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出来,又皱起眉头陷入后悔。
左轻川垂着眼眸给她擦洗干净的伤口贴上邦迪,轻声回答:“没听到我朋友介绍吗,我和她是第一次见面。”
梁希见创伤都处理好了,赶快缩回腿,抱着自己的布包有些拘谨,欲言又止。
左轻川知道她想问什么,似笑非笑的说:“我一直在英国读书,这个月刚来到北京,是一个人。”
闻言梁希顿时松了口气似的。
或许一秒之前左轻川还有太多的茫然、未知与不确定。
但此时此刻,他莫名的又像十七岁时一样,对着梁希的喜怒哀乐都变得胸有成竹了起来。
梁希却毫不知情,还沉浸在自己此起彼伏的忐忑当中不能自拔。
左轻川看得出她的清贫与局促,问道:“你没有和你妈妈出国吧,你去了哪里?”
梁希语气干涩的说:“和我姥姥住在东北,后来我妈再婚,现在在美国,我们很久都没见面了。”
左轻川有些吃惊:“那你爸呢?”
梁希抬眸问:“你不知道吗?”
左轻川的父亲与梁希的父亲关系匪浅,自然听说了他们的血缘问题,但是谁又能够相信仅仅因为这个,一个人就能放弃自己已经照顾了十多年的女儿?
空气一时有点凝结,梁希叹息道:“我也没见过我爸,不过…我真的过得挺好的,现在工作也不错,也…”
她不善于编造,因而有点讲不下去。
左轻川心疼的摸了下梁希的头,忽然间轻轻地拥抱了她一下,而后问:“为什么不联系我呢,我可以帮你的。”
梁希紧张的差点昏过去,躲到一边结结巴巴说:“帮、帮什么,我妈有给我钱。”
左轻川不回答。
梁希站起身飘乎乎的告别:“我走了,拜拜。”
谁知左轻川却忽然间拉住她的手腕:“小希,多待一会儿吧。”
梁希使劲和他别扭。
左轻川又补了句:“我想你了。”
没有哪个女人能拒绝这句话,梁希更不可能。
她几乎瞬间红了眼眶,那决绝的脚步不知为什么,就始终没有迈出去。

井堇是个善于打理自己的女人,仅仅看到她那堪比安娜?温图尔(注)风格的更衣室,感觉就十分明显。
梁希很怀念的慢慢走过那一排排柔软美丽的国际顶级品牌礼服,拿起双纤尘不染的鞋子,又小心的放下。
如果时光不曾改变,那这些也会属于自己吧?
梁希傻傻的幻想片刻,而后拿起件比较低调的白色洋装,轻声说:“如果我还拥有你们,我也一定会留在小川身边的。”
这并不是多么荒唐的观念,人和人如果没有共同的生活环境和未来,的确很难走到一起。
而且身价越不普通的人,就越不能随便的对待自己的婚恋。
那也属于人际关系,属于筹码,属于在这个世界上立足的一部分。
梁希恍然回神,垂了下自己的头,不愿意胡乱的难受下去,可是她刚要换上这件衣服,才发现衣服里竟然绣着陈安的缩写——他所亲手制作的每件衣服上面,都有这样的标记。
随后梁希又抱着好奇的态度一件一件看去:这里除了国际大牌,就果真都是陈老师的设计。
明明井堇在店里的态度很是不屑,却如此痴迷的收集他的作品。
还真是令人好奇的事情。
无奈关系疏远,真的唐突去问,恐怕也得不到什么好脸色。
梁希走着神穿好衣服鞋子,把头发疏的整齐了些,便素颜出门。
或许是曾经货真价实过,如今的她,真的没有脸再费尽心思装成完美公主。
特别是在左轻川面前,梁希什么谎言都不需要。
随着日光的渐渐暗淡,花园里已经热闹了起来。
很多衣衫楚楚的人都聚在那里喝酒聊天,就连烤肉之类的趣味料理都有专门的厨师,看来井堇真的很常于组织派对。
梁希从并不显眼的偏门混入其中,轻轻地拿了杯酒,才走到井堇面前说:“井小姐,谢谢你的招待。”
井堇的脸大约永远不会出现亲切,却已经足够礼貌:“不客气,你开心就好。”
梁希小心翼翼的问:“那件旗袍你还喜欢吗…是我做的。”
井堇点点头,并没有多大的热衷。
梁希不由得失望兼尴尬。
这是忽然有只手很随意的搭上她的肩膀,而后身边便响起轻佻的声音:“你叫梁希?”
梁希看是何原,有些别扭的躲着他道:“恩。”
何原凑近了笑:“你挺漂亮的,在做什么工作?”
梁希全身冷冷的,轻声回答:“做衣服。”
何原还想问些什么,手却被人拎开。
左轻川不知道怎么走到这里,朝他淡淡的说:“你去找别人,我们还有话聊。”
何原看得出他们关系不一般,却故意惹事:“她不是你原来的邻居吗,给我介绍一下又怎么样?”
闻言梁希立刻白了脸色。
邻居…就算说朋友也好,何必撇到邻居这么远,干脆说不认识好了。
何原又笑:“你们聊,我去喝点东西。”
等到他知趣的消失,此地已只剩僵硬的氛围。
梁希低着头盯着酒杯问:“你还想知道什么呢?”
左轻川有些沉默,没回答。
这五年明明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的,但是见了面,所有的遭遇又瞬间变成最琐碎的东西,根本不再有任何讲述的必要。
正好这时悠扬的音乐响了起来,左轻川忽然抬起手问:“可以请你跳一支舞吗?”
梁希愣了愣,便把手搭在了他的手上。
这是他们共同的回忆,弹钢琴,交谊舞,还有宴会上乖巧体面的应酬。
左轻川带着梁希旋转到草地最中央的位置,彼此动作是那样优雅娴熟,看起来就像天生的一对,配合的天衣无缝。
可是梁希却恍然想起十三岁最开始学习跳舞的时候,总是会笨拙的踩到左轻川的脚,然后被老师批评一次又一次。
但她还是乐此不疲。
因为这样的舞蹈,可以给她足够的理由握住他的手,扶住他的肩膀,在所有人面前都亲密无间。
让梁希感觉到纯粹的巨大的幸福。
那时每次有正式的场合,大人们都会叫这两个漂亮的孩子表演一曲,然后鼓掌,献上些赞美的话语给父母听。
那时几乎谁都会相信,他们可以在一起一辈子。
耳畔的音乐不知不觉换成了忧伤的变奏卡门,梁希听到后猛然从甜蜜的回忆中醒了过来,抬头看到左轻川那安静而英俊的脸,顿时手指就颤抖了起来。
左轻川凝视到梁希单纯的双眸,忽然轻轻地问:“如果今天不是巧遇,你会在某一天想到去找我吗?”
梁希没有办法回答,她从来没有敢考虑过,便只能说:“大概…吧。”
左轻川又道:“我一直在打听你的下落,但是你父亲不知道,你母亲也消失了,我有时候想我们可能永远就是陌路。”
梁希没有细想他这句话的意思,只是语气苦涩的回答:“不会的。”
左轻川问:“为什么?”
梁希说:“因为…”
她还是笨嘴笨舌的答不出来。
周身晚风微凉,带走了人身上白日的浮躁,衬着那朦胧的星星灯,让这个花园变成了梦幻中的森林。
左轻川握住她的手渐渐用力,渐渐地低下了头。
梁希眼睛已经湿了,微微抖着没有躲避,也没有迎接。
但不知是谁忽然打破了个杯子,引得不远处几个男女一阵惊呼,就像灰姑娘十二点的钟声,唤醒了所有的妄想。
梁希的眼前忽然划过自己辛苦的生活,简陋的房间,心里一阵抽痛,猛地推开左轻川说:“我去趟洗手间。”
左轻川微怔,看着她从一楼落地玻璃门那跑了进去,感觉怅然。
那熟悉的音乐还响着,却已经没了动人的美丽。
梁希当然没有去上厕所,她强忍着情绪拿了自己所有的东西,慌慌张张的便从前院逃了出去。
外面的公路上已经静寂无声。
郊外的凉风吹起裙摆,甚至带来了阵阵寒冷。
梁希脱下鞋子,快步走了几分钟,忽然间便在黑暗里狂奔了起来。
她哭了。
却不想让任何人看见。
头发在奔跑中凌乱的披散了下来,就如同梁希的自卑与恐惧,乱七八糟,四处飘荡。
为什么要再见,为什么要这样再见?
为什么要当他曾经的邻居,等待他慷慨无私的帮助?
这里根本不会有过客,梁希放肆的痛哭,满脸泪水,一片模糊。

第8章

与左轻川的重逢,无异于一个重磅炸弹狠狠的砸进了梁希的生活,那晚她独自在路边流落了很久才找到公车站,回到家时,全身又脏又疼,看起来糟的不能再糟了,特别是脚底,被路边的石头咯的又青又肿,流了好多的血。
梁希洗了澡之后,一边在凉席上抹药一边默默地哭。
也说不清楚什么原因,似乎除了流眼泪就没有别的方法可以释放她的心情。
虽然很累,最后却也是怎么都睡不着觉。
梁希不知道新的一天会怎样,她很怕左轻川会再出现,也怕他是真的不在乎的再一次的消失在茫茫人海。
辗转反侧,转眼天明。
听到叮当猫的闹钟在床头柜上响起的闹铃声,梁希还是不得不回到现实——无论发生什么,她还是要去工作,赚钱养活自己,努力在这个偌大的城市里寻找到落脚的一席之地。

因为没休息的原因,很早就到了店里。
这个时间跟没有客人会来,梁希悄悄地走进去,只看到艾黎已经换好西服在工作室补妆,便温柔的笑了笑:“你都来得这么早啊?”
艾黎放下小镜子说:“不然也对不起那个工资不是?”
话毕,她的目光就带着诧异落在梁希苍白脆弱的脸上,吃惊道:“你怎么了,怎么这么憔悴?”
梁希担心别人会看到自己的伤口,特意在夏天穿了长衣长裤,模样有些奇怪,她傻傻的摸了摸自己散下来的长头发,善意撒谎:“可能是感冒了,有点不舒服。”
艾黎对她就像对妹妹一样,很是关心,立刻就起身过来摸摸她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烧…你要是很难受,就请假吧。”
梁希摇头:“没关系,我还有事情没做完,你忙你的好了。”
说完她就拎着包,慢腾腾的绕着时尚的玻璃柜,走到最里面那个不显眼的缝纫机前面失力坐下。
艾黎知道她怕丢了工作,只好无奈的摇了摇头,走到前台去打理最新的礼服。

陈安身为老板,自然是等着阳光灿烂时才会姗姗来迟,他一边淡淡地和店里面相识的贵妇打着招呼,一边往里间走,行动照旧。
可是艾黎看到后,却立刻跑过去说:“陈老师,请等一下。”
这位大美女在这里工作两年多了,陈安对她也没什么架子,回头道:“有什么问题吗?”
艾黎说:“不是衣服的事…那个,梁希好像生病了,您能不能让她回去休息?”
陈安怔了下,而后轻笑了下:“她这么害羞啊,还要你跟我说。”
艾黎道:“不是,她可能是怕不能转正吧…不过梁希看起来真的很虚弱,她一直都挺努力的…我担心她会把身体拖坏…”
陈安摆摆手:“我知道了,你们姐妹情深,衬托得我好像吸血鬼。”
而后他就款款的走进了工作室。

在这里做事的设计师并不在少数,有些已经小有名气,自然都分得出三六九等来。
像梁希那样什么都不会的实习生恐怕就在金字塔的最下层,做什么事都要仰人鼻息。
其实陈安并没有为难她,甚至还很照顾这个矮个子的小姑娘,所以在应付完助手的各种事宜后,便特地绕到最里面的小隔间去看望。
谁知道梁希却已经趴在缝纫机旁边睡着了。
她的台子上除了好多刚刚做完的蕾丝花边外,就是散落的七七八八的时尚杂志,看起来生活便很简单。
但是杂志夹着的很多关于奢侈品牌的记录和分析,又显得那样专注用心。
令陈安这位已经扬名国际的设计师,也不禁想起了自己曾经艰苦奋斗的岁月。
虽然人与人会有不同的生活状况,但是梦想与梦想,确是会超越一切发生重叠的。
陈安淡淡的笑了下,刚想叫醒她,却意外发现梁希因为热而卷起来的袖子下,竟然横着半道红肿的伤口,在雪白的皮肤上显得很可怕,真不知道是怎么弄的。
“喂,不要再这里睡了,小心着凉。”他回神后轻轻拍了下梁希的头。
梁希顿时惊醒,猛地坐直,朦胧间看到老板后,立刻慌张认错:“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偷懒的。”
陈安瞅着她脸上被自己压出的红印,还有那没头没脑的胆怯,不由有些心软,轻声道:“没什么,你回家去吧。”
梁希摇摇头:“我没事,我醒了。”
陈安站在那里不动,手插在牛仔裤里又露出了平时酷酷不好接近。
梁希迟疑了片刻很认真地说:“真的。”
陈安也不是什么救世主,既然她这么坚持,便一声不吭的转头走掉。
梁希这才轻出了口气,发觉自己露出的伤口肿得很夸张,赶快又放下袖子,摇了摇头趴在缝纫机前面苦干起来。
午餐是每个上班族整个上午最期待的日子,除了像艾黎这样必须长时间工作的导购,大家几乎等着时间一到就跑去外面吃吃喝喝,但今天梁希实在没力气,推脱了邀请就看着新出的《米娜》发起呆来。
她其实有悄悄地想,左轻川会不会来看她呢?
可惜没有。
估计也不会有。
虽然未报多大的希望,梁希还是忍不住失落的叹了口气。
这时一杯星巴克忽然被放到她的手边。
抬头,竟然是陈安。
他还带着太阳镜,像是刚从外面回来的样子。
梁希反应过来,赶快起身说:“谢谢老师。”
陈安又轻轻地给了她个药店的袋子,说道:“这种工作又不是拼命就可以出成绩的,你还是应该注意身体。”
梁希点了点头。
陈安问:“伤口是怎么弄的,自己也不小心照顾自己。”
梁希简单的回答:“我昨天去给井小姐送旗袍,路不熟,不小心摔了…”
不知为什么,陈安忽然冷下脸来:“不是培训的时候告诉过你,不可以给客人送货吗?”
梁希低下脑袋:“我…我第一次做的商品,想让客人早点看到,我知道错了…以后不送了。”
陈安道:“算了,你自己处理一下伤口,然后把消炎药吃了。”
梁希答应着,却看他很自在的坐到了旁边的沙发上,根本没有走的意思,只好慢吞吞的卷起袖子和长裤,消了毒包好纱布,又吃下药,才说:“谢谢老师关心。”
陈安抱着手瞅了瞅她,忽然抽出杂志下梁希的设计图纸看了起来,这是他布置给实习生的任务,每个人每周都要交给他。
每次这时梁希都有些局促,十指交叉的默默等待。
陈安说:“你的设计很符合你的年龄,年轻的女孩子会喜欢,这两件最近做出来给我看。”
说完就抽出了两张稿子。
梁希猛点头,捧过来之后道:“我会用心的。”
陈安忽然笑她:“你怎么这么乖,小时候是和老人在一起的吧?”
梁希吃惊的张大眼睛:“真的,你怎么知道?”
陈安说:“猜的。”
说完就起身道:“我要去电视台录个节目,下班你在这里等我,我还有事找你。”
正在此刻,艾黎忽然拎着外卖袋进来大声说:“小孩儿,我让人帮你买了份饭…”
说着她便看到陈安,看到桌上的咖啡,而后窃笑出来:“哦~~”
陈安瞥她:“你该在工作知道吗?”
话毕就走了出去。
艾黎朝他的背影做了个怪表情,而后拎着饭凑近问:“怎么样,怎么样?”
梁希问:“什么怎么样?”
艾黎笑得很暧昧。
梁希回过神来,而后颓然落座:“什么都没有,说工作嘛…艾黎姐,我昨天看到我喜欢的人了,我们都五年没见了。”
艾黎只听她随口聊起高中时暗恋自己的青梅竹马,不禁关心道:“然后呢?”
梁希说:“没有然后,他还是不咸不淡的。”
感情这种事情旁人很难插的将心比心,艾黎只能扶住她的肩膀安慰说:“别难过,也不一定就没有机会。”
梁希还是垂着头无精打采。
艾黎忽然问:“你是什么星座?”
梁希说:“水瓶。”
听到这话艾黎差点笑出声:老老实实中规中矩的梁希竟然是最骨龄精怪不负责任的水瓶?!这还真是不可思议。
她故作镇定的说:“你来研究一下自己的运势,我去忙了。”
说完边给她传简讯便跑了出去。
梁希听到手机响后,坐下来认真地阅读起来:“女巫店一周星座运势水瓶座有秩序的一周。愿景良好、机会不明…上司的挑剔逐渐被时间冲淡,自尊与现实之间似乎要学会做一点自我的妥协。事业靠脑力和应变力获得成功,与高层的互动非常成功…身体安稳,有不明的隐约疼痛感,宜于多睡一点…”
看起来还蛮准的样子,至于爱情…
“…爱情是黑咖啡。”
梁希叹气:黑咖啡啊,苦涩之后真的会留有醇香吗?
她发了会儿呆,又刻意的看向左轻川的狮子座。
“爱情是最美好的开始。”
…是开始吗?
怎么不是重逢、回首之类的话。
梁希看完有些失望:真不知道他要和什么人开始。
总之星座这些东西,根本就没有根据!
傍晚六点半的时候,陈安才回到工作室。
除了外面值晚班的导购,人都走光了。
梁希背着包正在左晃右晃,看到后立刻忐忑的走过去叫道:“老师。”
因为天凉了些,陈安一边在白T恤外加了件外套,一边和她说:“走,我请你吃晚餐。”
梁希吃惊:“啊?为什么啊?”
陈安还有些故作神秘:“吃饭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梁希搞不清楚一天之内他怎么就对自己变得这么照顾,却也不敢拒绝。

陈安选的店就和他的穿衣哲学一样:不求奢贵,但必须简单的有品味。
梁希跟着他到了间不大却装修精美的餐厅,本来也不敢放肆,附和着点了菜。
谁知道拿起筷子悄悄的尝了口,却好吃到惊艳。
梁希像所有女孩子一样,都喜欢美味的食物,忍不住说道:“很久没吃到这样精选的食材了,谢谢你招待我。”
陈安单手托着下巴微笑:“你好像落难的公主。”
梁希怔住,不知该如何回答。
陈安道:“从你设计的衣服就可以看出来,你的高级品味一定是源于生活,你很熟悉那一切吧?不然像普通的女孩,很难单从媒体上学到真正的东西。”
梁希拿着筷子欲言又止,最后索性道:“这么说也许会惹你讨厌…但其实我家里,很有钱的,只是后来父母离异,他们都没有留在我身边,我才…过的稍微困难了些。”
陈安淡淡地说:“看的出来。”
梁希的大眼睛在他脸上停留片刻,而后浅笑:“你是第一个相信我的人,虽然我也没和太多人讲过…反正都是过去的事情,也没有意义了。”
陈安问:“没钱的日子,开心吗?”
梁希诚实回答:“有开心的地方,比如我会知道自己的理想是什么。”
她笑:“就是变得像你一样,虽然不太可能。”
梁希从来都不是复杂的人,她所有的情绪都可以用最简单的眼神流露出来,这在生活匆忙乏味的大都市里,显得很干净。
陈安不掩饰自己对她的好感,弯着眼眸瞅了两秒,才把一直带着的文件夹递到她面前:“那就祝你早日实现理想。”
梁希忐忑的打开来看,而后立刻难以掩饰自己的喜悦,抬手捂住了嘴巴:竟然是工作的合同书。
这回一共从好几百个面试者中通过了实习生,最后只留两个人。
无论如何,她都没想过自己可以这么早拿到定心丸。
她再抬头看向自己敬怕的老板,才觉得他并没有看起来那么酷那么冷漠,其实他真的很好。
陈安却有点无奈:“你别一脸要哭的样子,我最怕女人哭了。”
梁希赶快收敛了情绪,笑道:“我是高兴啊,谢谢老师,我一定尽百分之百的努力来回报您。”
陈安举杯:“那就真的努力,别只会说谢谢。”
此时此刻梁希所有的疲惫都不见了踪影,她沉重的心情甚至都默默地躲藏了起来,现在再想从前左轻川说的很多话都没有错,人没有追求真的不会快乐。
虽然,只有追求没有情感,快乐也是很难实现的愿望。

等到愉悦的晚饭结束,外面已经华灯初上。
尽管新得了工作的梁希一再的客气,陈安还是坚持结了帐,陪她走到夏风习习的街道边又忽然说:“你等一下。”
梁希以为他忘记带了东西,便点点头站在那儿看着他跑回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