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在宫里可不太好找!
陈冀江赶紧让大徒弟徐世水亲自去,大徒弟又叫上俩师弟,三个人疾步出去了。
陈冀江偷眼往里瞧瞧,瞅着陛下和阮娘子都拿着红绳,心里又乐:够有兴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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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房里,谢昭到的时候,雪梨正生气地躺在榻上抱臂叹气。
他也在生气,就算知道她没给太后好脸时忍不住心底坏笑了一声吧,但想想长子大年初一就被他奶奶当众摆脸也不高兴。
两个人便各不说话地默了会儿,她在榻上躺着、他在桌边坐着。
这般各自生了会儿闷气,谢昭突然听到一声:“陛下?!”
雪梨这是刚看见他来。
她心里的怒火一下就成了委屈了,蹭下榻便要过去找他,谢昭一看起身迎了两步,把她拢住了。
“阿沅还那么小…”雪梨低头抹着眼泪,抬眼再看他时眼底仍蕴着湿意,只是没再往外流,话中全是愤慨,“他做错什么了!太后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他脸色看!”
她这一句话,让他生不出气来了。
现下他面对的人只有她,生气跟谁生?跟她吗?可她刚才亲历了那事,心里比他还难受呢。
“好了,雪梨…”他紧搂着她刚说了一句话,雪梨旋即道:“陛下别生气!”
谢昭:“…”怎么突然抢白呢?!
他微愣地看她,雪梨又擦了把眼泪抬起头:“咱自己的儿女自己疼,才不管别人喜不喜欢呢!”
她脸上羞愤交集,末了全变成了不服不忿,掏了帕子好好擦了番眼泪,又扬了个笑脸给他:“我没事了。陛下您明天还有元日大朝会,快睡觉吧!”
她说着就要叫宫人过来伺候他盥洗,却没提自己的事。谢昭扭头看看,她还穿戴齐整呢,眉头微皱:“你还不睡?”
“我还有些事。”雪梨笑意微微地指指榻上的红绳和铜钱,“给阿杳阿沅穿点压岁钱。民间都这弄,铜钱还是特意让福贵出去寻的呢。”
榻上枕头旁,放着十几个枚铜钱和一捆红绳。再细看下去,枕头殷湿了一大块——这是在他来之前哭过一阵子。
怪不得她突然没事了还反过来劝他。这呆梨子充大度,是为想让他早点睡?
他要是真睡了,她就只剩了自己憋着继续难受的份。单看她刚才躺在榻上生气的劲儿,他也知道这事在她心底没那么容易过去。
“我还不困。”皇帝一笑,信步走向床榻坐下,“在宴上没怎么吃东西,让小厨房备些吃的送来吧。清淡的就好,想吃你这里的咸菜。”
雪梨稍有点诧异来着,可没见过他三更半夜兴致勃勃地说要吃。但还是先跟外头叫了鸡丝笋片、香卤牛肉、清粥还有咸菜。
然后他拿起红绳看了看,笑说:“我也要给孩子压岁钱。”他说罢就扬音让陈冀江他们再找铜钱去。一会儿边吃边穿边说话,轮到他来开解她了。
做菜找铜钱都多少要费点工夫,两边的东西前后脚送到时,雪梨已撑不住伏在谢昭腿上打哈欠了。
她也很困,只是心里憋屈得实在没睡意,不然估计在他来前她就已经睡着了。
谢昭看看眼前榻桌上的菜。
全都简简单单,那道鸡丝笋片算是最惹眼的。笋片青翠、鸡丝微黄,盘底蕴着勾过芡的浓稠汤汁,青笋浅浅的香气飘散开来,一看就适合就着粥吃。
正好厨房送来的不止她刚才要的清粥,还有一碟子蒸得软软的面饼。他撕了一小块面饼下来,将一筷子鸡丝青笋裹在里面,喂到她口边。
雪梨躺在他膝上穿铜钱穿得正投入呢,见有东西送过来想都没想就张了嘴,吃进去之后边嚼边皱眉:“我不饿,陛下吃吧。”
谢昭低笑一声随她的意,自己搭着菜吃了两口粥,似是无意地告诉她:“这事我明天会去跟太后说个明白的。若不能待阿沅好,她以后就别见阿沅。”
雪梨浅怔,抬眸望望他,见他正舀粥喝,伸手一抓他手腕,把这勺粥抢进了自己嘴里。
谢昭:“…你不是不饿吗?!”
“单吃饼太干了。”雪梨咂咂嘴把粥吃掉,一翻身变成趴着,仰头看着他道,“陛下别去,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了?
雪梨踌躇着道:“今天我和易良媛一直在一起,赏那两样东西的时候也是我们都在场。陛下明天去找太后说,外人难免传成我嫉妒易良媛什么的…我还挺喜欢她的,不想给旁人挑拨的机会!”
原来如此。谢昭微一哂,她躺回去,抱住他的手又道:“陛下不用想着为我出气,我自己能想开!再说,我本来也没太给太后面子,她那么给赏赐是为了让众人都明显看出这种比较,我在易良媛说吉祥话之后还是就那么一句,旁人同样能看明白我的意思。这局我们顶多算扯平!”
“呵。”谢昭好像地睇着她,“口气不小啊!”
“本来就…”雪梨一个“是”字尚未出口,就觉被抱在怀里的他的手动了动,她登时双颊泛红:往哪儿摸!!!
谢昭右手悠哉哉地又舀了一勺粥来吃,被她抱在怀里的左手还在不老实——这个不怪他!谁让她主动抱他的!
过了一会儿就感觉到雪梨使劲把他的手往外推了,谢昭低一笑,收了手将榻桌放到地上,回身便兜着她的腰将她搂起来,一口吻了下去。
“…”雪梨怒瞪着他睁开,“我还没盥洗!”
“没事,反正一会儿也得洗。”谢昭手在她胸前又一探,拽住齐胸裙的系带就扯开了。就势放倒她又吻下去。
雪梨赌气地手上乱打,不经意间挥到了榻旁小案,一阵“哗啦啦啦”。
刚送来的铜钱蹦了一地,还有一部分落在了榻上。她伸手一摸就摸到身边一枚枚硬凉,原有意要将铜钱都拨弄下去,偏他正好拥着她一翻身,雪梨一下就摸不到那些铜钱了。
卧房外,徐世水悄悄地将房门阖紧了,转身去给陈冀江奉茶。陈冀江神色有点得意:“怎么样?”
徐世水堆笑赞叹:“师父妙算!一点事都没有,陛下一句脾气都没发!还是师父您懂!”
陈冀江被他夸得挺美,顺口又问了句:“吃上了?”
“这个…”徐世水心里把话过了一遍,委婉地说,“陛下吃上梨了。”
陈冀江:“…”
这种事之前没有过啊!除夕宫宴散得晚、天亮了还有元日大朝会,陛下向来这天都是抓紧时间睡觉,今儿怎么就“吃上梨了”啊!
陈冀江有点崩溃,手里茶盏一放,站起身“咣”地一脚把徐世水踹出去了:“‘吃上梨了’你还在这儿傻站着!还不快去尚寝局说一声!”
“哎…是是是!”徐世水几个趔趄之后站稳脚,赶紧应话往外去。
出了小院后走了好一段,他才将脚步放满了些,在漫天星辰下走了一会儿,自顾自地笑出声来。
这事忒逗。打从陛下幸了阮娘子之后,去尚寝局传话都简单了。
要搁从前,那得说“陛下去某某宫见了某氏”,基于哪个也不是宠妃,尚寝女官偶尔都不能及时反应过来这到底是谁,他们就还得提醒一下位份,然后才能记下来。
如今方便了。尚寝局记起居注的时候,御前若说“陛下今儿独寝”,那就是独寝,没二话。但若说“陛下今儿没独寝”…那就是召了阮娘子!也没二话!
尚寝局那边也习以为常,早就不会追问“没独寝,那是召了谁啊?”。
上上下下都懂的。

第136章 挑唆

虽然皇帝当晚就得知了长乐宫中的事,但雪梨与皇帝一起在城楼上看烟火的种种细节,则是翌日清晨才传到后宫、传进长乐宫的。
是以这日的晨省,一众嫔妃都战战兢兢,退到侧边席位上的惠妃连头都不敢抬,只觉得太后翻看彤史时每一页纸划过的声音,都刻薄无情地刮在自己心头。
其实皇帝的彤史和起居注,旁人都是无权翻阅的,唯太后和皇后可看,若无皇后则是执掌六宫的嫔妃有权翻看。
但是目下,这每一页里究竟写了什么,满座嫔妃实在是不用看都知道。
从去年三月开始,这里头就再也没出现过旁人的名字,哪怕是南巡的那几个月。
——其实皇帝南巡回来,惠妃也是立刻就向随驾的司寝女官要了那几个月的起居注的。因为知道阮氏有孕、又知道南巡途中免不了有地方官员献上美女,惠妃便想看看都有谁得幸了,得赶紧在后宫安排个住处。
然则却并没有。彼时惠妃看着起居注都傻眼了,因为那几个月阮氏几乎日日与皇帝同榻。
彼时她还皱着眉头训斥随去的女官说:“也不知道劝着!阮氏怀着孕,哪经得起那样…”
没待她说完,尚寝局的女官便一福:“不是的夫人。自从知道阮氏有孕,陛下便只是和她一起睡,不曾有过不该有的事。”
那时惠妃只是心中五味杂陈,然则现在看着太后愈加阴沉的容色,她心里当真是怕。
直至翻完了最后一页,太后重重地将手中本册往案上一拍。
满座嫔妃赶忙离席下拜,齐道了一句“太后息怒”之后,便连一口大气都不敢多出。
皇太后神色冷峻地重重缓了两息之后,却没有发火。
她的目光淡淡地划着,口中的话一点情面也没留:“除夕夜,竟让一个宫女出身的阮氏站到城楼上与陛下同受万民大贺,你们一个个都活该陪着石氏一起被车裂了去!”
“太后息怒。”众人又到了一遍这话,然后,便再度归于寂静。
皇太后睇着惠妃眉头微挑:“如今哀家是说不得惠妃夫人了,惠妃夫人有陛下向着。”
惠妃身形一震,未及开口,太后目光已挪:“那丽妃说说吧。这事,怎么着?你们一个个的就这么傻看着,到了要向阮氏磕头的时候,你们可别怪哀家没管过这事。”
“太后说的是。”丽妃面上当即显出不忿,咬咬牙,道,“臣妾也是昨儿个才头一回见着阮氏。若让臣妾说,论姿色她也就是平平而已;论才…一个宫女出身的能有什么才?若要臣妾认真说,她准是个会缠人的。瞧着一副天真样子,可不一定是用了什么手段让陛下神魂颠倒的呢。再说…”
丽妃的话猛地停了,低着头默然不语。皇太后瞧了瞧她:“说下去。”
丽妃一叩首:“再说,她去年跟了陛下没多久,就回家省亲来着,听说随意得很,见家中男眷都无遮挡。而且随她出去的人,要么是她身边的宫人、要么是她那个干哥哥手底下的御令卫,臣妾不敢妄议皇长子,但臣妾委实一直在疑惑…她真有那么好的福分,刚跟了陛下一个多月就办到了整个后宫都办不到的事么?”
殿中陡一阵冷气倒吸的声音。
甚至连皇太后自己都觉得,丽妃这话说得胆子太大了——就是她这做皇祖母的,也根本没敢怀疑皇长子的血脉。
可丽妃不仅疑了,还当着众人的面说了出来。这让皇太后一时间有点为难,理智告诉她或许丽妃是对的,这事情实在巧得让人无法不疑了,这一刀捅下去会很痛快,却又有一个声音让她觉得,这一刀不能捅。
她也不知道是什么让她泄了气。只是,她居然没有足够的勇气拿着这个疑点去质问皇帝、逼迫皇帝严查到底弄明真相。
末了,她也只是轻轻应了一声“嗯”,然后说:“你说得有道理。哀家知道了,会弄个明白的。”
接着她竟有了更明显的心虚。好在已历了足够多的事,这份心虚没在一众嫔妃前显露半分。她借口要回去细问此事便起身离开,嫔妃们跪行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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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膳前,七王谢晗接了太后懿旨,说叫他去长乐宫一同用膳。
谢晗一看这个头就大了,知道绝对是有事。而且昨日的宫宴到了后半夜才散,他原琢磨着用完午膳要好好地补补觉,这下好了,进宫用膳还睡什么啊?
这让他觉得一脑门子官司,一脸烦乱地到了府门口,正好碰上晨起去五哥家贺年的易氏回来。易氏下了马车一看他这脸色就知道又有什么事让他烦了,快走几步拦了他,往他怀里一倚:“大年初一殿下就生气,小心一年都不顺心。”
这种带着小威胁的话也就她敢说,谢晗绷了一会儿脸后还是放缓了神色,一喟:“母后传我进宫用膳,你自己在府里好好用,晚膳前我肯定回来。”
“原是要去见太后啊…”易氏与带了悟,立时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烦心了。想了想又说,“殿下急着走么?能不能等我一会儿?”
“干什么?”谢晗不解,易氏已小跑着进了院,一路疾奔去自己的住处,不到半刻便折了回来。
谢晗注意到她手里多了几本书。
“殿下进了宫,找个人送去给阮娘子吧。”易氏望着他道,“这是我早上在五嫂那儿看见的,翻了翻觉得有意思就讨了来。我听说…我听说阮娘子近来在教帝姬识字,这些书有趣,配着画教的,对小孩子来说可能容易些。”
看来是五哥从前给自家孩子用的,现下孩子大了便搁下了的东西。
谢晗蹙蹙眉头:“你是想结交雪梨,还是想讨好帝姬?”
“都有。”易氏没做遮掩,执起他的手就把书塞了进去。面色沉肃说得认真,“真算起来,我是怕陛下觉得我跟太后走得近了,对你没好处。眼下我自是不敢跟太后翻脸,可阮娘子那边咱好好结交着也不难,多少让陛下看个态度。而且、而且我也确实觉得她人挺好的。”
谢晗一壁听着,一壁将书接稳了,应了句:“我知道了。”
而后他便上了马车。车夫一扬马鞭,马车驶了起来,谢晗在驶稳后接开车帘看外面的街景,心里却在思量易氏方才的话。
易氏是想从中帮他一二、想帮他稳住这个一旦打破就会殃及全家的平衡。
但这里面的力道显然很难拿捏。
谢晗翻了翻手里的书…
只从雪梨这边努力只怕是不够的。她人在宫里,皇兄想切断这一条线太容易了,误会他们想结交雪梨只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做戏也太容易了。他得寻个不在他眼前的法子,既能维持得容易、又能让皇兄相信他们是诚心诚意跟他一心才好。
谢晗斟酌了一路,马车在宫门口停下时,他甚至有些嫌这路太短。
进了长乐宫时,午膳已上了桌,太后先一步免了他的礼。母子二人一同落座,谢晗很快便注意到眼前都是他爱吃的菜。
但从很多年前开始,就算眼前都是他爱吃的菜,他也无法畅快地和母亲一起用膳了。
好像是自那次宴席而始。那时他和皇兄都还为父皇戴着孝,母亲当众笑说要皇兄立嫡立弟,皇兄眼底的震惊他至今记得,也至今都清楚,从那会儿开始,他就觉得母后的笑容很可怕了。
他不喜欢她总是这副说笑的样子,用本该温柔的神色说出伤人的、或是动摇局势的话,她自己却并不在意。
太后夹了两片糖醋脆皮豆腐给他,谢晗闷头吃着,好似连味道都出不出来,更不知该说点什么。
静静地吃了片刻之后,还是太后先开的口:“阿晗,哀家还记得你和六格院的阮氏是旧友。哀家想问问,你和阮氏,近来可还熟络么?”
谢晗立即心弦一悬,借着口中菜没吃完,得以多思了片刻,才笑而开口:“还好。儿子自出宫建府后,和她走动愈发少了,不过逢年过节也会见上一见。”
“哦…”太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问他,“那哀家再问问…她有个干哥哥,是御令卫的官员,他们‘兄妹’之间,是怎样的关系?”
一整顿午膳,吃得谢晗心惊胆寒。
太后在一问一答里透出的意思让他想都不敢深想,可就算不深想,也依旧太明显了。
——起初她提到御令卫,他以为她是想问问御令卫最近又盯上哪个世家没有,可再往下听,她竟是怀疑卫忱和雪梨…
谢晗毫无骨气地惊得脸都白了,赶忙承诺说“没有没有,雪梨回家省亲那阵子,卫大人正忙得焦头烂额,绝没时间做什么不该做的事”。
然后太后点点头,似乎信了这一点。接着,却又问他那有没有可能是卫忱授意御令卫上下帮雪梨瞒着什么事、雪梨在宫外有没有什么交好的人。
谢晗面上没显出什么,后脊被激出了一层凉汗。
这种怀疑虽然乍听之下荒谬,但却是可以逼死人的。而且不止会逼死雪梨,还会逼死皇长子谢沅…
母后究竟为什么会怀疑这个?她这是年纪大了糊涂了吗?可她的年纪又并没有大到那个地步…
谢晗不知自己是怎么熬完这顿饭的,规规矩矩地退出长乐宫之后,心下一送,逃命似的直奔紫宸殿而去!
“殿下?!”张康赶忙提步去追,可七殿下如今也快十九岁了,不像几年前他仗着自己年长身量长跑得快就能追得上。
一路上二人都跑得气喘吁吁,但中间的距离却没怎么缩短。到了紫宸殿时,皇帝刚才元日大朝会上回来,宫女们正往里进膳呢…
七殿下没刹住脚,一不小心撞倒了三个!
一时间菜汤四溅,佳肴和碎瓷一起砸在长阶上,直吓得那三个宫女还没站起来就又跪下了——虽然知道不是自己的错,可紫宸殿前出这种场面也吓人啊!
殿中,谢昭在大朝会上坐了大半日,当真头都疼了。想着接下来十几天都还有各样的事物要忙,他想发火都不知道怎么发,想来想去,只好把雪梨、阿杳、阿沅全叫到殿里来用膳…
别的放松法子不能用,看看母子三人好歹心情好点。雪梨也猜到他是心情不太好,特意把鱼香都叫上了。
眼下,殿里正上演“慈父喂女儿、女儿喂狮子”的一派温情呢,乍见吃着大块牛肉的鱼香圆耳朵一竖,扔下牛肉就往殿门口窜去!
“吼——!”鱼香腾空一跃稳稳落地,张牙舞爪地挡住了急匆匆闯进来的人。它凶神恶煞地盯着,森森白牙露出来了好几颗,端然就是“你再往前一步本姑娘分分钟扑上去撕了你”的意思。
它觉得来得这么急、跑得这么快,肯定是来捕猎的!还不是个熟人…你敢闯到我们的领地来捕猎?!
“皇、皇兄…”谢晗猛顿住脚,扶着门框喘气,知道眼前这是雪梨的宠物也没胆逗它。心里当即觉得还是易氏想得明白——先前他也想从驯兽司弄只狮子回府养着玩的,多亏易氏给拦下了!
几丈外,谢昭、雪梨、阿杳、阿沅,望着这个大年初一就来“闯领地”的七王傻眼。
怔了片刻后,皇帝把正递到阿杳嘴边的一勺酱爆鸡肉收了回来,瓷匙搁下走过去,告诉鱼香:“鱼香回去,没事。”
鱼香:“嗷?”明摆着一脸迷茫,这家伙难道不是“来者不善”?
“去,回去吃肉去。”皇帝又以惯常的和善方式拍了拍鱼香狮子头,鱼香复又满眼不信任地看了看眼前的谢晗,满带威胁地冷睇着他、绕着他转了一圈,大概觉得自己已经把他震住了吧,才又趾高气昂地回去吃它的肉。
有那么一瞬,雪梨极度怀疑目下鱼香眼里的等级到底是怎么样的——它真的觉得他们是主人、而它是宠物吗?会不会它觉得自己才是领主,而他们都是它领土上的成员,所以他们要帮它“觅食”,而它要“保护”他们?
这个念头在雪梨脑海中兜了个圈就让雪梨自顾自地笑颠了,然后好生正了正色,才得以像个样子地吩咐给宫人给七王添碗筷。
这厢皇帝和七王一同落座后,七王才勉强缓过气,思绪有些恍惚地想告诉他们“我用过午膳了”,话说出来之前又倏然意识到…自己刚才在长乐宫好像并没怎么正经吃东西。
“大过年的,这是怎么了?”谢昭看着他这样实在忍不住想笑。正好今天雪梨出主意叫了个烤鸭,他便亲手揭了张鸭饼下来,一边卷一边道,“有话慢慢说,不急。”
“皇兄我跟你说…”谢晗的气息还未完全平稳,刚一开口,那边鱼香扔下牛肉又是一声:“吼!!!”
谢昭:“…鱼香乖,让他说话,你吃你的。”
雪梨尴尬地堆笑,扔了两片带着焦黄鸭皮的鸭肉给它算是讨好,结果鱼香不给脸——大块牛肉当前,区区两片鸭子算什么!
谢昭则卷好了一个饼递给谢晗。饼里的鸭肉卷了三片,每片都带一小条窄皮。经烤制后的鸭皮变得酥而不腻,一咬能挤出点油汁,正好给鸭肉镀上一层鲜香,搭的黄瓜条又免了多余的油腻感,再配上甜中透咸的酱汁,味道委实诱人。
谢晗一路跑下来挺累,一个鸭卷也没多大,他索性三两口吃完了才继续说。
清了清嗓子,他又喝了口汤:“皇兄我跟你说!”
“嗯,你说。”谢昭正慢悠悠地也喝鸭汤。
“母后怀疑皇长子不是皇兄亲生的!!!”谢晗气沉丹田鼓足勇气才把这句话说出来。蹙眉抬眼,就见皇帝和雪梨都满眼诧异。
“你说什么?!”雪梨率先问了出来。
皇帝稍定了定神,也蹙眉道:“怎么这会儿突然说这个?”
阿沅都快一岁了,要疑早该疑了,隔了一年冷不丁地提这么个事,何止奇怪?简直不可理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