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子弹上膛特有的“咔嗒”声齐齐一响——祝小拾窒息,那至少是十几把枪同时上膛才会有的动静。
几秒后她再度睁眼时,看到的是十几个肤色各异的制服男全枪指松本藤佐。
站在他们当中的克雷尔背对着她,负手而立:“如果松本上校对这位中国小姐动用私刑,我相信唐中将和许少将都会很想把您打成筛子。作为对他们十分敬重的部下,我不介意先行代劳,然后替他们上军事法庭。”
克雷尔的中文依旧平静标准得像在做新闻联播,但大约是因为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过于逼人,松本藤佐的口气明显放软,改变策略尝试说理:“我再说一遍——这位小姐放走了睚眦。克雷尔上校,您不是不知道睚眦堪比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危险性。”
克雷尔的背影纹丝未动:“我也再说一遍——睚眦是打晕了这位中国小姐自行逃走的,她现在内伤很重身体极度虚弱。您如果强行动她,违反人道主义精神,也违反中国现行法律。于公于私,我都有足够的理由把您打成筛子。”
祝小拾:“…”
她现下十分确定两件事:自己是这个屋里唯一的“中国小姐”,以及克雷尔大概真的很想把松本藤佐打成筛子。
于是,她已一种柔柔弱弱的受害者姿态低声呻|吟了一声。
一屋子肤色各异的兵哥哥立刻扭头看向她。
克雷尔在满含警告地睇了松本藤佐一眼之后,转身走过来:“祝小姐,您醒了?”
祝小拾手扶着额头,脑补自己是刚经历过跌落悬崖的小言女主:“我在哪儿…怎么回事?”
“您在妖务部。”克雷尔先回答了她的问题,接着问,“请问您知道楚潇在哪儿吗?”
“楚潇…”祝小拾迷糊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迷蒙的双眼陡然瞪大,“他…”
她呼吸滞住,望向克雷尔的双眼逐渐被恐惧填满:“他突然出手攻击我,他…他…”
“他跑了。”克雷尔无声地短叹,又低了低头,“是我们安保工作做得不好,请祝小姐见谅。”
祝小拾则还在错愕地望着他,似乎对楚潇出逃的这件事无法理解。
“我们会主动上报贵国有关部门,力求妥善解决这个问题。祝小姐如果需要就医,相关费用也将由我们承担。”
他说着偏头,凌厉的目光再度看向松本藤佐:“当然,如果祝小姐想立刻回家休息,也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松本藤佐在他口中显而易见的威胁和十几个枪口一起带来的压力下,面色发白,双眼猩红。
祝小拾趁克雷尔还没转回头,得意并挑衅地朝松本藤佐一笑。
然后她说:“我感觉还好,就先回家了。”
克雷尔转回视线,了然地一笑:“那祝小姐慢走,我还有事,就不多送了。”
祝小拾撑起身,下床踩上鞋便往外走。与克雷尔擦肩而过的瞬间,一团软绵绵的东西塞进了她的手里。
气氛中的紧张令她没有直接低头去看,直至离开妖务部所在的家属楼,她才借着月光看清那是什么。
——是一团纸膜,她给楚潇带水的纸膜。它们显然是被人为地用力揉过,体积缩到很小,而且皱褶分明。
这回,祝小拾毫无成心演戏成分的真正窒息了。
她想起克雷尔在关门离开前的那句意味不明的话,本已被抛之脑后的疑惑就又撞了回来。
摸不清状况的感觉令她心悸,也令她忍不住地想探究——克雷尔到底什么立场?
这种疑惑跟了她足足三四十公里。直至一个半小时后快车司机将车停稳在夜色下的小区门口时,祝小拾都还深陷在里面。
“姑娘,我给你把高速费加车费里了啊?”司机师傅询问道。
祝小拾心不在焉地应了声“嗯”,拉开车门下了车。
她浑浑噩噩地上楼、迷迷瞪瞪地敲门,刚敲了两下,防盗门猛然拉开,里面的人一步冲出,伸手就把她按向墙壁!
“啊——”祝小拾一嚇,定睛几秒后才看清对面是甄绮,“你干啥?!”
“应该我问,你到底干了啥!”甄绮咬着牙,声音压得极低。
“什么…”祝小拾茫然。
甄绮强定心神深呼吸,然后一脸沉肃地告诉她:“两个小时前,有个半裸还满背是伤的美男敲了门——写成男主令人尖叫,写成男配令人惋惜的那种。”
楚潇…?
祝小拾基本能确定这个人是楚潇,但很迷茫他怎么找到的这儿,以及来这里干啥?


第12章 财源滚滚小貔貅(十二)
“你们让一个陌生男人睡在我屋里?!”
——在甄绮简单地说完经过后,很会抓重点的祝小拾做出了饱含惊叹的反问。
“怎么是陌生男人…?”甄绮一脸坦诚,“他点名找你,而且还抱着貔貅,傻子都知道不是陌生男人好吗。”
“…”祝小拾无语,一时间对自家好闺蜜的防范意识产生了深深的质疑,很担心她会不会哪天被人卖进穷乡僻壤还帮人数钱。
“他真的是极度疲惫的样子…本来是在客厅等你的,可是看起来一闭眼就能睡着。我们看着实在不忍心,这才让他进去睡的。”甄绮一边推她进屋一边解释,抬脚踢上防盗门,又继续说,“你放心,洗过澡的,邱凉还跑出去帮他买了睡衣,你要是有精神洁癖回头我帮你换床单!”
祝小拾:“…”
其实她没有精神洁癖,屋里也没啥不能看的东西,楚潇睡一觉没什么大不了。只不过这件事怎么想都还是怪怪的,她有理由怀疑邱凉和甄绮是不是屈服在了楚潇的美色下,这才把公检法部门多年来给人民群众灌输的安全意识全抛到了九霄云外。
于是她脚下刹了一下:“所以你们是真的压根没问他是谁对吗?”
“对…”甄绮讪讪,好像也或多或少地意识到了这件事的不合适,然后她反问祝小拾,“他谁啊?”
祝小拾:“睚眦。”
“卧槽睚眦?!?!”甄绮推在祝小拾背上的手猛一哆嗦,祝小拾差点被拍在旁边的冰箱上。
甄绮一脸惊悚地打量了她好几眼,最后神情极度复杂地下了个结论:“怪不得你当时想色|诱他…”
祝小拾:“…”
不是的啊!她当时真的是为工作献身,不是沉溺于美色啊!
换上拖鞋之后,祝小拾小心地推开了自己卧房的房门。她想赶紧问问楚潇找过来有什么事,但走近几步瞧了瞧,楚潇还睡得无知无觉。
这显然不符合“人设”。凭祝小拾多年来的经验,越是战斗值高的妖怪警惕性就越高,最明显的体现就是睡觉时附近只要有一点动静立刻便会醒来。这就像是久经沙场的战士、熟知江湖之道的侠客,会永远处于应战状态,不会给敌人一点可趁之机。
而现在,她离楚潇已经只有一步之遥。他面朝着她侧睡,台灯映照下的面容平静,一只胳膊压在被子上,看起来就是个生长于太平盛世的、从不担心有人会趁夜对他动手的普通人。
再加上趴在他脚边睡得比他还沉的小貔貅,眼前由两个上古神兽组成的画面竟然很…居家…?
祝小拾有点理解邱凉和甄绮为什么防心低下了。楚潇方才一定疲惫到了令人不忍的地步,如果换做是她,她估计也会直接推他进屋让他好好睡。
于是祝小拾迟疑着想,或许该明天再问他有什么事,今天就让他先睡好了?
但楚潇忽而眉心骤紧:“不——”
“…?”
一刹间祝小拾还以为他会读心,定住脚傻了傻,他缓了两息又说:“不!”
好像是在做梦。
“我会找到他的,我发誓。”
楚潇忽然说了一句很清晰、很完整的话,语气也很郑重。但紧接着,他的呼吸又变得急促,惊恐在他的睡容上浮现出来:“放开我——”
“楚潇?”祝小拾蹲下|身,“楚潇?你醒醒!”
“穷奇,滚出来!”他又怒然一喝,祝小拾微滞。
穷奇刚刚带走了她的三年阳寿,她不太清楚楚潇是不是正梦见这件事,但这个名字总归让她心情复杂。
接着,他好像突然开始了一场打斗,蓦地翻身狠踢,但闻“嗷——”地一声,熟睡中的貔貅在自家兄长不留情的攻击下腾起划出一道抛物线,又啪叽拍在地上。
“楚潇!”祝小拾在看到他要抬手挥拳的瞬间一把将他手腕攥住,楚潇眉心微搐,发出一声低吟,终于迷迷糊糊地苏醒过来。
“祝小姐…?”他看清她的脸时一怔。
“嗯,你做噩梦了?”祝小拾松开他,划过他手腕的目光陡然一颤。
他的手腕上血肉模糊,那是被吊锁的铁环磨出的痕迹。虽然在自然重力下被吊久了也必然会有这样的伤,但此时此刻,祝小拾忍不住在想、又没勇气多想这其中有多少是在遭受折磨时挣扎造成的。
楚潇循着她的目光抬眸看了看,将在睡梦中被蹭上去的衣袖放了下来:“没事,小伤。”
“我去拿创口贴。”祝小拾说着起身,但被楚潇拽住了手。
“真的是小伤,不用管它。”他轻松地笑笑,松开她的手,目光上挪至她面上,恳切道,“我在文化|部没杀人,只打了关貔貅那屋的玻璃。”
“貅——”刚才莫名其妙被踹下床的貔貅听到自己的名字,气哼哼地往祝小拾面前蹭。
祝小拾蹲回去将它抱起来,放在膝上揉揉,楚潇又说:“我还买了根火腿肠喂院子里的小橘猫。”
“…”祝小拾滞住。
他在恢复体力的过程中升起的那抹妖异感此时犹在,和未褪尽的虚弱与病态纠缠在一起,凝结成诡异的美感。
这种美感跨越物种,跨越岁月。独属于一时处于低谷的、有点颓丧的强者,会令人在唏嘘间怦然心动。
——祝小拾此时就在心里尖叫起来:天啦!拥有八块腹肌和人鱼线的战神级睚眦在向她这个凡人承诺自己没杀人!还顺道喂了猫!
——天啦!她要怎么脑补他以这样英雄落难的形象蹲下揪火腿喂小橘猫?!
——她怎么不是那个小橘猫???
年轻姑娘在荷尔蒙刺激下难免的花痴在祝小拾脑海中激荡了几个来回,她竭力克制住情绪才没用就地握拳跺脚大呼“你他|妈太帅了”来宣泄情绪。
她深吸了口气,很淑女地微笑:“这样很好,你来找我还有别的事么?你怎么找过来的…?”
“貔貅凭嗅觉带我来的。我本来想如果你零点前不回来,我就杀回妖务部抢人,但看来担心得太多了。”楚潇说着翻了个身,枕着胳膊平躺,略作沉吟后又道,“还有就是…你有没有觉得妖务部有蹊跷?”
“蹊跷?”祝小拾蹙眉。
楚潇点点头:“虽然我2015年才入世,在此之前已经有几十年没接触过人间,可从这四年里,我也能感觉出我国现在的国际地位不同于往昔。”
祝小拾:“…”
“国际地位”这种词从上古神兽·睚眦嘴里说出来真是莫名的怪。
“所以妖务部到底为什么会在这儿?”楚潇顿了顿,“就算与国际机构合作正常,松本藤佐为什么会在这儿?二战以来两国间的关系不是一向很敏感吗?”
这是祝小拾先前没考虑过的问题。先前的两天里,她光顾着为楚潇的处境义愤填膺了,就算想剐了松本藤佐也是完全处于个人想法。楚潇的话,则把她的思绪引向了一个新的高度。
于是她认真思索之后赞同道:“你说得很有道理,事出反常必有妖。”
楚潇挑着眉头一睃她。
“…对不起我随口一说,没在针对你和你的同胞!”祝小拾体贴地重说了一下,“事出反常必有鬼!不过你觉得有什么鬼…?”
“不知道,毫无思路,所以我回来后联系了一下我大哥。”他说着从枕头底下摸出了手机。是去年九月新发布的iphone 8s plus,从崭新度看肯定是今天顺路新买的。
这个可恨的进入人间就成了一方总裁的土豪…
“啧,还是华为好用,可惜回来的路上没见到专卖店。”不太适应ios系统的楚总眉头深锁,别扭地操作着,点开邮箱,“啊大哥回我了,他说明天来。”
“…”祝小拾脑内划过民间关于龙生九子传说的各个版本后,谨慎询问,“你大哥是霸下还是囚牛…?”
楚潇:“囚牛。霸下是我六弟。”
“哦…”祝小拾开始思索如何接待这位龙之长子,楚潇打了个哈欠:“没事,别紧张,大哥很好相处,入世后特别招女孩子喜欢。”
他还能比你更招女孩子喜欢?祝小拾脑内闪过这句话。
下一秒,她狠命摇头,又在楚潇诧异的注视下使劲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当天晚上,祝小拾打消了楚潇想去睡客厅以便给她腾床的念头,自己滚去和要码字到后半夜的甄绮睡了。
然而这位码字狗一直很亢奋,其间暗搓搓想悄悄溜去观摩一下楚潇的睡容当作写作素材,被祝小拾硬生生按住。
最后,她趁去上厕所的工夫,摸进邱凉屋里要了张催眠符,折回来后吧唧拍在甄绮脑后,可算让甄绮停止了花痴。
月色朦胧,星光璀璨。
祝小拾望着窗外宁静祥和的夜色陷入思索,楚潇的话在耳边转着,让她感觉好像无形中有一张大网正慢慢张开,即将把天地都拢住,没有人能逃得开。
晚风渐起,枝叶窸窣。
楚潇静听着外面的声响,睡意一点点淡去。
不该找大哥。
他心里有些焦躁,因此而出了一层薄汗,出汗后的不适感又令他更加焦躁。
于是他翻了个身,强迫自己闭眼。
不该找大哥,大哥太受女孩子的欢迎了,现在微博粉丝过千万,女孩占大多数。
如果小拾…
这个念头令他愕然一惊,正狠狠紧闭的双眼在黑暗中蓦地睁开,茫然四顾。
他为什会有这样的计较?
他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计较。


第13章 财源滚滚小貔貅(十三)
翌日早上七点,祝小拾被锲而不舍响了一遍又一遍的闹钟从睡梦里拉了起来,准备起床收拾屋子,以最好的面貌迎接即将造访的又一位上古神兽——囚牛。
她蓬头垢面地往卫生间走的时候,刚吃完早餐的貔貅正神清气爽地从屋里出来,它迈着猫步扯了个懒腰,又抖搂抖搂银色的毛。抖开之后变得更加蓬松的毛质…令它看上去又胖了一圈儿。
“貅!”它抱住祝小拾的脚腕跟她打招呼,祝小拾蹲下摸摸它,无意一扫发现自己卧房的床空着,卧房内卫生间也没开灯,不像有人。
“你二哥呢?”她问。
貔貅抬起前爪指指客厅方向:“貅——”
干什么去了…?
祝小拾蹙蹙眉头往客厅走,一股好闻的香味渐渐浓郁,随着屋子里微弱的空气流动勾入她的鼻中。
那是肉类、蛋类在热油中煎炒的香味,在几秒内有效地让祝小拾刚醒过来的胃感受到了饥饿。
她走到客厅往旁边厨房的方向一看,楚潇正面对着电磁炉,给了她一个穿着浅灰睡衣的背影。
眼下天才刚亮,透过纱窗映进来的金黄阳光不过几缕,洒在他绸质的睡衣上,反出粼粼的和煦的光泽。他站的位置从此处看又恰好被括在门框正中,恰似一幅令人心旷神怡的油画。
啊,起床就能看到美男,生活真是美好啊!
——祝小拾心下这样感慨着,奔去围观他面前的电磁炉。
“你居然会做饭?!”身后困倦中掺杂惊喜的声音令楚潇手里的锅铲一顿。
他扭过头,看到穿着奶牛睡衣的姑娘头发乱如鸟窝,蔫耷耷的样子透着一种颓废的萌感。
“有忌口吗?”他问她。
祝小拾探头看看他手边碟子里切好的各种蔬菜沫:“不吃青椒…”然后她立刻反应过来,“我自己来吧!”
让个上古神兽给她做早餐,她还不出门就得遭雷劈啊!
在她伸手要去抢锅铲的刹那,楚潇胳膊一提,轻松将锅铲举到了一个她完全够不到的高度。
“你是信不过我们妖的厨艺吗?”楚潇凝睇着她,微眯的眼眸中沁出一点凉凉的威胁。
“…”祝小拾有一种一言不合就要升级到物种歧视高度的错觉,立刻闭了嘴,“没有,我、我去洗脸…那个,甄绮和我一样不吃青椒,邱凉青椒洋葱都不吃!辛苦你了你加油!”
半个小时后,四个人围坐在餐桌边,三个姑娘面面相觑。
——他一个上古神兽到底为什么会做饭…
——而且做的还是西式的煎蛋卷。
外层的鸡蛋火候正好,鲜亮的金黄上适量的食用油泛出浅淡的光泽;一刀切下去,里面裹在芝士中的香菇丁、洋葱丁、胡萝卜丁、培根碎显露出来,喷香扑鼻。
楚潇拎起桌上的大玻璃壶给她们倒牛奶,察觉到她们那一脸见鬼般的神色后明白了些什么,主动解释:“活得久了容易无聊。不信你们试试——从成年开始算,活过一千年就该什么都想学了。”
三人:“…”
算了,这个没命试,吃吧吃吧。
这顿早餐吃得她们异常满足。毕竟作为作息极度不规律的三人组,她们大半的时间都是不吃早餐的,偶尔吃也吃得非常凑合,大多是从冰箱里摸片面包再蒸个鸡蛋就算解决,要不然就是到楼下没有营业执照的早点摊买包子油条豆浆。
相比之下,今天这顿的精细程度堪称奢侈了!
楚潇先一步吃完之后摸出手机玩起了《纪念碑谷2》,等到吃得最慢的邱凉放下筷子,他跟头顶上长了眼睛似的将手机一揣就开始收拾碗筷。
“我洗碗!”这回祝小拾坚定地跟他抢了,一撩他衣袖指指腕上的伤口,“这个不能碰水。”
二人一瞬里陷入僵持,祝小拾看着楚潇,目光坚定得半步不让;楚潇挑眉睇着祝小拾,好像在思索措辞。
然后敲门声“笃笃”地响了。
“谁啊?”正拿着扫帚出来扫地的邱凉扬音问。
外面一个听起来很儒雅的声音迟疑着道:“那个…这是祝小拾小姐家吗?”
三道目光唰然投向楚潇,祝小拾手一用力将那摞碗抢走:“我洗碗,你接待你哥!”
于是祝小拾终于得以捧着碗筷走向洗碗池,楚潇前去开门。刚将碗放下的祝小拾只听开门声“咔嗒”一响,紧随而至的,是甄绮和邱凉犹如二重唱般的尖叫:
“擦?!”
“我擦——”
“我的妈这是…”
“啊啊啊啊啊我的天啊…”
祝小拾在尖叫中好奇地回过头,首先看到的是站在门内的楚潇头疼地揉着太阳穴。接着,她看清了门外的那张脸…
三秒后,正在姑娘们的刺耳尖叫中头疼地揉太阳穴的楚潇骤觉胳膊一紧,一股突然袭来的力道让他猛然拽到了一旁。
祝小拾冲至门口舌头打结:“您您您您是…”
门外的男人颔了颔首,声线宛如天籁动听:“您好,我是囚牛。”
“不不不您是…您是那个…”祝小拾使劲摇摇被激动冲晕的头,“您是季朗?!”
季朗,中国著名钢琴家,参加各大国际级比赛犹如家常便饭,在各电视台露脸频率高到祝小拾这个对艺术一窍不通的人都对他格外熟悉。又因容貌斯文俊美,风度气质皆佳,黑历史半点没有,品学兼优三观正,而倾倒无数少女心…
特么居然是囚牛?!
祝小拾三观都塌了。一边觉得基于囚牛“善音乐”的设定,在人间搞这么个身份一点都不稀奇,一边又实在不理解到底为什么会是钢琴家啊?!?!
钢琴不是西洋乐器吗?!?!
——她并没有来得及把这个问题问出来,激动得四脚打着滑从屋里冲出的貔貅跃起扑去,季朗悚然惊呼一声“哎貔…”但为时已晚,咣当躺地。
片刻后,大钢琴家季朗坐在北六环外寒酸的出租屋沙发上,一边揉后脑勺一边擦鼻血。
貔貅委屈巴巴地趴在他腿上,看看楚潇又看看他,耷拉脑袋:“貅——”
“没事儿啊,没事儿。”季朗仰着头,腾出一只手摸摸貔貅,“大哥也想你,过一阵大哥带你找三哥玩去啊。”
“貅!”貔貅双眸亮起,楚潇忽而一喝:“大哥!”
然后,祝小拾清楚地看到季朗恍悟般怔住,一种说不清的尴尬在兄弟二人间弥漫而起。
再然后,季朗就小心地改了口:“大哥最近还有几个比赛要忙,忙完再安排…”
“还得先处理一下妖务部的事再说。”楚潇冷着脸僵貔貅抱过来。他一冷脸看上去就像一块森冷的寒冰,看得貔貅一哆嗦。
季朗便很不满:“你总这样,把貔貅吓跑一回还不改?这回惹出的麻烦还不够多?”
楚潇抬眸,眼风一扫,季朗立刻往后缩:“我什么都没说,打不过你我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