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那把剑瞬间就架在了他脖颈处。
识时务者为俊杰。
瑶光满头冷汗:“大仙饶命…”
在这几年的新弟子中,天宝无疑是资质最好最用功的,可因为缺心眼的瑶光,却总是成不了众星捧的月。
此次考核对他而言真的是期待已久的出头事,谁知道什么都不会的瑶光却那么快的答完卷子跑掉,又吸引走了大家的目光。
第二个离开的天宝难以抑制的郁闷不已。
也是因为心烦,他没有回卧房,反而胡乱的四处溜达,无意间来到了离湖不远的高台之上。
风卷来了欢乐的笑声。
天宝蹙起小眉头,望见瑶光独自在湖边有说有笑的不知道在做些什么,本来就疑心重重的他更是表情难看,目光越发的阴沉。
借着小朗的指导,不争气的瑶光顺利的通过了御剑术的试炼,最后竟然成绩还不错,仅排在天宝之后,被尹澄当众夸奖了一番。
而独占鳌头的天宝却什么都没有得到,搞得他好几日都没吭声。
瑶光心粗,也不怎么在意,照玩照乐的悠闲模样要多刺眼就多刺眼。
福之祸之所倚,或许接下来的事情,完全是老天对于他过于得意的狠狠惩罚。
午夜。
铃音缥缈,碎了睡梦的安稳。
瑶光抱着布老虎费力的睁开沉重的眼皮,惊讶的瞅见青提站在床边,赶快坐起来道:“怎、怎么了?”
幽室黯然,衬得月光透亮。
而月光中的美男,表情却并不好看:“你整月都没有找我了。”
瑶光不懂人事,依旧觉得铜镜中的景象令他羞愧,脸红着摆手:“我、我要考试,最近有点忙…”
青提刚要讲话,就听外面有巡夜道士的脚步,而后冷声道:“跟我走。”
说着便拽住他的手腕,带着他消失在幽光之中。
竟然又一路飞到了妙成山。
这梦境之界也笼罩上了静谧的夜色,流萤飞舞,树影潋紫。
瑶光只穿着薄薄的白色布衣,困得席地而坐,沮丧的说:“好啦,其实我是怕你讨厌我。”
青提飘落于他身边,轻声道:“为什么?”
“那天…那天…”瑶光问不出口,怯怯的看向青提的眼眸,只看到一片剔透澄澈,于是干笑:“不为什么。”
青提忽然认真的说:“我不讨厌你。”
瑶光不自觉的笑,却不晓得应该再说点儿什么。
青提也不讲话。
紫雾弥漫的森林中忽而静的彻底。
瑶光心跳的厉害,揪着自己的手指,吃力的说:“可是现在,我好像…也不想和你做朋友了。”
少年从来都满是阳光的声音竟然在瑟瑟发抖。
青提表情平静地听完,并没有表态。
瑶光猛的低头,感觉皮肤都怕的发烫,忽然便失落的笑:“诶,我说什么呢,我真的很困,没睡醒。”
青提说:“别回去,陪我坐会儿。”
瑶光点点头。
两人无声并肩,却没再讲些别的话题。
时间久了,任是心潮澎湃也抵挡不了自然而然的睡意。
走神的青提忽觉得肩膀微沉,侧头才发觉瑶光已经失去了知觉。
他僵了片刻,终于还是伸出长袖里的美手,将这孩子扶到自己怀里。
拂开柔软的黑发,瑶光巴掌大的清秀脸庞近在咫尺。
那么安静,不吵不闹。
似让残忍的时光也倒流。
青提不知凝视多久,忽然便低下头吻上他的脸,又吻上他微张的唇,摸索着与他十指相握,却不知该如何用力才算占有。
“坏了、坏了,迟到了。”
次日清晨瑶光拿着经书一路狂奔,气喘吁吁的跳进东华殿便大喊:“对不起,我睡过了!”
哪里是睡过,明明是照旧醒了,发现自己窝在青提怀中与他相对浅眠,从而舍不得离开才误了时辰。
令瑶光意外的是,大家并没有上早课,而是通通跪在地上。
尹澄严肃的站于最里面,淡看了他一眼。
瑶光赶快也跪下。
这下尹澄才接着朗声说:“…此次宝物被盗没有触到任何机关,分明就是有内奸相应!九霄笛乃玉帝所赐,是灵虚贵重的藏品,不查清楚我是不会罢休的,你们最好自己承认,否则待我发觉,必定逐出山门,没有回旋余地!”
瑶光奇怪,小声问旁边的师兄:“丢东西了?”
师兄点头道:“恩,玉帝赏赐的九霄笛一直被放在三清殿内,今早打扫的师姐发现它不见了,掌门很生气。”
瑶光撇撇嘴巴:“怎么还偷东西,太过分了。”
可他话音刚落,天宝就意外的高声说:“掌门,弟子有事禀告!”
尹澄回道:“说。”
天宝扭头瞥了眼瑶光,毫不留情的揭发:“弟子怀疑九霄笛乃是瑶光私通妖怪所盗,并且已经不止一次看到他与妖怪厮混!”
瑶光气得的站起来骂:“你胡说,我没有!”
“你时常在湖边和看不见的妖怪打打闹闹,昨夜我和开阳查夜,又不见你踪影,你去哪了!”天宝与他对峙。
瑶光虚了一下:“我…我就在屋里睡觉。”
天宝推跪在旁边的开阳:“你可以证明,他不在!”
开阳很矛盾,终于还是道:“瑶光,我不信你会偷东西,你还是好好地解释清楚吧。”
“我没什么好解释的,师父,我没有偷东西!”瑶光急得额上沁出汗来,还真是百口莫辩。
尹澄十分了解瑶光的秉性,知他虽然贪玩,却无恶欲。
可事情在全教的弟子面前被闹大,二话不说就放过这孩子也难以交代。
最后思量半晌,还是将瑶光带到森严的三清殿,声音冰凉的说:“跪下。”
瑶光怒火中烧的喊:“我不跪,我不服!”
被冤枉绝不是件好受的事情,更何况之于一位少年人而言。
尹澄无奈,只能板着脸道:“那你就交代,自己究竟干了什么不能说的事情?”
瑶光开始耍赖:“我什么都没干。”
再这样与他纠结下去也是无果,尹澄头痛的侧头道:“在这儿好好想清楚,不肯交代就不要离开。”
说完便大步走出三清殿。
瑶光追着他辩白,却差点被沉重关上的殿门磕到鼻子。
始终跟在旁边的天枢见掌门出来,赶快迎上来道:“师父,瑶光不会是贼的,他不是那样的人。”
尹澄轻声说:“我知道,但九霄笛灵力通天,可招仙作法,流落凡间贻害无穷,我尽快出去将它寻回,你看好瑶光,暂且不要让他四处走动,关在三清殿总好过面对悠悠众口。”
天枢持剑拱手:“是。”
却说跟个小火球一样的瑶光开始疯狂的砸门,拼命的喊道:“师父,我不会偷宝物的,我只偷过水果而已,你怎么能怀疑我!放我出去!”
可惜外面根本毫无动静。
瑶光想到平时尹澄那么好那么温柔,刚才又那么无情,难过地红了眼眶,颓然跌坐在地上,本来就没多精明的小脑袋更是乱糟糟的发愁。
他正啜泣的时候,近来时常溜到灵虚山的小朗,竟然毫无遮拦的出现在三清殿内,眨眨大眼睛疑惑的问:“破道观外面怎么吵吵闹闹的?你哭什么?谁欺负你了?”
瑶光看到熟悉的朋友,立即更委屈的流眼泪:“师父、师父的九霄笛不见了,他们都说是我拿的,我没拿,他们都不相信我…”
“这群臭道士,不要脸。”小朗眼底露出鄙夷和危险之色,摸摸他的头:“别哭了。”
瑶光本就郁闷得想挠墙,被这么一说反而哭的更厉害。
“乖,别哭了。”小朗又说。
瑶光低头揉着眼睛哽咽,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按在头上的手,怎么变得那么沉?
耳畔这低沉磁性的声音,又是谁发出的?
他猛的抬起脸,对着面前身材修长而健美的陌生男人一下子就哽住眼泪。
好、好可怕。
这男人浓黑的短发微弯,肤色白皙如玉,五官是说不出的俊俏,可他身上穿的利落黑金战服流光冰寒,手中巨大而锋利的剑雕着逼真的玄蛇,竟带着令人胆寒的血腥味,那双深渊一样的眸子里,尽是邪气。
瑶光发着抖情不自禁的往后挪,最后又瞅见他手腕上那个与其极为不搭的呆傻星光坠,结巴道:“小、小朗…?”
第十九章
浩荡三清殿外,飘飘散散地全都是灵虚高级弟子,蓝天之下的白衣干净到赏心悦目。
虽然出现丢失东西的意外,大家仍旧非常平静,照常做着自己该做的事。
所以谁都没料到,殿堂紧闭的巍峨大门竟会猛的伴着巨响轰然倒塌。
众弟子闻声惊愕不已,面面相觑之后,又都盯向尘烟中走出来的那个高大身影,好半天才有师兄愤怒回神:“你是谁!竟然敢擅闯灵虚山!破坏三清殿!”
说完通通拔剑将其包围。
来者毫不紧张,嘴角还泛起恶劣的笑:“你们不配知道我是谁,只要明白一件事就行。”
他缓慢的抬起重达千斤的玄蛇宝剑,冷声宣布:“要么现在叛门滚走,要么死!”
“放肆!”从广场急速飞来的天璇落到他与弟子中间,怒斥道。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的瑶光自知要有大麻烦,赶快跑出来慌忙阻拦:“师姐,师姐,这都是误会,他是我朋友!”
天璇顶着男子恐怖的压力,持剑逼近:“他是什么朋友,从哪里来的!天宝所言非虚,你实在是顽劣至极!”
瑶光刚想慌乱解释,就被忽然浮现的红光包围住,飞至高空中远离了各位同门。
“早就听说灵虚迂腐不化,今日一见果然都是些没脑子的废物,你们敢欺负瑶光,就该为此付出代价!”于所有人意料之外出现的陌生男子眯起双眸,忽而用玄蛇剑重重一劈,带起股强烈的狂风,让这些法力高强的道长摔得狼狈不堪。
就连身经百战的天璇也来不及抵抗,只凭着本能闪到旁边,而后回首,吃惊的看着玉阶和广场上赫然出现的巨大裂缝,瞬时明白遇到不知名的强敌。
保护灵虚山的安危是首座弟子的责任,她咬牙朝那男子飞身袭去,结果竟被轻巧避开,还没看清怎么回事就被他一脚踹得狠狠跌到地上,硬喷出口鲜血。
“师姐!”瑶光急得大叫,却没谁理睬。
众道士如临大敌,立即设阵做法。
刚送掌门离开的天枢也闻讯飞来,待到看清那不速之客,无意识的惊呼了声:“玄朗!”
始终没把道士们的行动放在眼里的男子慵懒飞起:“哟,这不是尹澄的小狗吗?”
大家原本还义愤填膺,听到大师兄喊出的这个名字,却全都齐齐僵住,面上的怀疑、怯懦和不安复杂涌上,竟让偌大的三清广场鸦雀无声。
就连没脑子的瑶光也完全傻了:小朗…是玄朗?是那个率领众神背叛天庭、占领上清天的真武大帝玄朗?
他那么幼稚,那么任性,那么喜欢胡来,怎么可能是玄朗…
“尊上和我灵虚无冤无仇,为何要对我们这些晚辈苦苦相逼?”天枢比师兄妹成熟的多,深知玄朗早年多次为天庭平复西荒、魔域叛乱,在仙庭素有战神之称,大家和他硬碰硬绝对没有好下场,只能拖到师父回来应对。
玄朗把还没出鞘的玄蛇剑轻巧地挂在腰间,摸摸下巴坏笑:“因为你们冤枉我的宝贝瑶光啊。”
天枢皱起眉头瞥了眼那个飞的高远的惹祸精,认真答道:“瑶光最近行迹可疑,确有师弟作证,我们才要公正调查,再说他是灵虚弟子,和尊上并无关系。”
玄朗好像忽然变得很好说话:“是吗?谁作证?”
天枢没回答。
众道士却忍不住纷纷瞅向不远处匆匆跑到的天宝。
天宝吓得脸都白了,立刻往开阳身后躲,可是他的衣襟却好像被空气拉住,整个人犹如纸片一般甩到玄朗面前。
对着那双深不见低的眼睛,天宝很艰难的否认:“我没…”
他话还没讲完,就感觉腹部一凉。
低头,玄朗竟然用灵气化为光剑,毫不犹豫的插入了他的身体里!
“你住手!”天枢大惊,瞪着双目看天宝的尸体跌落三清殿,怒而抽剑迎战。
玄朗明明穿着战甲,速度却快到不可思议,眨眼的功夫便飞至广场中央,抬手飞出玄蛇剑打碎所有雕像与宫殿屋檐的飞禽走兽,用法术召来烈火,遍布四处,浓烟熊熊。
瑶光简直都要急崩溃了,他用力拍着周身坚不可摧的结界,哭着喊道:“小朗!你住手!你是不是疯了!你在做什么!”
但玄朗充耳不闻,仍旧残忍的将所有扑身上来的道士砍落,满身沾满鲜血,血溅在他白皙的皮肤上,衬着火光宛若燃烧的殷红蔷薇。
瑶光的脑子完全空掉了,他甚至觉得自己是在做恶梦,这一切应该是幻想才对。
不知何时,地狱般的悲惨景象被天边忽现的金光照亮。
那金光越来越强盛,以迅雷之速度笼罩住了整个灵虚山。
杀的正痛快的玄朗侧首皱眉,终于拔出巨大的宝剑,生出血雾般的夺目灵气,逼退了刺目的金光。
随即闪烁金光的云端,飘落两位白衣谪仙。
是尹澄带着位明眸皓齿的仙女。
那仙女长发如丝雨,身着七彩羽衣,毫不畏惧的来到玄朗面前,悲声道:“你不可以做这种事。”
“是九天玄女!”
“玄女娘娘来救我们了!”
灵虚弟子们纷纷高兴的叫嚷。
玄朗没表情的哼道:“关你何事?”
“哥!”仙女收起手中的法宝,拉住他的胳膊:“你走吧,你即已拥有上清天,还有什么不满足,他们都是无辜的。”
玄朗不耐烦的推开她:“玄羽,你不愿追随我,就别叫我哥。”
被唤作玄羽的九天玄女苦涩的点了点头:“好,你不肯走,你还想大开杀戒,那你就先杀了我。”
“真烦,没空理你们。”玄羽不再多看他们半眼,直接朝瑶光飞去。
幸而始终沉默的尹澄抢先一步打碎了他的结界,将吓得痛哭流涕的瑶光揽在怀里,冷声道:“你不要逼我和你动手。”
“尹澄,你一直很聪明的在浑水摸鱼,别功亏一篑啊。”玄朗拖长了声音讥讽,又伸出手来:“瑶光,跟我走,他们那样对你,根本就不值得留恋。”
“我不和你走!你疯了,你疯了,你把大家都杀了!”瑶光全身都抖的不成样子,紧紧的抱着尹澄哀求:“师父,我不要被他带走,他好可怕。”
玄朗始终傲慢的表情怔了片刻,竟没再强人所难,哼了声就变成天真的小孩子的模样扬长离开了。
瑶光被师父带到地面,泪眼朦胧的瞅着这生灵涂炭的惨相,深深的明白这全都是因为自己的无知。
尹澄缓慢的松开他,没有安慰,反而痛苦的侧头朗声道:“你结交叛神,害死无数同门以至罪无可赦,从此刻起,便不再是我灵虚山的弟子,望以后好自为之。”
闻言瑶光如同晴天霹雳,呆呆的瞅着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周围全是尸体。
天宝死了,师姐死了,认识不认识的同门都死了。
只有身为始作俑者的他还活着,又能说什么?
来的时候本就没有行李,走的时候,也不过一个小小的包裹。
瑶光失魂落魄的在床边把所有东西收拾好,听到敲门声才抬起头,见是受了重伤的天枢,便小声叫道:“师兄…”
“别恨掌门,你这次闯了弥天大祸。”天枢面色沉重地说:“数百位师弟师妹罹难,不处罚你的话,师父和大家没办法交代,待到事情平息下来再对你另作安排吧,这段日子你先住在灵霄镇,不要乱跑。”
瑶光肿着眼睛点头。
天枢虚弱地咳嗽了几声,把两件新衣服塞进他手中,而后吃力的走出门去。
瑶光难过片刻,忽然又把收拾好的包裹打开,拿出青提帮他买的书,匆匆的翻开查看这事既然是因为自己,自己就要负责任,即使拼出性命,也好过苟且偷生。
书上清晰的记录着到地府去摘彼岸花的方法。
而彼岸花开在黄泉两岸,黄泉上定有生死之隔的奈何桥。
虽然不知道该怎么办,至少也要先拦下鬼差,阻止他们将枉死的无辜同门打入轮回!
暗色的天空之下,巍峨的宫殿高耸到压抑。
化作小孩儿模样的玄朗却如入无人之境,表情愉悦的飞到寝宫,迎面就碰上了被尹澄打得重伤未愈的廉贞,随口问道:“在我这儿做什么?”
“尊上,等您许久了,妖兽那里出现了点问题,又有好几只逃到人间去了。”廉贞容颜憔悴,认真的说道:“破军不让我们去追,恐怕又会惹得生灵涂炭。”
玄朗回复真身,在塌边解开染血的盔甲:“追回来,不用理他。”
廉贞赶快答应道:“是,尊上,您发生了什么?”
玄朗回头坏笑:“杀了几个灵虚的道士。”
“啊?”廉贞微怔,想到他最近出入极其频繁,于是了然:“又为了尹澄的小徒弟?”
玄朗坐下说:“可惜他不肯跟我走。”
廉贞不解:“您若喜欢,在下帮您抓来便是。”
“何必强人所难。”玄朗眼神狡黠:“反正因他死了那么些同门,尹澄也包庇不了他,等他走投无路的时候再说。”
廉贞赶快拍马屁:“尊上高明。”
玄朗用仙女端来的清水洗净双手的鲜血,转而又变成较为节省灵力的小孩子,趴到枕头边说:“去吧,我要睡觉。”
廉贞早已习惯这位大神的古怪,赶紧领了命出去办事了。
玄朗翻了个身,摸摸手腕上的星光石,坏笑的要多开心就有多开心。
第二十章
魂魄如若被无常捉住,势必要将之带入鬼门关,拉过奈何桥,照见三生石,踏过望乡台。
此后面见十殿阎王,随即重入轮回,忘却前尘过往。
瑶光不晓得自己所有的这本奇书是谁所写,但他修为平平,竟真用上面的咒术冲破阴阳之隔,落在冰冷的黄泉岸边。
四周静的连呼吸都没有,彼岸花似如鲜血滴灌而成,漫无边际。
他来不及多看,来不及害怕,拿着剑便朝极远处的浓黑奔去。
白靴碾碎了花瓣,好像真的染上血般,红的触目惊心。
“天宝!师姐!”
记不得跑了多久,待到瑶光发现幽暗的路边那浩浩荡荡的鬼魂队伍,立即查找到了熟悉的面庞。
他气喘吁吁的冲过去喊道:“留步!”
白无常谢必安缓缓侧首,纸糊似的脸和三尺长的舌头吓得瑶光立即停步。
“大、大人,求您放了我师兄师姐,他们死的好冤枉,该死的是我,您二位将我带走便是。”瑶光硬着头皮哀求。
谢必安面无表情的回答:“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天有天规,岂能如同儿戏。”
瑶光发现大家的魂魄都被绑得神色木然,急道:“可、可是之前您不是放过我吗…”
谢必安翻脸不认账:“胡说!限你立即返回阳界,不然休怪我们无情!”
瑶光哪里是识时务的脾气,拔剑顶撞到:“那你也别怪我不客气!…呜…”
始终不曾言语的黑无常忽然甩出索魂链,紧紧的勒住他的脖子。
瑶光顿时连气都上不来,难受的面色发紫,就连指甲都快扣掉了,也不能挣脱丝毫。
他心中的恐惧与沮丧潮水般涌出,想到自己根本无力救大家,更是痛苦万分。
窒息所带来的晕眩,令其渐渐无从抵挡。
与此同时,仙气缥缈的天庭也显得有些剑拔弩张。
尹澄表情严肃的立于御座之下,拱手道:“今日玄朗无缘无故杀我灵虚四百零七名弟子,难道三清还打算不闻不问吗?”
玉皇昊天端坐珠帘后面,沉声回答:“玄朗占据上清天,又打开了西荒妖兽之界的大门,以灵宝天尊之命作为要挟,元始、道德二位天尊必要从长计议,太微,你不是不知情况复杂,怎能逼我只因灵虚一事便鲁莽决定?”
“我没逼你攻打上清天,我只求天庭准许我枉死弟子还阳。”尹澄皱眉说道。
昊天拒绝说:“阴阳二气本就要循环往复,其中自有天命,不可擅自更改乾坤,你…月前为徒弟触犯天规,我已是网开一面没有追究,现在…”
尹澄被此事气急,打断道:“如果天规真那么至高无上,怎么会有玄朗叛变!你既让我灵虚遵守天规,就更该保护灵虚弟子不为玄朗所害!如若今日眼睁睁让我门徒过了鬼门关,以后就不要和我讲什么规矩!”
昊天反问:“你是在威胁于我吗?”
早在旁边按捺不住的玄羽上前禀奏:“玉皇哥哥,您就答应了吧。”
如今天官多是从人间修炼而来,自然会纷纷帮腔,七嘴八舌的建议:“若玄朗将那些弟子打得魂飞魄散,确实无话可说,而今他不够毁了仙途们的肉身,尚有一线生机,我们何必遂了玄朗的愿,让他开了屠杀仙徒的先河?”
“是啊,之前鹿吴山惨遭灭门已是重创,这回灵虚又蒙受此难,恐怕会让众仙门怨气大涨,玉皇还请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