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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量避着恶灵,不近她身,能保你家从此平步青云。”算命先生给自己圆着谎,又道,“但既是恶灵,人间苦难是极难把其逼走的,你二人便能勉励一是,至于能不能奏效、什么时候能奏效,我是无法担保的。”
见夫妻二人半信半疑,算命先生神色有点慌,又装神弄鬼道:“我说的对与不对,过些时日方见分晓。”他一点凌父,“不出三月,你定有灾。那是神欲将你点醒,你若还执迷不悟,定难活命。”
夫妻二人面色皆是一白。
“香快尽了。”昭泊说着熄了引忆香,将香根收起来,“姑娘也歇歇。”
他对凌莲的态度,已不似起初那样生硬。凌莲的父母对算命先生的话深信不疑,那么凌莲回家后会过上怎样的日子…
我想也不敢想。
昭泊也想到之后会是怎样的景象,便对我道:“你回去歇着吧,我留下看。有些东西,你还是不要…”
我断然摇头:“我接下的生意,我要负责。”也许看完之后,我就能体谅凌莲的心思,帮她了却这个心愿。
凌莲缓一缓神,双眸恢复正常,笑意苦涩:“就是这么一番话,让我苦熬了十年!这十年,你们根本无法想象我是怎么活的…”
她抬起头,神色痛苦不堪:“人间地狱…”
我眉头紧蹙:“你父母还真毫不做他想地回去…折磨你?”
凌莲轻笑:“本也只是信了一半,回去之后对我态度是冷了,可也算不得差。后来过了一两个月,一天我爹卖完了香料,回家的路上遇人抢劫,钱都被劫走不说,还挨了一刀。结合先前算命先生的话,他就信了。”她笑里的讽意愈发明显,“我爹是个唯利是图的人,一心想着怎么多赚的钱。何况他有两个女儿,两个一模一样的女儿,少一个,根本不疼不痒;至于我娘…起初她是为我好,想把恶灵从我体内驱走。可后来,过了两年吧,家境竟真逐渐好转了,她也就对我愈加无情了。”她又是一笑,“估计是次数多了,她也就麻木了。”
作者有话要说:
满庭芳·炼狱
我颇有怜悯地道:“姑娘好好歇歇,我们明日再看。”
凌莲却是摇头:“不碍的,你们继续吧,早一天了事早一天痛快。是不是睡着也照样能看?那我把那藕吃了好了。”
我咬着下唇,犹豫道:“可是即便睡着…你还是会在梦里看到我们看到的东西…”
凌莲坦然一笑:“熬都熬了这么多年了,再看上一遍,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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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莲吃了一整盘桂花糯米藕,然后沉沉睡去。
昭泊取出新香,续上旧香,在羊脂玉平安扣里点燃。
从景象中看,应该已是凌莲所说的两年以后了。凌家夫妇衣着已不似逛花灯那日朴素,皆是绫罗绸缎。家中也住上了三进的宅子,锦都那个地价,寻常人买不起。
一想后面可能出现的场景,我忍不住地寒颤。昭泊把椅子拉到我身旁,握住了我的手。感觉到他手心的温度,我才知自己的手已是冰凉一片。
啊,这是她家刚搬进这所宅子的那一天。
收拾好各间,安排好住处,凌母和凌菡都回了房,凌父从马车里“拎”出来一个人。
瘦瘦弱弱的一个人,蓬头垢面。一身衣裤也破旧不堪,那条裤子短得,甚至遮不到小腿。
是的,这是九岁的凌莲!
只片刻之前,我看到的还是那个一身粉色齐胸襦裙的白白嫩嫩的小姑娘,突然变成这个样子,实在难以接受。
但我清楚,实际上已经是过去了两年…
一番深呼吸,继续往下看。
凌父拽着她,走进那三进宅子的第二进。走进西厢房,我打量着四周,西厢房里没有布置任何家具,似乎是不打算住人。
我暗自思量着他是不是要让这个女儿住在这间什么都没有的房间里,但我低估了这位父亲的狠毒…
用脚踩了一踩,试试周围的几块砖,其中一块,传出架空的声音。
凌父掀开那块砖,拽着凌莲走进去。
那块砖底下,是砌好的楼梯。
我愕然:“暗道?”
“…其实我觉得暗室比较合理。”昭泊道。
确实,十几级台阶之下,是一个小小的房间,长宽不过七八丈,一人多高。
凌父毫无怜意地、恶狠狠地将凌莲扔下,还不忘重重地踹上一脚:“恶鬼!这间地窖是叫道士来作过法的!看你再祸害我家!”
两年的光阴,已将凌莲折磨得虚弱不堪。一踹之下无力支撑,伏在地上,连连喘息。凌父也不多看他,转身就上了台阶,回到厢房里,扣上那块地砖。
四周陡然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我一阵心惊,那一刻,我对凌莲当时的恐惧感同身受,我想要不顾一切地跑上去寻找阳光。
手心持续传来的温暖提醒着我,这与我无关。握着我的手一紧,黑暗中传来昭泊的声音:“别怕。”
我应了一声。
耳畔响起充满恐惧地急促的抽噎,我以为那是地窖中的凌莲。细细分辨竟然不是,不只是——我同时听到了两个声音,一个哑一些,是地窖中的凌莲;另一个很真实,是床上躺着的凌莲。
果然,再次目睹这些的她,还是会恐惧。
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坐到她床边,握住她的手,试图用昭泊给我温暖的方式带给回忆中的她一点温暖。
床上的她,安静了些。
周围的景象还是一片漆黑,只能看到引忆香的那一点点微弱的火光。
我低头一叹,再抬头,看到一个男子背对着我,地上大滩的血迹染红了他的衣衫…
“啊…”我被那一滩红刺痛了双眼,瘫坐在地上。昭泊摸黑过来扶我,语声焦急:“怎么了?我把香熄了吧!”
我摇头:“不必。”便从袖中取了琥珀香出来,凑近一闻,顿觉心安。
上方地窖入口处一亮,又暗了下去,有人进来了。之后好像听到凌莲有些动静,又有些奇怪的响声,不知是什么。
“太黑,看来只能以她的角度去看了。”昭泊道,伸手就解了腕上的白线。我刚碰到白线的手被他一扣,“你别了,我看明白告诉你。”
“不要紧,一起弄明白,生意更好做。”我坚持道,也解开白线。
现在,我们看到的都是凌莲当初眼见的了。
这才是真正的感同身受,连地窖里的寒冷我们都真切地感受到了。耳边一声疾风呼啸,接着肩上一阵火辣辣地疼痛,我伸手扶肩,紧接着手背也是一阵疼痛。
凌莲的父母…居然对她施以鞭刑!
我急忙看向床上的凌莲,她的身子痛苦的痉挛着,不住地躲避着。
“陌吟…”又是一鞭子落下之后,昭泊的声音似在挣扎,“你出去吧…”
“不必…”
这酷刑持续了很久,如果这是真的,我们两个现在已经遍体鳞伤了。好在这只是凌莲的回忆,我们感觉得到她的痛苦,却不会真的受伤。事实上,她的疼痛我们也只能感受六七分而已…
听着那人脚步离去,上了台阶,掀开地砖,又想起什么,回身扔了个水壶进来。
我感觉自己拖着浑身的伤,像看到什么宝贝似的扑向那个水壶,拧开盖子,一股药香。
“哎?居然还记得送药?”
“你忘了那算命先生说的?不能让她死了。”
“…活得这样痛苦,还不如死了。”
黑暗中,昭泊貌似点了点头:“要么说封建迷信害死人呢…”
我可算是忍不住冲出屋外换了口气,检查着周身,确定没有受任何实际的伤。就听昭泊在屋里猛然倒吸了一口冷气。
我冲回屋里,还是漆黑的,不过周遭一阵浓烈的香气弥漫。继而感觉自己被浸泡在什么液体里一样,紧接着袭来的是浑身上下燃烧般的疼痛…
我去!!!
这次,昭泊和我一起冲出了屋外。我喘着粗气看着他:“不…不是吧…太狠了…”
昭泊拭去额上的汗珠,也是一阵大喘气:“我算是知道凌莲为什么有勇气杀她全家了…”
“为何啊…”
“再惨不过下地狱,她在人间把地狱之苦都受了一遍了,害怕什么…”昭泊靠着墙笑意惨惨,“你说这凌莲上辈子造了什么孽…”
我连连摆手:“我才不管那么多…我跟你说,就冲她爹娘让她受这么多苦,然后又害咱受这么多苦,别说她让我杀她全家,就算她让我诛她九族我都帮她…只要价钱合适…”
适才那遍布周身的液体,是高纯度的薄荷液…
由于我中间出来换了口气,中间的细节就不太清楚了,问道:“师兄,怎么回事?她被人泼了一身薄荷液么?”
“哪儿啊!”昭泊面目抽搐,“你刚出去,她爹又回来了,我就觉得自己被拎起来扔进个桶里…先是冷得倒吸口气,心说还好你走了,紧接着你就回来了…”
先是鞭刑弄得遍体鳞伤,早是薄荷液泡澡…
薄荷液既刺痛伤口,又消炎疗伤,如此周而复始…
地狱真的有这么痛苦么…
我和昭泊都没有勇气重新回到房里了,谁知道现在里面又会是什么惨绝人寰的手段…
可是…让顾客一个人在里面回忆这种事…
好像也不厚道…
我扒在门缝处看看,本是亮的,看到的也是房内的陈设。在嗅到引忆香气息的同时,又黑了…
不过很安静,没有什么动静。嗯!
我试探着推开门,迈进一只脚。什么也没发生,我又迈进一只脚。得亏我不是蜈蚣,不然这个过程恐怕得持续些时候…
“在自己家还弄得跟做贼似的…”昭泊说着,快速从我身边走过,一口吹熄了烧了一半的引忆香。
房内即刻亮了。
满意点头:嗯,整洁明亮,这才是我锁香楼的房间,不是锦都某三进宅院的地窖!
床上的凌莲醒了,神情涣散地躺了一会儿,侧头问我:“你们看到了吗?”
我咬牙道:“感同身受!”
她垂眸:“这样的日子,我熬了十年,日日相同。”
我几乎想脱口而出地告诉她:来姑娘,把你家地址写下来,我去灭你满门!附赠刨祖坟业务!
咳…好吧,我锁香楼的业务真不是挖坟鞭尸。
昭泊思忖道:“实际上只是你父亲对你不好而已,你母亲和你姐姐…她们纵使没有向着你,也毕竟没有亲手伤你,你何必连她们一并杀了?”
凌莲疲惫地闭上眼睛,一道泪痕在脸上延伸:“公子会看到的,等明日吧。今日我…撑不住了。”
我和昭泊退出房间,我倚在他肩上:“呼…明天还有…说什么都不能解白线…否则这桩生意没完咱俩就魂归西天了…”
“嗯…”
“连继承人的问题都没解决…”
“嗯…”
“你先纳妾吧…”
“…”
其实我比昭泊多承担了一份痛苦——黑暗中突然出现的那一滩鲜血,比如雨落下的鞭子更让我难以承受。
那到底是谁啊!我无力地一直倚着昭泊,昭泊拍拍我的背:“起来,我去让厨房送点东西上来吃吧。”
我下巴抵着他的胳膊点点头。不吃饱了哪有力气挑战明天的极限啊!人性的极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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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庭芳·出逃
第二天,起床吃早餐时,都是如临大敌的心态…
我盛了两碗粥,一碗递给昭泊,一碗给自己。昭泊吃了一口,道:“今天进新香,这次名贵的材料多,你去一楼盯着吧。”
“嗯…”我用调羹在碗里搅和着。
昭泊又说:“锦都雪家二小姐订了熏香,正在调。你清点完材料之后去二楼帮着琢磨方子吧。”
“嗯…”我继续搅和,忽然回过神,问他,“那你呢?”
“我去凌莲那儿。”昭泊笑睨我一眼,“怕成这样,你就别去了。”
我翻翻眼睛,停住手道:“也不全是害怕,还很好奇她怎么知道锁香楼这些事的。我看她爹娘都未必知道,她被关了十年啊…总不能真是有恶灵附体能看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吧?”
昭泊一沉:“嗯,我也在奇怪这个。”
吃完早餐,我们整肃衣冠,大义凛然地赴刑场…
凌莲已经准备好了,坐在那儿等我们。昨天的香还剩了半支,如果直接续上,场景还是接着昨天的。昭泊用剪刀剪开,只剩了一点根,又续上一支新香,插在平安扣中间。
我们都把白线系得紧紧的,不然这生意太折寿!
那个景象中的凌莲,比昨晚的长高了些。我问她:“这时候你多大?”
凌莲双目又是一片空洞:“十四岁。”她顿了顿,补充道,“那天,我姐姐病了。”
这也不是昨天那个地窖了,凌莲说那个地窖下雨时漏水漏得厉害,她父母怕她淹死,就在柴房里隔出了一块地方给她住。
我看看周围,屋子尚算完好,但窗户没有任何遮挡:“呃…这也漏雨啊…”
昭泊白我一眼:“但不会淹死!”
“哦…”我又搞错了重点:她爹娘的目的是不让她淹死,不是不让她淋着!
凌莲躺在稻草上正睡着,一妇人进了屋,是她娘。
凌母揪着她耳朵将她拎起来,声嘶力竭:“厉鬼!你放过我女儿!阿莲随你带走!你放过阿菡!你放过阿菡!放过阿菡!”
凌莲满是惊惧地啜泣求饶:“娘…阿莲不是厉鬼…放开我…”
凌母扼住她的脖子,目眦欲裂:“你到底想要什么!你说!你害得我一个女儿每日在这里受苦,现在又来扰我另一个女儿!我们凌家究竟欠你什么!”
看着凌母的疯狂,我垂眸道:“懂了,到底还是母女连心的,她也看不下去凌莲受苦,又无计可施,就编织了一个完整的故事把自己装起来,说服自己凌莲确实是被恶鬼附体的,就日渐坦荡日渐疯狂。”
被昭泊一瞪,我才反应过来凌莲是醒着的,我不该这样评说。凌莲却点了点头:“也许姑娘是对的,在我九岁以前,她从没这样过。”
凌母自己给自己洗了脑,自己给自己植入了一段记忆,真是可怕,真是自私。
“娘…”那个曾经与凌莲长得一模一样,现在看着却比凌莲滋润许多的姑娘出现在门口,“不怪阿莲…”
凌母回过头,面目狰狞:“当然不怪阿莲!都是这恶鬼所害!阿菡你出去,你身子弱接触不得这些。”
我抬手扶额:“这简直是疯了!夫妻俩都疯了!”
昭泊一叹:“封建迷信害死人啊…”
我道:“好在凌菡还比较清醒。”
凌莲一声冷笑:“最无情的,就是我这位姐姐。”
画面一转,是个夜晚,凌菡蹲在凌莲面前,睁着一双大眼睛道:“阿莲,我要嫁人啦,嫁去姜家。你知道姜家是什么样的人家么?如今大燕数一数二的旺族!虽是嫁过去做妾,但从此终究是豪门的人了!”
凌莲怔怔地看着她,声音哑哑地说了一句:“恭喜姐姐。”
凌菡笑眯眯道:“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讲。不过姜家这样的大户人家,人脉那么广,如果知道有你在、如果知道咱家有个厉鬼,该怎么办呢?”
凌莲不知她为什么这样说,看着她不语,她又道:“所以呀,这是我一辈子的幸福,不能出半点差错。你看看你现在,体内寄着个恶鬼,又要天天受这样的苦,我帮你解脱了吧!”又提高了音量道,“喂!恶鬼!你带着我妹妹一起投胎去吧!”
看着凌菡掏出刀,我捂住了嘴巴。又看看现在安然坐在我面前的凌莲,我淡定了。
凌菡笑意清冷:“这是半个月前。她竟为了以防万一要动手杀了自己的亲妹妹!”
我奇道:“你爹娘不是很信那算命先生的话?他说不能让你死了,她怎么敢杀你?”
“那天他们都不在。”凌菡淡泊道,“否则,我也逃不出来。”
她低下头:“姑娘把香熄了吧,差不多就是这样,剩下的,我说给你们听。”
我依言熄了香。
那天,看见凌菡拔刀的她,极端地惊恐之中多了几分蛮力。用了全身的力气推出去,凌菡正撞在桌角,磕晕了。
她仓皇而逃。
在即将迈出柴房门的刹那,她多思索了一下:“我知道出了这道门我就脱离苦海了,也许是自由来得太难,我太想抓住这自由,反倒多了一分冷静。”
“当初他们照那算命先生所说,对外称家中只有一个女儿,于是就像官府上报说我病死了,甚至还给我做了个假坟。这么长时间了,相识的人眼里,他们的女儿凌菡虽不是大家闺秀也是小家碧玉,我这个样子出去会惹人怀疑的。”她说着轻轻一笑,“我都不敢想我能这样冷静地做完这些事——我趁着没人,和凌菡换了衣服,去她屋里拿了几件首饰,甚至还大模大样地吩咐她身边的丫头去烧一壶热水来。我和她是双生姐妹,这些年他们虽然一直在折磨我,但吃食上倒也不缺。所以我虽比她瘦一些,远远看着身形区别也不大。我对着镜子看了许久,这才是我该有的样子啊!若不是那算命先生胡说,我现在还是凌家的二小姐!”
“然后我强作镇定地出了门,离开了那个家,凭着儿时的记忆走在锦都街头,被一双手蒙住眼睛。”她神色迷蒙,“这些年时时刻刻担惊受怕,我被吓得叫起来,身后那人笑道:‘怎么了阿菡?突然胆子小了?’”
“我当时还没看到他的长相,就觉得他的声音真好听。那双手拿开,我回过头看着他,真是张俊美的脸。”她神色陶醉地描述着她十年来第一段美好的记忆,“可是,我不敢多停留,我得赶紧离开锦都,被家里发现就完了。”
“他拉住我问我脸色不好,又问我要去哪,我恍然想起小时候听娘讲的各地的故事,随口说我要来枫宁城。结果他说:‘怎么?上次跟你说了说锁香楼的传闻,你还真信了?’”
我心中一刺,问她:“那人是谁?!”
凌莲笑笑:“还能是谁?我姐姐要嫁的人,锦都姜家四公子麒。”
这一次,我和昭泊真正的如临大敌了。昭泊勉强一笑,问她:“关于锁香楼的传闻?什么传闻?”
凌莲说:“我也这样问了一句,他又说:‘看你的样子倒真像被锁香楼洗了记忆似的。’我娘也是锦都小有名气的调香师,很久以前也听她说过似乎是有调香师洗去记忆的秘方的。姜麒一提,我上了心,小心翼翼地套他的话,最终决定赌上一把,来枫宁看看。”她看看昭凌,又看看我,“结果,还真是真的。”
我看昭泊一眼,垂眸不语,昭泊嘴角一扬,问她:“那姜家四公子告诉你我们锁香楼做人命交易?”
“不,他只说这有世上最好的香,这里做所有与香有关的交易。我觉得,香也是能杀人的吧…”她说。这不是个问句,她对此笃信不疑。
我只得点头:“是,如果有心想要别人的命,又有什么不能杀人呢?你是怎么和锁香楼的灵探联系上的?”
“我到了枫宁,找了两天,哪有锁香楼的踪迹,只有个蕴香馆。”那是锁香楼一楼所挂的牌子,也是对众所称的名字,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我急了,不愿相信这是假的,逢人便问知不知道锁香楼在哪,人人都说没听说过。三天前有个书生模样的人主动拦住了我,问我为什么天天打听锁香楼。”那就是带她来见我的灵探了。
如此甚好,思路总算是捋顺了。撇开姜家已经差不多摸到了锁香楼的位置不提,皆大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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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庭芳·接单
凌莲说,如果我们肯做这桩生意,就快一些,她要赶在她姐姐嫁人之前了结这一切,然后以她姐姐的身份嫁给姜麒:“从此享尽豪门荣华富贵。”
当我说起杀自己全家实在狠心时,她漠然地反问我:“那算命先生为了赚钱信口扯谎毁我一生不是狠心;我爹为了多赚些钱那般对我不是狠心;我娘为了不自责说服自己拿我真当恶鬼不是狠心;我姐姐为了前途想杀我不是狠心;那我杀了他们,算什么狠心?”
我无言以对,问她为什么要抹掉这段记忆,昭泊先她一步回答了我:“是想忘掉过去的痛苦,以一个正常人的身份活下去。”
凌莲点头:“公子说得不错…”
我突然发现师兄你对姑娘家心思总是了解得很通透啊!
适合纳妾…
我认真想了想:“可是姜麒和凌菡既然认识,你替她嫁,总会露出破绽。”
昭泊看着我:“你白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