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冷的冬天里,他们常常会凑在一起吃饭取暖。
有天彼此微薄的财产加起来也不过三十几块了,周舟还是想方设法地买全了火锅的食材,给蒋司在屋里过生日。
一顿艰难的饭,既心酸,又美味。
青春美貌如花的蒋司很认真地说:“周舟,虽然北京对我很残酷,但我还是喜欢这里,因为北京有你。”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让周舟心中花火迸发得灿烂,浇熄了所有离家的焦灼和对未来的恐慌,那大概就是爱。
其实人都是会变的,之后蒋司的变化,周舟不是看不懂,但他相信自己可以坚守着最初的温柔直到最后,不管任何旁人的评价和流言蜚语,但可惜,天不遂人愿,对感情,谁也没有愚公移山的执着。
迟早要发生的决裂,终于还是变成现实。
从昏睡中醒来的周舟内心一片悲凉,清晰地感知到蒋司已然是过去式,无法再回头。
左煜不知道去哪闹了,沫沫肯定在楼下忙里忙外。
楼下隐约的喧哗让他更加烦闷,忽然拿起钱包,便决定顺着后门出去散心。
——
身为出柜好多年的同志竟然没去过gay吧,这真的是很奇怪的事情,憔悴的周舟插着兜抬头看了看头顶的霓虹灯牌子,想起左煜吹嘘过这里有多流行,终于鼓足勇气买票入场。
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多同性喜欢男的吗?
单纯的小胖在光怪陆离的灯光下满脸茫然,他平凡的外表实在无法引起谁的兴趣,反而一路畅通无阻,只是擦肩而过的人越多,心里涌上的寂寞越深。
算了,打定主意来买醉的,想那么多干吗?
——周舟这样自暴自弃地叹息,便走到吧台前耿直地说:“我要喝酒。”
调酒师是个金发碧眼的外国男人,带着兔耳朵朝他笑,指了指身后挂着的夜光酒单。
可怜周舟没有文化、更没见识过这些东西,对着上面的英文云里雾里。
他茫然失措的狼狈,简直和快没电的大白一个样儿。
正在呆滞之际,肩膀忽然搭上了只修长的手。
周舟被吓得立即回头,竟对视上那张异常熟悉而精致非凡的脸,不由呆滞得更厉害:“江、江医生?”
江皓穿着体恤外套短款皮衣,比平日的一丝不苟随意很多,但仍散发出冰冷又疏远感觉,表情淡漠回视:“你怎么在这里?”
“我…”周舟缓不过神来,慌张反问:“你、你才不应该在这里吧,这里是…”
江皓坐到吧台前,侧头瞧他:“我没有说过,我不喜欢女人吗?”
这么近,近到连天仙的眼睫毛都看得清,酒吧灿然的光不知将他染上了什么颜色,朦朦胧胧美得像春梦。
周舟有种即将窒息的错觉,手不知该放在什么地方。
江皓总是莫名觉得这个小胖子的忐忑很顺眼,朝调酒师打了个响指:“brandyalexander.”
得救了的周舟轻声道:“谢谢。”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江皓道。
周舟抬起眼眸,瞧着他如画的侧脸,感觉自己跟这个完美的人坐在一起,就像崩坏卡通遇上了经典油画,怪不得来来去去的酒客们都露出困惑不解的眼光,半晌才说:“心情不好,想喝醉。”
调酒师手脚麻利地把鸡尾酒放在他们面前。
江皓苦笑:“这么巧,我也是。”
“你为什么心情不好呀?”周舟即便在这种时候,仍旧会关心别人的感受。
“几年前的今天,做过愚蠢至极的事,所以要常常提醒自己,别再犯同样的错误。”江皓说这句话的时候,终于也卸掉了常在小胖面前善良的伪装,露出冷硬的神情。
周舟被他的严肃搞得紧张:“知、知道错就好了,别为难自己。”
江皓握紧了杯子,又回忆起自己为了挽留爱情所做的一切疯狂而又丧失尊严的事情,以及最终还是被遗弃的命运,好像刀枪不入的心,也开始变得无遮无挡,裸露出每个人都会有的脆弱。
此时,周舟已经好奇地尝了口杯中酒,只觉出甜腻饱满的味道:“这个好像化掉的雪糕。”
江皓羡慕他的心思简单,回神微笑:“你请我吃过那么多菜,我请你把这里的酒全都尝一遍,怎么样?”
“好啊,我想烂醉如泥。”周舟害怕耳畔再次响起蒋司恶毒的话语,不由说出这样蠢笨的愿望。
——
世间有很多事都是望尘莫及的,但喝醉永远不在其列。
酒量实在不怎么样的周舟喝到第二杯就懵逼了,从哽咽着说出自己所遭受的委屈,到扑在桌上嚎啕大哭,实在赚尽眼球。
更令围观者惊讶的是,像江皓这样足矣艳冠全场的男人,却没有接受任何搭讪,而是毫无怨言地拖着那个丢人的圆球球离开了这里。
从来没有接触过酒精的周舟完全失去了意识和方向感,明明走在路边,却觉得天是反的,地是弯的,仿佛停在月球表面,两条腿稍微一迈开就会打结在一起。
“你振作点!我送你回小筑。”江皓费力地打开车门,将这家伙塞进后座。
周舟趴在那儿又流出了眼泪:“不回去…小老板打人…沫沫…”
前言不搭后语到底在说什么?
江皓非常后悔让他乱喝酒的决定,皱眉道:“那你想去哪儿?”
周舟哼哼:“地下室…”
江皓:“…”
——
无关怎么说,周舟都算是自己的恩人,现在桐岛师父不在了,这个小胖子一个人流落北京也怪可怜的,再想到他平日里的单纯和善良,江皓不可能恶毒地将其丢在马路边不管,思来想去,终于把周舟拉回了自己冷冰冰的家。
平白担着胖子的重量行动,要多费劲就有多费劲,好在周舟比他矮二十厘米,江医生平日又热衷健身,所以一路把小胖从电梯拽进客房时,还不至于力竭身亡。
身为标准处女座,江皓无法忍受自己气喘吁吁一身汗,因而立刻就到淋浴间冲了个澡。
可是再走出来的时候,周舟还是原位趴在那儿,就跟挂掉了似的。
江皓无语,扯出几张湿巾过去用力拉起:“擦擦脸再睡。”
结果周舟并没有昏迷,而是在哭泣。
“你是男人吗,怎么这么多眼泪,为了那种人有这个必要?”江皓拿着湿巾胡乱抹他的眼泪,讲出来的话不像安慰,反倒像嘲讽。
周舟哽咽说:“蒋司对你们…都无关紧要…可是对我…不一样…”
江皓早就看得出来那小演员不算什么好人,此刻坐在床边,似无波澜地说:“再不一样,应该过去的时候就要让它过去。”
周舟接过湿巾狼狈地擦眼睛,上气不接下气地问:“他为什么那么残忍、怎么会有人这么残忍,如果真的那么讨厌我,从一开始就不该走进我的生活…其实中途离开也没什么…为什么,一直撒谎到被我发现,一直撒谎到叫我承受不住…”
每个在感情中弥足深陷的人,都会有数不清的蠢问题。
江浩回答不了,或许很多年前,他也想像这样去质问深爱的对象。
“我还以为只要坚持努力,事情就会被改变的,原来努力根本就没有用…”周舟把脸埋在腿上,团的更像个球:“就算没可能,为何要把女人带到我房间里,为什么要嘲笑桐岛师父,蒋司明明就知道那是我最重要的人,我对他掏心掏肺的七年,就这么一文不值吗…”
偌大的宇宙中,存在着无尽的分歧,无尽的可能。
但也许距离最遥远的,终有一天会重叠。
明明该擦肩而过的,也总有相聚之时。
江皓听着周舟的喃喃自语,实在是无可抑制地追忆起往事,越回忆越清晰。
七年、赤诚、伤害与伤心。
小胖一定不知道,自己面前这个总是让他认为高不可攀的人,也有过那样不堪的曾经吧?
江皓看到他,就仿佛看到曾经过往,终而忍无可忍,忽然按住周舟的肩膀,强迫他振作:“别想了,那样的对象,根本就不配得到你的爱,为什么非要浪费自己的人生!”
周舟被质疑得怔愣,抽噎着无言。
与此同时,江皓竟然倾身低下头,慢慢地吻上他的唇。
画风壁和小胖的神经,在同一时间断裂了。
如被晴天霹雳光顾般的周舟吓得猛然推开他,酒醒了大半,爬到床头结巴道:“江、江医生…”
他明明醉得视线模糊,但总不至于以为自己在做梦。
反倒是江皓有种如梦初醒的错觉,立刻站起身,不知道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是很久没碰过别人,过度饥渴了吗?
再饥渴也不至于饥不择食…
完美主义的天仙心里面不道德地对周舟泛起抗拒,后退两步说:“太晚了,你睡吧。”
而后就慌张地摔门出去。
被丢在床脚的周舟半醉半醒,胡思乱想着的时候,渐渐没出息地靠着床头跌入梦的世界,暂时远离了现实生活的烦忧。
☆、第13章
阳光再度照在眼皮上的时候,带来了灼痛的明亮。
第一次体验宿醉的周舟费力地爬起来,觉得自己的头痛到简直要炸裂了。
他从前根本没有过类似的经历,以至于压根不明白这个华丽的卧室是怎么回事,扶着脑袋摇摇晃晃地走出去,听到厨房传来隐约的动静,便步履维艰的靠近。
逆着清晨的光芒,有个非常高挑的男人站在纤尘不染的厨台前守着咖啡机,简单的黑色背心和牛仔裤显示出劲瘦完美的身材,短发带着刚起床时的凌乱与俏皮,仅仅是背影,就那么赏心悦目。
可惜周舟被他左手肌肉上大片的刺青吓个半死,结巴道:“你、你…你是谁啊?!”
男人回过头,竟然是平日里斯文禁欲的江皓。
周舟被震惊地失去了语言,眼神老是在他花臂的凤凰图案上飘来飘去,那凤凰雍容傲慢,在白皙的皮肤上绽放着火般的炙热。
“大学时幼稚弄的,不好清除。”江皓一如既往地平静,给他倒了杯浓郁的黑咖:“还困吗,喝这个醒醒。”
直到此时,昨晚的记忆碎片才逐渐在小胖的大脑里有了颜色。
他记起自己去买醉,和江医生哭诉,还有最后那个莫名其妙的吻。
虽然莫名其妙,但毕竟是第一次,也是人生中唯一的一次。
周舟理解不了对方是什么意思,只是羞赧的结巴:“昨晚…”
“我喝多了。”江皓的语气比平时都冷漠,眼神闪过丝非常明显的排斥。
那仿佛是人类看到脏东西时的表情,非常简单,一读就懂。
周舟瞬间清醒地明白,人家当然是喝多了啊,否则怎么会亲自己呢?现在江医生一定很后悔吧,是不是也像蒋司说的那样,恶心又想吐?
注视着小胖周的面颊从粉红一点点变得苍白,江皓又开始于心不忍:“今天我不上班,请你吃早饭。”
周舟摇头,小声说:“对不起。”
江皓不明白他为什么道歉。
“对不起,弄乱了你的卧室。”可是周舟又低着头说了句,回屋手忙脚乱地拿齐自己的手机钱包,就如同丧家之犬般逃离了这所大房子。
站在原地的江皓瞅了瞅手边的咖啡,心情着实复杂难言。
只曾经那一次,他再没爱过谁,也没有身边人。
表面上用学业和工作都繁忙当借口,其实不过内心过不去被抛弃的阴影与难堪。
其实走出来去寻找新生活是好的吧?
这道理不难懂。
可即便如此,他又怎么会找周舟这样的人呢?
即便长相无关紧要,可根本没读过书、没什么品位、恐怕连稍有点深度的话都听不懂。
随便想想,就连江皓自己都觉得诡异。
——
如果非用一个词来形容周舟从江皓家逃回凉川小筑的姿态,那大概就是“连滚带爬”。
坐在出租车里的整个行程,他都在提示自己赶快醒醒。
心里积蓄的慌张太多,反而暂时忘记蒋司带来的痛。
“先生,是这里吗?”司机忽然问道。
周舟朝外瞅了眼:“对。”
结果正要给钱,左煜却跟小疯狗似的从屋里冲出来,拉开车门质问:“你去哪了?手机也不开,我他妈以为你打算去卧轨呢!”
“啊,没电了。”周舟交了钱下了车,发现自己这么作天作地了一番,心情已然没昨日那么失控,便笑道:“怎么可能啊,我哪是那么脆弱的人?”
左煜闷哼,思及小胖这家伙虽然看起来温吞木讷,但倘若果真内心虚软,是不可能高中就离家出走到北京的,他一定始终都有自己的原则,即便被伤了感情,也不会不好好活着。
“倒是你…没去惹事吧?”周舟盘问。
“暂时没找着蒋司,不过我已经在北京布下天罗地网,只要他一露头,我…”左煜摩拳擦掌地保证。
周舟忍不住打断他:“成了,幼稚不幼稚?”
左煜自豪:“我这是为朋友两肋插刀!”
“有时间想这些用不着的,还不如好好给店里算下账,你爸后来有没有问过情况?”周舟关心起正事。
左煜茫然摇头,然后无所谓地摊手:“没准他那天就是气头上随便说说。”
周舟走进店里,进到厨房开始检查泡菜,满脸认真。
“所以你昨晚去干吗了?”左煜奇怪:“真的没事了吗?”
“我准备跟蒋司讲清楚,不会再叫你们担心。”周舟认真保证。
左煜看着小胖诚恳的眼睛,欲言又止。
他开始暗自埋怨自己很没有用,朋友遇到如此难过的事,还没想出该如何安慰,对方竟然便已经自行恢复了起来。
——
周舟消失彻夜而归后,再度像从前那般矜矜业业地做起了菜,仿佛什么意外都不曾有过。
虽然为此诧异的不止一两个人,但大家的反应多半都是非常高兴的,只有不那么甘心的左煜,依然不肯在内心原谅蒋司的所作所为。
某夜他正被老爸按在家里补习英语,忽然接到朋友的电话:“你干吗呢,怎么不出来玩?”
“干大事。”左煜低头做着gre习题。
“之前你说要找的那个小演员,他正在我店里喝酒呢。”朋友忠心报告。
“什么?”左煜立即直起身体:“把人给我留住,我很快就到!”
说完他拿起钥匙想往外跑,转而意识到楼下坐镇的父母,又鬼祟地顺着窗户从二楼跳了出去,像小时候一样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家。
——
朋友的情报果然不假,当左煜心急火燎地跑到酒吧里面时,蒋思和几个年轻人玩得正嗨。
这日小老板连车都不敢开,打出租的过程折腾好久,憋得满肚子火,以至于不假思索就冲到了那家伙面前,狠狠地一拳揍下去。
男人吃惊、女人尖叫,场地空出的速度像是烟花爆炸。
蒋思被打的满脸懵逼,擦着嘴角直起腰来,火大道:“你他妈有毛病啊!”
“有毛病的是你吧!为什么要那样对周舟!”左煜全然不是白莲花性格,会天真到认为人性本善,却恨他那么没有底线地欺负小胖。
蒋思嗤笑:“我怎么对他是我的事,你吃饱了撑的?还是说明明自己喜欢胖子,非拿我当借口,那你去找他啊,跟我费什么话!”
“草!”左煜快被这人的厚颜无耻气疯了,瞬间再度扑上去拳打脚踢。
同样不甘示弱的蒋司扯住小老板的衣服,抓起旁边扔着的酒瓶就要往上砸。
幸好通知左煜消息的朋友已经赶来,带着三五个健壮的酒保把这两个家伙架开,郁闷道:“左左,要打去外面啊,我这儿还得营业呢。”
“放开我,放开!”左煜不想搞得太大而被周舟知道这件事,故而没有疯狂地继续撕扯,只是威胁道:“你最好跟他去道歉,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还有你的丑事,我全帮你记着呢!”
蒋司跟他不同,不是富二代,也没有太多靠山,所以气归气,却明白不顾一切地去制造矛盾,是全然划不来的,所以只在身边酒伴的拉扯中拿着包准备走人。
“你再也遇不到第二个周舟了!没谁会对你那么好了!”左煜朝他脚边扔了个杯子。
蒋司的步伐节奏稍有停顿,但他终究没有回答,也没有回头。
周舟从来都给不了他想要的东西,所以两个人根本不可能走到一起去,道理就是这么简单,用不着多费那么多唇舌。
——
凉川小筑逐渐恢复平静,整容医院里却显得气氛落寞。
虽然接吻之后,周舟未表现出一丝一毫的纠缠,甚至没有让江皓产生难半点堪,但他消失之后,江医生的心里却总有处不得劲的地方。
其实亲也亲了,还是自己主动的,真不该去计较那么多。
如果有该生气的人,也应该是小胖才对。
事后自己不太开心的别扭,除了因为彼此天差地别,是不是终究源于周舟实在有点难看?
如果换成位讨人欢心的小美男,稍微安慰下也无所谓。
可美又是什么呢?
江皓路过医院的走廊,看到墙上贴着的整容照片,不仅开始走神:这些手术刀下标准至极的容颜,就是美丽的证明吗?
如果是这样,人脸和衣服又有什么区别,何必要去纠结太多?
其实周舟是个好人,而且很单纯。
那天早晨自己的傲慢伤了他的自尊,本该是只有蒋司那么低级的人才做得出的事情。
“江医生,外卖到啦。”护士小姐看他在告示牌前发呆很久,不由站在走廊喊道。
“嗯。”江皓颔首。
自从凉川小筑有这个业务后,他的科室就每天都在点凉川小筑的午餐,难为那里的菜谱常常换,叫众人到现在都没有吃厌。
江医生拿到便当盒跟乌龙茶坐进办公室,犹豫再三,终于掀开盖子。
结果发现今日还是没有加餐——从前只要点外卖时备注是他的菜,周舟总会多添点叉烧或牛肉,但自从两个人不欢而散了,便当盒就变成了标准量,标准到让人不爽。
热气一直在空气中飘散着,散到快没了,江皓才拿起筷子。
其实那本是不起眼的人,和不起眼的事。
但他就却没理由的惦记,仿佛不赶紧处理好,生活中就永远有个未完成的任务。
微凉的便当吃到嘴巴里,有些尝不出味道。
江皓烦闷地皱起眉头,纵然自己读书万卷,智商过人,却想不出该跟周小胖说点什么,才能让彼此的关系恢复到从前。
☆、第14章
对蒋司的事情,周舟是否仍旧觉得难过,大概只有他自己清楚。
目睹了整个过程的凉川小筑的员工们近来都很担心这家伙,可是周舟行事如常,并没显出任何异状,只是在某个轮班休息的午后,将房间里最后一点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打包好,沉默地堆在走廊上。
左煜路过瞧见,忽然踢了箱子一脚:“还收拾什么呀,全给他扔了!”
周舟满脸无奈之色。
“我陪你出去玩玩吧,别老胡思乱想,多无聊啊。”左煜这几年也是看着周舟痴心不改的,忽然走到这个地步,真的有点怕小胖一个想不开就辞职去流浪。
“玩什么,我还有活要干呢。”周舟不理他。
“带你吃日料啊,听说北京有个五星级酒店新聘了日本大厨,做得菜像艺术品一样,你也该去学习学习吧?”左煜悠闲地引诱。
周舟对其他事都不怎么有热情,可是听到此话,却瞬间张大了眼睛。
“走吧,你再用饥饿减肥法,都该失去味觉啦。”左煜露出青春洋溢的笑脸,戳了戳他因失恋而日渐消失的肚子。
“唔,好。”周舟颔首,认真地说:“等我换件衣服。”
话毕便跑进了卧房。
左煜满脸莫名,十分钟后,见他竟然套着一本正经的西服,不禁笑出声:“哈哈哈哈,吃个饭而已,干吗这么认真?”
“这是师父找人给我做的,让我去体面的地方时记得穿,结果只在他葬礼上穿过。”周舟不好意思的摸摸头:“幸好最近瘦了点,不然都套不进去。”
“你干吗这么老实啊,老那么听你师父的话。”左煜无奈,晃着车钥匙说:“走,出发。”
周舟跟在他的后面:“因为师父对我很好啊。”
左煜问:“我也对你好,你什么时候听我的话了?”
周舟很耿直:“那不一样,你是弟弟。”
左煜凶巴巴地回头瞪他:“我是你老板!”
“哦。”周舟满脸平静。
其实左煜真的很想劝他,世界上值得爱的人那么多,应该用最快的速度把蒋司这个名字彻底格式化掉,再也不回头,但是他就连自己该爱谁都不知道,又怎么说服别人?所以最后只能拽住小胖的胳膊,故作不耐烦道:“快点儿,别磨磨蹭蹭的。”
——
小老板带路到往的大酒店的确华光四射,来往的客人多半是成功人士的得意模样。
好在周舟曾在这种地方工作过,行为举止都晓得规矩,并没有失礼的举动。
左煜悠悠闲闲,坐到顶层餐厅的日式包厢里才笑:“干吗这么拘束,我们是来消费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