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没见她做过这些,目下一看…手艺还不错么。
噙着笑夹起来一枚,米香轻盈的外皮入口即化,内芯甜而不腻,掺杂清香阵阵。
就算说不上手艺顶好,也委实让人吃着舒服。
吃完一枚,霍祁搁下筷子,手指轻触嘴唇后又拿下来看了看——确定唇畔没沾上糯米粉。
略带三分思量,皇帝斟酌着问她:“你跟宫里哪个主位嫔妃比较交好?”
席兰薇一怔,一时忘了写字,樱唇微动显是在问:“怎么了?”
“杜氏有孕了。”皇帝换了口气,循循道,“太医刚禀了来,朕觉得…你莫要继续住在祺玉宫为好。”
短短一愕。算起来已经快四个月的身孕了,就算束腰也要有个限度,席兰薇料想她大概不日内就得禀明此事。彼时或许要复她充华位、或许更会额外再晋上一晋——既有身孕,怎样的重视都是应该的。
只是未料,这复位晋封的旨意尚未听闻,皇帝要做的竟是让自己迁宫?
他疑她会害杜氏?
席兰薇怔怔地望着霍祁。自她入宫开始,虽则算计难免,可真还没害过人呢,反是杜氏找了她许多次麻烦。事到如今,他反担心她会害杜氏?
“才人。”习惯于她总是把心思写在脸上让他一览无余,皇帝一哂,思忖着道,“从前有些事…你入宫晚大抵不知道,朕也只是有所耳闻。杜氏多事,又素来与你不合,朕不想你在祺玉宫平白牵扯上什么。”
对上她的明眸,他如潭深邃的双眼中添了两分信任:“不是怕你害她。”
是怕她害你。
席兰薇垂下眼帘,没有多去置评是否信他这番说辞,只提笔写道:“臣妾在宫中无甚交好嫔妃,但与长盈宫欣昭容尚算熟络。”
依他所言给了他答案而已,没有执著于他到底信谁疑谁。
皇帝凝神,审视熟悉的字迹片刻,缓一点头:“好。你迁过去便是。具体住在哪里,看你喜欢何处,和欣昭容打个商量便是。”
他察觉到了,她根本就对他方才那番说辞存疑,只是守着嫔妃的本分忍下不做计较。
席兰薇颔了颔首,离座行至殿中,恭敬下拜、继而告退。
.
其实她是肯信他那番话的。无论怎么说,杜氏都是明摆着比她狠心,他没理由平白怀疑一个不曾动手害人的妾室会加害旁人的孩子。
若是疑了,他也不会是这般的温和态度了。
皇帝会那样同她解释、且透了些许陈年旧事出来,可见是在意她的心思的。她拿捏不准的,是皇帝的在意有多少。
又或者,是对有孕的杜氏在意得多些、还是对她在意得多些。
若是对她在意的更多些么…
方才她的疑色他也会在意的,会想法子让她相信,他的解释是真的、当真是怕杜氏借此害她。
笑意转过唇畔,席兰薇仔细思索着,将每一个细节都再度想了一遍。确定无错,她放缓了行下长阶的步子,很快便见秋白似不经意伸手扶在她胳膊上。兰薇右手搭臂,手指点在秋白在袖中摊开的手掌上:“若杜氏未复充华位,让景妃知道我来宣室殿拜见过。”
作者有话要说:o(*≧▽≦)ツ谢谢思念菇凉的地雷~~以及谢谢菇凉挨章发评→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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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喂,把你扣扣号告诉我。”
“…”
“快把你扣扣号告诉我!”
“不要。”
“美女,把你扣扣号告诉我呗~”
“…滚!”
这是一个逗笔和一群逗笔的故事。
一个游戏有人来就有人走。
只是我没想到,最后我舍不得的竟不是游戏,而是你。

心绪
皇帝在席兰薇告退后沉吟许久,反反复复地掂量着,最后好似认命似的一喟:“传旨。”
袁叙躬身上前听旨,见皇帝复又默了一默,终于缓缓道:“杜氏有孕,晋美人位。”
袁叙一揖,又等了许久,再没有下文。
…没了?
只是依例从才人往上晋了一级而已?皇帝是忘了她是从充华的位置上降下来的么?
若说起来,杜氏降位那事可大可小,此次又是有孕,怎么说也该把位份复回去再是。皇帝当真…没那个意思?
袁叙愣了半天,可算意识到自己该去传旨了。施礼退出殿外,着人去礼部告知、记档、晓谕六宫,一壁办着这些正事,一壁暗叹皇帝的心思当真是转了。
从前别说是顾及哪个嫔妃的心思,就连正经称得上“宠妃”的都没有过。后宫明争暗斗不断,皇帝都只是冷眼看着,懒得跟那帮女人多费工夫,出了不得不由自己决断的事才下个旨收个场。
这回倒好,这么冷着杜氏,只能是因为方才求见过的席兰薇了。旨意传下去非惊了六宫不可——惊归惊,还说不出什么。若说皇帝不在意这孩子也说不通,到底是按规矩晋了位份么。
若非得议论出点什么,似乎…只能是议论皇帝记仇了?
这话又决计没人敢说。
.
解决好一干事宜,袁叙假作听不到六宫已逐渐掀起的讶异,如常回宣室殿侍奉。还得嘱咐御前众人两句,不许拿这事嚼舌根。一头是有孕宫嫔、一头是在陛下心里越扎越深的人,哪一位都开罪不起。
在殿外与几个徒弟交代完了、再让他们交代给旁人。袁叙理了理衣衫,躬身进殿。
轻抬首,觉得不大对头。
皇帝在案前侧坐着,一手支着额头,眉头微蹙,好似有什么烦心事。另一手却在案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似乎轻松得很,只是百无聊赖。
近来确是没有什么让人头疼的政事,可皇帝又何至于如此“百无聊赖”?当真无事可做,随便去看看哪个嫔妃也是好的。
纵使帝王不能沉迷女色,可这位也太拿六宫不当回事。再这么待两年,皇裔的问题可就要被一众朝臣搁到台面上来议论了。
袁叙一边打着腹稿思量着如何开这口,一边行上前去,在侧旁一揖,先带了点询问:“…陛下?”
“嗯?”皇帝回了回神,很是随意地问他,“旨传了?”
“是,传了。”袁叙躬了躬身,觉得便是皇帝再不喜欢杜氏,目下也还是从她这有孕的开始为宜,待他不肯去了,自己再劝他去别处便是。于是袁叙沉了一沉,小心翼翼地又道,“陛下若是无事…可是该去看看杜美人?美人娘子有这身孕,六宫同贺着…”
“六宫同贺着,朕就不去凑这热闹了。”皇帝轻笑着,接话接得很快。
他没心情去见杜氏在情理之中——袁叙知道,就算是太医来禀说杜氏有孕的时候也没见他有太多欣喜。
袁叙颔首,思了一思便打算转了话题、往旁的嫔妃处劝。还没开口,皇帝却先悠哉哉地问了他句话:“你说…这倾国佳人,朕能哄住不能?”
问得袁叙立时僵住了。
倾国佳人,不说也知道是鸢才人席兰薇。怎么…能不能哄住?
袁叙拿不准皇帝究竟在想什么了。
“自古,明君昏君,都难免有个宠妃。”皇帝的笑容中带着意味深长的思量,顿了一顿又道,“朕的后宫可还没有过。”
是,是没有过。就算从前在潜邸风光过一阵子的泠姬,其实也就那么回事。但这虽是事实的话从皇帝口里说出来,袁叙怎么听怎么怪——自古帝王有宠妃那是因为帝王喜欢,怎么陛下您这么一说,倒像是刻意想宠她似的?
还带着点沉吟——瞧着很勉强么!
半天没等着回话,皇帝蹙蹙眉头,偏过头来就看到了袁叙的一脸诧异,不禁眉头蹙得更厉害了:“朕问你话呢,你这什么表情?”
“这…臣…”袁叙在错愕中定了定神,一揖,“陛下,臣冒昧一问,您是…当真喜欢鸢才人,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比如关乎政局?
听出他的意有所指,皇帝也知道他“指”的是什么,现下却不想因为这种猜想生气,只想赶紧得个答案,于是道:“当然是真喜欢她,朕犯得着拿她算计什么?”
倒也说不上出乎意料。鸢才人么…确实漂亮,莫说皇帝会喜欢,他这宦官单从样貌上去看,也得说她的的确确是个美人。
既然喜欢,皇帝又在犹豫什么?
袁叙觉得这差不好当,皇帝明摆着是要和他探讨这问题,可许多话他又不宜去问,弄得很是不安。
沉吟须臾,袁叙便顺着皇帝方才的那句问话答了:“陛下是皇帝,想哄个嫔妃…哪有哄不住的?”
再说,鸢才人本来也不是那爱蛮横撒娇的人么!怎么就让他担心哄不住了!
“朕说的不是这个。”皇帝又一轻笑,薄唇翕动着思了一思,又道,“让她碍着朕的身份敢怒不敢言,可不算是‘哄住了’。”
袁叙惊得差点把一句“陛下您不是最懒得哄人么”问出来,全然不知道皇帝今天是哪里不对头了。
“你看刚才。”皇帝坐正了身子,回思着分析,“朕说让她迁宫,给她解释了是为她好,她明摆着不信。”
语中一顿,皇帝又道:“哦,要么是当真不信、不高兴,要么就是着意作给朕看,让朕摸她的心思、压杜氏的位份哄她开心。”
皇帝说得轻松,袁叙在旁边差点一跤跌下去——先前瞧这情状还腹诽皇帝这是英雄难度美人关,被鸢才人拿捏住了。这么一听…陛下您想得很明白么!
倒还是…就这么按着鸢才人的心思做了?
“所以你想。”皇帝“笃笃”地轻敲了两声桌子,很认真地又道,“她要是当真不信——怎么能让她日后信得过朕呢?若只是作给朕看、想让朕循她的心思办事,日后怎么让她直说呢?”
两个问题抛了出来,问得袁叙再度发懵。合着在皇帝眼里,这才算是“哄住了”?!委实难了些…
不说别的,单说他是皇帝这一项,此两条便办不到。宫中嫔妃,说起来是皇帝的妾室,可更是君臣之别。他握着她们的荣宠生死、乃至身家性命,嫔妃们小心侍奉着是自然,哪敢什么都跟他说…
他这个“坦诚相对才算‘哄住了’”的要求,都赶上寻常夫妻了。
知道皇帝先前没这么待过谁,袁叙想拦上一拦让他知难而退,又实在没这胆子,最后答得模棱两可:“这个…陛下,臣一个宦官…哪懂这些…”
这件事里他真正懂了的,只能是后宫风向大概是要彻底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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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是没从袁叙嘴里得着什么有用的答案,霍祁还是觉得轻松了许多。可算是自己向自己承认了那愈发分明的心思:在他心里,席兰薇是不一样的。
不知道是从那美得惊人的一颦一笑开始、还是因为她那些循着蛛丝马迹猜背后故事的小心思,又或是因为她居然大着胆子跟刺客动手…到了今天,他可算不得不承认他一直在动心了,甚至已发展到不愿看她有一点不快。
欣昭容很快着人回了话,说安排席兰薇住了漪容苑。霍祁一听,就知这不是随意安排,当真是席兰薇自己挑的。
长盈宫宫室不少,瞧着简单大方的有、看着华丽奢侈的也有,这漪容苑算是两头不沾,却又有点特殊。
不同于大多数宫室的后院栽花种草,漪容苑的后院大些,修了个小湖,湖上有廊亭曲折,颇是雅致。
并不知席兰薇喜好,霍祁只是觉得,那一处宫室确是合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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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近晚膳时分,皇帝在宫人上前询问可否传膳时径自起了身,笑意满满:“去漪容苑。”
席兰薇也恰好正用着晚膳,可是完全没料想皇帝会来,听得那一高声通禀时惊了一跳,搁下碗筷、拭净嘴唇前去迎驾。
她刚福下身去,霍祁便扶了她起来。眺了眼不远处的一桌佳肴,目光落在碗上放得有些分开的两支筷子上。明显放得匆忙,是他来得突然扰了她用膳。
悻笑一声,霍祁含歉一颔首,道:“迁宫总有劳累,不该这时候来扰你。”
其实只要提前知会一声便好…
席兰薇心下念叨着,颔首退到一旁让出道来。
皇帝踱步进去,席兰薇提步跟上,本以为要一同落座用膳,却见他没走两步便停下脚来,回过头来凝睇着她,面带思量。
席兰薇滞了一滞,颔首垂眸,平静地任由他打量。
“鸢才人。”霍祁语声沉沉地问她,“朕不想有人找你麻烦,着意吩咐瞒着你今日去宣室殿的事,景妃怎么知道的?”
作者有话要说:o(*≧▽≦)ツ谢谢u酱和mint夏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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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V当天三更~更新时间为早10:00、下午2:00、晚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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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箫拜谢!

质问
席兰薇惊了一跳。
决计不是景妃去宣室殿问的,如此直言相问未免太傻。可他却知道了、知道是她把消息透给了景妃。
她自有她的打算,但目下他来问她,她却无法解释,更不知在他眼里把此事想成了什么。
“朕知道你很会动心思。”他仍凝睇着她,“平日里猜事都不算。头一次,你让宫人把杜氏的责难传到了朕耳朵里——那事没什么不好,朕也不说什么;第二次,是今日你明显对杜氏不满——也无妨,朕肯信你是当真不快。但你有意把此事透个景妃,是为什么?”
被质问得浑身发冷。
席兰薇曾经就想过,后宫素来争得厉害,而如果在这些明争暗斗间,那九五之尊始终都看得明白、只是冷眼旁观着不闻不问,该是多么可怕的感觉。
现下他无异于在告诉她,事实就是如此,他什么都知道,后宫里没有什么伎俩能逃得过他的眼睛。
他走近她,不理会她已压制不住的惊慌,抬手抚上她的脸颊,感觉到她倏尔一栗。
“告诉朕原因。”他微一笑,清朗的声音带着两分蛊惑,“告诉朕原因,不管是为什么,朕恕你无罪。”
平缓温和的态度,直弄得席兰薇防心更重。他到底要干什么…他以为她要干什么?
以为她有多深的算计、宁可先恕她无罪也要把真话套出来么?
他是觉得她心思深,还是连带着觉得她席家在其中有所牵涉?
一面觉得自己多疑、一面又不得不警觉着,席兰薇羽睫一抬,缓缓露出了点笑意,继而目光落在他手上。
他会意抬起手搁在她面前,等着她写个原因给他。她手指在他手心里停了一停,写出来的却是一句不放心的追问:“当真恕臣妾无罪?”
“嘶…”他不快地吸了口凉气,“君无戏言。你再疑这个,朕不管你的嗓子了。”
威胁得正中软肋。席兰薇咬了咬嘴唇,低着头走到案边,心中思量着轻重,提笔写道:“臣妾想验一验,杜美人是不是当真把孩子托付给景妃了。若是,景妃娘娘大约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会护杜美人一把。”
“杜氏把孩子托付给景妃?”皇帝皱眉,“怎么这么说?”
“是景妃的母亲张夫人去找陛下说的情、解的杜氏禁足。”席兰薇提醒道,顿了一顿,继续写说,“臣妾早先便知杜氏熏艾,只是不知其有孕,未往保胎一面想。如此看来,她早已知晓自己有孕,未敢禀明应是胎像不稳。”
笑意轻轻,席兰薇接下来的话写得漫不经心的,好像当真是今天才想明白:“臣妾先前还觉得奇怪,张夫人就算先前和杜氏相识,也不该来干预陛下后宫的事,又觉得许是当真情分深不忍心。如今看来,景妃也是早知杜氏有孕的,不想她腹中孩子出事,才央张夫人出面说情。”
抬起眼帘,席兰薇从皇帝面上寻到了一缕恍悟,转而就成了完完全全的了然,接下来的话,便不用她再写下去了。
就算是知道杜氏有孕,景妃一家也是不该管这事的,毕竟是杜氏自己要瞒着,那孩子能不能保住与她们有什么关系?
除非,这个孩子于景妃有益。
景妃又不是皇后、又不是哪个嫔妃生的孩子都得尊她为嫡母。那么,若说这孩子于景妃“有益”,就只能是杜氏私底下表了态,待这孩子生下来后愿意交给景妃抚养了。
面对皇帝稍缓的颜色,席兰薇显出些许轻松——这轻松也却有一部分是真的,觉得跟聪明人交流就是舒服,能省去不少废话。哪像和杜氏说话的时候…她觉得一句便足以点明的事情,杜氏往往要让她解释十句。
诚然,她说的这一部分虽然句句是实,累到一起而成的结果却算不得实话——她把消息透给景妃,才不是为了试探杜氏是不是真的把孩子托付给了她。
这一点,她早已笃信了八成。今日的试探,只是为了弄明白景妃对她的袒护态度是真是假。
若是真的,这事景妃暗自压下便好,不会生出任何事端来;如是假的,那么或是泠姬或是杜氏…也或是别的嫔妃,总会来找她的麻烦。
只不过…没想到是皇帝来了?
眨了眨眼,席兰薇笔下问得半点不知委婉:“陛下如何知道臣妾把事情透给景妃娘娘了?”
“景妃突然来求见,劝朕皇裔为重,别让杜氏孕中多思。”皇帝轻哂道,“若不是有人告诉她你来过,她如何知道朕不是记着杜氏先前之过、而是因‘重’了旁人轻了杜氏?又何来让杜氏孕中多思?”他执起她手里的毛笔,替她搁在一旁,随口又道,“你是不是让景妃误以为…杜氏也知你来过?”
这个自然。虽是着意透给了景妃,但总不能让她知道是“着意”透给她,反要让她觉得这是六宫皆知的事才好。却没想到还是出了变数,这变数偏还是皇帝——是他刻意下旨压着不让六宫知道,现下有人知道了就只能是她传的了。
心下倒是放了些心,瞧景妃这般反应,倒是当真没有害她的意思。如若皇帝没有压着消息不让六宫知悉,这“人尽皆知”的事拿来挑起争端再合适不过,横竖找不到源头。景妃却没有,和皇帝那话也说得足够委婉,只劝皇帝重皇裔,没说她半句不是。
更没有借任何嫔妃的手来寻事。
就算说不上袒护,景妃这处事的法子也算是公平了。
霍祁很希望能让席兰薇慢慢地对他无所隐瞒。今日是第一次,他先说了不怪她,也委实做出了她不管说出怎样的理由都不怪她的准备。
他心中明白,六宫嫔妃,多多少少都是有算计的,哪怕在他面前毫无表露。那么既然如此,她有些算计又如何?他情愿她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只要不是真的心狠手辣、泯灭人性,他护着她便是了。
当真很想宠着她。
是以一边觉得席兰薇承认得太快、快到让他怀疑话中有假,一边又说服自己去信她的话。
就算当真有隐瞒,他也想相信,她起码是没有打算算计杜氏的孩子的。
“朕信你。”他忽然说,说得有点突兀,是在对她说也是在告诉自己。
“你的伤…”他的视线定在她的肩头,隔着衣服看着已无甚异样,似乎已经没有白练缠着了,他便询问道,“好了么?”
问得席兰薇一慌。
这么些日子了,她在宫里应该算“得宠”的,可因为这伤,他根本没正经碰过她,六宫都知道。
今日…这么晚了,他到了她的住处、又突然询问起她的伤情…
席兰薇一颤,顿时慌张极了,好像不受控制地又去握了那毛笔,一字字写下:“尚还未愈…”
颤抖的笔触暴露了她的失措。霍祁淡睇着,待她写完,蓦地伸手一抽笔杆…
没用半分力气就将笔抽了出来,笔头划过她的手心时,留下了一道浓重的黑色墨迹。
这不是练字已久的人该犯的错误,握笔时的笔力不该能让人如此轻巧地抽出笔来。
霍祁睨着紧张得倏尔抬起头望向她的兰薇,执起她微凉的手,拇指按在她有些发颤的四指上、凝视着手心里的那道墨迹,笑意轻缓地弥散开来:“你是当真伤还未愈,还是不肯朕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