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事吧?”孟君淮在榻边坐下,玉引答说没事,又拽拽他说:“你帮我揉揉腿呗?”
孟君淮神色担忧:“我喊个医女来?”
玉引却摇头:“不用,随便揉揉就得了。”
“我哪有医女懂?别落下病。”他说着就看向赵成瑞要示意他叫人,玉引一拉他,红着脸:“我让医女揉过了。”
“…”孟君淮滞了会儿嗤笑出声,被这猝不及防的撒娇弄得不知道说点儿什么好。
他绷住笑意后拉了张凳子过来面朝着她坐,撩开褶裙中裤看看她膝头,见肿得并不厉害才敢下手。
孟君淮有条不紊地揉着,玉引闭着眼抿着笑,他看着她这样子也想笑:“小尼姑你没脸没皮啊?”
玉引睁眼一白他:“都老夫老妻了,揉揉腿怎么了!”
“我不是说这个。”孟君淮一哂,“挨完罚还这么一副享受的样子,皇兄知道又得训我。”
“哈哈。”玉引笑着打了个哈欠,侧首看向琉璃,“去把明婧抱来。”
那个没心没肺的小丫头,今天气坏她了!
她回来之后明婧看着她一脸迷茫,明摆着有些想不起她是谁。奶娘指着她说了半天“母妃”,她自己指着自己说了半天“娘”,又连哄带骗的,明婧才再度跟她亲热起来。
孟君淮离开得更久,明婧肯定更不记得!
果然,明婧被带进屋后清脆地朝她喊了声“娘!”,然后看看坐在榻边的男人,小眉头就皱了起来。
孟君淮一看这表情就懂了,咬咬牙把她抱过来:“记不记得我是谁?”
明婧锁着眉伸手向玉引求助:“娘抱!”
“不行,今晚就爹能抱你。”孟君淮手指在她额上一敲,“越长大越气人啊你,没满周岁那会儿爹出去,回来之后你还知道缠着爹玩呢!”
明婧:“呜——”
孟君淮板脸:“不许哭!”
明婧一咧嘴:“哇——我要娘!!!”
“…”孟君淮顿时慌乱,维持着生气的神色又瞪了这小丫头一会儿,溃败地把她交给玉引,“好了好了不哭,明婧最乖了!明婧你看娘在这儿!”
躺在床上的玉引:“…”
然后整整一晚上,玉引都在听孟君淮痛诉“孩子小时候不记人”“长大了过不了几年就要自己成家了”的悲惨感想,说得好像他们两个过个几十年要老无所依了似的。
至于罪魁祸首明婧,早就躺在父母之间闷头大睡了。
“没心没肺就知道睡!”孟君淮不忿地翻身侧躺着,伸手捏明婧的鼻子。
明婧自然而然地张嘴呼吸,他又松开鼻子去捏明婧的嘴。
“啧…你让她好好睡!”玉引嗔怒地一瞪他,他又一把将明婧搂住,苦着脸念叨:“你姐姐再过两年就要嫁了,你也快了…到时候就剩我和你娘相依为命,你娘她还爱念经不爱跟我说话。”
玉引:“…”
她哪有那样???
她翻了个白眼。
然后她想起来:“哎?”
抱着明婧抒发慈父思念的孟君淮没反应,她推了推他:“忘了问你了,尤则旭呢?和婧说他给家里写了信,然后尤家就差了人来见侧妃,好像是有什么大事?我怎么半点都不知道?”
“哦。”孟君淮应了一声放开明婧,正了色,“是他自己的事,现下回家去了,让他自己解决吧。”
“回家去了?!”玉引一想尤家的所作所为就皱眉头,“怎么让他回去了?他伤还没好呢,好歹在府里把伤养好了再去。”
要不然万一再起点争执、再动个手,尤则旭又得吃苦头。
孟君淮神色也有点沉,喟了一声,摇摇头:“断念想从来不是容易的事,这孩子想得明白,由着他吧。”
玉引眼底一震。
“他…”她因为心底的猜测而显了讶异,询问地看向孟君淮,孟君淮轻轻点了点头。
“唉。”玉引锁眉叹息,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叫来赵成瑞,“你带人去尤家附近守着去,注意打听着点,千万别让尤则旭出事。”
她听阿祚他们说过之前尤则旭背上的伤什么样,这回尤家再做出什么,她也是不意外的。
只能尽量设防在先。
.
城里,尤则旭在外转悠了许久才终于定下心,举步朝尤家走去。
他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只是,不管是什么滋味,他都清楚这件事他必须做。
骨折的这番劫难,让他一度低落到极点,也让他想明白了很多。
那几天他当真是生不如死,或许在外人看来,他只是被王妃开解了几句就看开了,但心里的大起大落只有他自己清楚。
胳膊被硬生生踢断之后,他是疼昏过去的,昏过去之前他就有胳膊许是断了的猜测,但最后一个念头,是不肯相信。
而后他在疼痛中醒过来,看见胳膊被木板箍着…他头一个反应,就是想解开来看看,到底是怎么了。
而杨恩禄阻止了他,他的那句话,他到现在想起都还会下意识地再冒一阵凉汗。
杨恩禄说:“表公子您别动。大夫费了不少工夫才给您接好,您千万耐住性子静养,有什么事,吩咐下奴就好。”
这句话,让他在一息之间坠入灰暗。
那时他真的觉得什么都完了,锦衣卫里从不缺能人,他没有什么理由留下。可他那么喜欢在锦衣卫中的日子,只有在那里,他才能活成意气风发的自己。
还有夕珍…
他送给她的那匹布,她没有退回来,还写了回信让他好好办差。那时他高兴极了,可他留下这样的伤…
更让他浑身都冒冷汗的,是他在那一刻竟无比清楚,若他这只手治不好,家里是决计不会再给他好脸色看的。
他好似第一次真正彻底清醒地认识到自己在家里到底意味着什么。让他始终还与家中有关系的,似乎并不是亲情,而是他的价值。
他想到这一环,却又还有点不甘,觉得或许是自己太悲观了。
夕珍也说过他悲观,在他很担心自己会落下怎样的病根的时候,夕珍坐在他旁边说:“看,你总是想这些不好的。为什么不想想好的呢?你本来连命都保不住,是姑母及时想到了法子救你出来。你现在活得好好的,漫说落下病,就是整条胳膊都废了,你不还是赚了?”
他一想,又觉得她这样说也是对的。
所以对家里的这件事,他不想再由着自己悲观,也不想没头没脑的哄自己乐观。他想验证一下到底如何,假如家里对他还是关心的,他就放下那些不好的心事;但假如真跟他猜的一样…狠心一些的做法,他也是做的来的。
尤则旭低着眼走着,在夜色下又想了一路。
他完全是凭着记忆下意识地在走。当那道熟悉的大门出现在眼前时,他险些没反应过来。
抬起眼,朱漆的门被灯笼暖黄的光火映着,刺得他的眼睛有些疼。
他凝视着牌匾上的“尤府”缓了两息,举步上前,叩响了门环。
作者有话要说:【【【临时断更通知】】】
感冒反复,跟学医的朋友问了点建议,说可以去拔个火罐什么的
于是今晚去拔火罐,断更一天,明天更新
_(:з」∠)_但愿有效,QAQ这几天真是折腾死我了,深感自己抵抗力差
QAQ么么哒,不好意思惹,爱你们~

第145章 自

朱漆的大门在夜色下的灯光里开了条缝,门内的小厮定睛见是他,一缩脖子:“公子,您回来了…”
“嗯。”尤则旭点了下头,那小厮却没立刻请他进去,而是说:“您先等等,小的进去回个话。”
这话险些叫尤则旭直接冷笑出声。
这是他家。他回家来,却弄得像宾客造访一样。
他一拉那小厮:“我之前给家里写过信。你跟我祖父说一声,若他有什么顾虑,不妨出来说清楚,我就不进门费趟工夫了。”
小厮躬着身子应了声“是”,便消失在视线里。尤则旭看看夜色下熟悉的街道,私心想着应该是不至于真不叫自己进去的。毕竟他这番回来,受伤的事家里之前,有封赏的事家里也知道。
“哟,这不是则旭吗?”一个声音扯拽开了他的思绪,尤则旭定睛一瞧,是同街的邻居赵婶儿。
赵婶儿人不坏,就是话多。眼下见了他,她打开了话匣,上前指着他吊着的胳膊说:“这怎么伤着啦?在锦衣卫办差弄的?”
“是,缉拿犯人的时候不小心伤的。”尤则旭笑道。
赵婶儿瞅瞅他的飞鱼服,又道:“哎,瞧你这和上回穿的不一样,这是升官儿啦?”
尤则旭点点头:“立了点功,便升了等。”
“好事儿啊!”赵婶儿一下子笑意盛了,想了想又道,“你这伤可不能大意,好好养着。哎,我家里有刚炖好的鸡汤,等我给你端一碗来!”
她说着转身就往回折,尤则旭想说句“不用”都没来得及。
被这事一冲,他沉郁的心情倒好了些,兀自笑了会儿,身后传来一唤:“公子。”
尤则旭转回身,见那小厮已回到门边,抬眸再看,却是祖父母、父母还有另几位家中重要长辈都出来了。
真不让他进门?
尤则旭心里一滞,颔首:“祖父。”
“则旭!”他母亲没忍住,唤了一声就迎出来,被祖母一横,但父亲好像未有察觉,一言不发地跟着母亲也走了出来。
每个人的神色都被站在门外的尤则旭看在眼里,他心里冷笑了一阵又一阵,一睃母亲双目泛红的样子,又想哭。
“娘。”他轻松地笑着,“娘您别哭,我这伤没事,骨头接好了,再养些日子就没事了。”
“回家来养吧。”父亲开了口,“告个假,把伤养好了再说别的。也快过年了,正好…”
一声咳嗽打断了父亲的话。
三人一齐看过去,尤家家主负手踱步而出。
“老二先别急着把人往回叫。”他睃了眼儿子又看向孙子,“我问你几句话。”
尤则旭颔首:“您问。”
“你信里所言,是真的?”祖父疑惑地看了眼他眼下所穿的飞鱼服,“瞧着分明是升官了,那事还作数?”
尤则旭叹了口气:“大抵是作数的。我伤成这样,在锦衣卫待不久了。逸亲王殿下的意思是,皇上既然有封赏下来,我就再在锦衣卫待一阵,之后他会寻个由头,为我换个别的差事。”
尤家家主又问:“什么差事?”
“这个…”尤则旭面色一滞,“这我没问。殿下近来忙,见一面不易,所以…”
“你当真不是惹得逸亲王不满了?”尤家家主目光凛然。
尤则旭蹙眉看向他,似乎不懂他这话从何说起。
尤家家主踱着步子绕着他,边打量边道:“你这伤不轻,又是办差时所受,锦衣卫此时说不要你,于情于理都不合适;何况皇上亲自行赏,逸亲王按理也不必顾忌留下你这不能办差的会落人口实。可你依旧在锦衣卫混不下去,说,是不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尤则旭深吸了口气,回看向祖父:“应是没有,至少我自己没有察觉。”
尤家家主定住脚,面色阴沉地睇着他:“那我再问你,端柔公主中意于你,你却一味拒绝的事,逸亲王殿下可知道?”
尤则旭点了下头:“知道。”
“这就是了。”尤家家主长声一喟,“你要知道,端柔公主那可是逸亲王的亲侄女。就是不论这个,她也是今上唯一的公主。你做出这样的事,逸亲王于私可会不计较?于公,他可会不怕皇上怪罪?”
“皇上没怪罪过…”尤则旭道,尤家家主陡升怒意:“等怪罪下来那就晚了!你现在还能得封赏,那是看在你这次的功上。可锦衣卫不肯留你,你还不懂上面是什么意思?”
“可是我…”尤则旭蹙着眉头,牙关一咬,“我不能娶端柔公主。”
“呵,现在你就是想去,端柔公主怕是也不肯嫁你了!”尤家家主冷眼看着他的胳膊,“你也别怪我们心狠,逸亲王和当今圣上,都不是我们一个尤家能得罪得起的。逸亲王要撇清关系给上头看,我们也不得不这么做!”
尤则旭面色一白:“祖父您…”
“爹!”父亲也听不下去了,上前了一步道,“您好歹让孩子把伤养好了再说这话!现下他伤成这样,又是年关将近天寒地冻的时候,您不让他回家他去哪儿啊!”
尤家家主没松口,深缓了口气,好像要鼓起多大的勇气似的:“去给他取五两银子来。”
然后又对他说:“找个好点儿的客栈住,该请郎中请郎中。”
尤则旭心里凉得连话都不想应。
尤家家主也没再多言,转身就回了府去,旁人自也跟着回去,夜色下只剩了一家三口在沉默。
“则旭…”母亲抽噎了一声,尤则旭一握她的手:“您别哭。”
父亲则叹了口气:“唉,五两银子怎么够!你等一会儿,爹再给你拿些钱来,好好把这个年过了。”
“不用,我有地方去。”尤则旭一笑,“你们都不用担心,我…不至于那么惨。不过我想问问,来日我若混出头了,自己在外置宅,爹娘是去随我住,还是想留在家里?”
“自然是跟着你去!”母亲一点犹豫都没有,父亲想了想,则说:“你别急着想这些,自己打拼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负着这个念头,心里更累。”
“好…”尤则旭一时也不好多做解释,只能先应下来。饶是他一再说不用,父亲还是折回去取了不少钱出来,又说要与他一道去寻住处安顿,尤则旭以别惹祖父不高兴为由才将人劝住。
他最终是先劝着父母回去,自己才离开的。再度看看眼前熟悉的一切,整颗心都空荡荡地往下坠。
他心存侥幸地觉得许是自己太悲观,一经验证,才知当真是侥幸而已。
这个家再也不能回了。而他以后的家、他自己能做主的家…他绝不会让它变成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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逸亲王府,玉引上午时一问,得知尤家昨晚确实是和尤则旭翻脸了,尤则旭却没有立刻来王府。
赵成瑞说:“下奴当时就去请尤公子了,尤公子说时辰已晚,怕那时再来又惊扰您和殿下,执意出去先住一晚。”
他多半是想自己静静。
玉引叹息着摇摇头,她看向孟君淮,正由下人侍奉着更衣的孟君淮回看过来:“别太担心。若今日还不来,就派人强行带回。”
他说罢就出了门,进宫去接阿祚阿祐,顺便还要给定太妃问个安,多谢她近来照顾两个孩子。
——玉引本来也是要一道去的,不过定太妃在一大早差人传了话来,说她昨天跪了一个时辰还问什么安,谁缺她这一个礼了,让过年时再说。
她就这样理所当然地偷了懒,在家逗着明婧等阿祚阿祐,怎么看都觉得又长大了一点儿的明婧更可爱了。
尤则旭到时,阿祚阿祐两个也刚回府,正在院子里搂着阿狸表达思念。
俩人抬眼一看见他,就扔下了阿狸:“尤哥哥!”
兄弟俩戳在他面前仰头望着他:“您找父王还是母妃?”
“找殿下。”尤则旭一哂,“我看前面的书房没有,应是在这儿?”
“在这儿!”阿祚说着吩咐弟弟,“你在这里陪哥哥,我去告诉父王。”
屋里,孟君淮跟玉引正在争关于尤则旭的事,这会儿听说人来了,孟君淮起身就要出去:“行了不说了,我先去见见,你这事缓缓。”
“哎你别…”玉引不依不饶地抓住他,“听我的吧,我这就叫人去传话!真是今天最需要这个,他现在心里必定低落得紧,咱热闹热闹让他放放心事,也算给你们庆功。”
“行吧行吧。”孟君淮见她执意如此终于松了口,边往外走边说,“我去跟他说,你差人传话。”
他走出房门,见尤则旭在院门外遥遥地一欠身:“殿下。”
孟君淮走到近处看了看,便看出他面色憔悴得紧。
“进屋说。”他将人往里招呼,尤则旭微滞:“殿下,这正院…”
“你跟王妃又不是没见过,哪儿这么多虚的规矩?”孟君淮拍拍他的肩头,“进来吧。王妃正说今晚设个小宴算给咱们庆功,你师父也来,还有谢晟。”
谢晟…?
尤则旭一脸懵,一时不明白这到底算个什么宴。
孟君淮自己心里也笑。这玉引,先说夕珍对她来说就跟自家女儿一样,又说把谢晟尤则旭都喊来正院聚聚…
啧,女婿会晤嘛?

第146章 成

尤则旭进了院子后在堂屋坐着,玉引从一开始就叫赵成瑞过去注意着点。过了小半刻,赵成瑞折回来回话说:“表公子一直没说什么话,瞧着有心事。方才小翁主过去找他玩来着,他也不似提得起劲儿。”
孟君淮一喟:“由着他去吧,过些日子便缓过来了。”
“…别啊。”玉引看向他,觉得这事不能由着尤则旭自己缓。尤家是他长大的地方,一夕之间被至亲“扫地出门”是怎样的感受?虽然缓过来就没事了,但万一他缓不过来可怎么办?
他伤后刚醒那会儿就是这样,孟君淮没当回事,她一去看果然不正常。
玉引边起身往外走边一瞥孟君淮:“你别心太大,我瞧瞧去!”
孟君淮见她这般也没阻拦,想了想,顺着她的意思吩咐道:“去看看夕珍在干什么,若是没事,让她早些过来。”
堂屋里,正兀自怔神的尤则旭见玉引出来,就赶忙起了身:“王妃。”
“嗯。”玉引点点头,脚下没停,径直往西屋去,“你来帮我个忙。”接着又一扫候在门边的琥珀,“去端盆水来。”
琥珀一福身去按吩咐办事,尤则旭跟着玉引进了西屋。玉引在罗汉床上坐下,一时也没说话,直至琥珀端着水进来才说:“搁桌上吧。”
琥珀便依言将水盆搁在罗汉床对面的书案上,躬身退出去又阖好门。
玉引看看尤则旭:“去桌前坐。”
“…王妃?”尤则旭不明就里,见玉引垂眸不再说话,还是按她的话坐了过去。
水盆就在他面前搁着,清清澈澈地倒映着人影,放下后尚未完全平复的水波悠悠荡漾。
玉引的目光落在铜盆上,口吻缓缓的:“我知道你有你的傲气,也知道男儿有泪不轻弹。但你这性子…甭管多大的事都爱自己闷着,也太过了。”
尤则旭眼底轻轻一颤,盯着铜盆里的水,一声不吭。
“在我看来哭一场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不过拿这话跟你说,你多半也不听。”她无奈一笑,“喏,这盆给你搁这儿,眼泪落进去什么也瞧不出来,哭够了还能直接洗把脸。我保准不告诉王爷、不告诉你师父,也不告诉夕珍,你哭一回吧,比把自己憋坏了强。”
她说得这么直白,杀得尤则旭一个措手不及。
尤则旭傻眼了会儿:“王妃,我…”
“我也不在这儿看着你,出了这道门我就当没这茬事儿。”玉引循循善诱,说罢起身就往外走,“门窗你自己关,关严实了心里踏实。”
她说罢绕过屏风迈出门槛,抬头一看,孟君淮一脸忍笑的神色。
“咝…你!”玉引一瞪,赶忙拽着他回卧房,关上门才低声喝问,“你怎么听壁角呢!”
“我想看看你又有什么鬼主意啊。”孟君淮道。
玉引一捶他:“讨厌你!我可跟尤则旭说了不跟旁人讲!”
“你没讲,我自己听的。”孟君淮话一出口又被她一瞪,连忙改口,“我也不会告诉他我听见了。”
“哼!”玉引磨磨牙,自己往里走,走了两步又回过头,“对了,我跟你说…”
“你说。”
她便蹙着眉说:“你可不能把尤则旭跟谢晟一样当女婿欺负啊!谢晟没什么可担心的,你欺负欺负也就得了。尤则旭这样,你欺负他他得吓死!”
孟君淮本来也没打算那么折腾尤则旭,听她义正辞严地这么说,赶紧表示好的好的我知道。
真行,这小尼姑真是为一院子的孩子操的当娘的心,还“他得吓死”,尤则旭是纸糊的吗?
.
而后两人都没再往西屋去,也没无聊得再去听壁角。
待他出来后,玉引有点不放心地叫人将那盆水端进来,然后招呼凝脂:“凝脂来,你尝尝?”
凝脂不知道刚才那出,一头雾水地走过来沾了点水尝尝,茫然地问她:“怎么了…?”
“咸不咸?”玉引锁眉道。
“噗。”孟君淮喷笑,一拍她额头,“行了你,他待了这么久,我看一准儿是哭过了。还打算尝出咸味,你这打算让他哭出多少泪来啊?”
然后他便让凝脂把水端出去倒了,片刻工夫后听说谢继清和谢晟已到,便直接吩咐传膳。
饭桌上,玉引仔细瞧瞧,觉得尤则旭应该是哭过了。气色看着比早些时候好,也有兴致与谢晟说笑。