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心中数着石晋楼越走越近的步伐, 瑟瑟发抖。
她能清晰地听到他移动手表、摘下眼镜的声音。
他坐在床边又用手机处理了一番公务。
林岁岁在被窝中就这么提心吊胆的度过了五分钟。
古人说“度日如年”, 她现在是“度秒如年”!
啊啊啊,他放下手机了。
他掀开被子了。
林岁岁紧紧咬住手指。
他的手触摸到了她的头发,他还耐心地帮她整理了一下长发, 随后, 他的胳膊从她和枕头之间穿过, 微微一弯,她的身体就准确无误地落入了他的怀抱。
男人的胸膛好热……
酒店的睡袍比在他家穿的睡衣质地薄多了, 上一次和他睡一起还没有如此明显的感觉……
林岁岁刚想了十几秒钟, 他的另一只胳膊就环过她的腰肢, 自下而上,温热的掌心轻轻地覆盖住她的手背。
“……”他顿了一下,微微撑起上身,毫不客气地将她的手指从嘴中拉了出来,声音异常轻柔:“你别咬自己,会疼的……”
连手都被他握了去,林岁岁感觉她的身上已经没有属于自己的了,她抽了抽鼻子,染上了一丝哭腔,委委屈屈地说:“……我不咬自己,那我咬你啊?”
“可以。”
石晋楼几乎是秒回答。
林岁岁扭了下脸,诧异地望着他。
石晋楼很是无所谓,甚至还将自己的指尖搭到了林岁岁的下唇上:“给你——”
林岁岁扁嘴:“……又欺负我,你以为我不敢是不是?”
话音一落,她就张开嘴巴咬住了他的指尖。
石晋楼立刻轻笑出声,又低又沉,意味深长。
林岁岁一愣。
她这么用力咬他,他怎么反而还笑?
“我的傻姑娘,记住——”石晋楼俯下身,将嘴唇贴到林岁岁的耳畔,轻轻吹了一口气,同时用指尖在她的口中前后微微抽丨动了几下,低笑道:“男人都是坏东西,不要傻乎乎的被卖了还数钱~”
林岁岁被吓得愣了一下——就算他的话里有话她听不懂,但他在她口中做的那个动作……性丨暗丨示的意味再明显不过了吧?这她要是还不知道那就是傻姑娘了,是脑残儿。
几秒钟过后,她直接哭了出来。
石晋楼用指尖擦了擦她的眼泪,轻声哄她:“好了好了,不哭了……”
“你太过分了,石晋楼。”林岁岁眼泪吧嗒的,“你干什么……你半个多月不理我,一出现就这样,就欺负我,就吓唬我……你之前说我哭起来的样子你更喜欢,怎么?你是把我当成你的玩宠了吗?你不开心就把我丢到一边不理不睬,开心了只要你传召,我就必须来,不来就要‘后果自负’,然后被你欺负、被你吓唬,直到把我弄哭?”
石晋楼认认真真地看着林岁岁的眼睛,过了一会儿,他才说:“我去阿根廷了。”
“我管你去法国还是英国,我……”
林岁岁僵了一下,他……他难道是在向她解释吗?
“我有很多生意在南美,这两年我最喜欢的生意就是葡萄酒,所以我不得不经常去阿根廷,一去就要十天半个月的,所以我肯定没有时间总在国内。”
林岁岁眨巴着眼睛。
她想起来他们订婚的那天,他的佣人确实说过“石先生自己都很少回来住,更别说带女人回来”类似的话。
林岁岁拼命找他话中的漏洞,回不来是吧?
“……可是你连一个电话都没有。”
石晋楼挑了挑眉:“我的小姑奶奶,你不能冤枉好人,我的号码可是你亲自拉进黑名单里的吧?”
哦……对……她确实在他强吻她之后,就把他的号码给拉黑掉了……
“那……”林岁岁认真地想了想,她得找回面子,“那……那你可以用别人的电话啊。”
石晋楼眯了下眼角。
他的唇角慢慢浮起一丝若隐若现的弧度,然后他低笑了一声,一针见血地说:“原来你那么希望我给你打电话?我还以为你根本不想见到我,是我错怪你了吗?”
林岁岁:“……”
她在他的怀中扭了下身。
完完全全地背对着他。
对手段位太高……她招架不住,装死为上。
***
所谓“开丨房”,也就是字面意思上的开丨房。
石晋楼依然只是绅士地抱着她睡觉——字面意思上的“睡觉”。
经过昨天晚上的交锋对决,林岁岁更加看不明白石晋楼了。
相反的,她倒是总能一眼被对方看穿。
林岁岁十分不爽。
一大早她就离开了酒店,只留石晋楼一个人。
林岁岁回到学校,宿舍中的张小扁也在沉睡中。
她将书架上的书整理了一番,将准备带走的和留在学校的挑选了出来。
在她整理到一半的时候,张小扁醒了过来,她睡眼朦胧地打着哈欠:“岁岁你好早啊……怎么?今天就准备回去了吗?你不是一向都要在放假之后一周才回家的嘛。”
“没啊,就提前整理一下。”
张小扁又打了个哈欠:“说到这儿,岁岁,我还不知道你家住哪呢?有机会我去拜访拜访?”
林岁岁抬起头,若有所思地说:“小扁,其实我……”
“叮叮叮——”
林岁岁的手机响了起来。
“……”林岁岁对张小扁打了个手势,看了看来电显示,她立马笑着接起:“喂?哥?”
“嗯,是我。”电话对面的林景涯也笑,“你已经放暑假了吧?”
林岁岁“嗯”了一声。
“那你收拾一下东西,我正好中午有时间,过去接你?”
林岁岁顿了一下。
对于林家,她的感情实在是很复杂。
十二年的养育之恩,没齿难忘;十二年的养女生涯,苦不堪言。
林家又把她当成棋子交换给石晋楼……
但她对林先生和林景涯确实有感情在。
林景涯扔出杀手锏,“爸爸昨天回来了,正好他也想你。”
一听到林先生,林岁岁立刻说:“好。”
“那我们中午十二点,传媒大学大门口见。”
上午十点多钟,林岁岁就已经将东西整理完毕了。
她不用带太多东西回家,事实上她也没有什么东西。
林岁岁和张小扁道别之后,提前拎着东西在校门口等了。
一辆对于林岁岁来说无比眼熟的跑车驶了过来。
林景涯从车上下来,一边帮林岁岁拿东西一边问:“等久了吧?”
林岁岁笑道:“没有。”
“走,回家——”
***
林家的别墅处在京城著名的富人区地段。
一路上林岁岁和林景涯有说有笑,他们谈了很多,唯独都默契地没有提到石晋楼。
跑车还没有到林家别墅,林岁岁和林景涯就不约而同地皱起眉。
林家的花园大门前停着好几辆大牌的黑色轿车,旁边还站着一些保镖。
那些保镖……
林岁岁的眉心皱的更深,林景涯的跑车还没停稳,她就打开车门跑了下去。
她刚一踏进林家花园的大门。
一个男人迎面而来。
他的红唇在阳光的照耀下更艳了。
他的身边和身后跟着一大票人,除了佣人管家秘书之外,还有林先生和林夫人。
林先生的声音顺着微风飘了过来:
“——你不能把她的东西都搬走,你也不能带走她,你无权这么做!你无权!”
石晋楼已经看到了站在花园口的身影。
除了单独面对她的时候,他永远是那副又冷血又禁欲的样子。
一群人走到林岁岁的面前站住。
林岁岁看了看石晋楼,又看了看林先生,她轻声说:“叔叔……”
“很好,岁岁,你回来的正好。”林先生一把抓住林岁岁的胳膊,将她揽了过来,“我不知道你怎么就成了他的未婚妻,不管怎么说,这门婚事我不同意,你也不能跟他去,你是我的养女,你姓林!你要待在林家!”
林岁岁望向石晋楼。
他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然后,他毫不客气地握住林岁岁的手腕,顺势一拉,将她揽进怀中护住,他用冰冷且机械地声音警告着林先生:“看在岁岁的面子上,这是我最后一次和你礼貌的说话,在你没有弄清楚前后关系的时候,就不要冒然的发表意见,对我、对你、对她都是好的,你给我牢牢的记住——”
“……林岁岁是你的养女之前,先是我的女人!”

☆、第20章 撩二十下

石晋楼放话之后, 整个场面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林岁岁在石晋楼的臂弯中微微仰起头, 入眼便是对方精美的下颌线,为了打破这尴尬的境地, 她开口道:“你……”
她刚出了一个音,就立刻被林先生给打断了:“……你的女人?”
林先生难以置信地看了看石晋楼,又看了看林岁岁, 足足消化了十几秒钟,又换了另一种方式:“石先生, 虽然你的年纪比我小很多, 但是我一直很尊敬你,在你现在年纪能有你这一番事业简直如有神助, 凭你的事业、你的外表, 你想要什么女人陪在身边,那不只是弹指之间的事吗?何必为了一个岁岁和我们林家闹的不痛快呢?我和令尊还有点交情呢, 是不是?”
石晋楼根本懒得听, 要不是为了林岁岁,他肯定毫不犹豫转身走人。
在林先生发表长篇大论的时候,他紧紧抱着林岁岁, 注视怀中的她。
林先生他话锋一转:“我们林家也不是无名无姓的, 岁岁是我们的养女, 她姓林,大庭广众之下, 就这么让你强硬地把人抢走, 我们林家的脸往哪里搁?岁岁为什么会和你订婚?我不知道你是用什么手段达成目的的, 可我能看出来岁岁并不是心甘情愿的,而且我这个一家之主不知情,我不同意!只要我不同意,岁岁就不可能嫁给任何人!”
石晋楼轻轻笑了起来,终于将视线从林岁岁的脸上挪向林先生,“……岁岁为什么会和我订婚?”他又把目光从林先生移到林夫人的身上,“你可以询问一下你的夫人。”
林先生立马侧过身看着跟在身后的林夫人。
“你同意与否并不能改变什么,岁岁已经是我的了!”
石晋楼揽着林岁岁转身就要走,刚迈出一步,他就停了下来,转过脸,他的脸上依然有着一抹笑容,但说出的话却毫无笑意,甚至有一些狠绝:“如果你真的对岁岁好,她就不会在林家过了十几年被压迫的日子,她活的不如你们家一个佣人的时候你在哪里、在做什么?……你真的如你所说的那么在乎岁岁的人生和幸福吗?你只不过是想用她来弥补你内心的愧疚和亏欠罢了!你是一个非常失败的男人,从各个方面来说都是——”
石晋楼不想在林家多逗留一分钟,又抱了林岁岁一下,并摸了摸怀中人那可怜巴拉的脸蛋儿。
下一秒,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林岁岁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面前的男人。
相对的,石晋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石晋楼,你刚才说我父亲的时候,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振振有词,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林景涯微笑了一下,“你和你嘴里批判的是同样的一类人?”
林岁岁立刻看向石晋楼。
他的眉心已经紧紧地皱到了一块。
林景涯直接使出杀手锏,他问林岁岁:“岁岁,你想和他走吗?你想和他离开林家吗?”
林岁岁没有第一时间给出答案。
她对林家的感情始终是复杂的。
林家对她有恩情是真,她不怎么愿意回林家是真,而她不愿意和石晋楼走……也是真。
但眼下剑拔弩张的时刻,一边是林先生,一边是石晋楼,她要怎么做才能将伤害降低到最低呢?
如果她和石晋楼走了,对于林先生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打击——不止是她,还有林家的面子等很多层原因。
可是如果她现在就拒绝石晋楼,不和他走……先别说她的拒绝会不会有用,她已经可以预见到她被他弄死的悲惨结局了……
“她要走就让她走啊——”
一个甜腻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从别墅中传来。
“爸爸、妈妈、哥哥,我们是一家人,你们要不要为了一个外人不停的发生内部斗争?”林湘莹走了过来,“林岁岁现在有未婚夫,将来就是富太太,未来一片光明、前景一片大好,真不知道你们在闹什么分歧。再说了,林岁岁那么恨我们,从小就一副衰样,现在攀上高枝儿了,你们留得住?”
“闭嘴!”林先生抓住林湘莹的胳膊,交到管家的手中,一边示意管家带她回去,一边呵斥道:“岁岁是你的姐姐,有你这么说姐姐的吗?还外人,什么外人?”
“姐姐?”林湘莹好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讥笑道,“她是谁的姐姐?谁认她是姐姐啊?一个养女而已,我们林家给她一碗饭,就真把自己当成林家的大小姐了?说好听的叫养女,事实上不就和猫狗一样吗?就这样还妄想当我林湘莹的姐姐?”
“莹莹!”林先生眼睛都红了,他极力克制自己,才没有直接一个巴掌甩上去,“你给我回屋去!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了?那些话是一个教养良好的大家闺秀应该说的吗?你简直刻薄的像个泼妇——”
“泼妇?爸爸,你为了一个外人,竟然说你亲生女儿是……泼妇?”林湘莹大叫道,“你常年不回家,一回来就知道护着一个外人?她算什么东西?她值得?她配吗?你根本不知道妈妈的良苦用心,妈妈并没有把林岁岁丢给什么阿猫阿狗,她给她找了好人家,你没见她现在被当个宝贝似的供着呢?!”
她刚说完,就指着石晋楼怀中的林岁岁,高挑眉梢:“你赖在我们林家十二年也够本了吧?滚!滚——听懂了吗?以后你这个外人可别再踏进我们林家了,可以吗?!”
“莹莹!”林先生狠狠地掐住林湘莹的胳膊就往别墅里拖,“谁教你说的这些刻薄的话?你给我进来,我今天非要好好教训你不可!”
林湘莹还在尖叫:“……我说错了吗?我说错了什么?!”
林夫人看了看石晋楼和林岁岁,没有多说什么,拉起林景涯,二话不说就往里走。
林景涯呼唤着:“岁岁!岁岁……”
林岁岁侧过脸,并没有看他们。
石晋楼以为她肯定又要哭了,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脊安抚她,让她平静一会儿,才抬起她的脸——
这一次她并没有哭。
她只是呆呆地看着他。
阳光毒辣。
石晋楼用指尖擦了下她额头上细密的汗珠,低声问:“难过吗?”
没曾想,林岁岁突然笑了,她欢快地摇了摇头,笑眯眯地说:“……习惯了。”
石晋楼立刻将林岁岁紧紧地抱进怀中,轻柔地亲吻她的额角。
***
原本林岁岁下午要去片场的,但石晋楼不允许她去,她只好和闻美乔请假。
她和他肩并肩坐在轿车的后排,她的手一直被他牵着。
车队直奔京城郊外。
目的地是石晋楼的家。
那个曾经被林岁岁误认为是“会所“的地方。
林岁岁一下车,一群佣人一如既往地赶过来和她招呼。
石晋楼指挥其他佣人把林岁岁的东西从车上卸下来,林岁岁被阳光晒得不舒服,就先回卧室休息去了。
她简单冲了个澡,换好睡衣,就钻进空调被中看书——上次她的落下的书一直被放在床头柜上。
看了几分钟,林岁岁就抱着书本睡着了。
她难得没有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
从下午,一觉睡到天黑。
她醒过来,睁开眼睛的时候,怔住,蒙了几秒钟。
这是哪?
她在哪?
几秒钟之后她的大脑开始运转——哦,对,是石晋楼的家。
她走下床,刚拉开浴室的门,就听到敲门声,同时有人在门外轻声叫着:“林小姐……您已经醒了吗?”
林岁岁回答:“嗯。”
“我们可以进来吗?”
“嗯。”
佣人们破门而入。
她们手上拿着一件天蓝色的吊带连衣裙,笑着对林岁岁说:“石先生在楼下等您呢,您就穿这件好吗,简单漂亮又很凉快。”
林岁岁点了点头。
佣人们帮她换好连衣裙后,又颇有情致地给她上了一点淡妆。
***
曾经办过订婚宴的会场,又重新点缀装潢。
会场的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空旷场地,原本四周有水,水上有石桥和石椅,最外围是一个又一个连在一起、挂满紫藤花的拱石门。
而现在,拱石门下、石桥和石椅周围,已然变成了格桑花的花海。
紫、粉、白连成一片。
林岁岁一走进会场,就见到这样一副叹为观止的景象。
空旷场地飘满了五颜六色的气球,最中央有一个——
盛大的烛光晚餐。
林岁岁慢慢地走了过去。
那个永远一丝不苟的男人正背对着她,站在大餐桌旁打电话。
似乎听到林岁岁的脚步声,他回过身,同时对电话对面说:“行,就这么办吧,晚上我空了再打给你。”
他挂了电话,注视着林岁岁。
在距离他三米的距离,她住了脚。
见她停下,石晋楼没有等她过来,而是主动走上前去牵她手。
“……”林岁岁环视了会场一圈,“你干什么搞得这么隆重?”
“你难道忘了吗?”石晋楼开了一瓶葡萄酒,倒好了两杯,一杯递给林岁岁,一杯拿在手里,“今天是我们约会一周年纪念日。”
林岁岁:“……”
不了不了.jpg
只有你一人认为那是约会.jpg
石晋楼轻轻摇晃着酒杯,拉住林岁岁的手,和她撞了下杯,自顾自地抿了一口。
林岁岁的酒量不怎么样,但小小的葡萄酒她喝一点应该没什么问题……
她也学着石晋楼的样子摇晃酒杯,闭起眼睛,喝了一小口。
酒杯的边沿刚离开她的唇,她尚未咽下那口酒,没有一点防备,她的唇被身旁的男人吻住了。
“唔唔——”
他很温柔。
很温柔地吻她。
一个葡萄酒味的吻。
他吻了她足足有几分钟。
当他放开她的时候,她的口中已经没有酒了。
林岁岁有些迷糊地看着石晋楼。
他用大拇指尖轻轻地抚过她的下唇,低沉的嗓音有点冷、又有点柔,一点点引丨诱她,一点点哄骗她:“忘了过去,我会给你未来。”

☆、第21章 撩二十一下

——忘了过去。
林岁岁反复咀嚼这四个字。
说来轻松,写来也轻松。
可她的过去如何忘记的了呢?
“石晋楼, 你清不清楚一个道理。”林岁岁仿佛漫不经心地说, “有些故土, 不回也罢;有些旧友, 不见无妨;而有些记忆, 失了才好呢……”
回想起之前在林家花园门口, 石晋楼对林先生说过的那些话, 他对他的讽刺和判断, 她放下酒杯,注视着面前男人的眼睛:“……你是不是也认为我是林先生的亲生女儿?”
石晋楼微微动了动唇角,最后他只是推了推眼镜,没有说什么。
“可是我觉得不是,因为我有父亲,我对他有记忆,相对于我的母亲, 他对我还是很好的,他是个知识分子, 和你一样,也戴眼镜。在我很小的时候, 我的父亲就死了,母亲没有给他办葬礼。他们两个不太幸福, 她总是骂他, 有时两人还会动手, 他们把家里打乱七八糟, 我不敢哭,如果我哭了,他们说不定还会打我——”
林岁岁收回目光,侧过脸。
石晋楼拉开两个椅子,牵着林岁岁坐了过去:“我不知道这一段。”
林岁岁乖乖坐好,笑了一下:“终于也有你不知道的事了?”
石晋楼也笑,一边认真聆听,一边给林岁岁摆好餐具。
“我的父亲死了之后,母亲就开始肆无忌惮地找男人,这些当然没什么问题。我觉得丈夫死了,妻子再找男人是很正常的事,都二十一世纪了,我们又不是古人,早就不封建了。”
林岁岁顿了一下,双眸望天,不知道是在回忆,还是在忍眼泪。
“……她往家里带各种男人,他们看我非常不顺眼,觉得我是个拖油瓶……当然也有个别看我‘很顺眼’的,那些都是变态,我那时候还那么小,他们就对我说一些污丨言丨秽丨语,我被吓坏了。可是我的母亲……她大概认为那是我的错吧,她比以前打我打的更凶了。”
“有一次她和她的一个不知道姓什么的情夫给我打个半死,然后装进了大大的黑色垃圾袋中,那个垃圾袋有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