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指摩着疤痕,眼泪涌的更急。
小狐狸目光灼灼地盯着我,突兀抿嘴一笑:“小梅,这只是小伤,只要你给小狐狸亲够七七四十九天,这脸上的伤,自然是治的好。”
这翻戏弄的话,我却笑不出来,只是痛的汗湿了衣衫。他将我放到软榻上,脸突然凑到我的脖子,手指利索的将我胳膊大腿的衫齐齐挽上看,他火冒三丈:“我以为只伤着脸,怎的全身都是伤?这么多伤,小狐狸的嘴不给亲破了?真真是哪个家伙造的孽,我非拆了他骨头不可。”
我心里又急又气,他不顾男女之别,掀开我的衫到处瞧,我脸上更是火辣,挥起手,一巴掌朝他面上掴去。他在空中抓住我的手,一脸无辜:“小梅,我知你生气,可这气不是朝我发,要不然你告诉狐狸,是哪个伤着你了?”他双眼突然睁的死大,几乎充出血来:“小梅,真奇怪,你不是魂了么?为甚么小狐狸能够…”他双掌似铁一样死力捉住我的胳膊,恍然大悟:“莫不成,你修成人形了?你不再是魂了?对不对?”
我全身本就疼,被他这样一攥,更是疼的钻心。
他兴奋极了:“小梅,这真真太好了。”
我嗓子眼涩的难受,只能干瞪眼。
他笑眯眯:“这全身的伤不碍事,我带你去南海普陀山,普陀山上有紫竹林,观音就住那里,我们偷偷溜去紫竹林泡泡那里的泉水就成了。”
我摇头。
他自以为是:“你一定是怕观音发现,我保证她发现不了。”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艰难迸出话:“不要去。”
狐狸天帝(3)
他捉住我的手,目光温柔似水:“你一定是怕狐狸有危险,放心吧,以后,你的生生世世,都由狐狸负责。我刚将你胳膊大腿都看光了,没道理不负责。”我气的直发抖,他停了停,又幽怨道:“虽然小狐狸是吃了少少亏,这样好看的一张脸,白白让你赚便宜,不过,我去月老那里问了问,他说狐狸命中注定有婚配。婚配的女子,他不让我晓的是谁,我也没让他占便宜,将他打的满头是包。算是出了这口恶气。”
他将我抱在怀里,飞身上天,空中突然飞来一对五彩鸟,他抱着我坐在一只鸟的背上,他说:“凤鸟,快快赶去南海。”
岂料,这凤鸟竟然朝天空发出一阵悲鸣。
我心一抖,几乎忘记了,所谓凤鸟,就是凤凰。狐狸急道:“凤鸟,出了甚么事?”这凤鸟身子在晃动,想将我们摔下背。我将头埋在狐狸胸膛,泣然道:“快下去,凤凰容不得我,这凡间的凤凰,统统容不得我。”
他讶然:“怎么可能?”他飞身离开凤鸟的背,凤鸟突然一飞冲天,在半空中,悲鸣震天。无数天兵天降闻声而来,将我们围个水泄不通。狐狸还是死紧将我抱在怀里,讶然问天兵天将:“这是做甚么?”
天空中密密麻麻,全是漫天的神。
我手微抖地揪着狐狸的衣襟,他嘴角微扬,笑道:“你们吓着狐狸未来的夫人了,还不快快退下。”
领头的天将道:“天帝,你怀里的女子是妖孽。”
天帝?!
这满世的神魔,甚至下界的凡人,都知道我王父才是天帝,眼前的狐狸又没化成我父亲的模子,旁人又怎会叫他天帝?!
狐狸随意看了我一眼,闲闲道:“但凡天底下的万灵,连同神仙在内,谁出生时不是妖孽?!”他淡淡看着天将,问:“你出生时,可就成了神?玉帝与我也是历经无数劫才被称神。”
天将支吾道:“可是,玉帝下旨,要将此妖捉回天庭,打入轮回道。”我五指揪得更紧,几乎想将指甲陷到他肉里去。狐狸依然是云淡风轻:“她犯了什么事?”
狐狸天帝(4)
“此妖冒称玉帝之女玉瑶公主。”
“呃…”狐狸漫哼了声,低低头,问我:“你名字叫什么?”我眼里含泪,手指紧的几乎要将他生生掐死,我声音发抖地说:“我叫玉瑶。”狐狸甜甜一笑,脸上竟有小小酒窝,这样的笑容,几乎将我迷的晕头转向。他问天将,“你可听到了?”
满天的神皆愣住了。
他懒懒道:“这世上叫玉瑶的何止千千个,怎的?玉帝老儿的女儿可以叫玉瑶,旁人就不成了?你去天上跟玉帝老儿讲,这个玉瑶,是帝俊天帝没过门的夫人。他玉帝老儿若敢动她一根头发,我便拆了九重天,让你们这帮子懒神仙,全去创造之柱撑天去。”
那天将垂下头。
狐狸道:“快快闪开,我要抱她去观音那里蹿门子。”
众天兵还是一动不动,围个水泄不通。
狐狸喝道:“怎么?玉帝是九重天的天帝,我狐狸就不是了么?”众天兵天将面面相觑,狐狸终于发怒,“虽然我脸皮生的好,万年亿年都是一个样,可是细细算,我辈份比玉帝还要高些,你们这帮子天兵,还要叫我声老老老老祖宗。”天兵天将慢慢散开,狐狸怒道:“由我送你们回去交差罢!”他衣袖一挥,众天兵天将立刻消失无踪。
我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寻了个遍。
竟然一个天兵天将都不见了。
狐狸说:“莫看莫看,全部滚回娘家了。”
我“扑哧”一笑,他忽然面色凝重,眼里更是深邃,他极秘密地瞅着我,看的我心里直发毛,从头冷到脚。他突然将嘴凑到我耳边,声音亦是秘切:“小狐狸又想偷鸡吃了…”
帮帝寻母
狐狸一路带我飞到南海普陀山,岛上树木丰茂,千年古樟遍野,一派鸟语花香。这都不是顶美的景色,美在到普陀山必经的莲花洋,波涛微耸,形状如同千万朵莲花随风起伏,真真仙境。狐狸突然从空中落到紫竹林,一双丹凤眼到处察看,活像做贼。他在我耳际低低道:“观音那泉水,可是没人敢碰,如今我将你扔去洗身子,她要晓的了,肯定会劈死狐狸。”
我当然晓的观音有多注重那泉水,那泉水可是她放在瓶中的甘露,自古没有神仙敢接近。
如今真真搞笑,那甘露将变成我的洗澡水。
狐狸带我到泉水旁,只见泉水上空雾气弥漫,四周尽是一片白朦朦。狐狸衣袖一挥,雾气散了。狐狸道:“那雾气是观音的结界,旁人不知道,我狐狸可是开创天地之一的神,又怎会不知?”
这泉水不过二米宽,狐狸转过身:“你快快下去,狐狸帮你把风。”我赤着脚,一步一步走了进去,泉水不冷不暖,坐下去,深度只极腰。泉水一泡,全身的伤痛果然减轻了,我将泉水扑上脸,脸上的伤痕一下子消失不见。
狐狸突然叫了声“观音来了。”手指往我上空一挥,所有雾气慢慢聚拢。我隔着雾气,看不清,只听到观音在问:“帝俊天帝,到紫竹林,所为何事?”
狐狸嘻嘻哈哈:“本天帝跟太白要了不少种子,是种梅花的,想想观音你可能想要,所以便带了来。”
“天帝千年万年都不曾来观音这走一走,如今,倒生了兴趣?”
“极是极是。”狐狸打了一个哈哈,“可不就是生了兴趣,想着千年万年都不来见见观音侄女,内心闹得很。”观音一本正经问:“那为何到这甘露池来?”狐狸反应更机灵:“就是想着把梅树种在这甘露池旁,让观音你吓一跳。”
观音道:“天帝不知天宫已经大闹一场么?西王母跟天后娘娘正在上头决斗,为了玉瑶公主,誓必分个你生我亡,所有神仙都赶去劝架了。”她停了停,又道:“如今,碰着帝俊天帝,倒也是好事,天帝不如去天宫劝一劝,这世上万灵,上至玉帝,下至阎王,哪个敢不听天帝的?”
狐狸声音支吾:“狐狸还得种梅花呢,劝架这档子事…”
“听闻阎王爷,月老也在玉帝面前参了帝俊天帝一本,说天帝曾大闹阎王殿,去寻一个叫小梅的女子。为了此女子,甚至将地府的女鬼全搜刮出来挨个挨个瞧…月老的事,更是让天宫震惊,天帝你竟然给自己牵红线,将自己的姻缘配给一颗梅花,月老不让你牵,你将他打到满头大包…”
“够了够了。”狐狸有些不耐烦了,“我去劝架就是。观音侄女不就想说,让我劝架,以功抵错,小狐狸明白的很。”
我心里一震,几乎喊了出来。
他走了,我可怎么办?
帮帝寻母(2)
狐狸仿佛对我说:“去去就来,不过个把时辰的事。”我小心翼翼地捂住嘴,不敢出声,雾气突然一散,观音盯着我,直摇头:“听闻有个小妖冒充公主跳下九重天的结界,我想这小妖应当是玉瑶公主。只是没想到,公主竟然认识帝俊天帝,更没想到,帝俊天帝竟然荒唐到这种地步,将公主带来我的甘露池。”
我朝空中一翻身,飞到观音面前,内心不安。
观音顿了顿,继续说:“玉瑶公主不必不安,这事,观音不怪你。要怪只怪帝俊生性荒唐。他在凡间的事,可以披着狐狸皮,胡作非为,可这仙界,纵使披了狐狸皮也没用,哪个不认得他?!”
我惴惴不安。
观音抿嘴,微微一笑:“玉瑶因一个凡人,放弃仙位,观音自然不会责备于你。既然有一副菩萨心肠,不如送佛送上西,去看看那可怜的小皇子朱佑樘。”我心深深一震,急忙问:“小皇子怎么了?”
观音叹道:“这小皇子着实命苦,本可以登上太子位,却不知,滴血验亲时被妖人施法…”我还没听完,就朝空中急急飞去。
观音的声音在空中传来:“玉瑶切记,不能再杀生,连妖都不能。倘若再开杀戒,真真成不了仙。”
观音的意思?
我还有成仙的希望?!
我飞在皇宫之上,盘旋久久,才在安乐堂找着小皇子,只见他呆在一间破旧的小屋里,前面是供桌,供桌上放着两副像,那像上的人,极像他母亲。还有一副像,那像上明显是一个男人,那男人像极了张敏公公。
我心突然刺痛,张敏与纪妃,莫非都死了?!
万贵妃突然带了一堆侍卫闯进小屋,她蹲下身子,看着小皇子,冷笑道:“朱佑樘,你母亲因为对不起皇上,自缢身亡。张敏亦是吞金自杀,如今,该轮到你了。皇上已经下令,要处死你。”
朱佑樘呆呆地看着遗像,一声未吭。
万贵妃一脸恶毒地微笑:“你是皇子么?”她突然仰天“哈哈”了两声,“你母亲偷人生下你,你是野种,不是皇上的儿子。”
朱佑樘突兀悲愤地指着她:“不许你说我母亲。我不晓得为甚么滴血验亲会出错,可是,我的确是父亲的儿子。我母亲没有对不起父亲。”
万贵妃咬牙笑道:“见鬼去吧。”她命令身旁的侍卫:“用白布将他活活勒死。”我心下一急,不顾众人,直接飞下去,现身在他们面前。我从空中降下,侍卫们惊叫了声“鬼。”齐齐逃了出去。
帮帝寻母(3)
万贵妃一脸震惊,死死地瞠大眼,也惊叫而逃。
朱佑樘目光直直地盯着我,眼里悲伤,他说:“你是梅花么?”他突然奔到我怀里,痛声大哭:“梅花,我娘亲死了,张敏公公也死了。”
我眼里酸痛,泪几乎沁了出来。
他嚎嚎大哭:“梅花,幸好,幸好你没死。我知道,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他说:“你是神仙,神仙都是大慈大悲。”
我难过的几乎哭了出来。
他小手搂的我更紧,全身都在发抖,“母亲自杀,我本来拉住了母亲,可是…当天晚上,她趁我睡着,自杀了…过了几天,张敏公公说老天不公,也吞金也亡。”他嘤嘤哭泣:“梅花,可不可以让我见着母亲最后一面,我想去见她…我有话想跟她说,我想亲手喂她吃口饭。”
我艰难道:“那得去地府…”
他抬起头看着我,眼里满满的绝望:“梅花,本来我想跟母亲一起去死,可是母亲不让,她说,倘若我死了,以后的生生世世,她都不认我。如今,我不能去地府见她了,对不对?”
我两行热泪终于慢慢滑了下来。
门外有人在叫:“女妖在哪里?哪里有女妖。”
我抱紧小皇子,一飞冲天,小皇子躲在我怀里,只是痛哭流涕。我到一座荒山的破庙中才停了下来,小皇子眼泪都几乎哭干了,他放开我,突然跪向破庙中摆的土地像,他直磕头:“哪里可以见着母亲,土地公公,您可不可以带我去见母亲,梅花仙子不行,您能不能…我只想亲手喂母亲吃口饭。”
我看到土地一个激灵,浑身发抖的从土地像上出现,朝地上看不见他的朱佑樘对拜,口中还在大喊:“使不得,使不得,中兴之令主,怎么可以跪我,万万使不得。”土地见小皇依然在磕头,只得求我:“女妖,看你妖气强大,不如带他去地府走一回吧,我土地只是管这个山头的小神,去不得地府。”
我一把拉起小皇子,我问他:“你敢不敢跟我去地府?我们闯地府,去寻你母亲。”
他眼里泪光闪闪,用力地点头。
我泪意隐忍:“可能从此,你就回不了这人世了。”
他坚定道:“佑樘不怕。”
我将他往怀里一箍:“好,那玉瑶今儿带你去那地府闯一闯。”
帮帝寻母(4)
地府我没去过,曾听王父说,神仙也不是那么容易进得了地府,除了天狗食日,能随时进地府,便要等每天日落与黑夜交替的瞬间,只有那瞬间,地府的门才会打门,神仙才能进去。可是,妖能否进的去,我就不知道了。记得王母姑姑也说过,天宫有柄锡杖能打开地狱门。等日落与黑夜开始交替,我便朝地上施法。施法一会,地上出现一个黑暗洞口,土地爷在一旁说:“抱着他跳下去吧,黑暗的尽头就是地府。”
我箍紧朱佑樘,朝无尽黑暗跳了下去。
阴冷的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整张脸生疼生疼。朱佑樘手指发抖的攥紧我的衫,牙齿亦是抖的厉害。
这样的阴冷黑暗仿佛回到了天之极。那天,我在母亲腮边亲了口,母亲亲自将我送到了天之极面壁。她临走时说:玉瑶,你跟你王父那般好,总有一天,你会后悔。你可以不记得出生时,满天的凤凰自焚,你也可以不记得这九重天的神仙都认定你是妖,可是,从今往后给我好生记着,等到哪一天,你这漫天的妖气再也封不住,母后一定亲手了结你。
我当时不懂事,以为这只是母亲的气话。
如今想来,这话大有玄机。
脚突然着地,接着有人大喝一声:“大胆妖孽,带凡人来地府所为何事?”我睁开眼一瞧,这地府跟人间倒没什么两样,同样是凡间的街道,不同的是,牛头马面在面前瞪着我。朱佑樘长吁了口气,比我还要镇定几分,他说:“我想见见母亲,便求梅花仙女带我来地府。”
牛头马面冷笑道:“小小妖精竟然敢冒称神仙,我看你是不知道死字怎写。”他们话毕,就将手中的法器朝我打下,我衣袖一挥,一道红光闪去,他们被红光撞上,跌跌撞撞一会,一屁股坐在地上。他们面面相看,随即睁大眼瞪着我道:“小小梅花精怎么会有如此功力?”他们起身,一脸戒备:“你到底是何方妖孽?”
即使我成了妖,也是修炼了万年的仙。
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我有万年的法力,除了天上的众神,谁能与我匹敌?!
朱佑樘却将我挡在身后,对牛头马面道:“她不是妖,她是仙,她是大慈大悲的神仙。你们不可以伤她。”
我伸手箍紧他,对牛头马面说:“不管我是妖还是仙,我要见阎王爷。”远远听到有人在问:“谁要见阎王?”一个全身白衣胜雪的男子飘到我面前,笑容可掬。他说:“我是阎王爷手下的首席判官,女妖有事可与我说。”
我目光直直地盯着他那张熟悉的脸,眼泪突然涌出来。
白泽判官
那日在九重天,我听到王父在震怒:“将白泽罚入畜生道,当永生永世的畜生。”这字字句句,如震天轰雷,将我的心都震的粉碎。可是如今,眼前这个首席判官,不就是白泽么?!
他嘴角弯弯,笑容扬溢:“怎的,女妖觉的白泽不配听?”我心里被狠狠一刺,松开朱佑樘,突兀就奔向他,我手臂死死搂住他,眼泪汹涌而下:“白泽,你竟然在这里。”他身子僵硬,忽然施法脱离我的拥抱,他如一阵轻烟飘在我前头,眉头皱的死紧:“白泽三日轮回了上百只畜生,如今得西王母大闹天宫才能得到这地府判官之位,与你这女妖,倒是如何相识?”他定睛瞅着我,摇了摇头:“白泽当真不识得你。”
我以为这天下万灵都能忘记我,唯有白泽不会。
可是如今,连他也忘了我…
那以往的几千年,在昆仑神殿,白泽跪在我面前,他说:主人,让白泽为你画上天下最精致的妆容。他细细的在脸上替我抹上人间的胭脂,与我说起人间的点点滴滴。他说:倘若主人哪一天想去人间,白泽都可以陪着。
我却固执的等在昆仑神殿,等那三千年才开花的优昙婆罗。
那天在密室,他双眼仿佛含着金子:“主人,白泽的命是您的。”
连这样的白泽,最终也是将我忘记。
我心里一抖,艰难道:“我想见见纪妃娘娘,明朝第九帝朱佑樘的亲生母亲。”他略略想了想,问我:“那你是什么人?”
我如实报上:“玉瑶。”
“玉…瑶。”他轻声念了念,脸颊突然流下两行热泪。他疑惑地看着我,却道:“真真奇怪,念你的名字,我竟然会流泪。”他说:“我白泽三天投胎轮回百次,只是凡间的小小畜生,又怎么会有眼泪?”
我眼泪再次淌了下来。
他勉强笑了笑:“我看一定是犯了眼疾。”他转头对牛头马面说:“这女妖交于白泽带去见阎王,那纪妃的事,我也听了许多,听闻她在地狱一直呼冤,迟迟不肯投胎。如今带她儿前去,也算是还地府一个清静。”
牛头马面应声道:“极是极是,那请判官带女妖前去见阎王。”
白泽朝我笑道:“玉瑶,我们可以走了。”他话音刚完,眼泪再次淌下,他瞅了瞅我,疑心更重:“莫不成我白泽的眼疾已经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母别子,子别母
阎王殿里坐的阎王着实不好看,胡须满面,脸色不怒而威。他双眼扫了眼朱佑樘,再停到我面上,忽然像见着了鬼,从凳子上一屁股摔下来。身旁的鬼差急忙将他扶起来,阎王哭丧着脸对我道:“你怎么进了地府?”
我反倒一愣,阎王认识我?
他奔到我面前,神情焦灼:“我说小梅大妖,你大人有大量,千万别来我这小小地府投胎。”他说:“你赶紧回阳间去,帝俊天帝说了,你是仙,现在不是将来也会是。将来不是,再将来也会是。他说如果我这地府敢容你,他就天天来闹几次。我着实心慌慌。”
我一怔,倒也明白过来。
他原来是怕狐狸,观音说狐狸曾经来大闹地府,将地府的女鬼搜刮出来挨个挨个瞧。看来是吓坏了阎王。
因为这事,就算告到王父那里,王父也管不上。
我心下有了底,便装傻问:“你怎的认识我?”
阎王“唉呀”一声,哭丧似的叫:“帝俊天帝将您的画像贴满地府,说叫我们认清楚,倘若有天让你轮回了,他会把我这骨头都给拆掉。”他勾着长长尾音惨叫道:“他说你是他未过门的夫人嗳…”
心脏蓦地剧烈跳动,我不知怎的,想起了那双勾魂的狐狸眼。想起了他说:这个玉瑶,是帝俊天帝没过门的夫人…
真真心乱如麻。
搅的我脸上似火烧一样。
我迷离了一会,又淡定道:“要我上阳间,可以。将朱佑樘的母亲纪妃娘娘寻出来。只要让他们母子见上一面,我这就带他回阳间。”阎王一听,犹豫都不用,即刻叫小鬼:“快快将纪氏带上来。”
纪氏被带到阎王殿的那倏那,朱佑樘“咚”的一响,跪在地上,他将双膝慢慢往前挪,直挪到纪氏面前,他重重磕了三个响头,他抽泣道:“母亲,孩儿来看你了…”纪氏双眼迷离,只是呆滞,不出声。
朱佑樘哭声愈来愈响:“母亲跟佑樘才相守两天,便丢下佑樘,独自离去…母亲连饭都未曾喂佑樘吃过,如今,佑樘只有一个心愿,想亲手喂母亲吃饭。”他哭的声音都在抖动:“母亲,儿,可,否?”
母别子,子别母(2)
阎王忙道:“她如今只是魂,魂不用吃东西。”
我插嘴问:“纪氏怎么不认识儿子了?”
阎王道:“还不是纪氏一直在闹,我实在心烦,便准备让她快快轮回,轮回前,得喝孟婆汤,确保她前尘往事不记得,才敢让她投胎。”
朱佑樘眼泪越涌越急:“我只是想亲手喂母亲吃饭…”我法术一施,手上多了碗热腾腾的白饭,朱佑樘接过白饭,对纪氏说:“母亲,你可否坐下,让孩子跪着喂你吃几口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