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福兮刚刚平息的恐惧,瞬间又因为针头扎进皮肉而无限放大:“我痛!!哥哥!!一秒怎么这么长呀——!!”
“一秒就是这么长,已经过去了,别哭了。”白庄生蹲下身,心疼地亲了下她发烧发烫的额头:“好了好了,已经过去了。”
——
东川市有千万人口,工作日的医院仍旧异常拥挤。
庄生找熟人帮福兮采完血样,便带着她到医生的办公室休息,拿着瓶红色的饮料说:“不会又要哭了吧,喝了这个血就补回来了。”
“谁要喝番茄汁,骗子。”福兮全身瑟瑟发抖,紧了紧病号服外的毛衫。
“可能是因为两岁时那场车祸的治疗,你就是没办法的害怕打针。”白庄生摸摸她的头。
“你不是很厉害的教授吗,为什么不帮我治好这毛病?”福兮反问。
“恐惧也是人的一部分。”白庄生的眼神有点悲伤:“如果可能,我不希望你发生任何改变,你就是你。”
福兮回视,片刻后微笑:“我记得小时候身体不好,你经常带我来这个医院看病,那时你也才初中而已,却比哪个家长都操心。”
“谁让我爸整天在实验室里?也许就是因为如此,我妈才会跟他离婚。”白庄生道:“我不会做那种不负责任的丈夫和父亲。”
福兮轻笑了声,却握住他的手,小声道:“谢谢你一直都陪着我。”
“傻瓜。”庄生叹息。
年少的他所带来的保护,在福兮的脑海里越来越清晰,她已经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爱上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了,因为在过去短暂的生命里,他就是她的唯一。
或许很多记忆要很久才能回来、或者再也回不来了。
但此时此刻,她一点也犹豫、一点也不抗拒:在他的身边,和他一直走下去。
06
随着时间飞逝,秋意在东川这个北方城市终于浓郁了起来,道路两旁的树被寒意染成金黄,在风中纷纷扬扬地落下。
福兮坐在车里,一直呆望着窗外飞逝的风景,喃喃自语道:“我好像见过这些黄叶,很多很多次。”
“因为咱们家院子里,就有颗银杏。”白庄生开着车随口答道:“你小时候经常在树下玩呢,回去给你看录像。”
“恩。”福兮点头:“我们还住在爸爸那儿吗?”
“是啊,是你说不喜欢新房子,所以婚后也没搬家,反正他通常吃住在实验室里,很少回来的。”白庄生提起父亲的语气总是带有丝不满意。
“非常之人,通常要做非常之事,爸爸他为全人类做出那么大的贡献,牺牲掉自己的生活也无可厚非吧,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人,我相信他是爱你的。”福兮能用来安慰的话不多,毕竟她对白原只剩下个模糊的慈祥印象。
白庄生在握着方向盘的同时,顺着后视镜默默地打量她。
福兮疑惑:“怎么了?”
“知道吗,以前你就常这么劝我。”白庄生微笑。
福兮也笑起来:“说明这就是正确的道理呀。”
经过这段难以形容的日子,他们之间终于产生了点美好的融洽。
只是缺失的记忆,就像失去了人生,让白福兮无法拥抱住感情的所谓真实。
——
久违的家和旧色的记忆中一模一样。
砖色的墙壁,宁静的花园,还有白色的窗棂和木门。
从车上走下来的福兮难免有些激动,以至于踩着好不容易找到的高跟鞋一下子摔倒在地。
本在后背箱前收拾东西的白庄生急忙跑过来搀扶:“小心点,早该听我的话,穿拖鞋就好。”
福兮吃力地站起来,忍住痛笑道:“这真的是我的鞋吗,我怎么不会穿呀?”
“你上大学以后才偶尔学着穿高跟鞋,每次都磕磕绊绊。”白庄生发现她膝盖破皮流血,索性打横抱起,急急忙忙地冲进屋子里,边把福兮放在沙发上边说:“我去拿医药箱。”
福兮点点头。
可是在白庄生走后,她又忍不住爬了起来,在莫名熟悉的温馨客厅转了一圈,而后毫无意识地走进了厨房里。
真的是窗明几净,闪亮的案台和厨具在阳光中闪闪发亮。
福兮停在冰箱旁边,望着上面五颜六色的冰箱贴,和两个人在各种不同地方的旅行合影,难免魂不守舍。
“都是从前拍的。”白庄生很快追了过来,指了指其中一张在夜色帐篷边的拍立得照,微笑道:“这是你的高中毕业旅行,我们一起去日本看萤火虫,在深林里野营。”
照片上的福兮瘦瘦小小,依偎在他身边,是乖巧可爱的模样。
好熟悉,真的好熟悉。
福兮伸手把它拿到手里。
“来,帮你消消毒,然后给你做饭。”白庄生拉着她坐到椅子上,追问道:“你想吃什么告诉我就好,我早餐让超市送了很多食材,都是你喜欢的。”
“都可以,你做的饭很好吃。”福兮握着那张照片,望着他干净的脸和优美的长睫毛,有些不安于眼前的几近于完美的幸福,同时又有些痛恨自己,为什么之前就连爱着一个人的感觉,都可以糊里糊涂地忘记。
——
七月长草中的萤火虫,比任何时候都要灿烂繁多。
少女福兮披着毯子坐在帐篷旁边,认真地欣赏着自己梦寐以求的美景,心中平静而快乐。
“这里湿气重,而且蚊虫很多。”白庄生忽然靠近,在她身边喷了些驱虫液。
“庄生哥哥,谢谢你从美国回来陪我毕业旅行,你一定很忙吧?”福兮抬起头,眉眼年轻到无需装饰就可爱动人。
“怎么几个月不见,这么客气了?”白庄生笑着坐在旁边:“我本来就答应你了,当然要做到。”
“你答应我的事全部都会做到吗?”福兮问道。
庄生点点头:“当然。”
福兮顿时露出狡黠的酒窝:“那你总说,你永远和我在一起,也会做到吗?”
白庄生挑眉:“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他们都说,你在外面交女朋友了。”福兮眨眨眼。
“怎么可能,没这个时间,也没这个心情。”白庄生立刻否认,并且语气真诚。
“恩…”福兮颔首。
“小孩子,少道听途说,胡思乱想。”庄生摸摸她的头发。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十八岁了。”福兮拉开哥哥的手腕。
白庄生无奈:“好,你是大孩子。”
“才不是。”福兮忽然有点生气,瞪了他两眼,竟然倾身亲了下他的唇。
空气一时间有点凝固。
两个人虽没有血缘关系,但毕竟青梅竹马地长大。
“我说过,我喜欢你,你要是害怕就不要再见我,你现在回来见我、还陪我出来玩,就是不怕啦?”福兮勇敢地追寻答案。
“我怎么会怕你?”白庄生侧开头:“可你是我妹妹。”
“哦,所以…我交男朋友,我给你找个妹夫,你也觉得没什么吧?”福兮赌气地抱住膝盖。
白庄生沉默片刻:“…不可能没什么。”
“我在这个世界上就只有你,我不会和别人在一起的,就算你不喜欢我,我也要一个人生活。”福兮喃喃道。
温热的吻再一次落在她的唇边,比起刚刚的鲁莽触碰,或许此刻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初吻。
夜色、萤火、凉风。
还有十八岁的夏天。
——
福兮坐在餐厅的椅子上,吃了口白庄生精心煮的粥,忽然间流下了眼泪。
正在旁边切苹果的庄生很担忧,立刻拿起面巾纸帮她擦拭:“怎么了,是不是一下子回到这里,很多事想不起来,所以觉得很害怕?”
福兮摇着头,不知该如何表达心中的感觉,索性伸手拥抱住了他。
白庄生身子微僵,而后轻笑:“别哭了,这几天我都会陪你的,看到你哭是我最难以忍受的事。”
“我觉得好不真实,我不可能有这么好的人生,这么好的回忆,还有这么好的你…”福兮哽咽着说:“可一切都是真的,都是真的,我怎么会忘记你呢,我一点都不想忘记你…真希望能把过去全部都想起来…我把自己最宝贵的东西丢了…”
“当然是真的,可我没你说得那么好,是我把你害成这样的。”白庄生扶正她的肩膀,温柔地抹去她脸上的泪水,自己的眼眶却有点发红:“阿福,你才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07
了解别人尚且是件困难的事情,更何况是了解自己。
到家的福兮渐渐稳定下情绪,换了舒适的睡衣,便一直在书房翻看旧物。
从整齐的物品摆放中,便可知白庄生是个极有条理的男人,尽管大部分论文集都被他做过摘要和笔记了,却还是崭新而有规律地躺在书架里属于自己的角落。
可是…为什么自己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下长大,却对科学一无所知呢?
就连庄生哥哥描述过的实验,她都觉得是天方夜谭。
福兮扶住被短发盖住的手术伤疤,深深地叹了口气。
就在半坐在地毯上发呆的功夫,白庄生从楼下走上来微笑:“饭做好了,来吃吧,你的书都在画室,不在这里。”
“哦,好。”福兮扶着腿站起来,原地趔趄流下:“啊,我的腿好麻。”
“不要一个姿势坐太久,肌张力升高后,神经传导会阻滞…”白庄生又习惯性地说教。
福兮立刻捂住耳朵:“我知道啦,你就少讲两句。”
白庄生满眼无奈。
福兮放下胳膊,小声问道:“像我这么个文盲,对神经学一无所知,竟然会答应你拿自己的脑袋做实验…”
“…不要胡思乱想了,肚子饿了吧?”白庄生拉住她的手,陪着她慢慢走下楼去。
——
满餐桌的各式蔬菜肉类,切得整整齐齐、色彩缤纷。
摆在最中间的瓷锅咕嘟咕嘟地煮着红色的辣汤,散发出一种很陌生的味道。
“这是什么呀…”福兮有点蒙。
“火锅。”白庄生回答:“家里很少吃,不过考虑到最近研究所的饭菜都太清淡了,给你换换口味,也许你会喜欢。”
福兮仍旧满头雾水,坐下来望着他把肉片煮熟、夹到自己的碗里,有点试探性地尝了尝,而后惊喜道:“好吃!”
白庄生似乎松了口气:“真的吗,那就多吃。”
“太好吃啦,为什么之前不给我吃,我怎么会喜欢喝粥呢?!”福兮边捧着碗狼吞虎咽边感慨。
白庄生始终温柔地望着她,时不时伸手倒些饮料,只是回答:“也许怪我一直在忙自己的事,太少时间陪你吧,我会改正的。”
“你吃啊,光瞅我干吗?”福兮长大眼睛。
“恩。”白庄生拿起筷子,开始满脸平静地进食。
“老实顾着我,你喜欢吃什么呀?”福兮追问。
白庄生微怔:“怎么了?”
福兮回答:“奶茶店的小妹妹不是说,我常常给你送饭吗,现在我也可以试着做菜,没准我会再想起些什么。”
白庄生似是回了神,弯起眼眸:“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
福兮并不相信,哼了声,便继续享受面前美味的食物,显然已经把白粥之类的东西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望着她这幅样子,庄生有些心酸、又很满足,许久之后才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
——
尽管无法搞清楚脑神经的奥秘,但在这段艰难的日子里,白福兮已经渐渐发现,只要她接触熟悉的事物,就会被勾起暂时被忘记的过去,那就像导/火索和催化剂,让她缓慢地恢复成更完整的样子。
可是回到家后,却也有很多东西,显得那么完美而陌生。
比如白庄生给她准备的各种好吃的东西,比如水汽氤氲的热浴缸。
之前福兮在病房的淋浴下洗漱总是动作迅捷,如今一下子站到慢慢的清水面前,反而有些不是所措。
她用脚尖试了试温度,然后小心地坐了进去。
热水浸透皮肤的那种感觉,别提有多舒服,仿佛每个毛孔都在唱歌,瞬间就蒸腾走了所有烦恼。
福兮又用手抚摸过已经洗干净的手臂,微笑地抬头望向对面镜子里的自己。
就在这幸福的瞬间,镜中倒映出的年轻女人,却忽然变成干瘦的模样,黑色的头发长长的,犹如墨汁般融化在水中,满眼绝望,扑面而来。
冷不防望到这一幕的福兮被吓个半死,捂住脸发出难以控制的惨叫。
幸好几秒过后白庄生就破门而入,急道:“阿福!你没事吧?”
——
裹着浴巾在空调房里瑟瑟发抖了好半天,福兮才从恐惧的情绪中慢慢缓了过来,哽咽着说:“我看到我自己变得好瘦,头发好长,特别可怕,那个镜子明明都是水雾,怎么会看得那么清楚…”
“好了,只是假性幻觉罢了,你最近太累了。”白庄生端来热水,耐心地喂给她喝。
“我为什么会产生幻觉…”福兮哽咽:“我是不是见鬼了…”
“那么可爱的鬼,我也想见见。”白庄生把杯子放在床头柜上,伸手把她搂进怀里:“我不是告诉过你,你有过一段自己创造的梦境,在那个世界里,你就是长头发,随着记忆的回复,或许真的记忆和假的记忆都会出现,不要害怕,人怎么会害怕自己脑袋里的东西呢?”
话虽如此,可是福兮仍旧手脚发凉,她在短时间内甚至有点不敢照镜子了,不由紧张地拉住白庄生的胳膊:“你不要走。”
“我走哪里去?把头发吹干就睡觉吧。”庄生亲了下她的额头。
“不要,就这样待会儿。”福兮还是不肯放手。
白庄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静静地拥抱着她,苦笑说:“没事的。”
福兮没有任何一种证据,证明他说的都是真的,可是眼前这陌生的全世界和陌生的自己,全不如这个男人值得信任,所以当温暖涌来的时候,眼泪也没出息地涌出眼眶。
“傻丫头,别哭了。”白庄生用修长的手指抹擦过她的面颊:“也许直到你把所有事情都想起来的时候,才能够理解我有多么后悔,只希望那个时候,你不要恨我,不要讨厌我。”
福兮希望自己坚强,努力地控制住情绪,慢慢松开他被自己抓红的手腕。
可是美好的亲吻随之而来。
成熟男人的气息,终于比虚无的恐惧来得更真实,让她的脸颊都热了起来。
白庄生轻咬住福兮的嘴唇,忽然把她推倒在大床上。
浴巾下未着寸缕的身体让福兮很慌乱,她瞬间挣扎起来:“不、不行…”
白庄生总是那么在乎她的感受,终究还是停住动作,喘息着说:“对不起。”
福兮心跳的乱七八糟,闭上眼睛,小声结束这仓促的一天:“我要睡了。”
08
我们为什么会做梦呢?
这个问题困扰了人类几千年,有关的学说猜测也不胜枚举。
弗洛伊德认为,梦是欲望的自我满足,而荣格则提出,梦向我们传递着人格中的隐性因素,是种精神上的自我补完。
无论真相纠结如何,至少它都属于最自然不过的潜意识活动。
福兮离开医院后,几乎每个夜晚都会做梦。
有时无比清晰、有时支离破碎。
梦境像是无数片大大小小的拼图,让脑海中断断续续的回忆变得完整许多。
某个清晨她恍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又睡在白庄生的怀里,不禁羞涩地憋红了脸,想要从他的手臂中逃脱出去。
结果极小的动静,就惹得他恢复了清醒。
“对不起,吵醒你了。”福兮趁机躲到一边,偷瞧他黑白分明的眼睛。
“早安。”白庄生再度伸出胳膊搂住她:“你是不是又做梦了?”
“我讲梦话了吗?”福兮不安。
“你哭了,哭着哭着又安静了。”白庄轻抚浮她的脸。
“我梦见你去美国留学后,我和爸爸吵架,那时候很想你啊,所以很难过…”福兮小声说:“我不喜欢你离开我的日子。”
“为什么吵架?”白庄生问道。
福兮回答:“因为我偷用他的电脑,大概有重要的文件在里面吧。”
白庄生微笑:“从前都没听你讲过,爸爸就是这点过份,总把研究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我梦到的回忆就一定是真实发生过的吗?有时候乱七八糟的,睁开眼睛就不太记得了。”福兮深深地叹了口气。
“以你现在的状况,梦到过去也不足为奇。”白庄生说:“但梦不一定是真实的,你不是现实生活的主人,但至少是自己精神意识的主人。”
福兮陷入沉默,并没有再追问更多。
最近她一直在阅读相关的书籍,想要恶补更多的知识,来抚平心灵的不安。
“今天我要去趟研究所,你自己在家,可以吗?”白庄生问道。
福兮颔首:“那我可以出去吗?”
白庄生当然不太情愿。
“我不想整天待在屋子里。”福兮已经没了睡意,支起身子说。
“别开车,在附近散散步是没问题的,随身携带手机和手环,如果你没心理压力的话,约朋友和同学见见面也好。”白庄生大概永远都不会叫她感觉为难。
福兮这才怯怯地抱住他的胳膊,感受着那永远温暖的体温,第无数次地不敢确信:这个挑不出缺点的男人,真的是自己的丈夫吗?
——
白家的别墅附近实在环境清幽而行人罕见。
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的福兮离开家,计划着亲自买点食材去试着准备晚餐,结果拎着环保袋走了很久,都没有发现超市的存在。
她被秋天的大太阳晒得脸颊发烫,再度低头确认手机上的导航。
“美女,又见面了。”
正在这个时候,身后忽然响起个年轻男声。
福兮自然被吓了一跳,扶着帽子回头望去,愣了好半天,才勉强想起是前阵子在医院外面问路的人,迟疑地回答:“你…又要干吗?”
“你住在这附近啊?”那个男生满脸笑意。
现在的福兮并没心力跟陌生人多接触,敷衍地点点头,转身就要走。
男生死皮赖脸地跟着:“你害怕我吗?”
“喂!你是什么人,在这儿干什么?”有两个保安开着巡回的小车经过,将其拦住。
福兮看到他们开始纠结,更是加快步伐。
“白庄生跟你什么关系?”男生被保安拉住的同时,忽然大声追问。
福兮觉得莫名其妙,再度回首说:“他是我老公。”
——
不知道是不是失忆的关系,做菜的方法,福兮同样完全想不起来了。
她辛辛苦苦地买全了材料,照着自己从前手写的菜谱折腾完毕,却是两盘不堪入目的食物。
提前从研究所回来的白庄生走进厨房,微笑着瞧了瞧,安慰道:“别着急,画画可以靠感觉,烹饪还是需要经验积累的,多做就会越来越像从前了。”
“那今天晚上怎么办呀?”福兮拿勺子尝了下自己炖的牛肉,皱起眉头:“好咸…”
“我来补救,你去洗个澡,再下楼就能吃。”白庄生扶住她的肩膀,开始解围裙。
白庄生在福兮的世界里,即是个男人,也是个哥哥,还是个家长。
或许这也正是他讲话特别管用的原因吧?
所以福兮没有反对,只是闲聊:“我天去买菜,遇到个奇怪的人。”
“怎么奇怪?”白庄生不以为然。
福兮说:“之前在医院外面就跟我问过路的,今天又在这附近看到,还追问我们是什么关系,总觉得居心叵测。”
“可能是无聊的记者,还居心叵测呢,小丫头。”白庄生把她的围裙系在自己的衬衫外面,亲了下她的额头:“去洗澡吧。”
“嗯。”福兮点点头,很快便上楼去了。
这时,留在原地的白庄生神色渐渐凝重,走到窗边望向外面清净的街道,眉头紧皱。
——
孤男寡女每天躺在一张床上,却什么事都没发生,这大概正是世界上最奇怪的事。
但无论福兮怎么承认哥哥的重要性,都没勇气跟他做出夫妻间本该习以为常的行为,因为爱情不是那么简单的东西,爱情接受不了糊涂和残缺。
“是不是我总是拒绝,你会渐渐对我失望?”
晚上,福兮坐在被子里这样问道。
白庄生正在摆弄她的健康手环,闻言失笑:“我又不是为了这个娶你的,再说你会拒绝我一辈子吗?”
福兮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没再继续交谈,随手翻动着白原编着的神经学科普读物。
“好了,装了最新的导航系统,你打开后用语音就可以操作了。”白庄生将手环弄好后,耐心地帮她带上。
温暖的屋子,柔和的灯光,暧昧的氛围又开始在卧室里蔓延。
福兮心跳提速,转移话题道:“之前你不是要我陪你看老电影吗?如果现在还不困,我们就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