你把孩子送走的时候,他也是很伤心。一直在书房抽打自己,可是我却劝不住。他说…他第二次打了你,所以他要打回自己…不能让自己对你那么狠。”她泪流满面地盯着我,嘶哑着嗓子问,“你知不知道他当真没有你不行,爱你…爱到不能理解的地步。就仿佛着了魔…”

我的心口处有一种沉沉的凝滞感,仿佛被闷捂住,跳得极缓极慢,痛苦地摇头道:“他真傻…那是我的错,不能怪他,他为什么一定要折磨自己?”

“若伤了你一分,他便折磨自己十分,这就是他对你的爱…令人骇然,也令人吃醋。”她轻轻拭泪,又自己懊恼道,“其实我也有嫉妒过你,为什么都是爱着他,唯有你可以这么幸运。得到了他至生至死的爱…天雪啊,你不应该遇到我,我是个坏女人,我一直在心里嫉妒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心中波澜跌宕,终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哽咽道:“我不怪你…你嫉妒我,只是因为爱他太深,我又怎么会怪你。若是怪你,不如怪我自己任性。”

“你当真很任性…”她百感交集地哀叹道,“你不仅任性,而且也伤他很深。在没有你之前,他都没有如此伤痛过,任旁人看了都心疼。可是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伤了他…但是只要你对他好上半分,他便快乐了。这就是爱吧,爱情真的好奇妙。”

我再也无法压抑住心中的痛楚,紧咬着下唇,不忍再听。冉闵,这些你为何从未对我提过…你为何要对我这般好,我却一直按自己的意愿去伤你。若是重新来过,我绝对不会再伤你分毫…真的。

“相公…任何事都依了你,你不愿要名分,他也随你。孩子不封王,他也依你。只需你开口,要天下他都会打给你。这便是他…”她幽幽地说着,语气却饱含酸楚,泪水再次猝然滴落,“他从未对任何女人如此过。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我想这辈子,他到死,最担心的都会是你…”

“不要再说了…”我的心仿佛被扯开一个大洞,已觉方寸间正汩汩地流着血。冉闵啊,为何到此刻我才知道这些。若是提前发现,那么…回想以往的一切,我当真后悔了!那么任性的我,又怎能让你如此待我…

“因为你,他才会如此疼爱浚哲,五个孩子中,他最疼爱的便是浚哲了。我生儿子时,他几乎不过问,但是你不同…你昏倒了,他比任何人都慌神。他是如此地爱你呀,爱得不能没有你…爱到想将心都掏给你。”她不顾我的哀求,只是絮絮地说着,眼神却是迷茫的,连脸上那抹笑容也是万分牵强的。

我忍抑不住,失声痛哭地奔出她房间,呆呆地站在这冷清的皇宫里,佛图澄的声音,忽然响彻耳畔:人有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怨憎会苦,爱别离苦,求不得苦,五蕴炽盛苦。唯有身心放空,方能人离难,难离身,一切灾殃化为尘…

我四下寻找着,却不见半点人影,不由大吼道:“我不懂,身心放空。是不是要将我的心挖出来,才能离难,才能将一切灾殃化为尘。正如冉闵所说,佛祖高高端坐于莲花座上,俯视众生,可否看出众生平等?大恶之人坐拥天下,无辜百姓横遭惨死!佛主都未瞧见吗…为什么他要受命运的摆布。为什么他要死!我不会让他死的!”我不由泪洒两腮,痛哭道,“你告诉我,佛在哪里,所谓的佛在哪里!为什么我的眼睛里一片空白,我的脑里也是空白,佛主在哪里…什么是佛…究竟什么是佛…”

“大师,你出来啊,告诉我什么是佛?佛主是任好人枉死,任坏人猖獗吗?你出来啊!我知道你没死对不对,那你出来呀!我求求你出来好不好…帮我救救他…”吼到嗓子嘶哑,我才停止。漫无目的地在皇宫内乱逛着,阴沉沉的气氛占据在每个人身上。

冉闵当初占下此地时,曾经释放了所有被赵王抢来的汉人妇女,还帮其中一些人找到了家人及夫君。她们却是无处可去,主动留在邺城。

第二日,我便离开了邺城,我的画像已交给董卿收藏,夜明珠也已交给她,上路时只带了冉闵的画像。去慕容恪处的路好长,但这条却是唯一可以救他的路…

 


穿越时空之情迷五胡乱华 泪珠飘落萦心曲 离别,魂亦相随
章节字数:9005 更新时间:07-10-19 23:23
己卯(二十日),冉闵被押送到蓟城。慕容俊实行大赦。慕容俊让冉闵站在那里斥责他道:“你不过是才能低下的奴仆,怎么能妄自称帝?”冉闵回道:“天下大乱,你们夷狄禽兽之类尚可称帝,何况我中原英雄,为什么不能称帝!”慕容俊大怒,打了他三百鞭,将他送到龙城。

甲申(二十五日),慕容俊派慕容评及中尉侯龛率领精锐骑兵一万人进攻邺城,太子冉智及大将蒋干紧闭城门抵抗固守,城外的兵众全都投降了前燕军。

我不知道慕容恪此刻对我是种什么心思,几年未见了,想必他已经忘记了我。但是我却不得不来见他,只要有一线生机我都不会放过。

慕容恪怔怔地看着我,心中似乎明白了几分,忧郁道:“你来了…好久未见了,你过得可好?是为了他而来吗,还是…只是想来见见我,坐吧,想必走了这么远也累了。”

我迷离地盯着他,又凄凉地笑道:“你们燕国正在攻打邺城,你怎么却在中山…慕容俊叫你驻守此地的?他对你倒是很宝贝,有用时才叫你出战。”

“我不会救他!”他已猜出了我的来意,直截了当地告诉我,又阴沉着脸道,“我这一生从未遇到过对手,他却是其中一个。与别人打仗几乎是百战百胜,遇到冉闵却是十战十败。况且他才一万士兵,不得不说他是个人才,可是却是个莽夫,太过于自信。”

“我不是听你来说我相公的!”我脸色倏地大变,却又无可奈何,只是酸楚道,“你能救他的,对不对?慕容俊与你是兄弟,若你求情,还有救的。你救救他好不好…”

“我说过…我不会救他!”他意味深长地盯着我,眸光一瞬间变得犀利如鹰道,“我叫人替你准备房间,你好好待着吧,别再提救他的事情了。”

我心口一阵揪痛,双腿慢慢下跪在地,泪猝然滴落在地,凄婉道:“你救救他,好不好?就当我求你了…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好女人。但是我只是希望他能活着,只要能活着就可以了…我会劝说他放弃一切,也会要他放弃攻打你们。让他活着…只要活着…”

“你…”他不敢置信地盯着我,蹙紧眉宇,脸色凝重开口道,“为了要救他,所以你给我下跪…他果真有那么好吗?你求我,只是为了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