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气腾腾的,面香馅香一起往外溢,再加上醋碟里的那点酸香,真是把雪梨的食欲勾得不能忍了!
袖子一撸执箸就夹,她存着要风卷残云的心…
无奈刚吃了十二个,医女就上前一福把盘子端走了。
医女神色凝重:“娘子,坐月子的时候不能吃太多,吃撑了对身体无益,您忍着点。”
雪梨死盯着那盘饺子:“…”
仍在安心吃的谢昭抬眸看看,右手持着筷子继续吃,左手拍拍她的背:“为你好的,听话,少食多餐就是了。”
最后雪梨又耍赖地从他筷子里抢了两个饺子解馋才算完,一脸满足地摸摸肚子:突然扁下去了不太适应,但是吃饱了还是很舒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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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长子平安降生,后宫是怎么样的反应雪梨不知道,反正她的六格院里人人神清气爽。
她还专程请徐世水来喝了杯茶。谢他那天想法子哄阿杳,若不然儿子生了、女儿哭坏了,她心里照样难过。
徐世水心里还谢她呢,要不是她正好在那个节骨眼上生,自己也不能这么顺利地回到殿里做事去。于是雪梨叫人给沏的茶他喝了,雪梨想再给他份谢礼他就不肯收了。
他扭头又要给阿杳变戏法去,无奈阿杳并没有兴趣看…
这几天,阿杳都围着弟弟的奶娘转。他的奶娘也是四个,谁抱着他她就跟着谁,满眼都是消不去的兴奋,想让她好好吃饭都得把弟弟抱到附近她能看得到的地方。
雪梨一看她看弟弟能跟入定似的在旁边杵着傻看半天就好笑,好几回不怀好意地捂她眼睛阻断她的视线。再放开之后阿杳也不太好意思,扭头就又过来蹭她,然后问上一摞关于弟弟的问题。
比如弟弟什么时候长大啊?能长到多大啊?能跟我玩吗?会比我高吗?
这些雪梨都能答。唯一一次被难住,是阿杳突然问她:“妹妹呢?”
啥、啥妹妹?哪儿来的妹妹?
雪梨被问得一时茫然,阿杳的小手摸摸她的肚子:“娘说里面有弟弟妹妹,现在只有弟弟?”
雪梨:“…”不是啊孩子!!!
他们之前说“弟弟妹妹”是因不知是男是女,真正的意思其实是“弟弟或者妹妹”。但阿杳俨然理解成了“弟弟妹妹都有”,现下见了弟弟就纳闷妹妹到哪里去了。
于是雪梨哭笑不得地跟她解释了一番这个事,顺便详细讲了一下“或者”这个词的用法。
阿杳一边点头说“这样啊”一边又闷闷的显有点失望,雪梨抱抱她,安慰她说:“别急。你想要妹妹,娘以后给你生一个。”
“不要!”阿杳小脸一抬立刻拒绝,眼里担忧十足,“娘太疼了!我不要妹妹了!”
六格院里这么一天天过得挺自在,好像弹指间就过了两个多月,天都慢慢暖和了。
四月中的时候,名字定了下来,从水部取了个沅字。谢昭来告诉雪梨定名的同时,还说了另一个事:“快百日了,百日宴怎么办,我想听听你的主意。”
正坐在案边吃三丝春卷的雪梨一愣,差点被脆皮呛了。
她心说:这事我哪有主意…
这种宴席什么的,她经过的还是太少了,真想从她这儿问出句可行的话,她大概只能说一句“听陛下的”。
好在皇帝提前想好了两个法子,见她没主意就先说了这两样,让她挑一个。
他说:“一是前朝后宫同贺,宗亲百官在含元殿设宴,后宫在柔嘉宫设宴。这样够隆重,但坏处是你大概免不了要在后宫的宴席上走一趟,虽然众人主要是贺你吧,但许多礼数也没办法免。”
雪梨边啃春卷边听他说,暂未说这个办法好不好,先问他:“二呢?”
“二是压根不提后宫。”谢昭平淡道,“只让宗亲和朝臣设宴,按规矩就都是带各府的正妻,没有正妻的就带府里掌事的侧室。这样我不提后宫也合规矩,只在含元殿设宴,你也只用在含元殿了。”
雪梨想了想,这个听上去倒是轻松。但仍未选择,又问说:“陛下觉得哪样好?”
“各有利弊吧…”谢昭轻一啧嘴,随意地倚到她榻上,抱臂想了会儿,又说,“真让我挑,我觉得第二种好。看起来是有些委屈阿沅,可他到底还小,连事也不记,朝臣们么…也不至于因为这一回就胡乱觉得我不在意这个儿子。”
到底有皇长子的身份撑着。谢昭仔细思量后觉得稍委屈儿子几分,比让这当娘的去后宫走一趟强多了。到时候他还要应付含元殿的宴席,万一后宫有个不怕死的刁难她,他还真不能及时赶过去。
雪梨沉吟着点点头,把手里最后一块炸春卷丢进口中,而后又拿了个新的,坐到榻边“咔嚓”掰下一小块,边往他嘴里喂边说:“我觉得吧…这不行。百日宴是个祝福,贺长命百岁的,所以各位大人会不会看轻他根本不是要紧事。真该放在首要思量的…是咱们当父母的怎么做才最尽心、对他最好。”
“你是想大贺了?”他品着口中的春卷一笑,掸掸手自顾自道,“也行,你不怕跟后宫打交道就可以,我也会安排人护你。”
“可我想大贺,又很不想跟后宫打交道。”她在他胸口支着下巴摆出一脸的“我在耍赖我不讲理”,旋即又笑意敛去,正色问他,“若两席变三席,坏规矩么?”
第129章 百日
雪梨是觉得,如果既能大贺、又能让她不去后宫就好了,所以她想起先前他过生辰的时候她曾经在小院里单设过席的事,想问他这样行不行。
谢昭想想,虽然不合惯常的规矩,但也不违规矩,多少也算个主意。
那就遂她的意思办好了。
他掂量清楚之后往后宫去了一趟,到柔嘉宫知会惠妃。惠妃听完皇帝的这番安排后略有讶色,思了一会儿只说:“可既是大贺…生母不露面总不太好。她想自己只和熟人贺上一贺臣妾倒能体谅,但旁人看了难免会觉得太不给面子。”
皇帝一哂:“她也不是只想跟熟人贺。”
皇帝便又将雪梨的想法细说了:“她只是在那边单独设席,但不论内外命妇,想去道贺她都会见的。”
至于她的那点小心思,就不方便跟惠妃说了——她说那是她的地盘,真有人敢到六格院去找麻烦,她应付起来也硬气,跟把她扔到后宫不一样!
于是惠妃想想,虽然觉得这番安排听着忒少见,也还是只能答应了,欠身笑说:“那臣妾回头请阮娘子来,多少叮嘱她几句,毕竟她历过的事还少,这种宴席上要注意的地方多。”
皇帝颔首道了声“多谢”,而后二人又几句寒暄就没了话,末了以皇帝的一句“又有新话本送进来,回头朕让人挑好说江湖的,给你送过来”告终。
皇帝离座往外去、惠妃施礼恭送,而后只消片刻,殿里就恢复原本的安静无声了。
惠妃这才惊觉,今天似是她这几个月来说话最多的一次了。
从陛下去南巡开始至今,这是头一回进后宫的大门——算起来都快一年了。她每天就闷在房里看话本,想出去透透气儿的时候也是安安静静的,没有什么人能闲聊,和宫人们的对答也都简单得很。她说吩咐、他们应“诺”去办,仅此而已。
一早一晚嫔妃来晨省昏定的时候,说的话也是掰着指头就能数清的。方才先听他详尽地说了一番前前后后的安排、自己又提上几句建议的感觉实在久违…
惠妃一时间甚至有点怕,这么下去,自己是不是迟早会被闷死在这后宫里。
强抽回神思,她揉着额头缓了一缓,暂时连读话本的心思都没了。把书一放,让兰心亲自去六格院请阮氏。
这趟进后宫见惠妃,雪梨倒是不怕的——皇帝回紫宸殿前顺道去告诉她了一声,说百日宴的事情就按她的意思办,惠妃会先叮嘱她几句。
皇帝很清楚她会去,她就不用担心自己会被惠妃刁难,而且她本也不觉得惠妃是那样的人。
雪梨便叫上豆沙和杏仁轻轻松松地去了,在清馨殿喝着茶小等了半刻等到惠妃,而后她行大礼、惠妃让免礼,她就到侧边的席位上落了座,蕴出一派“谨听教诲”的样子。
“娘子不必紧张。”惠妃款款一笑,随口叫兰心端她爱吃的蟹壳黄来。
惠妃居然还记得这个?
雪梨觉得有点意外,毕竟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点心自不会是单给她一个人上。片刻之后端进来,雪梨手边的还是她那回来时上过的蟹壳黄和绿豆糕,惠妃那边是一碟芝麻酥糖一碟红枣蒸糕。
雪梨如旧极喜欢蟹壳黄,“一般没人会在惠妃这里吃点心”这条规矩后来也没人告诉过她,但眼下惠妃在座,她好歹也知道得等主人有个示意才好。便只好强作不知道那碟蟹壳黄的存在,直到惠妃先吃了一小块酥糖之后,她才敢动手。
惠妃吃完后抿口茶,笑笑:“本宫知道娘子身边有教习嬷嬷跟着,需要本宫叮嘱的其实也不多。主要就是…一来那日会去见你的,该都是内外命妇、顶多还有各家的小姐,散席后如有外臣去接人,你需要避一避,不能送客出门,随意让旁的男子见了。”
“诺。”雪梨欠身应下,这个规矩她听说过。
但想了想又有点为难,她踌躇着问惠妃:“那如是…原本就跟奴婢相熟的人呢?比如七殿下还有御令卫的卫大人,对奴婢来说都不是外人,也不可以吗?”
“这个…”惠妃竟有点为难,也有点意外她会细问这么一句。她想告诉她如是后宫嫔妃,就算是见亲爹兄弟也要隔道帘子,可看看她这一脸疑惑不解,惠妃竟有点迟疑自己该不该告诉她这条规矩。
好像她并不曾被这条规矩拘着过?那她去年回家的时候…
惠妃没再深想,静静神,只好说:“本宫没什么这方面的交往。你既问了,本宫差人请示一下陛下的意思就是,陛下如不在意,你见他们该也是无妨。”
雪梨面上稍一喜,离座福身道了句“多谢夫人”,然后又退回去落座。
见惠妃端茶再饮,她也又吃了一小块蟹壳黄,用帕子掩着嘴免得酥皮掉下来不好看。
而后又听惠妃道:“还有就是,平安帝姬你那天想如何安排?含元殿、柔嘉宫还有你那里的宴席,依她的身份和年纪倒是参哪一处的都合规矩,你可安排好了?”
雪梨听言心下轻松,如实回说“奴婢原还没想到这一步”,接着又道:“但既然夫人说她参哪一处的宴都合规矩,那奴婢回去之后问问她的意思就是了。她想留在奴婢那里好办,如是想去含元殿或者来夫人这里…奴婢会提前禀陛下和夫人一声的。”
“…哦。”惠妃怔了一怔才应了出来,而后又道“也好也好”。这反应直让雪梨怀疑是不是自己这想法哪里不妥,但想了个来回没想出来,又见惠妃也没再说什么,就姑且按下心思不再多问。
反正一切安排自己也还会再和陛下商量一遍,如果这里错了,他会告诉她的。
雪梨在惠妃宫中总共坐了不到三刻,而后一丝不苟地施礼告退。惠妃当然不至于亲自送她离开,只叫了身边的两个大宫女一起去送,客气地跟她说无事时常来坐坐——雪梨清楚这只是“客气”。
然则在她离开、兰心悦心回到殿里之后,有那么短短一瞬,惠妃诡异地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希望她常来坐坐?
“她活得真自在。”惠妃情不自禁地将这句话感慨了出来,悦心微怔,在旁福身应说:“到底是年纪还小呢,规矩总归差些。”
不,这不是规矩差的事。阮氏现在这个样子,规矩也算说得过去了。
惠妃摇摇头,懒得多解释什么,只说了一句“本宫进东宫的时候,比她这会儿还小呢”,悦心就不敢再吭声了。
之后又是长久的一段寂静。四下都没有声响,惠妃只投入在方才见阮氏的画面里出不来,一遍又一遍地回想着,心里不得不承认自己很羡慕。
阮氏想见卫大人和七殿下就直言相问,不像她…她若得知了“不能见外男”这条规矩,自然而然地就会“举一反三”,自动退让到就算是原本熟络的外男也不能见的地步。
可阮氏并没有,她觉得想见就会请示到底能不能,理所当然又轻轻松松,好像也并没有违什么规矩。
甚至连待平安帝姬的事上也是。她完全没有那么多顾虑,听她说三处都可以,就自然而然地说去问帝姬自己的意思、然后再来回话…
惠妃错愕之后竟然觉得这样很好。想来帝姬也会很高兴,至少比逼着她去某一处参宴要让她高兴。
这阮氏…
惠妃心里有点发虚——每一次见完阮氏、或者听完关于阮氏的事情之后,她都会有这种感觉。阮氏总能让她怀疑自己一直以来烂熟于心的东西是不是错了、皇太后和女官们昔年的教导是不是错了…这种感觉太可怕,会让她觉得自己彻头彻尾就是个错误,存在在这里毫无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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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八,皇长子百日贺宴到了。
满朝都盼这个孩子太久了,这个百日宴,据说连民间不少人都为此莫名激动,街头巷尾都在聊这件事,说得最多的就是:“陛下可算有个皇子了!”
这天,六格院上下都起了个大早。
身为正主的谢沅最轻松,什么都不用干,换了身好看的小衣服就接着该睡觉睡觉、该吃奶吃奶了,偶尔醒着发会儿愣,就能看到一院子的人都在忙。
——他甚至都不知道他们全是在为他忙啊!
雪梨想着这个就哭笑不得。
“来,阿杳,娘给你换衣服。”她抱着要进屋,取了套为此新做的齐胸襦裙出来。
这套襦裙料子颇讲究,颜色乍一看是浅杏色,但裙褶能随光线变化反出浅浅流光,那个丝质柔软得雪梨摸着都觉得是享受,拎起来看的垂感又好得很。但无奈幅宽太窄,给她做襦裙是不够的,谢昭的拿给她的意思是让她做件半臂或者上襦,夏天穿着凉快又舒服。
雪梨当时就说:“不要,给阿杳做裙子吧!肯定好看!”
咱们阿杳生得天生丽质粉雕玉砌啊!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我高兴!
——雪梨的一大爱好就是把小阿杳打扮得谁见谁夸可爱,至于小孩子长得快总做新衣服太浪费什么的…别说有这个爱好的雪梨没考虑,旁人也不会往这方面想。
从谁身上省钱也不能从帝姬身上省钱啊!
今儿可算能看她穿这个了。雪梨兴致勃勃,半点不让旁人插手,自己给阿杳穿整齐之后上上下下地看了一遍又让阿杳转了个圈,然后特别满意地夸她好看…
可是阿杳不喜欢,她低头看看,嘟嘴看雪梨:“娘,能不能穿红色的?”
哎?为什么啊?
雪梨不懂,结果阿杳说今天弟弟整个都是红色的、全身都是红色的,她要跟弟弟一样!
雪梨:“…”他那是因为过百日…
母女俩为这个在房里磨了半天,雪梨十分希望阿杳就穿这个去,因为真的很好看啊!可阿杳眼里现在只有弟弟,并不在意当娘的喜欢看什么。
说起这个雪梨就生气,阿杳这个小没良心的!她那天问她想参哪一处为弟弟设的宴,阿杳想都没想就跟她说:“和弟弟去一个!”
雪梨心说你敷衍着问我一句“娘去哪儿”也行啊…
最后二人折了个中,阿杳还穿这个,上襦外加了件红色的对襟半臂,看上去也还不错,可算母女两个都高兴了!
雪梨搂着阿杳叮嘱了一番“宴席上要乖乖的”之类的话才放她走,阿杳跑出屋门就又去找阿沅去了,雪梨悲愤地深吸一口气不跟她计较,还得继续料理眼皮底下的事。
“酸梅乌梅。”她把两个小丫头叫进来,蹲下身道,“今天帝姬去含元殿参宴,乌梅跟过去就好,主要是陪着帝姬,旁的事有奶娘照应。你也别怕,饿了就跟清夕听菡她们说,让她们弄吃的给你,宫人可以到侧殿吃的。”
雪梨和颜悦色地说完,乌梅应说“奴婢知道了”,她又看向酸梅:“酸梅今天去给子娴帮忙吧。厨房要备不少菜,你去帮忙我放心。”
酸梅也应得毕恭毕敬,而后二人齐一福就退下了。
“唉…”雪梨一看这俩小丫头就不免叹气,五六岁的年纪,脸上一点笑都看不到,跟她们说话的口气稍微生硬一点她们就战战兢兢的。尤其是酸梅,几个月前让陈氏罚得太重了,小小年纪哪吃得住,阿杳说她常看到酸梅偷偷揉膝盖。
对这两个,她就只好多照应着点。当然了,虽然说是不求她们知恩图报什么的,但心里还是希望她们能记住这份好,以后能好好帮衬着阿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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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时,宫中三处同时开了宴。
数算下来,还是雪梨这边算最轻省的,毕竟她这里地方不大,宾客们也都知道。大多都是在后宫参宴间过来跟她道个贺,稍微小坐一会儿吃点点心,然后再折回后头去。
含元殿里就忙多了。
身为正主的谢沅仍旧大部分时间都在睡,他父亲在咫尺外被道贺的朝臣宗亲灌得已躲去后面吐了两回他都不知道。
好不容易到了他醒的时候,知道婴孩睡得多的众人还都有点惊喜,觉得皇长子殿下挺给面子…
然后皇长子殿下还是哈欠连天,也就在平安帝姬凑到旁边伸手指逗他的时候会笑笑,扭过头再一看别人笑就又没了,一副“只给家人好脸看”的与生俱来的清高!
这么一来喝高了的藩王们就很好奇他会不会跟陛下也摆脸,五王谢明就上前找茬,说:“皇兄您别光顾着喝酒,都不理亲儿子不合适吧?”
谢昭悠悠一瞥,知道他没安好心,完全不接这招,理直气壮地说自己身上酒气太重了怕熏到他,堵得谢明也没话,败兴而归!
过了会儿,又打了一通哈欠的皇长子殿下他眼睛一睁一合地好像又打算睡了,奶娘便到陛下身边禀话说:“奴婢带殿下去侧殿睡会儿吧?”
正殿毕竟太吵了。
皇帝点头许可,奶娘一福就要告退,忽见皇长子双眸又睁大了点,望望父亲,咧嘴一笑,还“咿咿呀呀”了两句,咿呀得口水都出来了。
皇帝:“…”要不是酒气太重朕真想抱他啊!
方才暗搓搓想看皇长子冲陛下摆脸的众藩王:“…”果然是只给自家人好脸看啊!
咿咿呀呀够了的谢沅吧唧吧唧嘴,扭头面朝着奶娘又打个哈欠,闭眼,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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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间就到了亥时。
六格院里,雪梨虽是没觉出太忙,但大半日过下来一坐下,也顿时腰酸背痛了一阵子。
这会儿揉揉鱼香舒缓压力最合适了。她就把鱼香喊到榻上趴着,自己伏在它身上,在它油亮亮的狮子毛上揉来揉去。揉了一会儿鱼香烦了,就伸出大爪子推她,但见她毫不觉羞耻地继续蹭,它也只好罢休。
厨房那边也歇下来了,苏子娴这一天下来也累得懵圈。就带着酸梅一起回了前头,跑到她这里蹭好茶喝。
雪梨又爬起来给苏子娴沏茶,把鱼香连带一碟点心一起推给酸梅,让她吃着玩着。
结果鱼香瞅瞅酸梅,尾巴在地上抽了抽,走了。
…鱼香你在别人面前不给我面子就是你不对了!
雪梨瞪着它的背影心里骂了一句,正要和苏子娴一起坐下聊天歇息呢,周围外头一声唬人的狮子吼!
二人面面相觑。
鱼香平时是不这么叫的——这种叫声显然撒娇的时候用不着啊!
听上去是拿来慑人的,二人相视一望,一起跑出去查看。
院门往里三五步的地方,鱼香摆开架势张牙舞爪,脖子下倾着,俨然是随时准备扑上去撕人的架势。嗓中也还有充满威胁之意的低吼延绵,直吓得外面的人不敢进来。
雪梨的目光穿过夜色,看清外面的人也一凛:“石修容娘娘。”
便是从前的淑妃。她去年在阿杳生辰的时候来找过事,那会儿鱼香还没这么大,杨明全说鱼香看阵势不对就吼着要去拼命,让他强拖回屋里关着了,它差点把他屋子都拆了。
鱼香居然还记仇了…
雪梨稍蹙蹙眉,一步步向门口走去。到了鱼香身边喝了一声“趴下!”鱼香就乖乖趴了,她停在院门口一福:“修容娘娘万福。”
“阮娘子。”石修容颔首,不自觉地又看了在旁边呲牙咧嘴的鱼香,强咽了口口水,才退到旁边,把身后的人让了出来。
她身后是奶娘陈氏,陈氏怀里抱着熟睡的阿杳。
雪梨心里一栗,不安地望向石修容,石修容同样没什么好脸色:“她去含元殿参宴,宴至一半跑出来玩不要紧,一跑就跑到后宫去了,也没人跟着。后宫里有湖有假山,你也不怕她出事?”
雪梨听言惊了一跳,这才注意到祁氏不在,今日的宫宴她是让祁氏和陈氏一起跟着阿杳去的。
“祁姐姐呢?”她皱眉问陈氏,陈氏回说:“是祁姐姐带帝姬出去玩的,许是找帝姬走岔了。修容娘娘带着帝姬到含元殿就只能找到我,我便带着帝姬先回来了。”
这事闹的…
“你自己有了儿子,没工夫照顾帝姬是难免的。”石修容笑着,手在阿杳背上一抚。雪梨的心登时紧悬,夺出门外便从陈氏手里把阿杳接了过来,目不转睛地看着石修容,好像这样就能防住她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