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跑别跑别跑别跑……”
她心思活泼得跟表面上判若两人。
楚倾忍住笑,下意识地执箸,稳稳将那枚丸子夹住。
“……”虞锦感到受伤,悻悻地转而夹了片羊肉,一语不发地蘸酱。
很快,又一双筷子伸过来,把丸子搁到她碗里。
她滞了一滞,抬头看他,只看到他淡泊颔首吃东西的样子,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啊……真是长得逆天了。”
“吃东西的侧脸都这么好看!”
她心底惊叹着。
却不知这惊叹被楚倾听了个一清二楚。
楚倾脸上发热,强自定住心神,添了两片青笋给自己。
“也太好看了啊……”
她的声音还在继续。
“……”他听不下去了,再度伸出筷子,给她也添了两片青笋。
“笋熟了。”他道。
一壁说着一壁逼自己想了点别的,可算截断了思绪,将这第三次用完,再听不到她心里的念叨了。
可她还在忍不住地看他。也不知她自己发觉没有,反正他清晰感觉到了她的视线。
他只得更加专注地吃菜,将视线尽数落在碗里与锅里的食材上。心情又还是无可控制地复杂起来,让他食不知味。
她竟会觉得他好看。
他不是第一次探知她的这些想法,每逢这个时候,总让他心中滋味难言。
他们先前那样分崩离析,早已连粉饰太平都做不到了,她心底竟还能对他有这种简单直接的……欣赏?
他不知该如何面对她的这些心思,烦乱地又从锅中夹了菜,看也没看就往嘴里送。
她的筷子蓦然伸来,轻轻一夹,把他正要送进口中的东西夹住了。
“?”他抬眼看她。
她垂眸一睇:“你看一眼。”
他一眼看去,才发现自己夹出来的是个辣椒。
“走神了吧。”虞锦随意地问他,“想什么呢?”
楚倾将辣椒丢在一旁,心神忽而一动,让他不及回神便已笑了。
——他突然想到那次吃宵夜的时候曾读到她的心思:“姜姜姜姜姜姜姜!”
又听她问:“笑什么?”
他一愣,对上她的视线,却不知如何回答。
虞锦也一愣。
他眼底还残存着笑意,温柔地漫开,动人心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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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时四刻,元君用完膳从鸾栖殿告退,御前宫人们也到了轮值的时候。
几人一并回到住处,各回各屋,谷风却悄无声息地跟进了邺风房里。
邺风也没说什么,拐进卧房,才冷着脸开口:“有事?”
“嘿。”谷风轻笑一声,“放心,今儿这事我一定告诉上面。先前你劝着陛下把大选交给元君的事,上面多半就不会计较了。”
邺风没说话,谷风带着那张笑脸踱近几步,拍他肩头:“何必拉着张脸?这就对了,别和自己过不去。”
邺风的目光冷淡地扫过他:“陛下待你也不薄。”
话语稍顿,多了几分无力:“你就不怕死无全尸?”
这只是句疑问,但落在谷风耳中,却成了威胁。
谷风的笑容阴冷下去:“我死无全尸,你就得生不如死,我怕什么?”
邺风眉心微不可寻地轻搐了一下,有些疲于应对:“我没别的意思。”他道。
“自然,你不敢。”谷风嗤笑着睃他两眼,转身悠哉地踱出了门。邺风不自觉地偏头睇了他一眼,只一瞬而已,也掩不住眼底的愤意横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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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大选之事自有楚倾与六尚局安排,不需虞锦多操心。
但需要她操心的事也很多,比如虞珀。
虞珀在被逼婚的问题上完全不配合,倒也不敢做什么大不敬的事,就硬拖着。
今天虞锦召她进宫,她说病了;过几天再召,说军中有事。
虞锦原也不是非逼她成婚不可,无心催得太紧。虞珀的母亲宁王却对这事当真着急,又为虞珀的态度生气,一来二去,到了四月中旬的时候,宁王在争吵中被虞珀气病,深夜急召太医。
逼婚虞珀之事虞锦可以不太上心,但宁王算辈分与她同辈、算年纪比她大近三十,就算已是远亲,病倒之事她既听说了便也得有点表示才像样。
虞锦这两天正为一拨新官员调任的事跟吏部扯皮,已经够头疼了,现下又得去宁王府探病。翌日走到宁王的卧房时,她的怨念已升腾到了极致,然后一迈过门槛就碰上了不省心的虞珀。
虞珀和她上一世的印象一样,好飒一小姐姐,身上有几分军中带出来的痞气。
虽在王府里,她还穿着一身干练的软甲。宁王在床上躺着养病,她坐在墙边的椅子上,一脚蹬着椅子,胳膊搭在膝上,手里拿着个苹果在啃,陪床陪得挺横。
圣驾忽至,她赶忙起来抱拳见礼,虞锦本就满腹怨念,自没好脸:“出去!”
“……”虞珀看看这个比自己小一岁的姨母,低眉顺眼地解释,“陛下,臣真没想气她。她自己半夜睡不着非得想臣的婚事,把自己想生气了就把臣拎起来骂一顿,这谁受得了!”
说话间,宁王醒了过来。虞锦原想再说虞珀几句,见状赶忙行至床边:“表姐。”
她直接在床边坐下,也就自然而然地止了宁王的礼。
“陛下……”宁王定睛间看见虞珀,又气不顺起来,“陛下,这逆女——”
“好了好了,表姐别生气。”虞锦攥住她的手安抚她,“朕刚才跟她说了,端午时让她进宫,朕安排人给她见见,她已答应了。”
虞珀错愕:“臣什么时候……”
女皇恶狠狠回头:“刚才,你答应了!”
“……哦。”虞珀讪讪地不敢反驳,低头,“是,儿臣答应了。”
宁王重重地松了口气,望向虞锦,感激之色溢于言表:“多谢陛下……”
“没事没事。”虞锦强笑着应付,心里无可奈何。
朝上的事已经忙死朕了,你们还给朕添乱。
真没工夫多管你们……这事就推给元君好了!
她今晨还接到了吴芷的来信,吴芷已按照她先前吩咐的抵达西南了。
这是件大事,她连银子都已提前跟户部要了出来,就为让此事顺利推行,现下当然不能让逼婚这种鸡毛蒜皮搅扰。
是以回了宫,她就着人去德仪殿传了话,让楚倾着手安排端午家宴。只额外添了一句:“办成船宴。”
因为这个时候,原本已该是阖宫都去行宫避暑了,但今年为着大选的事没法走。端午节在半个月后,不免更热,船宴凉快一些。
之后她就再没为这些事分神,楚倾按部就班地安排下去,也许久都没有什么事要再来问她。
直至五月初三,离端午还有两天的时候,他才又进了鸾栖殿。
虞锦当时正给吴芷写着回信,一心二用,边回边听他说。
楚倾道:“别的都安排妥了,只有一事——方贵太君适才着人到德仪殿说,那日他外甥方云书会入宫见他,他觉得方云书年纪轻,与他一同过节必觉无趣,想让方云书也来参宴。”
他说完罢等了等,女皇没什么反应。
“陛下?”他不知她是否听进去了,便唤了一声,同时探她心事,就听到一句她回信所想的内容:“当地百姓,无论老幼,尽可识字读书。一应开支所需,由朝廷划拨……”
意识到事关朝政,楚倾立刻截断心神,不再多听。
很快,她抬起头:“啊?什么?”
虞锦回想了一下,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方云书要来?”
作者有话要说:【前情提要】
我觉得肯定有人不记得吴芷是谁了
就是原来在太学的那个老师,私藏了楚枚的那个。女主在第16章去诏狱见了她,跟她聊了一顿文盲率的问题,她还喝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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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

“是。”楚倾点头, 又将方才那番话言简意赅地重复了一遍。
想到她先前在方云书进宫一事上有过反复,他不由好奇她到底什么意思,凝神再探心事, 她正叹着气倚向靠背。
“好烦啊——”她的心音恹恹的。
“也不看看朕有没有那个闲工夫应付这些。”
面上咂一咂嘴:“行吧,多添个席位的事, 你看着安排就行。就一样, 礼数到了便可, 你别承诺他们什么。”
她指的自是让他别稀里糊涂就答应让方云书入后宫。
楚倾会意颔首:“臣明白。”
“嗯。”她点点头,看看他,又说了一句,“最近辛苦元君了。”
“没事。”他笑笑。
楚倾便施礼告了退, 虞锦将写给吴芷的回信装好,交给邺风, 着人即刻送往西南。
“在大应朝推行义务教育”。
这个念头到现在为止,暂且还是她的一个设想。
她在二十一世纪活了十几年,亲身体验过全民教育水平提高对生产力和社会和谐有多大影响。她知道这是对的, 但很多事不是对就能办成,时代背景的不同放在这里,许多困难她可能想都想不到。
但既然知道是对的,就至少得试试。总不能因为可能面临未知困难就止步不前。
另外,除了让底层贫苦百姓都能读读书,她还想让男孩子们也多些机会。
社会体制如此,她没办法妄想一步到位地去跟大家说什么男女平等的未来理念,但像林页那样本就胸怀大志的, 总该有点别的选择。
林页当时……一定很努力了。
太学里优秀的女孩子那么多,家境殷实请名师指点的更不在少数。他只是自己偷学,都硬生生考出了第一的成绩。背后有多少不为人知的努力,虞锦都不敢想。
可他现在怎么样了?
虞锦设想过无数次,每次都在自欺欺人地想,他或许达成了心愿。私心里却无比清楚,那不可能。
他根本没有那样的机会,不论他在离开太学后去了哪里、有过怎样的挣扎,现下大概都依旧只能和其他男人一样,让成婚成为最后的归途。
所以……她哪里是不想贸然打扰他现在的生活呢?她是根本不敢找他。
她怕他过得不好,更怕他原已接受命运过得“好”了,却因她的搅扰而再度陷入无济于事的不甘。
她只能一厢情愿地祈祷林页能遇到一个好好待他的妻主,别嫌他离经叛道,至少别像她从前对楚倾一样,自己回看时都觉得残忍到不堪入目。
虞锦想得禁不住地难过,说不出是为林页还是为楚倾,抑或是为这天下的种种不公。
哀伤半晌,她叹了口气,硬将情绪掰了回来。
她是全天下最没资格悲春伤秋的一个。她该做的是改变这一切,这天下的种种不公都指望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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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碌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一眨眼的工夫半个月也就过去了。
端午当日,虞锦只在上午专心看了看折子,午睡起来就悠闲地更衣梳妆,准备去船上参宴。
端午的家宴不似除夕宫宴那样规模宏大,但比除夕宫宴更有趣,通常是用一个下午,严格来讲更像是个茶话会。
虞锦到得略晚了一些,宫人撑着小舟送她过去时,船上已能闻得乐曲阵阵。
在她上船间,一切声响又都停了,众人齐齐离席施礼,只余问安声震天。
“都坐吧。”虞锦笑笑,径自去主位上落座。这样的家宴都是一人一席,各用一张长方小桌。她的位置自是在正当中,右首是楚倾,左首是贵君姜离,但比楚倾的位置要更偏两寸,以彰显地位不同。
众人坐回去不过片刻,被打断的气氛便重新活跃起来。歌舞重新开始,虞锦抬眸一瞧,就一脸欣赏地嗑起了瓜子。
这舞是她上一世就很喜欢的剑舞,舞者都是年轻貌美的小哥哥。
现下这个年月,男人已很少碰刀剑了,剑舞倒很有几分追忆旧识男子气的味道。水袖与长剑结合,堪堪将柔美与力量融为一体,行云流水又震撼人心。
虞锦看着看着就沉醉了。每每这个时候,她总是十分理解为何昏君能为了美人“从此不早朝”。
美人环伺太考验意志力了!
待得一舞罢了,新项目马上就来。席间有人提出行酒令,众人立即响应,好不热闹。
姜离含笑询问她的意思:“陛下一道么?”
虞锦摇头笑道:“你们来,朕看看,行得好有赏。”
她这叫知难而退。
行酒令这类比拼诗词歌赋的游戏她是真玩不过他们,毕竟当她埋头苦战历史政治治国之方的时候他们都在背这个。
姜离知她素来对这些不感兴趣,见她拒绝也就不再多劝。
却听楚倾道:“我也不来了,你们尽兴。”
姜离不由侧首看他:“端午佳节,元君何不一道热闹一番?”
楚倾淡笑:“不胜酒力,恐要出丑。”
元君贵君一问一答,席间众人却都不约而同地在看皇帝的神情。
这样的家宴,元君从前鲜少出现,但人人都还记得两年前的除夕宫宴上,女皇为元君不给面子的事生了气,一度弄得元君下不来台。
可眼下不论如何细看,女皇面上却似乎都没什么变化。
她闲闲地自己剥着颗花生,剥到一半,好像觉出他们在等她的反应,遂是一笑:“罢了,你们玩就是,别逼元君。”
于是旁人自也不再多劝。酒令很快行起来,船上更热闹了。
对这个最拿手的是平日并不爱出风头的顾文凌。虞锦印象中他就没输过,眼下也同样很快就占了上风。
不多时,一船的人就被他弄得差不多都被罚过了酒,唯一还能应对及时的却非后宫中人,而是被方贵太君“安排”过来的方云书。
他对此也十分在行,但虞锦心下已知他不是什么好人,就偏不对他表露热情。
于是顾文凌接得好,她就拊掌叫好。方云书接得好,她就接着嗑瓜子剥花生。
然而又过了两个来回,顾文凌却落了下风,最终让方云书拨得头筹。
船上喝彩声掀起,虞锦到底跟着也鼓起了掌。方云书衔笑上前,单膝跪地:“臣才疏学浅,让陛下见笑了。”
虞锦反应过来,哦,该她行赏了。
她自知方云书想要什么。那天她算是应了方贵太君的引荐,但之后就只字不提了,他不免会有些急。
可她当然不能真把方云书收进后宫,想了想,便打算赏点贵重的东西把这一场先翻过去。
然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方云书倒先说了话:“臣拨得头筹,想与陛下讨个赏。”
虞锦一怔,只得道:“要什么?你说。”
她问得心里有点紧张,转念又觉方云书若直接开口讨要位份不免脸皮太厚。
果然,方云书还不至于急到那个份上。
他微微抬头,笑容清朗:“端午佳节,臣想与陛下共进晚膳,不知可否?”
话一出口,满座安寂。
这话是不似直接讨封位那样“脸皮厚”,但也十分直白又胆大了。他正面对的人是当今圣上,天下有几个人敢这样开口要求与今上共进晚膳?
众人自都不免诧异,虞锦心底倒清楚,方云书这是清楚她的脾性。
她上辈子就很吃这套,一个英俊潇洒的男人在面前直截了当地提出这样的要求、勇敢无畏地示爱,她根本没法拒绝。
她一直在宫里长大,中规中矩的人日日都见,稍微胆大妄为一点的倒让她觉得有趣。
况且,他的分寸也拿捏得好。
他的“胆大妄为”并不似楚倾从前所为是在她介意的事上招惹她,挑的只是无关痛痒的小事,既显得特别又不令人恼火。
看来不论男女,要当绿茶当到象征顶尖权力的皇宫里,果然还是要有几分本事啊……
虞锦一壁慨叹一壁飞速思量,很快带着几分懊恼开口:“咳,不巧。朕提前与元君说好了,今晚要去德仪殿用膳。”
“?”余光所及之处,她清楚地看到楚倾明显地愣了一下。
楚倾原也摸不清她对方云书到底什么心思,近来忙的事情又多,一时间当真生出了深深的疑惑。
——今晚要一道用膳?有这事?
——什么时候说的?他给忘了?
楚倾边思量,边听到方云书开口:“臣只今日入宫过节罢了,不似元君日日可与陛下相伴,不知元君是否愿意行个方便?”
言下之意,是要元君为他腾地方。
这话很不客气,但他语气温和,直让人计较不来。加上元君从前是最不得女皇欢心的那一个,如今也不过在后宫略挣回了几分面子,倒比不得方云书背后是与女皇一直情分不浅的方贵太君,让人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
楚倾眉宇微锁,想询问虞锦的意思,刚一偏头,她的声音已自带着回声撞来。
“呵,胆子倒很大啊。”
“仗着有贵太君撑腰,什么话都敢说了是吧?”
“楚倾你要是敢答应他……你给我等着!”
稍稍一顿,她气势汹汹的腹诽又成了紧张不安的念叨:
“哎嘛,楚倾那么无欲无求,不会真答应吧……”
“可别啊我的天……”
定睛看去,女皇正襟危坐,面无半分波澜。
于是在满座看好戏的注目中,元君薄唇轻启,神情淡泊地吐出两个字:
“不行。”
.
安静里,隐隐渗出那么一丝倒吸冷气的声音。在座不乏有人觉得,元君真是胆子大了。
无人知晓女皇究竟为什么突然对元君好了一些,但不管怎么看,元君的分量总归比不过方贵太君这个看着女皇长大的长辈。
如今元君不给方云书面子,那不就是不给方贵太君面子么?
连顾文凌都忍不住开口相劝:“元君,方家公子说得也没错,他就今天在宫里。再说,是陛下开口许诺要行赏,元君不妨……”
“朕可以赏点别的。”女皇淡笑着开口,目光四下一荡,又冒出了主意,叹气道,“今晚与元君也实是有别的事要商量。”
说着一睇虞珀:“宁王世女等着娶亲呢,朕要与她好好说说这事。”
女皇说得慢条斯理,抑扬顿挫,真像那么回事。众人便释然了,既是事出有因,那也就说不得什么。
唯独虞珀脸都绿了。
她从到宴席上起就一语不发,乖巧地坐在边缘处尽量降低存在感。
想想也是——这船上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她的长辈,万一一起逼婚那多恐怖啊!
没想到千躲万躲还是被陛下亲口点了名,而且怎么还要晚上一起用膳?
事先没说啊……
楚倾遥遥看到虞珀脸色的僵硬,心下终是拿准了,陛下一定在随口胡来。
便气定神闲地接话:“是,宁王前阵子为此气病了,不好再拖。”
虞锦看着方云书:“嗯,事有轻重缓急,朕今日先赏你些别的。”语中一顿,“就把二妹年前着人献来的那颗夜明珠赏你吧。你与朕的二妹是表兄妹,朕这算借花献佛,你别嫌弃。”
方云书的脸色变得不太好看,然这赏赐也着实是厚赏,他只得叩首下拜:“谢陛下。”
接着虞锦就着人去取那夜明珠来,这事便到此为止。
继而又是歌舞升平、觥筹交错。许是因为适才与楚倾搭了两句话的缘故,虞锦开始不由自主地看他。这么一看,还就愈发挪不开眼了。
他今日穿了一袭墨色的衣袍,不似平常那样清淡,广袖上的绣纹也繁复一些,让他的气质起了几分变化,饮酒夹菜的轻微动作之间都透出了矜贵。
他也不太理会眼前的喧闹,倒对眼前案桌上的佳肴情有独钟。修长的手指剥着碧玉色的粽叶,剥好搁在盘子里,又执箸去夹。
虞锦不觉间看投入了,楚倾察觉她的视线,凝神去探,听到她好一通赞叹:“不理尘世喧嚣,默默的独自美丽,也怪好看的。”
楚倾:“……”
“为什么连剥粽子都能这么美,我长得也不错啊,怎么就剥不出这种气质?”
“光!风!霁!月!”
“画中仙也就是这样了吧。”
“啊……吃粽子也美!”
楚倾佯作不觉,一语不发地把这个粽子吃完,平心静气地又剥了一个。
虞锦美滋滋地正想再欣赏他吃一个,他忽地抬了头。
目光一触,她滞了那么半秒,霍然避开。
楚倾云淡风轻地看着她:“陛下别看了,这粽子给陛下便是。”
“……”虞锦硬当没看见,默不作声地从自己面前的碟子里拎出一个剥了起来,意思是自己这里有。
楚倾却当不知,示意身边的宫人将粽子端给了她。
虞锦只好心平气和地接受了,执箸边夹来吃,脑海里边跳出一句戏谑:“我是馋你的粽子吗?”
“我是馋你的身子!”
楚倾的思绪猛然卡壳,满心惊悚呼之欲出。他竭尽力气才将视线控制在面前的又一个粽子上,没直接错愕地看她。
虞锦想得自己也愣了,暗自狠呸了自己三声!
她刚才在想什么!
她馋谁也不能馋他!
.
船上的小聚在傍晚时分散去,众人各自告退回宫,虞锦从容不迫地叫上虞珀,一道回鸾栖殿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