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深在开车回家的路上,无趣地打开了电台,试图让热闹声音冲淡这份形单影只的尴尬。
主播温柔的声音是训练有素的安慰剂,她说过些不痛不痒的话语,便开始播放徐佳莹的《寻人启事》。

我多想找到你,轻捧你的脸
我会张开我双手,抚摩你的背
让我拥有你,失去的时间
在你流泪之前,保管你的泪

过分感性的歌词叫萧云深感觉有些窒息,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找到心中那个徘徊太久的影子,如果找不到,也不清楚自己能不能不要活得那么不安。
这个年代,我们可以打开手机,用网络登录到地球上的任意的角落。
可为何,想要联系到一个人,仍会那么难?
原来遗憾是如此可怕的怪兽。
时间会让它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黑暗。
甚至遮蔽住我们发现快乐的眼睛。
萧云深有时特别执念,此刻又有些想忘记了。
他望着被随手扔到导航屏旁边的啤酒,望着它被路灯映出的银色的光芒,被照出了内心茫然的愿望:如果就这样遇见个简简单单的姑娘,去过安安静静的生活,不再去想起有的没的旧回忆,那该有多轻松,多幸福。

第13章

程灵西毕业后便租了现在的小房子,还从未完成过招待客人的重任。
次日早晨,她想起萧云深说要来,虽不知老师是不是在随口开玩笑,还是小心翼翼地邀请了花晚一起搅局,冲淡尴尬。
谁知道那姑娘比想象中热情,闻言立刻连连答应。
如此一来,许久没有开火的灵西只好乖乖地拖着有些残疾的腿,买来了很多菜和川味调料,在厨房勤勤恳恳的准备干活,她穿上崭新的围裙,才发现买下它已经是好几个月之前的事了。
临近中午,敲门声响起。
程灵西擦净脸上的细汗,打开后看到那对活宝师徒站在门外,赶快让开路:“请进。”
萧云深拎了瓶美丽的香槟,闻了闻小厨房传出来的味道,边放下边称赞:“好香。”
趁这功夫花晚已经扑了进去:“哇,灵西你是大厨啊,我只会煮泡面。”
“马上就好,你们坐下看电视吧。”程灵西早就把那幅画和其它所有可疑的东西收了起来,故而表现淡定,又回到厨房把最后的炒菜下锅,让空气变得更加火辣辣、热腾腾。
小时候母亲上班后,她就会肩负起做饭的重担。
一盘味道浓郁的炒土豆,是她和父亲永远廉价的下粥菜。
如今经济宽裕了,材料买的丰富,做出的味道却和当初没什么太多不同。
幸好萧云深和花晚并不喜欢挑剔,捧着米饭把水煮肉片放到嘴巴里,立刻兴高采烈的议论开来。
“哇塞,太好吃了!”
“川菜就要四川人来做。”
“要是以后我都吃不到怎么办?”
“那你嫁个四川老公呗。”
“你娶个川妹子当老婆?”
“我又没你那么贪吃。”
“那你叫我过来蹭饭干嘛?”
“不是我叫的你吧?”
灵西把最后一盘菜稳稳地端到桌上,腼腆笑道:“好吃就多吃点吧。”
“嫁给我!”花晚立刻抱住她,吃货本性尽显。
程灵西没什么朋友,也不会和同龄人闹成一团,仍旧僵硬地露着淡淡笑意。
“辛苦了。”萧云深给她倒了杯自己带来的香槟,这是入职前有位日本客户送的,价格不菲,在酒柜里放过很久,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灵西从前没喝过,轻轻地抿了口,小声道:“你们多吃点,不然都浪费了。”
“放心,放心。”花晚是项目组里的著名吃货,筷子动的人眼花缭乱。
程灵西见状不由失笑。
她今天比往常都轻松自如的表情,叫萧云深心情很好,静静地看了两眼,也便放松的吃了起来。
看到曾经深爱了那么久的人就在自己身边,灵西怎么能不觉得:或许如今这场重逢是上帝的馈赠而非折磨,她终于体验到了曾经错失的很多东西,就算根本没有未来,也在不知不觉中少了很多遗憾。
如果见一面可以回忆六七年。
那相处过这些日子,一定足够她回忆一辈子了。
——
这顿饭比他们想象中吃的更开心,谁想到快结束时,却发生了两个意外。
一是灵西根本不胜酒力,一杯香槟下肚,她便面红耳赤,晕晕地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
二是花晚好死不死忽然来了大姨妈,鬼鬼祟祟地上过次厕所之后,便开始围着程灵西要卫生巾。
可怜的萧云深当然迷之尴尬,埋头苦吃假装自己不在场。
程灵西是真的有点站不稳,带着花晚到卧室后,便扶着头打开衣柜的最下层道:“这里有很多,你用哪个牌子呀?”
她算是生活蛮有条理的姑娘,在这方面也不例外。
花晚大大咧咧:“随便啦,能救我一命就成。”
谁知她手伸进去,却摸出被藏在里面的小画框,疑惑道:“这是什么呀?”
灵西因为酒精而迟钝的大脑嗡的一声乱七八糟,想都没想就把女刺客的画抢过来:“没、没什么的。”
花晚也是公司高级美术师,几乎瞬间就看出那幅画自萧云深的手笔,而且是少见的手绘水彩,不由微怔:“可、可是…”
在现实生活中,有多少人见识过绝望?
至少如花晚是不曾把自己还算不错的人生走到那一步的。
所以当她看到程灵西如同失去氧气般的眼神时,自然而然就吓了一跳。
“求你,就假装没看到…”灵西压低了声音,几乎精神崩溃。
她不会觉得被萧云深发现这个秘密是种浪漫,甚至心绪完全被恐怖笼罩,刹那的光景,就已头脑空白,心跳加速。
“好,我不会乱说的,你别这样…”花晚对着这姑娘快哭出来的表情,只能如此安慰。
程灵西这才松开拉住她胳膊的手,像个傻瓜似的蹲在衣柜前,根本动弹不得。
——
被独自抛在客厅的萧云深怎么会想到这个状况,他向来善解人意,见灵西做饭已经很累了,又有些醉了的模样,便独自承担起刷碗重任,以至于瞧见花晚奇奇怪怪地来去,也没有放在心上,直到处理完被保鲜膜封好的剩菜后,才站到卧室门口问:“盘子还有些热,不然等凉了你再放冰箱?”
谁知道平日完全不喝酒的灵西,已经抱着毛绒玩具在床上睡了过去。
萧云深偷看片刻,赶忙关了门,把垃圾袋系好后建议道:“我们走吧。”
花晚不知死活,还从冰箱里偷八喜出来吃:“好。”
萧云深立刻拎起垃圾袋,丢到走廊规定的地方,便带着傻乎乎的徒弟进了电梯。
花晚满脸贱笑:“师父,你是不是想追程灵西呀?”
“胡说八道什么?”萧云深无语。
“不然你什么吃不着呀,故意蹭到人家屋里干什么。”花晚挖着冰淇淋道:“啧啧,还心机的带了酒,要不是灵西叫我来陪她,说不定你多禽兽不如…”
萧云深伸手便推她的脑袋:“闭嘴!白痴。”
花晚嘻嘻笑着打听:“还不承认,你之前不认识她吗?”
萧云深看着手机上的积存的消息:“不认识。”
花晚想起刚看到的那副有了些年头的画,欲言又止的模样:“其实灵西也挺好的,又老实,又贤惠,看起来乖乖的。”
“怎么,想当媒婆了?”萧云深瞥他。
花晚叹了口气:”哎,因为她的腿有伤嘛,在公司老被议论来议论去,看着好可怜的,为什么这么柔弱的妹子,都没人爱呀。“萧云深回答:“少用你的价值观去衡量别人,她很坚强。”
“切。”花晚不屑的扭头,又欠欠的问:“师父,你又有钱、又有名,看起来人模狗样的,结果一大把年纪都没结婚…”
萧云深忍耐憋气:“你想表达什么?”
“你是不是同性恋?”花晚问出半个公司职员都有的疑虑。
“是就好了。”萧云深嗤笑了声,如此含糊不清的回答。
天知道他是什么恋,跟见了鬼似的忘不了许多年前的老网友。
还特意跑到易迅公司寻寻觅觅地打算挖掘对方的个人资料。
这种举动大概跟性向无关,跟智商有关吧。

第14章

经历过人生第一次醉酒之后的程灵西,昏睡到了半夜才茫然醒来。
她扶着仍有些晕眩的脑袋走到客厅打开灯,想起了前因后果,立刻羞惭的满脸通红。
好丢脸啊…
说好的招待同事,结果自己却…
灵西摇摇头,哭笑不得地拿起茶几上的字条,发现是萧云深所书:“厨房都收拾好了,如果仍旧难受,就吃两片这东西缓解一下。”
果然,字条下还躺着包全是日文的固体酵素。
灵西呆望片刻,猛地意识到在自己昏昏沉沉的时候,那幅画曾机缘巧合被花晚看到了。
当时她似乎答应不说出去,但那姑娘和萧云深关系那么好,真的可以保守秘密吗?
就算保守了,难道平时闹腾不已的花晚就不会好奇?
程灵西握着纸条呆滞地跌坐到沙发上,因着忍不住冒出的冷汗,倒是叫残余的酒意彻底清醒。
——
节假之后的公司里似乎还蔓延着懒散的气氛。
灵西一路走到办公桌前,所听到的都是对五一节玩乐的议论之声,更有甚者请过年假仍在外潇洒,也不知几时会回归。
她忐忑地放下包,就连眼神都变得有点疑神疑鬼。
恰巧萧云深和老黄他们几个领导路过去开会,发现灵西正怯怯地瞧着自己,便不由回以微笑。
那幅模样极度正常,大概他并不知情?
——灵西慢慢坐下,稍微自欺欺人地松了口气。
——
但她担忧得没错,花晚不是个不守信的姑娘,但也还是会好奇。
以至于午休时间刚到,那家伙便笑嘻嘻地靠近说:“灵西,跟我去吃肯德基啊。”
程灵西面色不安。
花晚勾住她的脖子:“走走走,我有问题要问你。”
灵西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圆滑地打消她的疑虑,只好被她拽着跌跌撞撞往外走。
肯德基距离公司还有段距离,花晚见她行动困难,又跑回去骚扰仍在改稿子的萧云深:“师父,你车借我吧,我的今天限号。”
“干吗?”萧云深盯着屏幕随口问。
“我和灵西出去吃kfc。”花晚已经把魔爪伸向了他的车钥匙。
谁知萧云深却先一步抓住:“那我带你们去吧。”
“不要,不要,别来当电灯泡好吗!”花晚居心叵测,立刻满地乱蹦着拒绝。
萧云深怪怪地看了眼这个长腿跳蚤,发现程灵西正满脸尴尬地站在不远处等待,这才松了手:“快滚,给我带个套餐回来。”
“谢谢师父!”花晚兴高采烈地拿着钥匙跑到灵西面前:“gogogo!”
在不知情的同事看起来,肯定会以为这两个姑娘处的多好呢。
可是程灵西心底满是忐忑,努力想着该怎么撒谎,才显得不那么虚假。
——
工作日的午休时,肯德基里面人满为患。
花晚买了一大堆食物却找不到地方坐,只好又拽着妹子回到车里,绕来绕去,停在了片稍微安静的街道旁说:“哎,没想到生意这么好,我们就在这儿野餐也不错。”
“嗯…”灵西含着可乐的吸管,实在受不了这份精神折磨,索性主动问:“你是想问我…那幅画吗?”
“对啊!”花晚大概根本没有意识到这是对她的骚扰,很煞有介事地说:“我也关注师父很多年了,他的设定集我全买过,从没有看到过那幅,你是从哪来的,为什么不让我讲出来啊?”
被刨根问底的灵西心脏跳的厉害,小声道:“是好多年前一个朋友送我的,我也不知道他从哪儿得来的,只是不想被萧云深看到,觉得很尴尬。”
“那有什么尴尬的啊?”花晚不明白:“咱们公司喜欢他作品的人可多着呢,比如我,哈哈。”
“就是…不想。”程灵西低下头。
她平日里显得太文静,现在的表情更是脆弱不堪,以至于花晚也不好意思再逼问了:“好嘛,不就是暗恋我师父吗?你放心,我是…糟、糟了!”
她话说到一半,面色剧变。
灵西不明所以然,只见一个交警大叔骑着摩托过来,敲响了车窗:“喂,这里不准停车,驾照给我看看!”
花晚见自己闯了祸,慌得竟然把饮料打翻,一时间有限的空间里,全部都是碳酸与糖混在一起的甜甜的味道。
平日萧云深很注意洁净与审美,这辆宝马被他收拾的井井有条,包括坐垫都是纯白的羊毛材质,现在可乐的污渍撒上去,瞬间没救。
花晚苦着脸接了罚单,自知小命难保,慢慢地望向灵西,恶向胆边生:“你、你要我不跟师父乱讲也行,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灵西低头认真的用湿巾收拾残骸,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即将要成为背锅侠的悲惨命运。
——
仍在办公室忙碌的萧云深听闻惨案,无语道:“你还能干点什么啊?”
花晚身上的可乐污渍乱七八糟的,紧张回答:“交警扣的是我的分,就是那个…你的车…”
被威胁了的灵西低头说:“我会付洗车钱和干洗钱的,对不起。”
“算了,我的饭呢?”萧云深这几天都没闲着,一直画画,画得脸色都憔悴了。
花晚如梦初醒地想起来说:“啊,忘记了!”
萧云深忍不住咳嗽,跟要咳出血来似的。
“师父、师父!你可得撑住这口气,别被我气挂了!”花晚死到临头还敢嘴贱。
“以后中午不要出去了,你的稿子今天到期,画完了?”萧云深并不想跟她开玩笑,瞬间就严肃起来。
“没…”花晚欲哭无泪。
“那你哪来的心情吃喝玩乐,觉得这工作非你不可了是吗?”萧云深又问。
花晚每天都要被训个几回,一边老实认错,一边背着手使劲儿扇,示意灵西快走。
程灵西什么都没说,便消无声息地回去了自己的座位,再也不好意思露出头来。
——
最近正是春天的流感爆发期,太过于疲惫的萧云深本来就隐隐约约觉的不舒服,等熬到晚上便彻底头昏眼花,咳个不停。
他趁着晚饭时间把最后一幅画存好,烦闷地叫来干洗店的人将车里的垫子都拿走,又一路咳回了办公室。
alex正在把玩把自己刚买的高端耳机,见状慌张:“卧槽,你回家吧,别传染我们。”
萧云深无力和这些贱人斗嘴,倒了杯水重新坐好,意外地看到数位板上放着个大信封。
他打开来一瞅,是几张百元的人民币,和一些感冒药。
虽然没有署上名字,但思索下这连字条都不敢留的胆小作风,就很容易知道是谁的了。
其实萧云深明白,闯祸的肯定是花晚那个一天到晚不知要撞翻几杯水的二百五,也只有灵西这么老实才会受她摆布。
这两个姑娘的性格,还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他无奈地把这份及时药拿出来救命,谁知手停到一管维c泡腾片上时,却猛地僵住,不禁陷入了属于回忆的深思。

第15章

从小萧云深的健康状况就不算特别好,加之做画师的生活不规律,感冒发烧对他而言是常有的状况。
特别是需要面对交稿压力时,这家伙总要憋出点小病小灾来不可。
在程灵西的记忆里,第一次发现这种情况,是在跟他连过语音之后不久的某一天。
那晚萧云深刚结了工作,又纠缠着她带自己打dnd玩,结果过程中一直咳嗽,简直撕心裂肺。
他不好意思地把语音断掉,打字道歉说:“有点感冒,不是故意的。”
灵西听到觉得很揪心,不明白他那么大的人了,怎么会如此不懂得照顾身体,因而真诚地劝告:“那你休息吧,别玩了。”
萧云深还在那儿执着地揍小兵,不在意地回复:“没事。”
谁知道,向来愿意满足他一切要求的小包子竟然瞬间就退出了游戏。
失去靠山的萧云深必输无疑,只好也讪讪地关掉客户端,到聊天软件里解释说:“其实没那么严重。”
包子的头像亮了下,留下很简单的几个字:“我给你买点药。”
紧接着就彻底消失,怎么问也没反应。
萧云深刚从她不愿收自己礼物的打击中缓和过来,如今不禁满脸莫名:买药?买药就要交给自己啊…这种事她总不可能用快递吧?所以说…
思及此处,他也顾不得虚弱的身体,手忙脚乱地从楼上跑到客厅,又从客厅钻进卫生间,对着镜子人模人样的抓了抓短发。
只可惜因为生病,脸色实在差得可以。
包子要来了吗?
包子到底是个怎样的小姑娘?
是不是该准备点好吃的食物招待她?
萧云深移动到冰箱前面乱翻了片刻,忽听落地窗外一阵雷声。
竟然是毫无预兆的暴雨。
他很担心地望过去,想告诉包子还是不要乱跑了。
只可惜她没有留过手机号码,以至于自己没有任何手段可以联系得上。
——
与此同时,程灵西正茫然地站在药店里说:“给我普通的感冒药就好。”
“有发炎症状吗?”店员问道。
灵西不清楚,摇了摇头:“好像没有,干咳。”
“那再加个泡腾片吧,这里面有维生素,对身体有益。”店员开始乱推销。
“好的。”灵西拿出自己的学生证:“可不可以打折?”
“不成,如果需要报销,得去医院了。”店员说:“所以还要不要?”
想到萧云深的病况,灵西根本顾不得自己的生活费有多拮据,赶快点头说:“嗯,帮我用袋子装起来,外面下雨了。”
这个时间海淀区只有少量公交车还在行驶。
并没有带伞的灵西坐到距离萧云深家一公里外的车站,便开始在雨中狂奔寻找。
那个小区安保严密,她终于气喘吁吁赶到了,却还是被拦在外面。
守着大门的保安盘问:“你是干什么的?”
“我给亲戚送点东西,马上就出来。”程灵西被冷雨淋得瑟瑟发抖。
保安见只是个小女生而已,不太可能做坏事,就没有多加为难,摆摆手放她进去。
灵西狼狈地擦了下脸,凭借记忆找到了萧云深所在的楼号,将药盒小心地从不断滴水的袋子里拿出来,塞进了他的邮箱里。
她望见自己倒映在玻璃门上的邋遢模样,又赶快低下头,匆匆地跑掉了。
——
却说萧云深毕竟得了病,一时间没有等到包子,就不自觉地倒在沙发上沉睡过去。
最后他是被午夜惊雷所吵醒的,只觉得喉咙干渴,这才爬起来找水喝。
谁知拿过笔记本顺手敲了下,竟然看到包子给自己的留言:“药在你的公寓邮箱里,顺路拿过去的,好好休息。”
她的头像已呈灰色,再想想现在的时间,向来生活规律的小姑娘也该睡了。
萧云深哭笑不得地愣了愣,忽然拿起外套冲出门去,搭着电梯一路下楼,果然找到了那些已经有点潮湿的感冒药和泡腾片。
可是…
他茫然地望向身后的前台,忽地决意走过去,叫了声正在打瞌睡的职守保安:“您好,刚才是不是有个女孩到信箱那里放过东西?”
“好像是…弄得到处都是水,放下就走了,害我擦了半天。”保安赶忙站起来回答。
“有监控吗?”萧云深又问。
“有,去三楼安保室就可以查看。”保安在这儿干了一年多,也算认得萧云深这个业主,故而打起精神,客气地带他上去瞧了。
——
果不其然,晚上将近十点的时候,一个非常娇小的女孩子满身是水地走进了大厦,在信箱面前停留了片刻,便又忽然带上帽衫的帽子,慌里慌张地跑的不见踪影。
她的披肩发被雨浇个湿透,让在监控中本就模糊的五官,变得更加难以辨认。
萧云深守着监控看了好几遍,始终一言不发。
“先生,有什么问题,需要报警吗?”保安被他这样子搞得很不安。
“不用了,麻烦你们了。”萧云深露出微笑,诚恳地道谢。
而后他才带着满头雾水重新上了楼,虚弱地走到沙发前疲惫坐下。
看到包子被浇的那个狼狈样子,根本就是不可能是什么顺路,一定是刻意从学校跑来的。
萧云深觉得特别心疼,也意识到她非常关心着自己,关心到异于常人。
可为什么…
就那么不愿意见一面呢?
难道她很丑、很穷、有什么难言之隐?
可即便是又怎样?难道在网上谈天说地了一年多,自己这个朋友,就给包子留下了那么肤浅的印象?
萧云深很无奈地靠沙发上发了半天的呆,最后才打开泡腾片,拿出一颗丢进了装着冰水的杯子里。
无数个小气泡争先恐后地浮了起来。
就像他心底藏着的那些不切实际的情绪,和充满幻想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